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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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在炕沿邊俯下身的是李玉華。 小姑娘捏著個雞腿,笑瞇瞇地看著李留弟。 “姐,剛才許大夫過來看你時,說你得了什么得吃rou的病,媽說殺雞給你吃呢!你看,雞腿哦!” 小手晃了晃,特意把雞腿在李留弟面前顯擺,李玉華反手咬一口,笑嘻嘻地道:“真好吃!雞腿可香了……” 這年頭雖然不是鬧饑荒的時候,可rou也不是能經(jīng)常吃到的,一月半月能吃回豬rou就不錯了,雞更是逢年過節(jié)才能吃到。 看到李留弟的眼睛盯在雞腿上,李玉華笑得更開心了:“媽說了,就算雞是因為你殺的,也不給你吃——沒人要的小孩,就不配吃雞……” 嘴角扯了下,李留弟有種想笑的沖動。 還真是聽得多了…… 三十幾年前,每聽一次,她就哭一次,背著人,躲在角落里偷著抹眼淚,可現(xiàn)在她只是想笑。 是啊,她沒人要!那又怎么樣?就算是沒人要,她也一樣會活得好好的…… 看著李留弟牽扯的嘴角,李玉華的眼睛更亮了,故意把手湊近,用手里的雞腿饞李留弟:“饞饞大馬牙,好吃不好拿……饞死你!” 睜大了眼,李留弟盯著李玉華手里的雞腿,咽了下口水,李玉華見狀,把手更放低了些:“饞……”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李留弟已經(jīng)猛地竄起,一口咬住了雞腿。 李玉華嚇了一跳,忙上手推李留弟,李留弟卻不管不顧,狠狠地扯了一大塊rou,狼吞虎咽,嚼都沒有多嚼,就咽了下去。 一個雞大腿,能有多少rou,李留弟一口幾乎就吃了一半,李玉華又氣又恨,竟是“哇”的一聲哭了:“娘、娘,留弟搶我的雞腿……” 她哭得大聲,都忘了李留弟了,李留弟直接上手,連抓帶撓硬搶過那根雞腿,轉(zhuǎn)過身去,李玉華撲過去又掐又打,李留弟卻是貓著身子,把雞腿護在懷里大口大口地啃。 等白玉鳳進屋,上炕扯起李留弟時,那根雞腿都吃完了。 一看雞腿沒了,李玉華哭得更大聲了,鼻涕眼淚都糊在白玉鳳衣服上,白玉鳳也氣得不行,一巴掌扇在李留弟臉上:“膽肥了你,還敢搶吃的了啦!不打你不你不知道馬王爺有三只眼啊你……” 一聽到打,跟進來的李栓柱“啊啊”地叫著就往炕上蹦。 李留弟連滾帶爬出溜到炕下,腳步不穩(wěn),人卻往外頭沖了出去,一沖到院里,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大聲喊起來:“打起人啦!打死人啦……” 第三章 不再吃啞巴虧 李留弟往外面竄時,白玉鳳就cao起了炕上的掃炕條帚,可等她追到院里,聽到李留弟大叫時,這條帚就落不下去了。 李栓柱可不管這個,李留弟越是哭喊他越是興奮,撲上去就上腳踢。 李留弟挨了一腳,也不喊疼,在李栓柱又一腳踢過來時,一把抱住李栓柱的腿,狠狠地咬了上去。 現(xiàn)在這時候天氣還熱,穿得都薄,李留弟這一口沒留半點力氣,一口咬下去,李栓柱的褲子上立刻就見血了。 李栓柱疼得直嚎,白玉鳳也急了,上手就抽,李留弟抱著頭滿院子竄,嘴里只是大聲叫:“打死人啦!打死人了……” “這干啥呢,大中午的就這么嚎?”柵欄那邊有人喝了一嗓子,白玉鳳落下的條帚不禁一頓,訕訕地扭頭:“沒事沒事,就孩子不大聽話……” 李留弟頭都沒抬,直接就嚷:“王嬸救命,我媽要打死我——他們要殺了我,你看我的腦袋……” 左邊柵欄那邊的中年女人就往近前走了走,扒著柵欄往這邊看,白玉鳳忙扯住李留弟:“他嬸,你別聽丫頭瞎說,那腦袋是在外頭自己瘋玩磕的,不是人打的……你給我進屋去!” 下暗手捏李留弟,白玉鳳只當李留弟被打怕了就自己老實了,卻沒想到李留弟“唉喲”一聲跳開,竟是尖叫道:“你掐我干啥?敢打我還怕我往外頭說??!生產(chǎn)隊里誰不知道我整天都被你們這一家子打啊!要你是我親媽,能這么對我嗎?” 白玉鳳差點被氣撅過去,再看柵欄那邊女人曬笑的神情,更覺得要被氣瘋了。 就在這個時候,右邊柵欄那家女人笑道:“這死丫頭,又在那瞎叭叭——他王嬸,你還不知道,留弟這丫頭說慣謊的……” 扭了頭,李留弟隔著柵欄看著說話的女人,恨不得一口唾沫吐過去。 吊眼梢子沒好貨! 那是李家老大李金庫的媳婦王桂花,和白玉鳳一樣,都不是好東西。上輩子李留弟沒少挨王桂花的打,也沒少挨她的罵,再加上那件事,要說恨,說不定李留弟更恨這個長了一雙吊眼梢眼,拉著馬臉的大娘。 “誰說謊誰心里有數(shù)!”尖聲喊著,李留弟沒想過再忍氣吞聲。 前世她挨打挨罵時,總是倔強地忍著,不是喜歡看她哭,想讓她求饒嗎?她就不的,再疼她也咬著牙,只用眼睛狠狠地瞪著他們,哪怕他們因為這下手更狠,她也要狠狠瞪他們,讓他們知道她記著這仇恨,讓他們夢里都做惡夢。 可是現(xiàn)在再想,那有什么用?還是一樣挨了打受了疼,她那么倔強不認輸,最后吃虧的還是她自己。 重生一回,她再也不能讓自己吃那啞巴虧。他們不是打她嗎?那她就要讓農(nóng)場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打她,知道他們這些人對她有多壞,平時是怎么虐待她的,看老李家這些人還好不好意思上外頭裝好人去。 “我這人敢做就敢當,不像別人養(yǎng)的孩子,大冬天往人家門口撒尿看凍冰溜子還樂,回頭就說是傻子撒的!偷摸人家的雞蛋,砸破人家腦袋,還往一起玩的身上推,看人家賠錢了還笑他們傻……” 李留弟的嗓子尖,喊得又大聲,都有些破聲了,可她說的這些話,左右鄰居卻都聽得清楚。 李家大娘王桂花當時臉色就變了,扯著嗓子罵:“小兔崽子,盡胡說八道,你他媽的等著我撕爛你的嘴。” 白玉鳳眼一瞥,睨了眼王桂花,皮笑rou不笑地道:“嫂子,你家鐵蛋是機靈……” 都不用問,那傻子是誰,除了她家的拴柱還能有誰? 那頭王嬸也怒了:“鬧了半天,在我們門口撒尿的是你們家鐵蛋?。∥艺f王桂花,你可真是教出好孩子了!才多大點子,就那么損,我就說我家虎子沒那么能耐,還敢把人家腦袋砸破了,敢情是你們家鐵蛋熊他背下這鍋的!不中,我不能白賠那兩塊錢,咱們倆得說道說道……” 說著話就開門往王桂花家去了,兩人連扯帶罵鬧成一團,倒沒人看白玉鳳家的熱鬧了。 李留弟也有點蒙,她說破那些事是要揭穿王桂花的假面具,可沒想過讓兩人干起來,她們掐起來了,誰還能管白玉鳳打她??? 好在白玉鳳被那兩人喊著去評理,條帚疙瘩一時半會落不到她身上。 眼珠一轉(zhuǎn),李留弟鉆進廚房,尋著味兒就看到裝雞rou的盆子了。 這年頭吃只雞不容易,一年也就能有個三五回,雞燉熟了,也不舍得干吃雞rou,還得往里摻蘑菇、粉條或是土豆啥的,這樣摻了東西一只雞能吃個兩三頓。 現(xiàn)在鍋里燉著的就是加了粉條的雞rou,這白色平蓋的舊搪瓷盆里,就是留著下頓吃的雞rou。 要擱以前,李留弟別說偷吃了,還得離得遠遠的,生怕被說成饞要偷吃,可是今個兒李留弟還真就要偷吃了。 不是說她饞總是偷吃東西嗎?那她就饞一個看看。 聽著外頭的吵鬧聲,李留弟敞開了肚皮,專挑好rou吃,不一會兒腳跟前就一地雞骨頭,一只瘦津津的黃狗溜進來趴在她腳邊啃骨頭,李留弟吃得樂了,還丟了塊雞皮給它吃。 “呃……”吃得直打嗝,李留弟抹著嘴大搖大擺地走出去了,正盯盯的看打架的李玉華頭一扭,看到李留弟從廚房出來,立刻瞪大了眼睛。 都沒去看,直接就嚷起來:“媽,李留弟偷吃雞了!” 正在隔壁拉架的白玉鳳“啊”了一聲,也顧不得拉架了,甩開膀子就跑回來,也沒進廚房,手一揚巴掌就拍了下來。 吃得飽飽的,李留弟覺得身上全是勁,哪兒還能讓白玉鳳打到,拔腳就跑,還大聲喊:“我吃雞咋了?大夫不讓你給我燉雞吃嗎?不是說了那雞是給我補身子的嗎?咋的,你那都是撒謊?” 跑出院門,她站在大門口,也不跑遠,就在那大聲嚷嚷。 白玉鳳拎著條帚疙瘩,有心爆打李留弟一頓,卻又不好意思追出門打。 這會兒門口有不少人圍著看大嫂打架,她要再追出去打李留弟,那些人可就不是看隔壁,而是看她了。 第四章 惡耗 李留弟就知道白玉鳳怕丟臉,不會追出去,就那么站在門口叫,又回頭看看看熱鬧的人,有些小得意。 她現(xiàn)在可不會那么傻站著被人打了,正在得意,冷不防李拴柱從門里撲了出來。 李留弟暗叫一聲不妙,立刻扭身往人群里鉆。 “喲,老李家的小傻子出來了……”人群里有人叫著,立刻有不少人扭頭來看這頭的熱鬧。 傻子打人沒分寸,下手又狠又黑,那拳頭,落在身上是真疼。 李留弟現(xiàn)在學(xué)精了,怎么肯站在那兒挨打,仗著身子又瘦又小,泥鰍一樣滑過人群,專挑人多的地方鉆。 李拴柱可不是白玉鳳,不知道啥是磕磣好賴,認準了要打李留弟,就不會收手,跳著腳猛追,哪管擠著人踩著人的。 “喲,都撞我身上了!怎么走的啊?你個小傻子……”有女人尖叫,推攘著李拴柱,李拴柱也只是愣愣神,就又奔著李留弟去。 李留弟跑得氣喘,脫了人群往路上竄,還沒等站穩(wěn),一輛自行車“嘀鈴鈴”地過來了,要不是剎得急,直接就得撞上李留弟。 “這都干啥呢?鬧啥鬧?。??”車上的男人一聲吼。 李留弟扭頭一看,臉色立刻白了幾分。 騎車回來不是別人,正是她的養(yǎng)父李金庫,就在勝利公社二生產(chǎn)隊當會計。因為管著生產(chǎn)隊資源分配,算工分的事兒,在二生產(chǎn)隊也算是個人物了,要不也不能還沒下車就先吼這么一聲了。 和白玉鳳不一樣,李金庫平常不會伸手打她,可是要真伸手了,那是真往死里打。 光是看著李金庫那張故意板著的臉,李留弟就覺得rou皮子又疼了,那年被李家兄弟打得人都抽過去了的記憶太慘痛了,以至于三十幾年后又重生回十三歲時,她還覺得疼。 悄無聲息地往后退了一步,李留弟想著,只要是李金庫伸手,她就立刻跑。這回絕不能再傻站著等挨揍。 她光防著李金庫了,卻沒防著后頭李拴柱一下子撲過來,扯著她的頭發(fā)巴掌就扇過來了。 李留弟尖叫“傻子打人了、傻子打人了……” 一旁看熱鬧的指指點點,卻沒人來攔,倒有人皺著眉道:“李會計,你兒子這樣不大好……” 李金庫擰著眉,推著車過來,一手拍在李拴柱頭上:“回家去!在外頭丟人現(xiàn)眼的……都回家去,都這時候了,還在這兒看啥熱鬧……” 眾人哄笑,也沒誰真的把李金庫的話聽進去,說是算個人物,可到底也只是算,又不是隊長,誰會真聽他的話。 李金庫也不再說什么,扯著李拴柱,又拿腳踢李留弟,推著車就進了門。 李留弟一進院,白玉鳳就伸手來扯她,卻沒想到李金庫竟然攔她。 “你干啥?知道這死丫頭偷吃了多少……” “都啥時候了,還說那些……”李金庫一挑眉,呵斥道:“快點的,家里頭還有黑布嗎?快撕幾塊做袖臂?!?/br> 李金庫這么一說,白玉鳳也愣住了,顧不得再打李留弟,急問:“怎么的了?這、這是誰死了啊?” 她家公婆都去了好幾年??!這還是要給誰戴孝呢? 按東北的風俗,親人死了要戴黑色的袖臂,過去披麻戴孝的老封建傳統(tǒng)早就不讓弄了。 面色凝重,李金庫張嘴要說話,就聽到一聲“吱啦”的巨大電流聲,生產(chǎn)隊的大喇叭一開,傳出的是駭人的哀樂。 哀樂一起,院里院外的人同時安靜下來,李金庫一臉的凝重,白玉鳳卻有些發(fā)蒙。 只聽到大喇叭里端莊的女聲,用沉痛的聲音宣告:“《告全族人民書》……” 一連串的組織名稱聽得讓人頭暈,卻個個都知道這一定是很重要的公告,剛才還嘻嘻哈哈的人們抬起頭,定定地看著正在廣播的大喇叭,好像這樣,就能提前知道它要說什么似的。 “極其悲痛……向全國各族人民宣告……偉大的……病情惡化,醫(yī)治無效……” 李留弟展住呼吸,心里小小聲地道:“原來是今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