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節(jié)
她比他察覺到得更早。他自己還沒有發(fā)現(xiàn)時,她便感受到了。 從前,他視她如神女,待她溫柔而虔誠。后來他做了寧王,便把她當(dāng)成妻子,女人中的一個。那些體貼,那些虔誠,漸漸都不見了。 于寒舟還是很理解的。畢竟,從前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不同,而今他擁有了太多。他有王位,有權(quán)勢,有財富,有太多珍貴的東西了,她只不過是其中一樣。 反正她并不愛他,不會因此傷心。只裝作什么也不知曉,當(dāng)她的王妃。 “徐側(cè)妃又把王爺拉過去了。”小丫鬟稟報道,口吻有些不滿,“王爺最近變了,從前都不愛去的,這個月都去了三次了?!?/br> 于寒舟笑笑,沒說什么。 鐘三郎畢竟不是高緯。他雖然扮演高緯,但是在一些事情上,決斷還是不同的。 比如高緯,他的人設(shè)很變態(tài),對待不愛的女人十分冷酷,哪怕是他娶回來的側(cè)妃也一樣。 鐘三郎就不一樣了,他沒有那種變態(tài)的設(shè)定,他是這個環(huán)境下,再普通不過的男人。徐側(cè)妃是他的女人,而且是徹頭徹尾的他的女人,常常糾纏他,他自然沒辦法冷酷到底。 徐側(cè)妃是個聰明人,必然是嗅出了王爺?shù)牟煌?,更加致力于將他拉過去。 于寒舟雖然不喜歡自己的男人碰別的女人,但也不會阻止,誰叫徐側(cè)妃她們也是妃呢? 只不過,一旦鐘三郎碰了她們,她就不會再跟他做夫妻了。 鐘三郎從不在徐側(cè)妃她們那里過夜??v然被各種理由請過去了,卻總是很快就出來。 這一回,他也是坐了一會兒就出來了,到了于寒舟的屋里,擁著她道:“徐側(cè)妃病了,我去看了看她,沒做什么?!?/br> 于寒舟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問他:“你打算怎么安置她們?” 這是歷史遺留問題。她本來打算讓高緯辦的,結(jié)果高緯還沒來得及處理,就被干翻了。 現(xiàn)在,便成了鐘三郎的問題。 “她畢竟是寧王的側(cè)妃。”頓了頓,于寒舟說道:“是你的側(cè)妃,實(shí)打?qū)嵉??!?/br> 鐘三郎連忙表白道:“我不愛她們。從前是沒辦法,王爺吩咐我。我有了你,不會寵幸她們?!?/br> 于寒舟便問道:“那你打算拿她們怎么辦呢?她們還年輕,你不寵幸她們,叫她們怎么辦?一輩子空耗在寧王府?” 鐘三郎皺起眉頭,作難起來。 于寒舟沒有逼他立刻就想出解決辦法,很快就轉(zhuǎn)了話題,說道:“我懷孕了。” 鐘三郎一怔,臉上有些茫然:“什么?” “我懷孕了?!庇诤鄣氖指苍谛「股希貜?fù)一遍,“兩個月了?!?/br> 鐘三郎的臉上仍舊怔怔的,仿佛不敢相信會這樣。 “不知道是誰的?!庇诤鄞怪劬φf道,“你想要它嗎?” 鐘三郎腦門上的青筋迸了迸! 不知道是誰的?怎么可能!肯定是高緯的??!他又不能生! 他猛地站起來,陰著一張臉,渾身散發(fā)著煩躁。 于寒舟說完,就不吭聲了,仰頭看著他,靜靜等著他的回答。 她猜他會留下這個孩子。他不能生,寧王府想要傳承下去,勢必要有個孩子。過繼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會讓人指摘,嘲笑他不能生。 他當(dāng)然不會愿意落個“不能生”的名聲。所以,這個孩子他不得不留下。 “留下吧。”最終,鐘三郎坐了下來,眼睛并不看于寒舟。 于寒舟便溫柔地看向他,撫著他的手背:“嗯,留下它。三郎,我覺得孩子一定是你的?!?/br> 鐘三郎的嘴角扯了扯:“是的,是我的?!?/br> 于寒舟的肚子漸漸大了起來。她很高興自己有個孩子,每天仔細(xì)地照顧著自己。 鐘三郎來她房里的次數(shù)反而變少了。 于寒舟理解。正常男人都不會想看到自己老婆的肚子里裝著別人的孩子。 而鐘三郎恰恰就是這樣。他一看到于寒舟鼓起的肚子,就忍不住想到高緯。想到她跟高緯在一起的時候,那些甜甜膩膩的動靜。 他開始介意,并且隨著時間越來越久,越來越介意。 他不再往于寒舟的屋里去,但也沒睡在徐側(cè)妃和陳側(cè)妃的房里,而是睡的書房。 于寒舟便去找他,問他道:“你是介意的,是不是?” 鐘三郎怎么能承認(rèn)?只道:“沒有,你別多想,只是近來有些忙?!?/br> 兩人說了些日常的話,然后于寒舟才開口道:“我懷著身子,有大半年的時間不能服侍你。委屈你了。如果你想寵幸別人,我雖然心里難過,但也會為你高興?!?/br> 鐘三郎聽她這樣溫柔體貼,便想起兩人曾經(jīng)心意相通的甜蜜時光了,心軟下來,說道:“怎么會?一年半載的算什么?我忍得住。” 于寒舟抱住他的腰,臉貼在他胸口:“委屈你了?!?/br> 鐘三郎擁著她,只覺得心里一片安寧和喜悅。 然而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腹部,眉頭皺了皺,很快移開了視線。 就在于寒舟找過鐘三郎之后,過了沒幾日,鐘三郎歇在了徐側(cè)妃的房里。 并且叫了水。 于寒舟得知的時候,正慢條斯理地吃早飯。 小丫鬟們不痛快:“王爺怎么這樣?娘娘懷著身子呢?!?/br> 于寒舟心說,怎么不能呢?這個時代的女人,思想是割裂的,一邊想要男子忠誠獨(dú)寵,一邊又覺得男人不應(yīng)該受委屈,在妻子不能服侍的時候就要歇在其他女人房里,才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 于寒舟的心情沒有什么波動。怎么說呢?她并不感到意外。 在男女平等的時代,男人尚且要偷吃,何況是現(xiàn)在,禮法公然支持的年代?鐘三郎這么做,太正常了。 只不過,這個人已經(jīng)不值得她去愛了。雖然她也沒有愛上他,但是在此之前,她是努力讓自己愛上他,跟他好好過日子的。 鐘三郎在早飯后來找于寒舟,神情頗為局促:“我,我不是有意的?!?/br> “我本來沒想的,是她,她……” “不會有下次了?!?/br> “是徐側(cè)妃的哥哥,總找我說話,還警告我?!?/br> 他說了許多理由,最終信誓旦旦地保證:“一定沒有下次了。” 于寒舟這次不會信他了。 反正她已經(jīng)不打算再跟他做夫妻了,他睡不睡別人,都跟她沒關(guān)系了,因而笑道:“王爺何必如此?她是你的側(cè)妃,這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br> “那你,你不生氣么?”鐘三郎問道。 于寒舟笑道:“有點(diǎn)生氣,但是誰叫我不能服侍王爺呢?總不好叫你一直忍著?!?/br> 鐘三郎就有點(diǎn)愧疚。他答應(yīng)過她的,不碰別人。 “對不起。”他道,“你叫我三郎吧,我喜歡你叫我三郎?!?/br> 他害怕別人知道他是鐘三郎,卻又希望別人知道他是鐘三郎。沒有人的時候,他便讓于寒舟喚他三郎。她是唯一知道他是誰的人,如果連她也稱他為王爺,鐘三郎還活在世上嗎? 于寒舟定定看了他兩眼,便笑道:“好,三郎?!?/br> 鐘三郎見她似拋開了不快,心里也是松了口氣,跟她說了會兒話,便去忙了。 他走后不久,珍貴的賞賜便來了,眾人都知道這是王爺給王妃的補(bǔ)償。 徐側(cè)妃緊跟著也來了,這次是真的昂首挺胸:“給jiejie請安。” “你辛苦了。”于寒舟笑著頷首。 她并不跟徐側(cè)妃斗氣,徐側(cè)妃挑撥了幾回,見她八面不動,心道怪沒意思的,就走了。 很快,陳側(cè)妃也得寵了。 這次鐘三郎沒跟她道歉,還說道:“總不好只寵一個。好在陳側(cè)妃也是規(guī)矩的人?!?/br> 于寒舟撫著隆起的肚子,笑得柔和:“本該如此,她們都是你的女人?!?/br> 鐘三郎覺得這話怪怪的。再看于寒舟低垂著眼眸,溫柔撫摸肚子的模樣,哪里察覺不出她的疏離? 兩人到底是不如從前親密了。許是因?yàn)樗亲永镉辛撕⒆?,許是因?yàn)樗麑櫫藙e人。 鐘三郎沒有感到多少可惜。他現(xiàn)在得到了很多,有所失去也是正常的。 因著于寒舟大著肚子,不能侍寢,鐘三郎便輪流歇在徐側(cè)妃和陳側(cè)妃的房里。時不時也會來于寒舟這里歇下,只是不碰她而已。 徐側(cè)妃和陳側(cè)妃一開始來于寒舟這里耀武揚(yáng)威,于寒舟不接招,她們兩個便自己斗了起來,每天吵吵嚷嚷,十分熱鬧。 有時候還讓于寒舟評理,于寒舟全然當(dāng)看戲了,由著她們吵鬧,只偶爾說一句:“別抓臉,還要伺候王爺呢?!?/br> 徐側(cè)妃和陳側(cè)妃都覺得她變了。從前獨(dú)的厲害,現(xiàn)在被分了寵,怎么還笑盈盈的?轉(zhuǎn)念一想,她都懷孕了,也不能侍寢,又覺得理所當(dāng)然了。 于寒舟抽空打聽了一下女主。 被她一攪合,高緯的男主光環(huán)就沒有了,女主跟男配在一起了。只不過,男配家族繁盛,人口眾多,規(guī)矩也大。女主嫁過去后,沒多久就被婆婆塞了兩個通房。男配倒是沒有碰那兩個通房,倒是對一個照顧自己長大的丫鬟頗有些不同。 于寒舟打聽到的消息,女主正在跟男配鬧和離。 她“嘖”了一聲。 男主不是男主,女主不是女主,現(xiàn)在都“臟”了,也不知道緣分會不會再連起來? 她覺得自己挺壞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于寒舟的肚子越來越大,宮里送來的穩(wěn)婆、永安伯府送來的穩(wěn)婆、寧王府自己找的穩(wěn)婆,全都就位。 于寒舟要生了。 她運(yùn)氣不錯,生產(chǎn)很順利,半天工夫就完事了。 “恭喜王爺,喜得貴子!”穩(wěn)婆抱著孩子一臉笑意地出去了。 鐘三郎笑得十分體面:“賞?!?/br> 他隨意看了眼孩子,就沒再看了,而是進(jìn)屋看于寒舟了。落在別人眼中,王爺愛王妃勝過兒子,一時都很羨慕他們夫妻恩愛。 于寒舟面對鐘三郎的關(guān)心,回應(yīng)得很體面:“我還好,勞王爺記掛了。” 夫妻兩人面和心不和。在外人眼中,她這個王妃非常得王爺?shù)淖鹬?,沒有人能越過她去,大肚子期間王爺都常常歇她房里,給她體面。 然而兩人心里知道,他們再也不會心意相通,貼近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