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窩抬頭一看，懵住了。

    超市放了卷簾門，卷簾門上面還貼著一張紙，上面寫著，“送妻子去醫(yī)院，關(guān)門一天?！?/br>
    看樣子是喪尸病毒剛剛爆發(fā)的時(shí)候，店老板的妻子生病了，他才有空放下卷簾門貼告示。

    江鶴聞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他見燕窩停下來不動了，便也站在她旁邊一動不動，心里還在盤算著哪里能給燕窩弄點(diǎn)吃的填肚子——變成喪尸后失去了全部記憶，他根本不知道面前的超市對燕窩來說意味著什么，還以為燕窩和他一樣也是吃人rou的。

    燕窩推了推卷簾門，發(fā)出了框框的聲響，但是根本無法把門拉起來，她只得放棄。或許除了小區(qū)超市，還有別的地方有吃的，但那些地方太遠(yuǎn)，燕窩也不記路，大晚上不好找。

    她沮喪地低頭，摸了摸肚子，里面空癟癟的，如果mama在，肯定不會這樣。

    “班長，我們回去吧?！钡缓靡馑荚倮嚅L在外面亂逛，這么晚了班長肯定也很困了，她之前看班長交的寒假作息表上面，他每天九點(diǎn)鐘就睡覺，現(xiàn)在應(yīng)該都快十一點(diǎn)了。

    江鶴聞疑惑地嗬了一聲，你不餓了嗎？

    燕窩雖然沒有學(xué)過喪尸語，但這這句話的意思很好懂，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撒了謊，“我突然就不餓了，我們回去睡覺吧。”

    咕嚕嚕~

    小肚子一點(diǎn)兒都不給小姑娘面子。

    江鶴聞又是疑惑地嗬了一聲，低頭盯著燕窩的肚子瞧。

    燕窩的臉轟的一下就紅了，她很少說慌，好不容易說一次，立刻就被拆穿了。但話都說出口了，也不好收回去，她只能逞強(qiáng)道，“這個(gè)和剛才不一樣，是飽得咕嚕嚕?！?/br>
    也就是江鶴聞現(xiàn)在變成了喪尸，但凡他還是個(gè)人類，絕不會被這句話騙回去。

    但是現(xiàn)在的江鶴聞很好騙，他立刻就相信了燕窩的話，乖乖地和她回到了家里。

    家里很亂，洗衣機(jī)里的衣服堆了好幾天了，垃圾桶滿滿當(dāng)當(dāng)發(fā)出了臭味，被子也沒有折，燕窩的頭發(fā)也油了。

    這副形象來招待班長，燕窩有點(diǎn)難受，她聽別的女生談?wù)摪嚅L時(shí)說過，班長家里是開大公司的，可有錢了，家里還有很多女仆。

    班長的家又大又干凈漂亮，他會不會覺得她家很不好？燕窩有些忐忑地去偷瞄江鶴聞，在那張青灰色的臉上什么都沒看出來。

    還是看出來了一點(diǎn)的，班長的臉和外面的喪尸不一樣，非常平整光滑，沒有流膿或者長包。

    咦真奇怪，為什么班長變成了怪物還那么好看？因?yàn)樗前嚅L嗎。

    燕窩想不通，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班長那么厲害，變成了怪物后長得很好看，也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班長，你能睡在這里嗎？”燕窩打開了客房門，剛說完就有點(diǎn)不好意思。

    客房里一股子悶味，床也沒有鋪好，地上堆滿了雜物。平常沒有人來這里，燕窩mama都把它當(dāng)儲物間來用，有人了才收拾收拾。

    現(xiàn)在這里沒有打掃過，很難住人。

    江鶴聞扭頭看了看燕窩，他們要進(jìn)去嗎？

    “對不起班長，”燕窩趕緊拉著他出來，小心翼翼地打量他，“你愿意睡我的房間嗎？”

    江鶴聞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要說什么，也不會說話。

    燕窩就當(dāng)他默認(rèn)，牽著他的手去自己房間，“我房間里有好多好玩的玩具，我們明天一起玩?！?/br>
    想了想，班長可能不一定喜歡玩具，她便改口，“也有好多的書，我都沒有看過，我們明天一起看?！?/br>
    到了門口，她跟江鶴聞?chuàng)]了揮手，要去mama的房間睡。剛一轉(zhuǎn)身就被男孩一把拉住了手。

    “嗯？”燕窩扭頭，不解地看向他。

    你怎么忘記帶上我了。江鶴聞想這么說，但他不會說話，只能抓住燕窩的手，像是剛才在外面那樣，輕輕捏了捏。

    “噢，”燕窩恍然大悟，想起來自己還差一句，“班長，晚安?！?/br>
    這下好了吧。

    第7章

    兩個(gè)孩子分開睡了一夜，等醒來的時(shí)候燕窩懵了。

    她昨天本來是在等mama的，mama呢？

    一扭頭，猛地看見床邊有一張青灰色的臉，燕窩嚇了一跳，叫了起來。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班長。

    “班長？”她揉了揉眼睛，“你怎么在這里?！?/br>
    江鶴聞沒有回答她的話，指了指燕窩的手，他餓了，要牽手。

    燕窩不明所以地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手怎么了嗎？

    這是一只白嫩白嫩的小手，五個(gè)指頭rou嘟嘟的，手背上還有四個(gè)坳坳。燕窩的手跟她的人一樣，胖乎乎的還帶點(diǎn)憨氣。

    大人們總是忍不住來捏捏她的臉、摸摸她的頭，覺得這孩子可愛，但是同齡的孩子則會排斥這樣的身材。燕窩也不喜歡自己那么胖，她想變成米小貝那樣的女生，又高又瘦，像只小天鵝似的漂亮。

    在班上流行耽美之前，大家都說班長和米小貝是一對。班級里新年晚會的主持人總是他們倆，一年級期末的時(shí)候，他們班排課本劇，米小貝演公主，江鶴聞演王子，他們站在一起的時(shí)候，是那樣的般配，好像真的公主王子一樣，看得燕窩羨慕極了。

    唉，真好呀，她要是能瘦下來就好了，就算不能像米小貝那樣漂亮，起碼也不會被同學(xué)討厭。

    江鶴聞?lì)H有禮貌地等著燕窩把手給他，等了半天都不見動靜，他也就不客氣自己動手了。

    男孩青灰的手抓住了燕窩，兩只手的色差對比十分明顯，粗細(xì)對比也十分明顯，燕窩縮了縮手指，小聲地問了句，“你干嘛呀?！?/br>
    干嘛呀？吃早飯呀。江鶴聞昨天在燕窩的房間了坐了兩個(gè)小時(shí)就跑出來了，他餓得受不了，立刻跑到燕窩床邊，盯著燕窩好幾個(gè)小時(shí)，天亮了才見她醒來。

    中途好幾次他想推醒燕窩，或者自己上手，可還是人類時(shí)的家教刻在他腦子里，像根繩子似的捆著江鶴聞。就算變成了喪尸、完全失憶了，他也還是那么有禮貌。

    燕窩被他抓著手，掙脫不開。她只好和班長口頭對話，“班長，你不會說話了嗎？”從昨天到現(xiàn)在，都沒聽到江鶴聞?wù)f過一句話。

    江鶴聞嘴里發(fā)出了兩聲嗬嗬，用行動來證明他確實(shí)不會說話了。

    燕窩有些焦急，“那怎么辦呀，我們?nèi)メt(yī)院吧。”

    江鶴聞?chuàng)u頭，潛意識里覺得去醫(yī)院沒用。

    “那你能自己好嗎？”和感冒一樣，過幾天就會自己會變好嗎？

    江鶴聞也不知道。

    “那你mama在哪里，我們?nèi)フ宜??！?/br>
    這個(gè)江鶴聞更不知道了，別說他mama叫什么，他現(xiàn)在連自己叫什么都忘記了。

    “那你有看見我mama嗎？”燕窩又問了一句，果然看見江鶴聞?chuàng)u了頭。

    也是喔，班長怎么會知道她mama在哪里。

    看樣子班長什么都不知道，那他知道什么？

    燕窩一個(gè)激靈，忽然想到一個(gè)問題，“班長，你、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江鶴聞歪著頭，聽到這話緩緩咧開嘴唇，他這副喪尸的模樣笑起來格外滲人，燕窩看了都有點(diǎn)發(fā)怵，隨后只見江鶴聞又一次搖了搖頭。

    他不知道，但他覺得這個(gè)女孩是自己的同類。

    燕窩有點(diǎn)難過，班長居然把她給忘記了，他們以前還說過要一直做好朋友呢。

    “我叫燕窩，”她指了指自己，打算讓班長重新認(rèn)識自己。

    江鶴聞沒有動作，燕窩又說了一遍，“我叫燕窩，就是小燕子用口水做的那個(gè)燕窩?！眒ama是這么告訴她的。

    班長這次明白了燕窩的意思，是要他跟著一起念，他嘗試了一下，“葉哇——”

    “不對不對，”燕窩擺手，“是燕窩?！?/br>
    “燕哇?！?/br>
    “燕窩。”

    “爺哇?！?/br>
    燕窩放棄了，“那你叫我學(xué)號吧，我是一號。”學(xué)號按照年齡排，她是整個(gè)班上年齡最小的。

    一的發(fā)音比燕窩容易多了，江鶴聞呲了呲牙齒，很快就發(fā)出一聲干凈的“一”來。

    “對！”燕窩給他鼓掌，“班長你真棒?！?/br>
    江鶴聞也給自己鼓鼓掌，他也覺得自己真棒。

    這是一個(gè)新發(fā)現(xiàn)，原來變成了喪尸還是能說話的，只不過需要練習(xí)和努力。知道這點(diǎn)后，他打算嘗試一下盡快掌握說話，這樣就能和同類更好的交流。

    不過現(xiàn)在比起說話問題，還有一個(gè)更加嚴(yán)峻的事情需要解決——燕窩餓了。

    她真的好餓，從昨天中午一直到今天早上都沒有吃飯。她摸了摸肚子，甚至有一種再不吃飯自己就要餓死掉的錯(cuò)覺。

    自己都那么餓了，班長肯定也很餓。燕窩拉了拉班長的手，跟他商量出去找吃的。

    江鶴聞沒有異議，他目光停留在女孩圓滾滾的肚子上，那里rourou的，像裝了個(gè)球，看起來很好摸的樣子。

    青灰色臉上那雙白色的眼睛眨了眨，他伸出手來，比劃著告訴燕窩，他也想摸那里。

    被燕窩拒絕了。

    燕窩mama告訴過她，不能讓別人碰自己的身體，拉拉手捏捏臉已經(jīng)是極限了。

    江鶴聞有點(diǎn)遺憾。他把自己的衣服往上掀起來，藏在下面的肚子上甚至可以看見肋骨，青灰色的皮膚像是老樹皮那樣，一點(diǎn)都沒有燕窩的圓潤好看。

    “班長！”燕窩低呼了一聲，急忙把他衣服拉下來，很嚴(yán)肅地告訴他，“不能在外面脫衣服。”

    “嗬嗬嗬。”他沒有在外面脫衣服。

    “也不能在女孩子面前脫衣服，”燕窩補(bǔ)充了一句，“mama說這樣是臭流氓?！?/br>
    “嗬嗬……”

    “知道了嗎？”

    “嗬?！?/br>
    兩人收拾了收拾，準(zhǔn)備出門。

    這一次是白天，再加上昨天已經(jīng)出去過一次了，燕窩走在班長身邊，沒有那么害怕。

    他們?nèi)プ蛱斓某锌戳丝?，果然還是關(guān)著門，上面貼著那張陪妻子去醫(yī)院的告示，估計(jì)一段時(shí)間內(nèi)，這個(gè)超市都不會開門了。

    這可怎么辦呢。外面那么危險(xiǎn)，他們也不熟悉路，除了超市還有哪里可以弄到吃的？

    燕窩犯著愁，旁邊的江鶴聞耳朵動了動，忽然扭頭看向了身后。

    在他們身后的單元門里，有一個(gè)男人站在里面，慌慌張張地朝外面張望，似乎想要出去。

    江鶴聞那雙白色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他松開燕窩的手，朝那個(gè)男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