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jié)
在層疊暈染的環(huán)燈間,他忘了說話,任由那人朝著自己一步一步走過來,任由那人把自己抱在懷里。 緊接著,耳邊響起那人帶笑的聲音。 “辛苦我家小朋友,現(xiàn)在來接他回家了?!?/br> 第67章 我好想你 從最后一個鏡頭結(jié)束到現(xiàn)在,何子殊聽了無數(shù)個“辛苦了”。 有王野的、小周的、工作人員的,甚至是負責跟組修繕的一些木工師傅,每個人見到他,都會說一句“辛苦了”。 話語中的關(guān)切,何子殊不是沒感覺。 但那種感覺沒由來的淺,緩慢又錯愕。 在他還沒有完全發(fā)醒的思緒里,這些笑著喊他“子殊”的人,他們身上都帶了那條小巷的氣息。 就好像只是不小心的錯位,而不是徹底的脫離。 所以他把那些話一一小心收著,卻只是落耳點了兩下,沒有入心,哪怕那不是他的本意。 獨獨陸瑾沉,獨獨他的一句“辛苦了”,拉著他,往前走了一步,走出了那條巷子。 何子殊緊繃的身子被陸瑾沉的氣息全全裹住,他垂下眸子,緩慢抬手,拉著陸瑾沉腰側(cè)的衣服,往前輕輕走了一步。 每個動作都做的很慢,就好像一邊做一邊努力學一樣,直到兩人的距離貼的很近,何子殊才松了指尖。 一低頭,埋在陸瑾沉頸間。 陸瑾沉心疼的發(fā)緊。 他不知道這人過了怎樣的半個月,小周沒敢跟他說,他也沒敢問。 只是在最后一天,在那個電話打過來的時候,開了七個小時的車,出現(xiàn)在了這里。 陸瑾沉啞著聲音:“幾天沒睡了?” 何子殊沒答。 陸瑾沉:“這半個月都沒好好睡覺,嗯?” 何子殊仍舊沒答。 陸瑾沉嘆了一口氣,用手扣著何子殊后頸,把人抱得更緊,懷中的人卻突然開了口,聲音很輕,輕到幾乎聽不清的地步:“我想回家。” 何子殊原先不覺得疲憊。 小周不止一次問他“是不是很累”,他都搖了頭。 不累,這是拍戲,這是工作,這是演員和片場的常態(tài),所有人都是如此,并不是他一個人。 這些都是他在這半個月間,反復告訴自己的。 所以他不覺得自己有多特別,只是其中一個而已。 但當他看見陸瑾沉的時候,所有疲憊一路叫囂著沖了上來。 對于片場很多人來說,他是其中一個。 可是對陸瑾沉來說,他卻是唯一的一個。 唯一到他不需要刻意掩飾什么。 他想回家。 很想。 “好?!?/br> 小周在酒店見到陸瑾沉的瞬間,幾乎是瞬間紅了眼眶,拼了命才捂住嘴巴。 他要告狀,要哭訴,要以頭搶地,要把這些憋了足足半個月的話,一倒斗全部告訴陸隊。 這半個月里,你的心尖尖受到了“非人的虐待”。 睡在黑黢黢的小黑屋里。 沒有空調(diào)。 沒人說話。 不讓睡覺。 不讓人陪。 沒有好好吃飯。 瘦了好幾斤。 不會笑。 王導還只喊他“林秋”,連自己的名字都不配擁有! 他就在旁邊看著。 而起是撕著日歷本看著,還拿筆去記。 睡不著的時候,就會拿出來看看,從字縫里都寫滿“記仇”兩個字! 小周想說的話太多,他回頭看了那人一眼。 陸隊的心尖尖,現(xiàn)在就坐在沙發(fā)上,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似的。 現(xiàn)在陸隊來了,他吊了半個月的心,總算從嗓子眼一路向下,穩(wěn)穩(wěn)扎在了地上。 小周睡了半個月來,第一個好覺。 當他掐著時間,特意等到中午,樓下叮叮哐哐鬧起來、想睡都沒法睡的時候,才去敲了門。 他打算買點合口味的,讓何子殊好好吃頓飯,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房間空蕩蕩。 被子都沒有動過的痕跡,沒有凌散的衣服,酒店自帶的“干柴烈火必備安全小衛(wèi)士”也老老實實立在床頭的透明夾層里。 一切和諧又有序。 小周顫巍著給陸瑾沉打了電話,沒想到那頭接電話的是謝沐然。 小周連忙開口:“哥,你們?nèi)ツ睦锪???/br> 謝沐然:“小周啊,沒去哪,別擔心,哥昨晚帶著子殊回來了。” 小周表情有點裂:“回、回去了?昨天晚上嗎?!” 昨天晚上陸隊來的時候都凌晨了!什么事情這么趕! 小周忙道:“坐的飛機嗎?什么時候走的?有注意嗎?沒被拍到吧?” 這么晚,兩人一起出行,何子殊又明顯不在狀態(tài),要是陸隊忍不住牽牽手、摸摸臉,被蹲到又是一片腥風血雨。 謝沐然:“沒坐飛機,開車回來的?!?/br> 小周:“開車?” 兩邊車程起碼六個多小時,陸隊開車過來,又開車回去了? 謝沐然“嗯”了一聲,說完,那頭聲音突然甕了下去。 就好像被強行捂住了聽筒,還帶著衣料摩擦的刺啦聲。 小周扯著耳朵去聽,勉強聽見“忘了”、“輕點”、“才睡下”、“哥我要怎么編”…… 謝沐然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都回來了,沒被拍,你放心,本來昨晚想告訴你一聲,想著你應該睡了,不好打擾,就沒叫你?!?/br> “哦對了,你的機票給你升了商務艙,回來路上小心,有事打電話。” 謝沐然匆忙掛了電話,看起來格外心虛。 小周聽著忙音,打開機票界面,掃了眼上面的具體信息。 的確是升了商務艙,時間就在剛剛。 一看就是臨時的補償。 “本來想告訴你一聲,怕你睡了,不好打擾”,這是什么鬼話。 陸隊就是把他忘了。 半晌,小周仰頭望天。 不知道能不能去跟王導要根煙,抽一下,冷靜一下。 他現(xiàn)在不想升艙。 想升天。 陸瑾沉帶著何子殊回到別墅的時候,已經(jīng)很遲了。 他開的很慢,挑了條車流小、偏僻安靜的遠路,想讓這人好睡一點,可還是睡得很淺。 眉頭蹙著,沒松開過,額角沁出細涔涔的薄汗,一點動靜便驚醒。 醒來時,也不說話,就這么看著他,可眼神卻沒有焦距。 好幾次陸瑾沉都把車停在路邊,一遍又一遍說著“我在”,才哄著人重新閉上眼睛。 陸瑾沉抱著人回到別墅,等他睡得穩(wěn)了些,才出了房間。 謝沐然就在二樓的圍欄那邊等著,見狀,壓著步子跑了過去:“哥,這樣不行啊,英姐說了,必要的時候,可以吃一兩片藥。” “要嗎?要的話我去拿?!?/br> 紀梵皺著眉:“不行,那藥后遺癥重?!?/br> 謝沐然眼尾都耷拉下來:“我知道啊,可都幾天沒睡了,哪里吃得消。” 而且這種“累”跟以往的“累”,本質(zhì)上就不同。 那是精神上的混沌和rou體的困倦,相互對峙著,碾壓式的疲憊,沒有哪一方示弱,一點一點滲進來。 謝沐然和紀梵沒了頭緒,齊齊看向陸瑾沉。 陸瑾沉:“我出去一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