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記憶深處
夏言看著吹雪匆匆離去,面上揚(yáng)著疑惑之色,狐疑的進(jìn)到殿內(nèi),便看到柳苡晴在軟榻上蜷縮成一團(tuán),雙手緊緊地捂著肚子。 “小主!”夏言一怔,隨即驚叫一聲,手中的托盤應(yīng)聲而落,在地上碎成幾瓣。夏言卻是顧不得許多,急忙跑跪到柳苡晴面前,手足無措的不知道要做什么。 “小主,你怎么了?”夏言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掏出手絹為柳苡晴擦著額頭上的汗,臉上盡是一片焦急之色。 夏言托盤落地的聲音驚動了外頭的人,就在夏言不知所措的時候,外頭響起李嬤嬤敲門的聲音:“小主,怎么了?” 夏言一驚,剛想開口叫李嬤嬤進(jìn)來,可在看到柳苡晴疼得幾乎話都說不出來的時候,抹了一把眼淚,定了定聲音回答道:“無事,是我不小心打破了茶碗?!?/br> 李嬤嬤雖然心中疑惑,但還是應(yīng)道:“那就好,小主有事就叫我們?!?/br> “小主,今日把脈的太醫(yī)怎么到現(xiàn)在還沒來,我叫吹雪去瞧一瞧吧?!崩顙邒邉傓D(zhuǎn)頭,便聽到里頭夏言的聲音,李嬤嬤隨即搖頭,看來還是她想多了,小主方才還看著好好地,在這一時半刻又怎么會出事情呢? 夏言在殿內(nèi)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卻又不能聲張,望穿秋水卻一直等不到吹雪的歸來。 “吹雪怎么還沒來?小主,要不然我出去看看吧。”夏言坐立不安的在殿中徘徊,焦急的道。 柳苡晴咬著牙,搖了搖頭,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正在夏言想要罔顧柳苡晴的命令去找吹雪的時候,吹雪終于拉著太醫(yī)從外頭進(jìn)來,卻不敢走得太過匆忙,看得夏言又是一陣急。 吹雪突臨太醫(yī)院的時候,顏太醫(yī)便有過預(yù)感,可是在看到柳苡晴的模樣之時,還是不免驚了一下。連禮都顧不得行,顏太醫(yī)跪在柳苡晴身邊,探過脈之后,又仔細(xì)的檢查了一番,從藥箱之中取出銀針刺了柳苡晴的幾個大xue。 柳苡晴面色漸漸的平穩(wěn)下來,只是依然緊閉著雙眼,雙手也放在小腹之上,保持這個姿勢久久未動。 “顏太醫(yī),我的孩子如何了?”柳苡晴突然睜開雙眼,眉頭緊緊的皺著,定定的盯著顏太醫(yī)。 顏太醫(yī)低下頭來,緩緩道:“小主乃是氣急攻心,動了胎氣,現(xiàn)已經(jīng)無事了,只是近段時間小主切莫再動心神,否則……”否則孩子危矣! 吹雪擔(dān)憂的打量著柳苡晴的神色,生怕她再想到那件事情動了胎氣,只是柳苡晴似乎是遺忘了那件事情一般,只安安靜靜的躺著,神色也是一片恬淡。 “本宮知道了,吹雪,送太醫(yī)出去吧。”短短片刻的時間,柳苡晴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淡淡的道。 吹雪猶豫了一下,終是沒有違抗柳苡晴的命令,不出一聲的將顏太醫(yī)送了出去。 待吹雪再次進(jìn)來之時,便看到夏言攙扶著柳苡晴,慢慢的向床邊走去。 “小主?!贝笛┘泵ι锨?,從另一邊攙扶著柳苡晴,隔著衣服,依然可以感覺得到柳苡晴的內(nèi)衫被冷汗浸濕,面色雖然稍稍緩和了,但是還是有些蒼白。 吹雪和夏言一起伺候柳苡晴更換了衣裳,卻在她的褻褲上發(fā)現(xiàn)了一抹紅跡,夏言眼眶一紅,只是眼淚還沒有落下來就被吹雪瞪了回去。 吹雪回頭一看,卻見到柳苡晴一副沉重的模樣盯著自己手中的褻褲,顯然是發(fā)現(xiàn)了那一抹紅,還沒有等吹雪上前安慰,柳苡晴就徑自躺了下來,閉上眼睛掩去眸中的那一絲沉重。 “小主好好歇息,我和夏言都在外頭?!贝笛榱忧缫戳艘幢唤牵嶂暤?。 她從小便跟在柳苡晴身邊,遇到了什么事情柳苡晴也愿意跟她說,因此,柳苡晴此時心中的苦吹雪也是明白幾分的,但是卻無從勸起。主子都無法想通的事情,她們又怎么勸呢?正所謂解鈴還須系鈴人,這是主子的心結(jié),旁人也只能干著急罷了。 柳苡晴兀自閉上了眼睛,似乎是沒有聽到吹雪的話一般。夏言眸中升起一絲疑惑,卻一直因?yàn)榱忧缛讨辉f出口,跟著吹雪走出了內(nèi)室。 柳苡晴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wěn),睡夢中,一直有幾股聲音縈繞在她的耳邊,年幼時的各種畫面更是閃現(xiàn)在她面前,讓她不得安寧。 “卿卿乖,爹爹回來就陪卿卿好不好?” “哎喲,你個小賤人,怎的跟你那娘親一樣不長眼!” “娘,娘,她又欺負(fù)我,你快幫我打她!” “meimei,卿卿她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任性?!?/br> “meimei,不要怕,有哥哥在身邊,永遠(yuǎn)都不要怕,哥哥會保護(hù)你的?!?/br> 所有好的不好的記憶一下子涌入腦海,讓柳苡晴頭腦發(fā)脹,幼年時期父親忙碌,繼母便趁著父親不在的時候虐待他們兄妹倆,繼母剩下的女兒更是到處給她下絆子,仗著自己的母親是相府主母更是為所欲為,幸而時時得以繼母的兒子相助,他們兄妹倆才能夠在相府生存下來。 可是這一切突然如云煙一般煙消云散,柳苡晴竭力哭喊四處抓著,想要抓住些什么,就算是那些不好的記憶不好的人,柳苡晴也無妨。 可是,那些畫面還是漸漸地隱去了,突然林昭容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看看,皇上不僅抄了你的家,還滅了你的國,逼死了你的親生父母,可是,可是你居然愛上了他!愛上了一個殺父弒母的仇人!” 不,不!沒有,沒有!柳苡晴雙手抱頭,使勁搖晃極力否定著,卻又不知要否認(rèn)些什么,該否認(rèn)些什么。柳苡晴似乎是要將林昭容的聲音驅(qū)逐出腦海,可是,無論柳苡晴怎么尋找,周圍卻不見一個人影的存在,林昭容的聲音,卻仿佛無孔不入一般,響徹在柳苡晴耳邊。 ??!柳苡晴突然仰頭嘶吼一聲,隨即無力的軟下身來,倒在地上,那個聲音也似乎是被柳苡晴嘶吼的聲音所撕裂,周圍恢復(fù)了寂靜無聲,可是在這樣安靜的狀態(tài)之下,柳苡晴的心更加的虛空,似乎是裂開了一個大口子,汨汨往外流著鮮血。 柳苡晴面上一片死寂,眼神空洞且無神,眼淚卻從眼角流了下來,柳苡晴止不住也不想止住。似乎是這樣,就可以沖刷盡一切的污垢一般。 “你這是認(rèn)賊作夫,你在怎么否認(rèn),這都是改變不了的事實(shí)!”突然,有一個聲音在柳苡晴腦海深處響起,柳苡晴眸子未動,身子卻再也無力支撐起自己,面上依然無神,只是眼淚卻流得更兇了。 “小主,小主!小主您醒醒!”耳邊響起吹雪急促的聲音,柳苡晴幽幽轉(zhuǎn)醒,眼角的淚痕卻依然還在。 柳苡晴雙目無神的看著床頂,連吹雪的聲音也置若罔聞,只呆呆的看著上方,一時竟分不清到底是現(xiàn)實(shí)還是夢。 “小主,您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您跟我們說,不要悶在心里?。 毕难砸彩菧I眼朦朧的站在一邊,她從來沒有見過柳苡晴這般模樣,竟像是中了邪一般…… 柳苡晴愣愣的轉(zhuǎn)頭,掃過吹雪和夏言兩人,眼淚毫無征兆的流了下來,將吹雪和夏言又嚇了一大跳。 “吹雪,我夢到爹爹他們了,他在怪我,他們所有人都在怪我。”柳苡晴呆呆的說著,眼淚越流越兇,幾乎是一發(fā)不可收拾。柳苡晴卸下了周身所有的防備,將脆弱的一面毫無保留的表達(dá)了出來,就像是一個找不到家的孩子一樣,讓人心疼不已。 吹雪從一開始就隱忍著眼淚,此刻卻是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的落了下來,緊緊地抓著柳苡晴的手,輕柔著聲道:“小主,不會的,他們會明白小主的,小主身子不好,太醫(yī)方才還囑咐過的,小主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腹中的孩子想一想??!” 柳苡晴的狀態(tài)不對,她和夏言兩人是一直陪在柳苡晴床邊的,卻沒有想到柳苡晴才入睡,就極為不安穩(wěn)的四處抓著,口中還在喃喃自語。她們在她床邊叫著,卻一直叫不醒柳苡晴,正在她們打算再去請一次太醫(yī)的時候,柳苡晴卻突然驚醒了過來,只是這樣的精神狀態(tài),讓她們更加的擔(dān)心了。 柳苡晴聽到孩子兩個字,似乎才有所反應(yīng),直覺般將手放在小腹之上,三個多月大的孩子已經(jīng)微微顯腹,她甚至都能感受到她(他)的存在,可是,可是她怎么能夠懷上仇人的孩子?! 柳苡晴面色突然一變,猛地抓住吹雪的手坐了起來,死死的盯著自己的肚子,眸光復(fù)雜,哀憐中似乎還帶著一絲怨恨。 吹雪被這眼神看得心驚,急忙道:“小主可是餓了?奴婢去給小主煮些粥好不好?”吹雪的聲音都帶了些誘哄的意味,在林昭容說出了那樣的話之后,吹雪就一直擔(dān)心著柳苡晴腹中的孩子,如今看柳苡晴的模樣,她的猜測竟是要成真了么? 柳苡晴依然沒有反應(yīng),無論吹雪如何勸說,眼神都不肯離開自己的小腹片刻,只是那眼神極為怪異,讓人不禁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