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程垂著眸，有點意動。

    原著中提起過，姜聿和親生父母關系不睦，而且他養(yǎng)母早逝，所以和外婆一起生活。他困在泥濘里，卻有一根傲骨，不愿意用親生父母的錢，所以雖然在裕華念書，卻還得去打工兼職維持家用，是不折不扣的貧窮貴公子。

    可能他真的不是不想去吃，而是為了省錢。

    “他今天還救了人，卻被趙勝那么說，心里指不定多委屈……”

    “……”季程實在想不出姜聿委屈的模樣，卻不經(jīng)意間響起那聲巴掌，神色猶豫起來。

    林湘見她表情松動，立刻將面包塞進季程手里：“交給你啦！”

    第7章 母女

    女孩子胃口都不大，林湘給的面包只有季程巴掌那么大。

    姜聿那么高大，胃口肯定也不小，季程想了想又翻翻書包，里面有一盒小點心，是周家廚師烤的，徐云特意讓她帶來。

    點心不多，只有八個，比硬幣大不了多少，上面圖案卻很精致。

    總能填肚子。

    季程鼓起勇氣抬起頭，一看到姜聿的后腦勺又覺得有點慫，扭頭看林湘一眼。林湘揮起拳頭，用口型為她加油打氣：“go！go！go！”

    季程滿頭黑線，硬著頭皮起身，離得遠遠的彎腰將面包和點心往姜聿桌子上一放，立刻就要回座位坐下。誰想她太緊張，坐下時不小心碰到凳子，凳子往后推移發(fā)出“吱呀”的響聲。

    中午在教室午睡的人雖然不多，但聲音不小，討論的都是姜聿狠揍小偷這件事事。但在這樣的議論中，姜聿硬是頭也沒抬，仿佛沒睡醒、沒聽見，又或是不在乎。偏偏季程座位發(fā)出一聲響就吵醒了他，他直起身先看一眼桌上的面包和點心，再往季程看去。

    季程手忙腳亂裝看書，擺出一副與她無關的樣子，卻不知道臉頰已經(jīng)紅透。

    姜聿收回目光，拆開裝甜點的盒子，拿出一塊丟進嘴里。

    他沒有問是誰送的，季程就當他不知道，心里發(fā)誓也就這一次了。從今往后不管他是上課睡覺，還是中午沒飯吃，都和她無關。

    ……

    周家安排的療養(yǎng)院并不在市中心，而在郊區(qū)占了半座山，環(huán)境優(yōu)美，樹木環(huán)繞，晨起有鳥鳴，夜里有蛙叫。醫(yī)院里有最先進的設備，最專業(yè)的醫(yī)護人員，費用并不低，病人非富即貴。

    療養(yǎng)院人少，也安靜，轎車駛入醫(yī)院，停在大門口。

    季程輕車熟路上樓，按電梯，邊往外走邊說：“媽在302號病房，咱們現(xiàn)在過去，她應該還沒睡，能說會話。”

    周玥沉著臉應了聲，奇怪季程既然知道了身世，怎么還跟程心嵐親近？疑心她是裝的，又覺得自己不如她，心里更是別扭。

    季程卻沒想那么多，敲門進了病房。

    里面程心嵐正在看書，開著護眼的燈，戴著副老花鏡。她這兩年視力不大好，看東西總模糊，剛開始她不敢說，家里雖然有低保，可那才幾個錢？季程支撐家庭太辛苦，她怕女兒知道多花錢。

    但季程還是知道了，硬是帶她去眼鏡店配了副老花鏡，當時她特意選的最便宜的鏡框鏡片，可季程仍舊吃糠咽菜快一個月。

    因此被周家接回京城，住進療養(yǎng)院，吃的用的都更好了，她戴的卻仍是之前那副老花鏡。一是惦記著女兒的心意，二也想著周家待她好是情分而不是本分，她不能肆無忌憚的揮霍。

    看見季程進來，她忙放下書笑道：“今天怎么來了？新學校好不好？同學相處……”

    季程轉進新學校，程心嵐兩夜都沒睡好，擔心季程不習慣，和新同學相處不好。此時見了她，有一籮筐的話想說，可說著說著看見季程身后的人，到嘴邊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她的眼睛閃動了一下，像是激動又像是遲疑：“玥玥來了？”

    周玥心里更別扭了，臉色有點僵，口中說：“我和程程一起來看看你。”

    季程已經(jīng)放下書包，先去看茶壺里有沒有水，見空了大半說：“我去打點水，你們慢慢聊。”(?′3(′w`*)?棠(灬? e?灬)芯(??????w????)??????最(*￣3￣)╭?甜?(???e???)∫?羽( ?_?)e?｀*)戀(*≧3)(e≦*)整(* ￣3)(e￣ *)理(ˊ?ˋ*)?

    書里原身對母親有占有欲，一直想方設法不讓周玥親近程心嵐，但她們母女連心，血緣關系仍舊戰(zhàn)勝了一切。最終原身在一次爭吵中，將程心嵐推倒在地，不想程心嵐后腦勺剛好撞到衣柜尖叫，就這么丟了性命。

    季程不像原身，她是半道上穿的，不如原身對程心嵐感情深。既然阻止不了她們母女親近，她也不打算阻止了，只是從身世曝光到今天還不到半個月，周玥和程心嵐才見過一面，話也沒說幾句。既然來了，季程便將時間留給她們。

    水房在走廊盡頭，水溫已經(jīng)到100度，但季程沒直接接水，站在一邊等待著。

    等候的時候想起姜聿那事，又拿出手機去查。

    在吃穿住行上，周家并沒有短了她，原身以前用的是幾十塊買的老爺機，到了周家后就換成了水果新款。季程前世也沒用過水果機，她的手機是國產(chǎn)的，系統(tǒng)不一樣，摸索了好幾天才熟悉。

    到今天已經(jīng)很熟悉，直接點開微博。

    中午的話題已經(jīng)在熱搜上掛了大半天，從熱變成了沸。季程點進去看，才知道視頻里姜聿抬眸的瞬間被人特意截出來，做成動圖引起了不少討論。

    寸頭最考驗顏值，五官的缺陷無法遮擋，但姜聿臉龐五官毫無瑕疵，抬頭的那一瞬間，一雙幽深的眼睛驚艷眾人。

    話題里除了舔顏的，還有人認為姜聿是要出道的練習生，這樣的說法得到了很多人的認可，以至于有人說這次見義勇為是一場炒作。

    但這樣的論調(diào)剛提出來，就有人扒出犯事的扒手是個慣偷，有一次入室盜竊還被通緝過。

    于是討論越來越多，話題熱度也越來越高。

    季程點開動圖，不?；胤胖蔡ы乃查g，努力回憶原著中是否有這一節(jié)。但想破腦袋也沒有想出來，原著時間線是沿著女主的成長展開的，身世曝光到女配出現(xiàn)，只用了十幾個章節(jié)來描寫，自然不會在不重要的配角身上浪費時間。

    只是季程總覺得這熱搜來得莫名其妙，娛樂圈中當紅明星的新聞也不過一個熱字，姜聿一個素人，哪怕顏值高點也不至于?？梢f哪里有問題，她也說不出來。

    算了。

    季程收起手機，決定不去想了。

    她雖然是穿越者，但女主有光環(huán)，只能顧住眼前這一畝三分地，其他的劇情、其他的人她都管不了。

    季程接滿水，眼看時間差不多了，轉身往病房走去。

    進去先敲門，等里面?zhèn)鱽怼斑M來”的聲音，她才推門往里去。周玥坐在椅子上，正低頭削著蘋果，門開時蘋果恰巧削好，伸手遞給程心嵐：“您吃?！?/br>
    “誒！誒！”程心嵐疊聲說，用力咬一口，高興說，“好吃，特別甜?！?/br>
    季程在旁邊看著，心里有點發(fā)酸。

    不是嫉妒，而是想mama了。前世她總是身體不好，長時間住院，好多次她在醫(yī)院醒來，就看見mama趴在病床邊睡著。那些年她媽一門心思撲在她身上，只盼著她的病能好，可到底沒有。

    季程都不敢想她死了爸媽有多難過。

    “怎么進來了也不吭聲？”周玥先發(fā)現(xiàn)季程，接過她手里的壺笑著說，“剛才媽還問到你，擔心你在新學校不適應，進度跟不上?！?/br>
    程心嵐身體的問題不光是癱瘓，還有好幾種并發(fā)癥，這讓她每天都要吃很多藥。周玥倒了杯開水，就見季程拉開抽屜從里面取出藥，熟門熟路將藥丸倒出來，送到程心嵐面前。

    這些藥程心嵐都是吃慣了的，吞下去也不難，之后從周玥手里接過杯子不住道謝。

    周玥心情不太好，卻仍笑著說：“您是我媽，我服侍您是應該的?！?/br>
    其實三人一起，氣氛實在有點尷尬，季程是個沉默的，程心嵐倒是有很多話想問，可跟周玥關系到底不夠親密，雖然是親媽，面對她時總有點忐忑。至于周玥，從季程提起要來看程心嵐心情就沒痛快過，雖沒拉著臉，卻也懶得找話題。

    病房里沉默起來。

    剛過八點，程心嵐便催促兩個孩子回去：“你們能來看我，我心里很高興，只是你們正是最要緊的時候，晚上早點回去早點歇息，別為我耽誤了功課?！?/br>
    回去路上周玥和季程一直沉默著，直到回到周家。

    徐云知道她們是去看程心嵐，心里很不放心，一直在門口等著。等轎車出現(xiàn)在視線里，卻絲毫沒顯露出不安，淺笑著問：“回來了？心嵐身體怎么樣？在療養(yǎng)院住得慣嗎？”

    “都挺好的，媽讓我向您問好?！奔境梯p聲說。

    聽季程喊程心嵐媽，徐云心里有點黯然，她回家后還沒喊過她媽呢。

    周玥則親熱地攬住徐云的胳膊，笑瞇瞇說：“我們還和嵐姨約好了，周六再去探望她。她讓我們專心功課，不要總去探望耽誤時間，可我總擔心她的身體，媽您不知道，她每天要吃好幾種藥……”

    周玥絮絮叨叨的，面色有點心疼，又有些無奈。

    她這個態(tài)度，徐云看得心中欣慰，她身在這個圈子里見得太多了，有的人為了錢親生父母都不管。雖然周玥不是程心嵐養(yǎng)大的，可她是個有良心的，現(xiàn)在才能和親媽毫無芥蒂地相處。

    這樣下去也好，等兩個孩子再成熟一點，將季程的身份公布，一家子還跟現(xiàn)在一樣相處。

    徐云微笑說：“你們有心就好?！?/br>
    第8章 巧遇

    開學第三天大掃除，季程和一名男生被分配倒垃圾。結果一散開，那名男生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大家手頭各有工作，季程沒辦法，拖著垃圾袋獨自下樓。

    其實裝垃圾的袋子厚實，被捆得嚴嚴實實的，垃圾是每天都倒的，沒有多重，她一個人都能拎起來。而且裕華校園規(guī)劃很好，垃圾箱一天清理三次，絲毫不會像她前世學校垃圾場一樣臭烘烘。

    只是班里的女孩子都不愿意攬下這份工作，兜兜轉轉落到了季程頭上。

    下樓后轉到教學樓后面，那里有一條小路，兩邊種著枝葉茂密的樹木。夏季傍晚的時候，學校里總有情侶偷偷摸摸過來散步談情，因此又被成為情人路。

    不過現(xiàn)在時間早，情人路上反而沒人，她邊走邊想姜聿救人事件的后續(xù)。

    在那名小偷被證實惡行累累后，姜聿的過去也被扒了出來——他高一時曾因為打架記過，又經(jīng)常逃課，成績?nèi)５杰囄?。攻擊如潮水涌來，在姜聿被扒這學期從十五中轉入裕華，又與沈粟同框被拍達到巔峰。

    今天早上，沈粟在微博發(fā)了她和姜聿的親子鑒定結果，又引起激烈討論。

    而姜聿又一上午沒來上課。

    穿過情侶路，不遠處就是垃圾箱，季程正要往前走，一個黑色書包正好砸在面前，差一點砸到她。

    季程停住腳步，抬頭，一個矯健的身影從不算低的圍墻外面翻進來，正好落在她面前。

    他半蹲在地上，雙手撐地，動作行云流水得仿佛古代的大俠，然而現(xiàn)實卻是個逃課的學生。

    姜聿一抬頭，恰好對上季程睜得大大的眼睛。

    她嘴巴也微微張著，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驚訝，看起來有點懵：“你、你……”

    姜聿擰眉，警告說：“不許告訴別人?！?/br>
    他兇巴巴的樣子看起來有點嚇人，季程心里那些擔憂都不翼而飛，她猛地捂住嘴巴用力搖頭。

    姜聿撿起書包，原本打算離開，卻看到季程腳邊的垃圾袋。

    垃圾袋裝得蓬松，高度到季程膝蓋，越發(fā)襯得她纖細瘦小。姜聿彎腰，一把撈起垃圾袋，往垃圾箱里一扔，皺眉問：“怎么是你扔垃圾？”

    “……啊？”季程心里想著事，反應慢了一拍，見姜聿神色不耐，連忙說，“還有李東，不過他不知道去哪里了?！?/br>
    李東是誰，姜聿完全不知道。他轉進裕華三天，上課時間不過一半，和同學相處更是平平，因此只低頭“嗯”了聲。

    他身高腿長，走路很快，季程望著他的背影，其實有點想問這是怎么回事，可想想她和姜聿的交情也沒到這個程度。她只是有點擔憂，原著里姜聿的身世沒有那么快曝光，還是原身嚷嚷開后，姜聿的身份才被爆出來。

    那也是開學兩個月后的事了。

    但現(xiàn)在，開學才三天姜聿的身份就以另一種方式曝光，季程不知道這是因為前幾天的作為改變了劇情，導致整個故事框架變動，還是其他原因。

    陽光從層層疊疊的樹葉間落下，姜聿一轉身，就看見季程臉頰處的陽光投影。

    像星星。

    “快點?！苯埠?。

    季程微怔，有點遲疑問：“你……是在叫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