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當(dāng)初的她,天不怕地不怕,上不懼神仙,下不畏陰魂。 如今的她,卻畏首畏尾,上怕天書記載的天劫,下怕小妖精們出了差錯。 轟的一聲,兔子胸中像炸了一般,這是窮途被人硬闖的信號。 她扶住木架,臉色極為痛苦:“怎么回事?誰闖了窮途?這么強(qiáng)大的妖力?” 兔子勉強(qiáng)穩(wěn)住心神,向窮途趕去。 窮途從未像現(xiàn)在這般狂躁過,如今文寧不在,只她一人,也不知能否鎮(zhèn)的??? 只希望對方是友非敵。 第24章 桃花安(二十一) 窮途里,白日買桃兒的那個公子正像一頭野獸般四處亂竄,身體肆意撞向周圍的一切,背上鼓鼓囊囊的用披風(fēng)蓋著,也不知道背了什么東西。 兔子不知對方是敵是友并不敢輕易撤下窮途,便站在窮途外大喊:“公子,可是想吃桃兒了?” 買桃兒公子看到是兔子便住了手:“我果然沒看錯,你們不是人?!?/br> “……你深夜闖我天儀山,就為說這個?” 買桃兒公子飛身落在兔子面前,將背上的披風(fēng)扯下:“五十枚被蛇咬了,有毒的?!?/br> 兔子向其背上看去:果然,高卓正閉目靠在其背上,臉色紫青,身上也有多處血跡。 “這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他到這里的時候已經(jīng)這樣了。” 兔子看買桃兒公子不像說假,咬咬牙道:“先把他帶到我那里,然后你同我解釋這一切?!?/br> “好說?!?/br> 片刻,三人便到了兔子洞內(nèi)。 兔子查看了高卓的傷口:“他身上傷口大小不一,背上還有獸爪襲過的痕跡,且受襲處紫暈很深,與腿上蛇毒癥狀一樣。 神州錄中曾有記載:獸蛇有爪,背生赤翼。雙目如石,其液有毒。我看高卓這傷大半是由此物所傷?!?/br> “獸蛇?”買桃兒公子將披風(fēng)解下,揉成一團(tuán)用火燒了:“這東西好久沒有出來傷人了,如今這是怎么了?” “誰知道呢?這毒極其霸道,他能撐到此時已是萬難?!蓖米用碱^死死的鎖著,“我還是先去將桃子喚過來,你幫我照看一會兒?!?/br> “沒問題?!辟I桃兒公子將外衣脫下,“你這兒有沒有男子的衣服給我換下?!?/br> 兔子猛然醒悟過來,他還未問這個人此行的來意。 “買桃兒公子,你還沒告訴我:你夜闖天儀山究竟為何?” 買桃兒公子忽的笑道:“天儀山?我在半山腰看到了那塊石碑,你放心,我沒有惡意。還有,我叫流光,不叫什么買桃兒公子?!?/br> 兔子轉(zhuǎn)身出了兔子洞,若是流光想害高卓,早就害了,不會帶他來這里。 夜色淡薄,她來到桃花樹下。 夜很靜,可這片靜謐勢必會被接下來的事打破。 “桃子……”兔子緩緩的撫過桃樹的軀干,“高卓來了?!?/br> 桃子睜開眼睛:“他來了?真的來了?” “真的,不過受了很重的傷,現(xiàn)在正躺在我的洞里?!?/br> 只覺一陣?yán)滹L(fēng)襲過,兔子整了整被風(fēng)吹亂的秀發(fā):“這心呀,怕是收不回來了?!?/br> “大王……” 兔子正想回去,忽聽到身后傳來一個迷迷糊糊的聲音,回頭一看原來是松子。 “松子,你在這里做什么?” 松子強(qiáng)睜開惺忪的睡眼:“我怕桃子姐出事,就在這里守著,我剛在夢里聽見大王說高卓來了?” 兔子揉揉松子的亂發(fā),捏捏她的臉蛋:“不是夢,是真的,高卓來了?!?/br> “真的?誒?桃子姐呢?我一直守在這里,她怎么不見了?”松子睡意盡消,“怎么會不見呢?” “傻?!蓖米永∷勺油刈?“你桃子姐早就變成一陣風(fēng)飛走了,這會兒估計早到洞里了?!?/br> 如同兔子說的那樣,桃子早已到了洞里。 恰好看到流光坐在床邊,手中妖光閃爍,高卓整個身子都被這個妖光包裹住。 而高卓躺在床上,周身血跡斑斑。 “你做什么?”桃子二話不說的便向流光動起手來。 流光忙起身招架:“你這妖精怎么上來就要動手?” “你傷人在先,還想讓我同你說什么好話?” 桃子因惦記著高卓的傷勢,只把流光趕離了床邊,暫且壓下心中的怒氣?!澳銓λ隽耸裁??” 流光不慌不慢的整著衣服:“我能對他做什么?就他身上那傷口,你睜大你的桃花眼看看,是什么東西咬的?” 且說兔子原本正在同松子訴說事情的來龍去脈,忽見天上妖光相撞,其中一道是桃子的,暗叫不好:“該不會是同流光動起手了吧?” 二人不敢耽擱,腳下生風(fēng)的趕了回去。 流光見兔子回來,指指桃子道:“你去同你山上的妖精解釋,省的她不信我還問我,完了還要怪我?!?/br> “閉嘴?!蓖米雍茸×鞴?,走到桃子身邊:“這事真不怪他……” 松子走到流光身邊,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公子,你這深更半夜的,這樣穿不好吧?” “我這樣?”流光不服氣的看著松子,“我跟你說,我這都是因為要救那床上躺著的身嬌體貴的公子哥?!?/br> “是嗎?”松子探頭向床上看去,大王正在同桃子說話,她還是不要打攪的好?!澳撬趺刺芍??” “我哪知道,我正在那仔細(xì)鉆研陣法呢,誰知道他撲了進(jìn)來,一句話不說就暈了過去。”流光不住的嘆氣,“這世道不僅好人不好做,好妖更不好做啊?!?/br> “妖?”松子終于意識到是哪里不對勁了。“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你也不是人?” 流光揉揉眉心:“我在你那買了七天的桃兒,說了七天的話,你都沒覺得我不一般?普通人能長的像我這么玉樹臨風(fēng),氣宇軒昂嗎?” 松子白了他一眼:“你還真是不一般,第一次見你這么不要臉的?!?/br> “我?不要臉?”流光伸出大拇指指著自己,渾身上下透出一股痞子的氣息?!昂么跷野涯闾易咏阈纳先说氖w運了回來,你不感謝感謝我?” “尸體?”松子抓住流光晃個不停的手,“你說那個少年郎死了?” “啊……”流光看到松子的反應(yīng)有些愣怔,“不死也差,差不多了?!?/br> “糟了。”松子甩開流光的手,“白天是生離,晚上是死別。桃子姐可怎么受得了?” “大王……”松子走到床邊,“真的沒救了嗎?” 兔子點點頭:“能撐一刻是一刻了,獸蛇屬遠(yuǎn)古的兇獸,年歲大的你我都不是對手?!?/br> 桃子將高卓抱在懷里,眼淚啪嗒直掉:“是我錯了,是我錯了?!?/br> 如果不是要赴七日之約,高卓就不會死。 如果重來一次,她不會去山下,更不會去龍城。 “桃子姐……”松子將桃子抱在懷里,眼淚也掉了出來?!澳銊e哭了,他現(xiàn)在不是還沒死嗎?” “松子?!蓖米忧那牡某端勺拥男渥樱瑳_她使眼色。 松子這才驚覺自己說錯話,連忙呸呸道:“我說錯了,保佑高卓公子長命百歲。”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绷鞴饪粗腹?jié)分明的雙手,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一魂兩命?” “一魂兩命?”兔子皺起眉頭,“何解?” 流光正色道:“此術(shù)并不是萬無一失,首先同魂著需同心,這一點我看他二人應(yīng)無大礙。其次,對施術(shù)者要求也極為嚴(yán)格,這一點我能做到?!?/br> 兔子等了半日沒聽到他繼續(xù)說下去,便問道:“那照你這么說,豈不是萬無一失?” “非也。”流光的指尖拂過眉梢的刀痕,“最后一點,很重要。相比于最后這一點,前兩點根本無關(guān)緊要?!?/br> “那最后一點是什么?” “天意?!?/br> 這聽起來像是個笑話,但卻沒有人能笑出聲。 天意的確很重要。 流光繼續(xù)道:“我見過前兩點都做到極致然而卻失敗的,也見過前兩點勉強(qiáng)湊合,卻成功的。所以一切都是天意?!?/br> 兔子思之再三問道:“倘若失敗了呢?” “倘若失敗?”流光的眼神突然變的深邃,不可捉摸:“不過一死,他死、她死、或者我死,再不濟(jì)就全死。” “死”這個字,流光說的很輕,似乎他看的也很輕。 但誰都知道這個字的分量。 松子是最沉不住氣的,她第一個反對:“不行,絕對不行?!?/br> “為什么不行呢?”桃子將淚擦干,“只是怕連累了公子,倘若哪里不對,還望公子及時抽身而退,不必管我和高卓。” 流光滿臉的不在乎:“放心吧,我惜命。關(guān)鍵時刻自保不是問題?!?/br> 松子瞪了流光一眼:“也要保我桃子姐的命。” 流光沖松子勾勾手指:“你過來。” 松子不知他有什么企圖,但還是走了過去:“什么事?” 流光悄聲道:“倘若到時候我和你桃子姐只能活一個,你想誰活著?” 松子用看傻子般的眼神看向流光:“當(dāng)然是我桃子姐,你活不活關(guān)我什么事?” “我不開心。”流光一屁股坐到旁邊的石凳上,“你得把我哄開心了?!?/br> “哄?”松子指著自己的鼻子,按捺下將這個人大卸八塊的沖動?!澳阏f,我怎么哄?” 流光摸著下巴道:“那你說我和你桃子姐,你想讓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