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有意無意
三日之后,皇后的口諭便降了下來,邀請宮中所有妃嬪和三品官員以上的家眷入宮赴宴。只是這次皇后卻以身子不適為由,將梅花宴的大小事宜均交給了文貴妃打理,自己卻如同置身事外一般。 邀請所有的妃嬪,便是指除了帶罪之身的妃子之外的所有人,柳苡晴自然也是在受邀其列的,不過柳苡晴提前獲了墨瑾之的特許,可以在宮中安心養(yǎng)胎,其他的一切禮法皆可免除。 只是到了梅花宴那日,柳苡晴卻意外出現(xiàn)在宴會之上,許泠泠亦步亦趨的跟在柳苡晴身邊,唯恐柳苡晴有什么差錯(cuò)。 “晴jiejie,皇上明明就說你可以在宮里養(yǎng)胎不必外出的,你又何必偏來湊這份熱鬧!”許泠泠怨念的看著柳苡晴,一張小臉幾乎都要垮了下來。 柳苡晴含笑看了一眼許泠泠,輕聲道:“難不成你現(xiàn)在還想要我回去么?” 許泠泠立即噤了聲,都已經(jīng)到了宴會上,豈有再打道回府之理,若是落在旁人的眼中,豈非是無禮?更有不知道的好事者還會傳說是柳苡晴臨陣膽怯了呢…… “參見皇后娘娘,貴妃娘娘?!绷忧绾驮S泠泠到達(dá)宴會之時(shí),只有皇后和文貴妃坐在上頭,柳苡晴帶著許泠泠自然的上前行禮。 “今日只是來賞花的,晴充儀許美人不必多禮,來人,賜座?!被屎笠慌傻亩饲f溫柔,絲毫不復(fù)之前在清源殿那般盛氣凌人之態(tài)。 “晴充儀身子有孕,怎么不在宮里頭好好養(yǎng)著,這大冷天怎的也出來了?”待柳苡晴和許泠泠落座之后,皇后才關(guān)切的問道。 “臣妾多謝娘娘關(guān)心,只是臣妾多日來一直悶在殿內(nèi),今日宮中如此熱鬧,也想出來走走?!绷忧缏月灶h首,舉止得宜,謙卑溫婉。 皇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笑道:“如此也好,只是雪天地滑,晴充儀小心些便是了?!?/br> 柳苡晴微笑點(diǎn)頭,兩人之間相處的方式平和而有禮,并不似近日來宮中傳言皇后娘娘因?yàn)榍绯鋬x專寵而不和之勢。 “還好皇后娘娘沒有追究!”許泠泠與柳苡晴并肩而坐,見到皇后與柳苡晴寒暄結(jié)束,長吁了一口氣,拍了拍胸口道。 那日皇后大鬧清源殿,別人不清楚許泠泠是最清楚不過的,只是當(dāng)時(shí)礙于皇帝和皇后都在,許泠泠被嚇得不敢露面罷了。如今看到皇后如此和顏悅色的模樣,奇怪之余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柳苡晴失笑搖頭,若是皇后今日對她們疾言厲色,不正是驗(yàn)證了那個(gè)傳言么?皇后能夠穩(wěn)坐后位多年,怎么會連這點(diǎn)心機(jī)都沒有! 許泠泠見柳苡晴不答話,也沉默下來,拿著放桌上的吃食兀自邊吃邊四處遙望著。 “外眷得過一會才能入宮,你在這里安心等著就是?!本驮谠S泠泠疑惑之際,柳苡晴低著聲音在許泠泠耳邊道,只是并沒有眼眸往她這邊看。 許泠泠點(diǎn)了點(diǎn)頭,乖巧的應(yīng)道:“是,我知道了?!?/br> “皇后娘娘,聽聞今年皇上為了梅花宴,特地修筑了一處高臺供人賞花,娘娘不如移駕到高臺之上,倒別有一番情趣?!弊谠S泠泠下方的一個(gè)妃子盈盈上前,福身道。 皇后聞言,臉上露出一個(gè)滿意的笑容來,看向文貴妃,道:“不知貴妃意下如何?” “但憑娘娘做主。”文貴妃垂首應(yīng)著,雖然這次的梅花宴是由她所辦,但是皇后終究是皇后,她們也唯有聽命行事。 皇后率先起身,掃視一圈眾人,緩緩道:“既然大家都這么有興致,便走著一趟吧?!?/br> 眾人一齊起身,跟在皇后的身后往那處高臺而去。 見到要爬階梯,許泠泠自動扶住柳苡晴的胳膊,以免她腳滑摔跤。這一幕看在眾人眼中,又是一陣唏噓鄙夷,似是看不慣許泠泠如此裝腔作勢討好之態(tài)。 而許泠泠卻絲毫不介意,和吹雪一人攙扶住柳苡晴的兩邊,徐徐往上走。 柳苡晴也是哭笑不得,雖說這下雪的天氣路要滑了一些,但還不至于到寸步難行的地步,許泠泠和吹雪此舉,無疑是小題大做了些。 片刻之后,眾人終于登上了高臺,在高臺之上還建筑了一座涼亭,六角涼亭柱上雕龍畫鳳,上書賞雪亭,頗為氣派。此時(shí)涼亭之中已經(jīng)擺滿了水果熱茶,招待各位貴人。 從賞雪亭往下望去,底下的梅花一簇一簇的簇?fù)碓谝黄穑黄弊湘碳t,映著白雪,很是漂亮。 “這賞雪亭真是雅致,皇上待娘娘可真好!”張充容滿意的看著底下的梅花,高聲在皇后面前道。 這賞雪亭是墨瑾之為了賞梅之用,并非為了皇后一人所建,不過皇后身份尊貴,張充容此言雖然足夠諂媚,卻也無法辯駁。 “皇上一視同仁,對各位姐妹都是極好的?!被屎蟛]有否認(rèn)張充容的話,只是順著張充容的話說下去。 眾人見到皇后興致頗高,齊齊上前奉承,坐在皇后身邊的文貴妃借著低頭喝茶的當(dāng)口向柳苡晴這邊望了一眼,眸中含滿了無奈之意。 柳苡晴嘴角輕勾,這便是皇后與文貴妃一起入宮,這皇后的寶座最終卻落在了王家之女的頭上的原因了。文貴妃并不喜應(yīng)承,也不喜他人奉承于她。而皇后這點(diǎn)就做得比文貴妃要好得多,自然是要得人心一些。 一群人在上頭坐了一會,底下也漸漸地?zé)狒[了起來,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員的家眷已經(jīng)到來,只是賞雪臺并不是她們每一個(gè)人都能上的,因此都在底下賞著花。 這些人之中,不乏有宮中妃嬪的親眷們,在這深宮之中能夠得此見面的機(jī)會不多,一時(shí)好些人朝著皇后請辭,紛紛離去。 許泠泠在看到底下的時(shí)候,就已經(jīng)坐立不安了,此時(shí)見到陸續(xù)有人下高臺,許泠泠焦急的望了柳苡晴一眼,見其點(diǎn)頭才請辭離去了。 到了最后,高臺之上只剩下了皇后、文貴妃、凌良妃和徐賢妃以及柳苡晴五人在上面了。 皇后詫異的望了柳苡晴一眼,正欲說話,耳邊卻傳來文貴妃的聲音:“良妃,賢妃,本宮坐得也累了,你們可愿陪我一起走走?” 凌良妃和徐賢妃對視一眼,眸光掃向柳苡晴,低頭應(yīng)道:“是,娘娘?!?/br> 三人相攜而去,賞雪臺上便只剩下了皇后與柳苡晴和各自帶的婢女。 皇后帶著笑望向柳苡晴,只是那笑容之中,卻含了一絲莫名的情緒,“既然大家都走了,晴充儀,咱們也下去吧。” 柳苡晴笑著頷首,率先站起身來,走到那賞雪臺邊往下瞧。看到遠(yuǎn)處一抹明黃徐徐朝這邊走來,嘴角的笑意不禁加深了幾分。 “這賞雪臺邊緣滑的很,晴充儀還是快些過來吧?!被屎罂粗忧缒堑坏奈⑿Γ唤行┎话?,微皺著眉頭朝柳苡晴道。 柳苡晴卻掃視一圈這賞雪臺的邊緣,笑意盈盈的看著皇后,眼中夾雜著一絲別樣的情緒,輕聲道:“娘娘說的是,這賞雪臺固然滑,可若是沒有人推一把,也是萬萬掉不下去的,不是么?” 不僅是賞雪臺之上,就連上賞雪臺的階梯都被安了欄桿,欄桿之上還雕刻了花紋,若是小心扶著,定然是不會掉下去的??墒?,柳苡晴這話又是什么意思? 皇后聞言收了笑容,眸光泛冷,坐在原處并不動,只冷冷的瞧著柳苡晴。 柳苡晴亦望著皇后如此嚴(yán)肅的眼神,輕笑一聲,緩緩?fù)鶅?nèi)走,道:“臣妾不過與娘娘開了一個(gè)玩笑,娘娘何須當(dāng)真?!闭f罷便往階梯處走去。 皇后聞言面上一松,復(fù)又掛上了一絲笑容,緩緩站起身來。終究是她多思了,這高臺如此高,若是掉下去恐怕連命都難以保住,柳苡晴縱然要對付她,也不至于拿命去拼! “娘娘,時(shí)辰不早了,我們下去吧?!闭诨屎笏紤]之際,柳苡晴在距離階梯兩步遠(yuǎn)處站定,巧笑著望向皇后。 皇后不再遲疑,搭著菊冉的手往那邊走,神情淡淡,仿佛對一切事情都不經(jīng)心一樣。 皇后一步步走近,柳苡晴眸光也愈發(fā)黯沉下來,微微垂著頭,手輕輕的搭在肚子之上,似乎是在感應(yīng)腹中孩子的存在。 待皇后走到柳苡晴的身邊,方才察覺到柳苡晴不同尋常的眼神,心頭一驚,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柳苡晴的手便朝她伸了過來,臉上揚(yáng)著笑容,輕柔著道:“皇后娘娘,這地滑,娘娘還是小心些吧?!?/br> 賞雪臺上頭都鋪滿了華麗的地毯,只是方才來往的人太多,這地毯已經(jīng)有些潮濕,自然是要滑一些。 皇后卻突然大驚失色,視柳苡晴如洪水猛獸一般,猛然揮開柳苡晴伸過來的手,以此撫慰心中那莫名的驚恐。 皇后是揮手是條件反射,不曾控制力道,自然也就重了一些,吹雪大驚,快步上前想要扶住柳苡晴,可是還未等她靠近,柳苡晴猶如脫線的風(fēng)箏一般掉落下了賞雪臺。 “晴晴!”還未等有人反應(yīng),不遠(yuǎn)處突然傳來一聲嘶吼,嗓音中尚夾雜著不可置信與一絲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