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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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他的氣色不錯,白皙的臉龐甚至比發(fā)間的玉簪還要瑩潤。 “奴婢拜見越王殿下。”陸湘領(lǐng)著流姝一起走到臺階下,向他行禮。 趙斐微微頷首,目光落在陸湘身上。 他在廊下,陸湘在廊下,他俯視,陸湘低頭。 趙斐道:“你這耳環(huán)挺好看的?!?/br> 毫無防備的話語,隨意地從他口中出來。 陸湘一路從敬事房過來,焦急、擔(dān)憂,幾種心情纏了她一路。 末了走到近前,他竟然來這么一句話。 既不問她為何而來,也不問她所為何事,偏生說她的耳環(huán)好看? 這般輕飄飄的一句話,宛若四兩撥千斤一般,將陸湘一路的考量、一路的剖析、一路的謀算全都扔到了九霄云外。 若他出言調(diào)戲,陸湘自會叱罵他,若他如趙謨一般直抒胸臆,陸湘也會拒絕于他。 偏生他什么都不說,只說耳環(huán),叫陸湘無可叱罵,無可拒絕。 陸湘怨怒地看向他,他卻得逞似的笑了。 陳錦一直站在趙斐的身后,自是把一切看在眼里,見陸湘身邊流姝露出詫異,飛快地朝流姝使了個眼色,轉(zhuǎn)身往旁邊走去。 流姝是宮中的老人了,雖是在慈寧宮當(dāng)差,哪里看不出眼前的暗流涌動,當(dāng)下面上沒有半分動靜,默然跟著陳錦往后頭去了。 等到繞過正殿,流姝終于忍不住道:“公公,這是……” “若是你想留在長禧宮,往后就要少說話、多做事?!标愬\道。 流姝自然聽明白了陳錦的意思,頷首噤聲。 陳錦和流姝一走,前殿便只剩下趙斐和陸湘。 微風(fēng)吹過,庭中所植桂樹沙沙作響。 方才流姝跟著陳錦走的時候,陸湘自然看到了,可她能說什么,趙斐說這種怪里怪氣的話,任誰聽了都覺得奇怪,索性叫陳錦帶著流姝下去還好些。 她陷入了深深的后悔中,今日不該來長禧宮。 “進去說話?!壁w斐說完,轉(zhuǎn)身往殿中走去。 陸湘在想,自己是不是該轉(zhuǎn)身離開。 趙斐走了幾步,見陸湘沒有跟上來,轉(zhuǎn)過身,輕咳了一聲:“書稿的事我給你交代幾句?!闭f著便進了去。 陸湘無奈,只得跟著趙斐走了進去。 待進了他的書房,他已經(jīng)站到了書案旁。 陸湘走進去,見他的書案擺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上頭分門別類地擺著二十多本書和十幾頁書稿。 “這是……” “坐下說吧?!?/br> 陸湘依言坐下,拿起了其中的一頁,“你給《珠玉》篇寫的提綱?” 趙斐抬手,提起旁邊的紫砂壺給陸湘倒了茶。 “是提綱,我改了幾處,與沈平洲的有些出入。后面那些也是我自己寫的提綱,未必全對,你先收著,以后慢慢看?!壁w斐說完,放下茶壺,又指著那二十多本書,“這些書都是我從沈平洲給的書目里頭挑出來的?!?/br> “都是剩下的幾篇需要用到的嗎?”陸湘問。 “嗯?!壁w斐點頭。 “我記得不止二十幾本,還缺少哪些沒找到呢?” “他總共寫了三十七本,這里一共二十九本,一本不缺,我全都看過了。沈平洲只是一個起居郎,許多典籍他只是看過記載,并沒有看過書,想到了便記錄下來以備查用。不要的那八本,都是與這里放的這些內(nèi)容重復(fù)的,不要也罷。” 三十七本? 他什么時候看了三十七本書? 陸湘驚訝地抬起頭,因著這會兒離得近,倒看見趙斐的眼睛下頭似乎有點發(fā)青。 是沒有睡好覺嗎? 她有心詢問,可想著他先前站在廊下曖昧不清的話,終究還是罷了。 “多謝六爺?!?/br> “這些書太重,一會兒我叫人給你送到敬事房去。” “嗯。”陸湘點頭。 趙斐說著,起身從身后的博古架上拿出來一個錦盒,擺在陸湘跟前。 “這是什么?” “你先看看?!壁w斐道。 陸湘依言打開,卻瞧見里頭擺著一張契紙,仔細一看,這是京城桐花巷一座宅子的房契。 “這……” “上次你說要出宮,我說幫你找房子,就是這里。” “多謝六爺好意,這宅子太大了,我一人住……” “你一人???”趙斐含笑。 “不然呢?” “難道你不帶盼夏?她不日就要被送出宮,你只當(dāng)是我給她的,替她收著就是?!?/br> 陸湘沒想到他會把盼夏也計算在內(nèi),低聲道:“既是給盼夏的,我自然沒有推拒的道理,我先替她拿著,若是她要推辭,且等她來說?!?/br> 趙斐不置可否:“關(guān)于盼夏,還有一件事。” “什么事?”陸湘一直以為,趙斐對盼夏的生死置若罔聞,手里捧著趙斐給的房契,又聽他這一句,頓時有些驚訝。 趙斐道:“我身邊有個侍衛(wèi),一直心儀于她,從前我問過她的意思,她不愿意跟他,只想留在長禧宮當(dāng)差。如今……那侍衛(wèi)倒想隨她出宮。” “哪個侍衛(wèi)?”陸湘大吃一驚。 她萬萬沒想到居然還有這樣的內(nèi)情,趙斐身邊的侍衛(wèi)喜歡上了盼夏。 “秦延,你不認(rèn)識?!?/br> 確實不認(rèn)識。 陸湘有些泄氣,又擔(dān)憂起:“那……如今盼夏已經(jīng)……不能走路了,他還肯照顧盼夏么?” 趙斐點頭。 這個秦延,陸湘倒是頗為感動,只是她不能幫著盼夏應(yīng)下,盼夏雖是傷著了,可喜歡這種事,不是傷不傷的就能解決的。 陸湘很清楚,盼夏對趙斐的癡迷。 “秦延武藝高強,你且把他留下,護著你也好?!?/br> 陸湘正思索著盼夏和秦延的事,忽然聽到趙斐這一句話,莫名覺得有些暖意,卻沒好氣道:“秦延心儀盼夏,叫他留下護著我做什么?” “你一個人,我不放心。”趙斐道。 陸湘乍覺得好笑。 一個人怎么了,她一個人活了一百多年了,誰比她活得更好。 然而多琢磨了片刻,陸湘覺得這句話十分耳熟。 是誰說過呢?七十多年前,那個人臨終的時候,好像說過同樣的話。 他說:我突然舍不得死了,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心突然被什么東西揪住,眼淚毫無征兆地陸湘的眼睛里涌了出來,剎那間淚雨滂沱。 趙斐原本一直坐在書案一旁,忽然見她哭得這樣厲害,一時有些意外。 他從書案那邊走過來,想問她到底怎么了,卻知她此刻哭得厲害,根本不能答話。 趙斐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陸湘,他拿了帕子,想替陸湘擦一下眼淚。 就在帕子快碰到陸湘的時候,趙斐突然改了主意,松手將帕子扔在地上,用他修長的手指,在陸湘的臉頰上抹了一把。 陸湘正傷心著,趙斐來替她擦淚,也并未閃躲,然則當(dāng)他手指碰到臉頰方才意識到自己的臉竟被他捧住了。 她往后一縮,趙斐卻捏住她,不叫她躲。 他的手指纖長,如竹節(jié)一般,這樣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捧著她的臉,似乎在微微顫抖。 他在緊張么?陸湘仰起頭,看向趙斐。 見陸湘老實了,趙斐方才一笑,用大拇指刮了刮她的臉頰,將臉頰上的淚痕抹掉,聲音沉靜下來:“哭成這樣,又想起你的朋友了?” “你怎么知道?”陸湘吸了吸鼻子。 趙斐見她止住了哭泣,頓時笑了,聲音卻發(fā)涼。 “每回提到你的朋友,你都會特別沖動。” “我……” 有嗎? 陸湘不肯承認(rèn),“還是說秦延和盼夏的事吧?!?/br> “我已經(jīng)將秦延攆出去了,如今他就住在我說的這宅子里,等你送了盼夏過去,他自然知道怎么做?!?/br> “他對盼夏真的那么癡情嗎?” 趙斐搖頭:“我也不知,且看看吧,便是他靠不住,盼夏不還有你嗎?” “我不會照顧人?!标懴鎳@了口氣。 她習(xí)慣了一個人走,她的路,沒人能陪著。 趙斐目光一動,想到了什么,卻沒有說話。 “你今日匆匆過來,所為何事?” 來了長禧宮,各種的事情一打岔,陸湘倒真把今日過來的本意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