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她往前遞了遞,看似簡單的一個動作,卻已經(jīng)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氣。 先前還在哄笑的將士們,都安靜了下來。茶鋪里邊喝茶的人也都望著這邊。 但葉建南還是沒伸手去接。 那一瞬間,黎婉婉眼中似乎已經(jīng)翻騰起了淚意。 她勉強維持著面上的笑意把月餅盒子塞進了跟在葉建南身側(cè)的硯臺懷里:“你總是不肯收我的謝禮,我這心中終是過意不去的,收下吧,權(quán)當是叫我心安?!?/br> 言罷她就扭身進屋去了。 “小姐!”跟在黎婉婉身邊的小丫鬟狠狠瞪了葉建南一眼,忙追進屋去。 外邊的將士們依然沒人說話,越是寂靜心反倒越容易亂了。 硯臺捧著那月餅盒子,拿著葉不是,放下也不是,為難望著葉建南:“公子,這怎么處置?” “走吧。”葉建南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一夾馬腹往前去了。 硯臺頭疼尋思了片刻,把月餅盒捎馬背上的包袱里一并帶走了。 茶鋪二樓,一扇軒窗半開,黎婉婉望著那至始至終沒有回過一次頭的人,心底一澀,眼淚跟滾珠似的大滴大滴往下掉。 她的丫鬟杏芷罵道:“那就是個不知好賴的!西陵多少好兒郎,小姐你何必捂這塊又臭又硬的石頭?” 黎婉婉抱著膝蓋蹲下去,哭得像個孩子:“世上好男兒千千萬萬,可葉建南就這么一個,我就喜歡他一個葉建南……” 路上,硯臺覷了好幾眼葉建南,葉建南不耐煩開口:“有屁就放。” 硯臺訕訕道:“公子,我瞧著那姑娘挺好的?!?/br> 葉建南瞥他一眼:“挺好的你娶回去便是?!?/br> 硯臺小聲咕?。骸叭思矣智撇簧衔??!?/br> 葉建南一眼瞪過來,硯臺立馬閉嘴。 行了一段路,葉建南才道:“葉家如今這境況,我若娶個人進門,不是叫人家姑娘白白受罪么?” 葉夫人是個看重門第的,自古以來就有婆婆給新婦立規(guī)矩的傳統(tǒng),以葉夫人那糊涂性子,他若不在家,還不知得整出多少事來。 再說他馬上就要出征,歸期不定,戰(zhàn)場刀劍無眼,有沒有命回來更不好說。 他現(xiàn)在沒想過成親,跟那姑娘也并多少接觸,對方這樣,無非是一時腦袋發(fā)熱罷了。 人家姑娘小不懂事,他卻不能將錯就錯,若是壞了人家名聲,誤的就是人家姑娘一輩子。 作者有話要說: 葉建南:我要當個有擔當?shù)暮媚腥恕?/br> 第88章 葉府并不知曉葉建南會提前回來,門房前去開門時還吃了一驚。 隨即趕緊吆喝著二道門上的丫鬟上葉夫人葉老太君住處通報去。 經(jīng)過上次葉建南被蕭玨封賞的事,如今葉府上上下下都把葉建南當做了主心骨,曾經(jīng)背地里還有些怠慢的下人,現(xiàn)在個個也都上趕著討好葉建南。 他方一下馬,就有小廝小跑著上前去牽馬。 連帶硯臺都跟著受待見了起來,小廝們一口一個“硯臺哥”叫著,別提多熱絡。 硯臺傻樂呵似的應兩聲,心理卻跟明鏡似的。 “大公子回來怎也不提前打聲招呼,府上好派人前去接應?!比~建南進了大門,管家就滿臉堆笑迎了上來。 “中秋過后出征,軍營早放了幾天叫將士們回家團圓?!比~建南簡明扼要道。 管家頓時笑開了:“甚好甚好,皇后娘娘才命人從宮里賞了月餅,夫人還怕軍營那邊不給告假,打算讓人給您送軍營里來呢!” 一提到月餅,葉建南就想到了黎婉婉送的那盒,心情頓時煩躁起來。今兒天氣也悶得慌,他扯了一下被盔甲裹在里面的汗衫領口,還沒搭話,卻見一男子由一個小丫鬟引著鬼鬼祟祟往西角門去了。 男子衣著不凡,到像是個世家公子,但世家公子上葉府拜訪,又何至于這般遮遮掩掩。 葉建南眉頭當即皺了起來,喝了一聲:“那邊是何人?” 男子聽到葉建南的聲音,立馬慌慌張張往角門那邊跑去。 葉建南身邊的大胡子一個箭步?jīng)_上前去,腳尖在假山石上一踏,一個空翻落到了那男子跟前。 男子和帶路的丫鬟皆是一驚,面色白了幾分。 葉建南從后面圍上來,瞧見男子面容,眼中疑惑更多了些:“齊允信?” 這齊允信正是西伯候府的二公子,葉家從西伯侯沒什么過硬的交情,葉建南認得他,還是早年在私塾里一起讀過書。 齊允信跟葉建松是同窗,他們二人的交情自然深厚些,早些年葉建南沒少被他們?nèi)⌒φf事,說什么武夫家女兒生了個兒子,將來自然還是得做武夫。 齊允信跟葉建松同年考的科舉,葉建松好歹考了個同進士出身,他卻是直接落榜了。近兩年也沒在學堂里,說是在家中苦讀,到底讀成什么樣子就沒人知曉了,不過一些女眷多的詩會花會上總能瞧見他的身影。 “葉大公子?!饼R允信勉強擠出個笑臉,沖葉建南拱了拱手,他扭身就想出去:“我家中還有事,咱改日再敘,改日再敘?!?/br> 他繞過大胡子想從角門出去,大胡子卻又移過幾步擋住了他的路。 齊允信瞧著大胡子人高馬大又一臉匪氣,不敢硬來,只得陪著笑臉望向葉建南:“這……葉大公子這是何意?” 葉建南嗤了一聲:“你為何會出現(xiàn)在我葉府?” 若是葉建松還活著,他還有可能是來找葉建松的,葉建松都死了,他在府上行事鬼鬼祟祟,葉建南想不懷疑都難。 齊允信吱吱唔唔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這不中秋佳節(jié)快到了嘛,我想來貴府看看老太君?!?/br> 葉太傅在朝中聲望極高,哪怕他故去多年,他曾經(jīng)的門生逢年過節(jié)都會上門來府上拜訪老太君。不過西伯侯可不是葉太傅的門生,前些年也沒見他們府上來人。 這個謊言,拙劣得可笑。 葉建南偏頭問管家:“門房那兒有記錄今日上門的客人嗎?” 管家搖頭:“沒聽門房那邊通報啊?!?/br> 齊允信額頭出現(xiàn)了細密的汗珠,他抹著薄汗道:“我……我先前來過葉府,跟門房上的小廝相熟,這才沒通報……” “是哪個小廝給你開的門,勞齊二公子說清楚?!比~建南打斷他的話。 齊允信吱唔了半天說不出個人名來,葉建南懶得跟他廢口舌,刀子似的目光直接刮向那丫鬟:“你是那個院里當差的?” 丫鬟慘白著一張臉,吶吶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葉建南笑了一聲:“好啊,這刁奴既然瞞著主家偷放外人進來,簡直膽大包天!” 他臉色轉(zhuǎn)冷,喝道:“大胡子,帶人把這刁奴綁了送官府去,再徹查府上有沒有丟什么東西。” 丫鬟一聽要送官,頓時就慌了,忙跪下求饒。 齊允信也一臉焦慮,葉家都能綁了自家姨娘送官府,這么大的笑話都鬧出來了,如今再綁個丫鬟送官府又算什么,若是這丫鬟送到官府去,屆時事情怕是就兜不住了。 他上前一步拉住葉建南的袖子把他扯到僻靜處,一臉為難道:“葉兄,求你了,就當是賣我這個人情,今日之事你就當什么都沒看到,甭管什么條件,隨你開?!?/br> 葉建南只冷冷道:“我再問你一遍,你是如何進的葉府,進府所謂何事?” 齊允信急的直跺腳,他舔了舔唇道:“葉建南,今個兒你這面子當真不給我?我告訴你,到時候丟臉的是你們?nèi)~家!” 葉建南眼神一厲,叫了聲:“大胡子!” 那滿臉絡腮胡的莽漢可不管什么憐香惜玉,扭住丫鬟的胳膊用力一擰,瞬間就響起了骨頭錯位的聲音。 丫鬟發(fā)出一聲慘叫,什么都顧不得了:“五小姐!是五小姐讓我?guī)R公子出府的!” 大翰民風雖開放,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私邀外男進府,都不給家中長輩知曉一聲,還試圖掩蓋過去,怎么想都叫人覺著事情不簡單。 葉建南問那丫鬟:“是你給開的門?” 大胡子兇悍一瞪眼,胳膊幾乎沒擰斷的痛意還沒消減,丫鬟嚇得身子瑟縮了一下,哭著道:“西角門看門的mama是周姨娘身邊管事mama的老鄉(xiāng),是她開的門,我引齊公子去的松鶴樓?!?/br> 齊允信一聽,自知紙是包不住火了,身子都軟了幾分。 他瞧著葉建南陰沉的臉色,訕訕道:“這……這不干我的事啊,是你家五姑娘寫信讓我過來的……” 葉建南論起一拳就砸齊允信臉上,齊允信直接被打倒在地,口中一片腥甜,他張嘴一吐,就吐出兩顆帶血的牙來。 “好你個葉建南,得了圣恩了不起了?你竟敢打我……”他痛得破口大罵。 葉建南喝了一聲:“把人給我綁了!” 他原本就是個性子野的主,如今從了軍,身上那股氣勢更是嚇人,齊允信愣是被嚇得禁了聲。 葉建南冷冷道:“這一拳,是為葉家門楣打的?!?/br> 言罷他就大步往松鶴樓走去,只留下一句:“派人去稟告夫人!” 葉夫人聽說葉瑤竟然在松鶴樓幽會外男時,險些沒給嚇暈過去:“周氏生的這是個什么東西!她還要不要臉了?她可是在她父親跟前伺疾??!” 等葉夫人趕到松鶴樓的時候,葉瑤正被人按著跪在葉尚書榻前,齊允信也被人五花大綁壓在旁邊,葉建南坐在一旁的圈椅上。 葉尚書氣得臉紅脖子粗,哪怕動彈不得,也拼命掙扎著,想爬起來打人,那眼神像是恨不得吃了誰。 葉夫人進門就狠狠甩了葉瑤兩個耳光,怒罵道:“下賤東西!” 葉瑤被打破了嘴角,她只是冷笑一聲:“我很快就不是你們?nèi)~家人了,夫人你這威風也逞不了多久?!?/br> 這話簡直就是火上澆油,葉夫人回身就又一個耳光打在她臉上:“我呸!跟你娘一樣不知羞恥的貨,偷人都偷到自家來了!虧得老太君還把你從大牢里接出來,你就該陪著你那行竊的老娘蹲一輩子大獄!” 葉瑤眼淚花在眼眶里打著轉(zhuǎn)。 齊允信看得有幾分不忍心,對葉夫人道:“夫人慎言,瑤兒她……” “啪——” 葉夫人直接一巴掌甩齊允信臉上去了,“就你齊家臉大?壞我葉家門風,你爹娘生了你,沒教養(yǎng)你,我今個兒就替他們教養(yǎng)了!圣賢書都讀狗肚子里去了?” 齊允信被罵了個狗血淋頭,被打的那半邊臉火辣辣的疼。 瞧著被綁的那幾個下人,葉夫人順帶踹了幾腳:“你們一個個的,吃里扒外,給周氏那賤人的女兒賣命吶?葉家白養(yǎng)活你們了!拖出去亂棍打死!” 屋里頓時響起了一片哭爹喊娘的求饒聲。 葉夫人轉(zhuǎn)身坐到下人擺好的椅子上,胸腔劇烈起伏,顯然是氣還沒順。 葉瑤怨毒開口:“你這大字不識一個的愚婦,你有什么資格說我娘?你不就靠著你在宮里當皇后的女兒嗎?當年若不是太后那老不死的死捏著嫡庶之分,本該是我進宮去!” 葉夫人氣得cao起丫鬟剛奉上來的熱茶就砸了過去,怒罵道:“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也是你能辱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