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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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宗的眼神里有著藏不住的驕傲,心間隱秘的落寞更是翻涌上來,直教一代殺伐決斷的帝王灼肝燒腸。 他此生有三子,大皇子早夭,存活于世的便只有宋儼明與那三歲的小皇子,小皇子資質平平,性子隨了他的母親一般怯懦,絕非繼承大統(tǒng)的理想人選,若當年沒有那場趙家之難,如今他豈能有這樣糾結反復的時候。 他豈不知讓宋儼明繼承大統(tǒng)猶如登天,帝王之基,在于名正言順,然而忍不住心魘,尤其午夜夢回,看見那國子監(jiān)里四歲便與五經(jīng)博士論經(jīng)說書的侯府世子,他不止一次在心里驕傲地吶喊, 這是朕的孩子。 機敏聰慧,穎悟絕倫,世間無雙。 然而,作為帝皇,他什么都不能說,只在趙家黨羽的陰霾下,隱忍籌謀,步步為營,最終拔除這荼毒十數(shù)年的朝廷禍害。 而隨著這一切的塵埃落定,他們注定了是君臣,也只能是君臣。但即便是臣,他也是托孤之臣,這天下,沒有比放在他手上更令他安心。 為大任者,寡情為重,寡情才能通透,才能沒有弱點,才能守得了這片江山。 念此,玄宗更是咬牙切齒, “你當初是怎么應允朕的!” 宋儼明重重地磕了一個頭,又直直挺立著肩背,目中堅毅, “我為人臣,自當盡瘁事國,死而后已,這句話,臣以前這般說,往后亦絕對尊崇,但我也為人夫,亦為人父,妻兒不能保全,枉為人哉!” “他怎能配得上做你的妻!孩子……也可以生很多。” 宋儼明雙目沉痛,“父皇!” 玄宗震驚,這一聲父皇讓他再難擺出君威架子,宋儼明從未叫過他一聲父皇,平日里,只尊稱陛下,縱然玄宗待他再是親厚,他也是克己復禮,從不會逾越了本分,而今時今地,這一聲父皇來得這般突然,竟為了一個名義父親的侍伎! “孩兒定當以性命守護這片江山,只那個人……我視之如命,萬萬不能舍棄,孩兒就這一件事拂逆你,求父皇成全!” 玄宗老淚縱橫,搖頭嘆息,“為了那樣一個人……為了那樣一個人……” 宋儼明心間酸澀,隔了許久,才自嘲道, “孩兒怎不知此路千辛萬苦,艱難無比,但若事事像父皇說得這般輕松,父皇又何須落到如今子息單薄的地步?!?/br> 他直視著玄宗,眼中沉痛,“父皇……這么多年過去了,你依舊還忘不了顧夫人,不是么?” 最隱秘的區(qū)域被這般戳開,玄宗眼中獰光一現(xiàn),旋即又化無烏有,最后只融為嘴邊的一絲苦笑,那苦笑漸漸擴大,衰老的帝皇仰天長笑,整座祁陽宮殿似乎隨著這笑聲震顫起來。 宋儼明不語,只垂眼跪著,雙手鄭重攤平,叩伏于地。 “望父皇成全?!?/br> 第81章 進宮 月色清冷,夜里無風。 一輛馬車從宮門中嘚嘚駕出,行駛在空無一人的街上,很快,又順著一條不起眼的岔道拐了進去。 等馬車停在一處小院前,子時的更聲堪堪遙從遠處傳來。 布簾一掀,宋儼明從馬車中走了出來,他面色平靜,已換上了新的衣裳,原來的狼藉已經(jīng)收拾差不多,不過,額上的傷口自還是隱隱泛著血跡。 小院子早就留了門,輕輕吱呀一聲,宋儼明走了進去,驀地一抬頭,他平靜的面目終于有了一絲波瀾,唇邊漸漸泛起了笑意,似三月春風,輕撫大地。 在院子的另一端,一身素凈的容玉在對他輕輕地笑。 此時雖是近夏,但夜里自有涼意,那人僅穿著一身薄薄的衫子,也不知在那里等了多久。 宋儼明心間仿佛有羽毛拂過,酥酥的,麻麻的,還有一點水一樣的柔和,叫他開不了口說一句責備的話。 他徑直走了過去,將他的披風攏緊了一些,才低聲道, “怎地等了這么遲?” 容玉不言,只伸手撫著他的臉,當目光落在那小小的一片傷口上的時候,容玉的目光才動了動,更是柔和地攬住了他的脖子,踮著腳在他的唇上印下了輕輕的一個吻。 “等著你呢,睡不著?!?/br> 他既不問宋儼明傷口怎么來的,也沒問今日他在休沐日入宮作甚么去的。 他只一把握住了宋儼明暖和的手,二人像一對尋常夫妻一般攜手入了寢房。 宋儼明除了外袍,叫了熱水進來,容玉卻不讓他來,親自給他沃了熱毛巾,一點一點地給他擦拭著,伺候著他,他從來沒有這般伺候過人,平日里倒是宋儼明伺候他的多,然此刻,容玉卻是很認真,如同一位賢惠端莊的妻子一般,親手給他潔了手臉。又悉心為他散了發(fā),用角梳為他輕輕梳順了,這才攬過他一起上了床。 宋儼明伸手進他的衣襟,摸著他微微凸起的小腹。 “還難受么?” “不會,”容玉抱著他的腰,在他的肩側找了一處舒適的地方窩著, “張?zhí)t(yī)的藥很好,我今晚多吃了一碗rou粥?!?/br> 又道,“你拿出來,別這么摸,不舒服?!?/br> 宋儼明將手從他小腹上移開,微微一哂, “聽太醫(yī)說,再過一個人,孩子便會在肚子里動了?!?/br> “真的么?”容玉沒有經(jīng)驗,也不知到時候會不會被嚇一跳,只皺了皺眉, “感覺好奇怪哦,里面真的有一個小孩?!?/br> 宋儼明笑了笑,低下頭,細細看著他臉上的每一處,又嫌著不夠,抬手細細描摹著他的臉。 “玉兒……” “干嘛?!?/br> “給我親一親。” “好呀,我也想。” 容玉眉梢都是溫柔的笑意,不由得宋儼明再開口,早就一把拉下他的脖子堵住了宋儼明的薄唇,慢慢將他那嚴肅端正的樣子打破,直至染上屬于他一個人獨享的□□。 每個人大概從一生下來都在找屬于自己的歸屬,但人海蒼茫,何其容易,所幸,他們找到了,并擁有了。 容玉輕輕咬著宋儼明的唇,閉上了眼睛,突如其來的淚水從眼角滑落,這份喜悅簡直要讓他錯亂了。 宋儼明避開他的小腹,將他纖細柔軟的身子揉進了自己的身體,心間的滿漲難以再盛。 “玉兒,我們一輩子不分離?!?/br> “嗯?!?/br> *** 玄宗的身子雖對外宣稱已然大愈,但近臣們都明顯感覺到了陛下愈發(fā)衰弱的精神,近來朝政動作頻頻,明眼人都知道快要變天了。 自玄宗拔除趙家黨羽,三公權柄式微,內(nèi)閣也幾如虛設,天家高度集權,等驅儺大典過后,玄宗破天荒重新啟用內(nèi)閣,林太傅任內(nèi)閣首輔,宋儼明自中書令劃至內(nèi)閣,任參知大學士,京中官員動的動,留的留,一個月內(nèi),內(nèi)廷竟出了百余敕命。 再過一月,玄宗獨子重瑞封太子,昭告天下,不多久,太子生母徐妃暴斃宮中,追封仁孝皇后。 容玉只在街知巷聞中聽聞只言片語,卻也知道這背后一樁樁一件件的血腥。 主少國疑,留子去母自是堤防外戚干政的常規(guī)手段,容玉心里也明白這手段的合理性,但心間仍是不可自拔地泛著涼意,這位未來皇帝的生母,因為皇帝酒后的眷顧,誕下了唯一一個合法繼承人,這雖然讓她的身份一朝晉升,但也成為了她的一道催命符。 也不知皇帝下達命令的那一刻,有沒有一絲心軟。 容玉看著窗外被風刮得搖曳的樹枝,嘆了一口氣。 他的肚子已經(jīng)六個月了,所有前期的難受似乎一下子過去了,如今他好吃好睡。也開始漸漸適應了自己懷有一個生命的事實,甚至有時候還會忍不住偷偷猜想,這是男的,還是女的,或者說如同他自己一般,是個雙兒? 容玉摸了摸鼓起的肚皮,許是身體里激素作祟的緣故,心里突然泛起了一股很奇妙的憧憬。 宋儼明已經(jīng)連續(xù)在宮中三天三夜了,他時不時有信箋讓人帶出來,上面沒有說什么,只讓他一切安心,容玉知道,皇帝快要不行了。 按照容玉對書中的記憶,這時候的皇帝已是強弩之末。 他對皇帝沒有多少感情,只因為他是宋儼明的生父,所以難免心間替他難過,而且,皇帝之死也是天下大亂的一個契機,至此,北安朝開始了數(shù)年的動亂。 容玉心間的不安再度泛起,可他如今什么也不能做,只能靜靜地等待著腹中胎兒的誕生。 等午后,他沒有等來宋儼明,卻是等來了一道圣旨,命他速速進宮面圣。 容玉心間不安,不知道玄宗此刻要找他作甚么,那宣讀圣旨的公公看出了容玉的憂慮,又從袖中拿出一封信來,上方的容玉親啟四字遒勁雋永,自有風骨。 容玉何其熟悉宋儼明的字,當下便將信拆了,只幾個字,“安心進宮?!?/br> 容玉心想,恐怕皇帝真的是不行了。 當即進屋換了套稍稍正式的衣裳,便隨著那太監(jiān)入宮了。 第82章 兄弟 容玉第一次見到這樣真實的皇家內(nèi)苑,殿宇亭閣巍然屹立,雕龍畫棟不勝華美。上一世,他也去過不少帝城,但與那些已成為旅游景點的地方透出來的氣息不同,這安陽宮殿多了令人不安的迫人的王權氣息。 宮人們行色匆匆,卻沒有發(fā)出多少聲響,每個人連呼吸都是謹慎的,等穿過重重宮闈,容玉終于來到了玄宗的寢宮。 寢宮的大殿外,烏壓壓地跪了數(shù)百號人,每個人臉上都帶了愁容,有些人甚至嚶嚶哭泣,不知真心假意。 容玉吞了吞口水,心間更是篤定了來時的猜測。 帶他來的公公只讓他在原地稍待片刻,便去了殿內(nèi),不一會兒,一位面容哀戚的老太監(jiān)持著拂塵向他走了過來, “是容玉公子?” 容玉稱是。 那老太監(jiān)擦了擦眼角,恭恭敬敬道,“公子隨我進去吧。” 容玉點了點頭,隨著老太監(jiān)的腳步來到寢殿。 帝皇起居的祁陽殿內(nèi)靜悄悄的,容玉剛進殿門,那老太監(jiān)便退下去了。 屋里安靜一片,輕煙繚繞,有著暖香。他還沒打量一會兒,便聽見微微響動自里傳來,眼前的金黃紗幔隱約一道人影出來,等起開,宋儼明沉重的面容現(xiàn)在眼前,他目下青黑,嘴唇起了死皮,看見容玉來了眼前多了一絲亮色,但什么話也沒說,只上前將他的手牽了,然后撩開紗幔往里面走去。 里面的溫度更是高了幾分,獸首銅爐里的金骨碳發(fā)著紅光,銅爐旁是一張明黃色的大床,大床的紗織床幔已放下,容玉朦朦朧朧地可以看見一個人躺在里面,他知道,那便是北安朝的主人,宋儼明的生父,玄宗。 此刻他正安靜地躺著,像是睡過去了,一個三歲左右的小孩直挺挺地跪在床前,他穿著明黃色的太子衣袍,面目稚氣,他顯然是跪得疲累,眉宇間一股倦色,卻仍是挺直了背跪著,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容玉拿著詢問的眼神看著宋儼明,宋儼明輕輕搖了搖頭,為他引到一旁的官帽椅示意他坐下,旋即,又回去半俯著身子與那太子說了什么,太子眼睛一亮,面上帶了些許解脫的神情,很快站了起來。 容玉亦是站了起來,朝他微微頷首,一邊打量著這個宋儼明未來要輔佐的少年天子仁宗,小說中,這仁宗一輩子沒有什么大作為,但好在也不是一個昏君,唯一的貢獻是生了一個明君,將北安朝的國運推至巔峰。 仁宗一朝能臣輩出,倒是顯得這皇帝有幾分弱勢,君弱臣強本不是一件好事,但仁宗一生卻是順遂善終,這得益于日后宋儼明重建的內(nèi)閣,內(nèi)閣分三司六部,相互牽制,相互均衡,自仁宗朝開始,這內(nèi)閣也成為了日后北安朝最高的幕僚和決策機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