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寧王夫人登時意識到了什么,面上一陣青一陣白,這梅花也沒賞完,便急匆匆回府了。 她怒火攻心,差點臥床不起,更是催促府中侍衛(wèi)盡快查出那侮辱捉弄自己的神醫(yī)到底是何身份! 陸裕安這邊,倒是聽說了一點兒線索。他聽說五皇子和戶部尚書特地大費周章邀請到了那位少年神醫(yī)見了一面! 這便說明,五皇子和戶部尚書是非??粗剡@位神醫(yī)的了。 這倒也是,這位神醫(yī)不僅救了戶部尚書的小女兒,而且此前在京城風寒遍布的時候,救了永安廟數(shù)千人的性命,此事雖然不至于引起皇上的重視,但是京城都早就傳開了! 這位神醫(yī)進入了達官貴侯們的視野,自然遲早會成為達官貴侯們爭相邀請相結識的人。 二皇子今日在太學院的時候,也提過此人,言語中頗為贊賞。 陸裕安立刻想到,自己何不找到此人,引薦給二皇子?那樣豈不是大功一件?! 寧王府近些年來敗落,雖然站隊在二皇子這邊,可是二皇子卻對他們寧王府不屑理睬,老夫人一直希望自己成為二皇子的伴讀,但自己進入太學院后,卻一直連與二皇子攀談幾句的機會都沒有!正因如此,也讓老夫人瞧不上。 ……若是,自己這次能把握住這個機會,將那位在百姓中已有聲明的神醫(yī)拉攏到二皇子這邊來,那么何愁二皇子不對自己另眼相看? 陸裕安起了這個心思之后,便也多方打聽那位少年神醫(yī)的下落。 而與此同時,寧王府中,又發(fā)生了一件大事。 老夫人早些年就患上了風濕,每逢下雨下雪,膝蓋便疼,原本也就是疼一疼,對性命無憂,年紀大了挺過去就好了。 可誰知,上回被陸文秀那個蠢貨拽入冰冷的溪水當中后,這風濕就加重了!這些日子以來幾乎不能下床! 這也是為何陸文秀病重,她卻連看都沒去看一眼。 宮中御醫(yī)來看過之后,只開了些艾灸,讓老夫人靜養(yǎng),畢竟,這種常年病痛,不是一時半會兒能緩解的。 但問題在于,老夫人聽說了這陣子京城中出現(xiàn)的那位神醫(yī)的事情之后,就動了將神醫(yī)請來看一看的心思,她好歹也是鎮(zhèn)遠將軍的一門親戚,怎么就請不動那位神醫(yī)了? 老夫人心里這么想,但問題是,她派出去的人,根本請不到哇! 這樣一來,光是寧王府就有三撥人到處找那位神醫(yī)。 宿溪一邊看著這群人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找,一邊看著崽崽一如既往地回到柴院,將衣袍脫下來換洗,心里有種“我有大寶貝藏在家但誰也不知道”的爽感。 不過,她很快想起了主線任務一,得到老夫人的青睞,之前只完成了一半。 現(xiàn)在又出現(xiàn)了和老夫人相關的劇情,是不是意味著,完成剩下一半的機會來了? 于是當天晚上,她給崽崽留下了幾包藥,照例是從商城兌換的治療風濕病的藥。風濕這種病痛幾乎是治療不好的,只能緩解,但是商城里百分百效果的藥,肯定要比古代宮中御醫(yī)強得多。 …… 陸喚翌日就看到了那藥,打開藥包,看了下里面的藥材之后,便判斷出來了這是風濕藥。 陸喚自然也知道近日以來老夫人因為風濕臥床不起的事情,他一下子便猜出——那人這是,讓他去醫(yī)治老夫人? 為何? 陸喚在寧王府這么多年來,從來都是獨自在泥沼中踉蹌著掙扎,從年幼長成如今少年模樣,全靠他自己一人。 年幼時寧王夫人想辦法將毒藥灌進他嘴里,令他半夜高燒不起,奄奄一息,差點喪命時,寧王府中幽深寂靜,沒有一人問津。老夫人也不曾。 頂多只有四姨娘事后來問候幾句。 老夫人并非不知道這些事情的發(fā)生,她只是懶得過問而已。 因此怪不得陸喚冷心冷情,即便熟讀醫(yī)書,通曉的知識未必比一般的御醫(yī)少,也知道艾灸之法能讓老夫人病痛緩解,但也根本連梅安苑都沒去過幾回,也沒將老夫人的病痛放在心上過。 他冷漠至極,并不關心老夫人生死如何。 可現(xiàn)在那人讓他救下老夫人……既然是那人想做的,他便為那人去做。 這段日子以來,那人為他做了許多事情,除了關懷與溫柔之外,陸喚倒是漸漸判斷到了那人的目的—— 那人助他施藥救人,在京城中樹立名聲; 助他結交富商官員,鋪下道路; 而助他發(fā)展農(nóng)莊,應該是為了解決霜凍災害的危機,進一步助他在京城中獲取威望。 而現(xiàn)在,讓他救下老夫人,必定也是有所目的,應當是讓老夫人以及她身后的鎮(zhèn)遠將軍這一脈,被他拉攏…… 那人所做的這一切,莫非是—— 有意讓他卷入京城權勢的爭斗?! 除了這個緣由之外,沒有別的解答。 陸喚眉梢跳了跳,一時神色有些復雜晦暗。 他自然不甘心做任何人的棋子。 若是先前,他對這人尚存戒備之心,他必定會對這人的要求置之不理,且想辦法將這只一直推動他的手找出來,揪出來此人到底目的為何。 但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那人的目的對他而言,已經(jīng)不再是最要緊的事。 對他來說,最要緊的事反而變成了,那人是否能一直這樣,陪伴在他身邊。 他已經(jīng)獨自一人在風雪中走得太久了。 他固然心中一直存有疑慮,擔心所得到的一切的好不過是自己的貪念,待到善意與陪伴消逝之后,便迎來更加見血的打擊。 但事到如今,這些疑慮已經(jīng)敵不過他的渴望和貪念。 不管那人最終的目的是什么,不管那人是為了什么才會來到自己身邊,他都已不在乎了。他在乎的只是,這樣的陪伴能久一點、再久一點,永遠都不要消失。 他在乎的,只是那個人而已。 …… 陸喚思及此,一如既往地平靜地在桌案上平攤開紙張,用毛筆蘸取了墨汁,只是,并未問出心中的任何疑慮。 畢竟,倘若他真的是一顆棋子,當一顆棋子問出下棋的人,“為何”二字時,就意味著這場棋局快要結束了。 他不會容忍這一絲可能的發(fā)生。 有九成的可能,那人只是單純地待他好。若是這樣,他固然歡喜。 但倘若有一成的可能,那人將他當做棋子,利用他,對他的好只是附屬,若是這樣……他便,將這一成變成上面的九成。 反正,來日方長。 他心里想的,屏幕外的宿溪當然根本不知道,她能看見的就只是屏幕上的崽崽立在桌案前,微微垂著包子臉在沉思。那樣子跟幼兒園的小朋友對著眼前的1 1=?發(fā)呆沒什么區(qū)別。 宿溪懷著期待,看他今天會給阿媽寫什么,就見,崽崽今天在紙上寫下的不是一個問題,而是一個要求: ——“我答應你去診治老夫人,但你可否答應我一個條件?!?/br> 喲呵,宿溪一樂,還開始提條件了,崽崽膽子變肥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崽崽提筆,沉吟了一下,在紙上繼續(xù)寫下。 ——“秋燕山圍獵之時,山上有棵早開的梨花樹,我在梨花樹下等你?!?/br> 崽崽再次提筆,這回停頓的時間有點長,且微微抿了抿唇,但似乎猶豫了一番之后,還是一鼓作氣寫下四個字。 他臉上難得褪去一貫的冰冷與淡漠,而是捎上幾分少年人想要見到最重要的人的那般忐忑與希冀,耳根甚至微紅。 不過他定了定神,很快便將流露出的這些情緒克制了下去。 ——“我想見你。” 陡然看到紙上出現(xiàn)這四個字,讓屏幕外的宿溪頓時心驚rou跳。 等等,見、見面? 第28章 屏幕外的宿溪已經(jīng)呆了, 這要怎么見面?難不成到時候捏個和崽崽同樣大小的紙片小人往他面前一送, 告訴他, 喏, 這就是你的老母親嗎? 話說這游戲有這種捏人功能嗎——宿溪還真的在界面到處找了起來,但是,沒有,并沒有創(chuàng)建角色的項目。 而且,那樣顯然不是崽崽要的見面。 而崽崽想要的見面, 她根本辦不到。 這游戲通關到100個點數(shù), 也僅僅只是能和崽崽交流罷了。 想見面?白日做夢!崽崽我看你是在為難你的老母親。 宿溪撓了撓頭, 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回應, 只好盯著崽崽將那張紙條疊起來, 和以往一樣放進了小盒子里, 塞入桌腿當中。 現(xiàn)在宿溪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只好期待崽崽記性不要太好,反正距離約定的秋燕山圍獵還有兩天, 說不定到時候崽崽就忘了。再不濟, 到時候再想辦法,借口有事去不了。 這樣想著, 宿溪心里頭雖然有點撓心撓肺的, 但還是暫時先把這件事放在了腦后…… 而陸喚留下這句話之后, 立在桌案前,低垂著漆黑睫毛沉思,一言不發(fā), 心中也有些忐忑。 一方面,他覺得那人必定不會前來赴約,畢竟認識這么久,那人一直相當神秘,連字跡都不曾留下,更是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讓他去調(diào)查,又怎么會突然現(xiàn)身呢? 因此他其實并不抱太大希望。 但另一方面,或許是心中渴盼太甚,他仍是抱著僅有的一絲希冀寫下了這封信。 凡事都有萬一。 他已運氣不好太久,那人出現(xiàn)在他生命里,是他迄今為止最好的一樁運氣。 那人便是他的那件“萬一”。那么這一次,萬一那人也真的會來赴約呢……? 陸喚放下筆墨之后,雖然十分想知道那人答復,但仍然忍住不去看,如此過了一日。 …… 翌日,他被老夫人叫去了一趟。 天氣好不容易放晴,朝陽落在積雪消融的湖面,一片波光瀲滟,微風習習。 老夫人因為風濕的緣故在梅安苑大半個月沒出來了,現(xiàn)在天晴了,才在湖心亭溫酒小坐,讓府中大夫來給她針灸緩解膝蓋疼痛。 陸喚到時,寧王府嫡長子陸裕安也在湖心亭,正立在老夫人身邊說著些什么。 陸喚走過去,剛好聽見,老夫人驚喜地問:“安兒,你當真有辦法請來那永安廟的神醫(yī)?你可別讓我白高興一場!我膝蓋近日以來疼得受不了,這府中大夫和御醫(yī)半點用沒有,看了也是白看,京城傳言那神醫(yī)很有點本事,若是他肯來,說不定我這老寒腿還有點希望!” 陸裕安忙躬身道:“當然,奶奶只管放心,我已打聽到他的居所,今日下午便啟程去請,即便三顧茅廬也要把那性格古怪的神醫(yī)給奶奶您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