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不速之客
自從墨瑾之來過之后,那獄卒對柳苡晴的態(tài)度明顯的和善了許多,送進來的飯菜雖說沒有在外面時的豐盛,但也絕對算得上營養(yǎng)齊全。 許是墨瑾之吩咐過,每次隨著飯菜送進來的,還有一碗黑乎乎的湯藥。 墨瑾之也再沒來探望過,身處牢獄之中,那獄卒雖是受了墨瑾之的令,也不敢向柳苡晴透露太多宮中的事情,因此,后宮形式如何,柳苡晴亦無法得知。 不知是否因為墨瑾之有過吩咐,這里頭的牢獄中只關(guān)了柳苡晴一人,倒是安靜的很。 只是在第三日的晚上,牢獄中卻迎來了一個不速之。 屆時柳苡晴已經(jīng)睡下,迷迷糊糊中聽到聲響,剛回神來便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主子說把門打開就把門打開,廢話那么多做甚么!” 那獄卒有些猶豫,卻抵不住那人的脅迫,只得猶豫著把門打開來。 進來的人一身黑色錦袍斗篷,帶著帽子,燈光昏暗,柳苡晴一時看不清楚她的面容。 看著緩緩坐起的柳苡晴,那人在距她三步之遠處停下,居高臨下的打量著她。 “想不到,晴婕妤入了監(jiān)獄,竟還能如此舒適?!蹦侨藢⒚弊勇湎?,露出一張精致的面容來。 柳苡晴嘴角勾起一笑,目光婉轉(zhuǎn),波光瀲滟,絲毫不見狼狽之態(tài)。 “良妃娘娘說笑,入了監(jiān)獄的人,哪里談得上舒適之說。” 那秘密探獄的不速之,不是四妃之一的凌良妃還是誰! 凌良妃在監(jiān)獄四周打量了一番,眼中露出的嫌惡沒有逃過柳苡晴的眼睛,終究還是沒有落座,繼續(xù)站在柳苡晴面前,與之對視著。 “不知凌良妃大駕光臨所為何事?” 印象中,她可沒有與這凌良妃有什么交集。雖然凌良妃賢名在外,但當初處置書然之時凌良妃說的話,讓柳苡晴實在生不出好感來。 當然,此時也不會自作多情到凌良妃是來施以援手的。 “本宮是來看看meimei需要些什么,雖然入了獄,也不能太苛刻了不是?不過,現(xiàn)在看來,倒是本宮多此一舉了。”凌良妃的莞爾一笑,口中稱呼自然轉(zhuǎn)變,絲毫不顯扭捏。 “如此,那meimei便多謝jiejie了。” 柳苡晴回之一笑,將凌良妃的問題四兩撥千斤的扯開,并不說明是誰在暗中照顧于她。 凌良妃見問不出什么來,只得作罷,笑意晏晏的看向柳苡晴,如傳聞中那般溫柔可親,“這牢獄之中畢竟比不得外頭,meimei可得多加保重,若是需要本宮幫忙,盡管說便是?;噬鲜莻€念舊情的人,必然不會放任meimei在這里不管,本宮亦會在皇上面前美言,meimei就放心吧?!?/br> 柳苡晴又言了謝,與凌良妃再寒暄了一會,才將凌良妃送了出去。 凌良妃走后,柳苡晴抱膝坐在獄中,抬頭望著那氣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那獄卒倒是來巡了幾次,許是怕柳苡晴出什么差錯。 在凌良妃來過的第二日,王帛就帶了圣旨來。 柳苡晴沒有想到,墨瑾之的諾言會這么快實現(xiàn)。他說過,他會接她出去,他說過,要她等她。 “晴婕妤受委屈了,咱家送您出去吧。”王帛宣完了圣旨,扶起柳苡晴,恭敬著道。 柳苡晴借著王帛的手起來,問道:“皇上現(xiàn)在何處?” 她有些迫不及待,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墨瑾之是如何讓文貴妃妥協(xié),讓朝臣妥協(xié),將她釋放的。 “皇上在議政殿議事,著了咱家來接晴婕妤回清源殿,說到時會去清源殿看小主的?!蓖醪姥源鸬溃闹胁桓医z毫怠慢,他跟隨皇上這么久,可沒見著皇上對那位小主如此上心。 柳苡晴點頭,隨著王帛走出監(jiān)獄。 外頭斜陽暖暖的打在身上,褪去了一身的疲憊,感覺身心都得到了舒展。 才進了清源殿,一陣人影閃過眼前,眨眼間吹雪便跪到了眼前,抱住柳苡晴的腿嗚咽著。 吹雪后頭,李嬤嬤和夏言等人也都隨著跪著,見到柳苡晴,眼眶都有些紅,臉上卻揚著笑臉,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樣。 “奴婢們恭迎小主回宮,小主受苦了!” 柳苡晴彎下腰拉起吹雪:“我不是沒事么?都起來吧?!?/br> 王帛已經(jīng)完成護送柳苡晴的任務,此時也不在這里惹眼,問了安才躬身退下。 柳苡晴點了頭,使了力卻拉不動吹雪,只得站起身來,幽幽的嘆了口氣,“先起來,跪在門口像什么話?!?/br> 吹雪嗚咽的聲音又大了些,聞言也不再執(zhí)意,起身迎了柳苡晴出去。 只是才進了殿,吹雪再一次跪在柳苡晴身前,低著頭啞著聲道:“奴婢辦事不力,請小主責罰?!?/br> 若不是柳苡晴還在監(jiān)獄里頭,指不定吹雪早自己領(lǐng)了罰了。如今柳苡晴安全出獄,自然再沒有什么顧忌,跪在柳苡晴面前不肯起身。 柳苡晴眼睛掃過眾人,李嬤嬤上前一步,神情略帶了些不忍,“自文貴妃把小主帶回去之后,清源殿便被幽禁了起來,我們無從得知小主的消息,可急煞奴婢等了,吹雪這些日子整日以淚洗面……” 柳苡晴點了點頭,她豈會不了解吹雪的倔勁,當日柳苡晴是在她面前出事的,她自是自責不已。 遣退了其他人,獨留了吹雪在殿中跪著,柳苡晴起身,走到吹雪面前,蹲下與之平視。 “那日之事誰都料想不到,若論責任,怪不到你身上,你怎的這脾性又犯了?!?/br> 吹雪根本不敢抬頭看柳苡晴,只使勁的搖著頭,“是吹雪沒有保護好主子,主子若不懲罰吹雪,吹雪實心難安。” 柳苡晴捏了捏眉頭,她最怕這丫頭鉆進牛角尖,果真是八頭牛都拉不回來。 “若如你所說,我豈非也要受罰?” 吹雪一愣,不自覺的疑惑看向柳苡晴,卻讓柳苡晴看到那紅腫如核桃般的雙眸,又趕緊低下頭來。 柳苡晴猛吸一口涼氣,眉頭驀然皺緊,李嬤嬤說得整日以淚洗面,看來果真是不錯,這雙眼又紅又腫,只留下了一條縫視物。若不是還是熟悉的臉,單看這雙眼怎的認得出這是吹雪? 捏起吹雪的下巴,逼她迎視自己,臉上升騰起絲絲怒氣,語氣都冷了幾分:“這就是你照顧我的方式?” 吹雪眸光閃避著,面對柳苡晴的質(zhì)問,唯有沉默以對。 柳苡晴很少發(fā)火,但每次發(fā)火,卻無人承受得起。 柳苡晴也不再拉吹雪起來,站起身,周身仿佛都布滿了寒氣,冷著眸子不再去看吹雪:“下去,把自己收拾好再來見我,否則就給我出宮回柳州!” 吹雪身子一震,猛地抬起頭來,嘴唇囁嚅著,卻不敢再說辨。 看了柳苡晴強硬的背影一眼,吹雪才站起身,慢慢地退了下去。 待吹雪出去后,夏言進來伺候,面對明顯低氣壓的主子,夏言也不敢多說,她伺候柳苡晴時日尚短,吹雪都被逐了出去,她還能有什么辦法? 夏言不知道的是,柳苡晴之所以發(fā)怒,并非吹雪當日沒有請到墨瑾之,而是自己糟蹋自己,如此行為,柳苡晴絕不容在自己的人身上出現(xiàn)! 過了不一會,吹雪換了身衣裳,洗了臉,再進來時,臉上沒有了縱橫交錯的淚痕,除了紅腫的眼袋之外,倒是精神許多。 “去取些冰,拿兩個雞蛋過來。”柳苡晴語氣已經(jīng)緩和許多,對一旁伺候的夏言道。 “怎么?你真想回柳州?” 吹雪還要跪下,被柳苡晴冷冷打斷,一時站也不是,跪也不是。 夏言很快取了雞蛋過來,放到桌上,道:“咱們宮里沒有冰了,奴婢已經(jīng)著秋番去御膳房取了?!?/br> 柳苡晴點點頭,看向吹雪:“怎么,要我親自動手?” 吹雪一怔,咬著唇搖搖頭,乖乖走到桌子旁邊拿起雞蛋在眼周揉著。 柳苡晴抬眸,輕靈的聲音傳入吹雪和夏言耳中,“這次便作罷了,若是再有下次,定然不會輕饒!” 吹雪和夏言皆是一震,齊齊應了下來,“是?!?/br> 緩了緩,柳苡晴才道:“這次,文貴妃是如何罷休了?” 聞言,夏言也甚是疑惑,偏了頭道:“今兒一大早清源殿的幽禁便撤了,奴婢出去一打聽,才知……” 夏言有些猶豫,欲言又止的看了柳苡晴一眼。 柳苡晴挑眉,如此一來,更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才知昨晚德妃娘娘自縊在宮里,今早才被宮女發(fā)現(xiàn),還發(fā)現(xiàn)了一封呈罪書,說是她在小皇子身上施了術(shù),小皇子才會落水。” 柳苡晴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之色,未曾想,這宮中竟有如此秘書么? 見柳苡晴神色未變,夏言才繼續(xù)道:“德妃娘娘乃是異國進獻,會些異國之術(shù)倒也不為奇,查清了那呈罪書確是德妃筆跡之后,皇上這才著人放了小主?!?/br> 柳苡晴眨著黑亮的眸子,心中雖仍有疑惑,卻沒有再問夏言,她打聽來的大概也就這么多了。 揮退了兩人,入了內(nèi)室脫了衣裳泡在早先準備好的熱水中,腦中卻依然沒有絲毫頭緒,不知不覺中竟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