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翠翹睡到半夜時,感覺身邊有人給自己喂藥。她迷迷糊糊喝完后,次日起來,整個人爽利了許多。 “翠翹jiejie你可算醒了?!蓖康难绢^見她醒來,個個都很歡喜,“昨夜里姑娘賜了藥給你,你記得去給謝恩?!?/br> 翠翹聽后,默默地點頭。 她知道這是姑娘的施恩手段。打了一巴掌,再給個甜棗,下面的奴婢才會更盡心。 既然已經醒了,那就不能繼續(xù)躺著。翠翹換了衣裳后,就去給姑娘準備洗漱的熱水。 天這會兒還是蒙蒙亮,翠翹走路上路過一口井時,突然見到有個丫頭坐在井邊。 翠翹以為她是想不開,正要過去,但這時她卻猛然想起一件事來——她記得這口井是封了的。當年有個丫頭不小心跌進井里沒了,被發(fā)現后,這井也就被封了?,F在怎么會好端端的有人坐在井邊? 想到這事后,翠翹背后忍不住驚出了一身冷汗。 而此時那坐在井邊的丫頭緩緩轉過了身,那臉正是一張被泡脹的連,像是刷了一層白粉一樣,滲人的厲害。 “啊——”翠翹嚇得往后退去,差點跌倒。還是后面來的其他人丫頭聽到動靜,忙過來問她怎么了。 翠翹又怎么敢說井的事,只能是白著一張臉遮掩了過去,“我剛剛好像看到一條蛇?!?/br> “胡說什么,大冬天的哪里會有蛇,應該是麻繩吧?!庇醒绢^道。 翠翹拍著胸口,“應是我看錯了。走吧,我們快去打熱水。” 在離開時,翠翹回首看了眼井口,井口邊的丫頭還在,甚至還對她陰森地笑了笑。 但是這一切,旁邊的丫頭卻都沒看到。 翠翹以為這只是個巧合,但很快的,她就發(fā)現不是了。 她在跟著姑娘去請安的時候,能見到余夫人身后跟著個眼珠子被挖掉的丫頭。那丫頭翠翹知道,據說是爬大公子的床,被夫人抓到了,挖了眼睛趕了出去。 去給老夫人請安時,老夫人的身后“人”就更多了。挺著肚子的孕婦,夭折的小孩兒,甚至還有個女人懷里抱著個未成形的嬰兒。 這一個個看的翠翹腳底直冒寒氣。 她也不知自己為什么會在一夜之間有這樣的本領,能看得見那些鬼物、她現在能做的,也就只有竭盡全力的當做看不到這些事情。 閣老府是個五進的老宅,比起那些勛貴們的府邸來說,顯得寒酸許多,但這卻是余家的百年祖宅。在這件宅子里發(fā)生的事情太多,翠翹感覺自己已經窺破了不少主人的秘密。而知道太多秘密的奴婢,最后的下場可想而知。 “你知道錯了沒?”余淑雅見她臉色不好,以為她還是被嚇到了,心里一面鄙夷她膽小,一面又樂衷于繼續(xù)施展自己恩威并施的本領。 “奴婢知錯?!贝渎N彎下了腰。 “知道就好。我那盒子藥膏就賞你了?!庇嗍缪诺馈KF在的婚事還沒退掉,她必須得有個人幫她跑腿。其他幾個丫頭個個愚蠢如豬,相對來說,翠翹還是要好使些。 “謝姑娘賞。”翠翹跪在了地上。 她根本不敢抬頭,一抬頭就看見到姑娘身后的幾個“熟人”…… 第120章 翠翹知道自己并不是姑娘身邊最初的丫頭,她來時,只聽說之前的丫頭做錯了事,被趕了出去?,F在看來,或許沒表面說的那么簡單。 但是這些都與她無關。 她只是個丫頭,不聽不問,才能長久的活著。 不過她想當做什么都不知道,可那些鬼物還是發(fā)現了她。 “翠翹能看得到我們?”鬼物圍在了翠翹的周圍,“真是沒想到,你竟然還有陰陽眼?!?/br> 對這樣的問題翠翹一概不回,拿了藥膏后,就借口去干活退出了內室。 “你跑什么?!惫砦輦兏松先?,“我們好歹認識一場,難道你都不想和我們敘敘舊?” 翠翹緊咬著牙關,一直到出了屋子站在陽光下,才見到那些鬼物沒敢跟著,全都站在門內對著她招手。 害怕地別開眼,翠翹一邊努力平復著情緒。 她不能暴露這些,一旦被姑娘知道,她肯定活不了了。 接下來,面對那些鬼物的糾纏,翠翹發(fā)現她們好像不能對她怎么樣,也就盡量去無視她們。雖然有時候還是會因為突然見到而被嚇一跳,但因為珍珠剛沒,其他人也能理解她狀態(tài)有些不好,也就盡量帶了過去。 可能是因為見翠翹打定主意不和她們有交集吧,府里的鬼物也漸漸覺得無趣,不再糾纏上來。 正月道二月,長安一路放晴,天倒比往年要暖和許多。有陽光的陪伴,翠翹漸漸適應了周圍人鬼共存的府邸,有時候她還能在當值時聽到旁邊那些女鬼在屋子里閑聊。 “你們聽說了沒,據說珍珠走運的去了青松觀,只可惜啊,她進了又出,直接投胎去了。如果換做是我,我肯定要讓觀主幫忙給余家這些黑心的一些教訓?!?/br> “你當你是誰,說讓幫忙就幫忙。拿不出傅觀主心動的東西,誰理你啊?!?/br> “如果我能拿就好了,我還想再活回去呢,讓她們給我的孩子償命?!?/br> 翠翹站在外面默默聽著,她知道她們說的傅觀主是誰。但那樣的人,對于她來說,都是站在云端里的,只能遙望而不可及。 沒有誰會俯身去細看一粒塵埃。 …… 二月二,龍?zhí)ь^;皇娘送飯,御駕親耕,文武百官皆要下地。 在朝廷祭祀完中和節(jié)后,各家便開始去土地廟點香,給土地爺暖壽。而小輩們被拘了一個正月,則正好趁著出郊的機會湊在一起行宴。 余淑雅不是很想露面,她的這門婚事讓她覺得很沒顏面,到時候赴宴肯定會被其他人嘲笑。 “今年真是諸事不順?!庇嗍缪疟г沟?。如果順利的話,說不定她現在都進宮當娘娘了。 翠翹看了看不遠處掩映在青山中的護國寺,低眉順眼道:“您要不要去護國寺上柱香?” 余淑雅瞧了一眼她,道:“這么慫恿著我去護國寺,是你想去燒香吧。聽說珍珠的死一直讓你睡不安穩(wěn),你害死了她,也確實是要該去燒柱香請佛祖庇佑一下你。走吧,去護國寺?!?/br> 見目的已經達到,翠翹閉口不多言。 進寺后,余淑雅被領著去了廂房。翠翹則以拿馬車的衣物為由,繞去了大雄寶殿。 她確實有些事情想向高僧求助。如果說她生來就有陰陽眼就罷了,為何現在一夜之間卻突然能見鬼了。 只可惜,對于她這個,寺廟里的僧侶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那能讓我不要見到可以嗎?”翠翹問。 “這……”僧侶表示為難,“這都是天意,既是天意,那就非人力能為?!?/br> 翠翹不由露出失望之色。 在謝過師傅后,她忙去馬車那里拿衣裳往廂房走,結果不小心走錯了,卻見隔壁廂房門口站著不少人。那些人雖然便衣裝扮,但是個個眼有神光,在他們看向她的那一刻,翠翹感覺自己呼吸都快停止了。 “干什么的?”前面的男子怒喝道,聲音有些尖銳。 翠翹忙解釋道:“我走錯了。我家主子是余閣老家的姑娘?!?/br> 問話的人在向旁邊的人確定她沒說假話之后,這才放她走,“回頭仔細著點兒?!?/br> 翠翹忙抱著衣服退了出去。 她回到隔壁廂房時,余淑雅看出她神色不對,道:“怎么臉色這么難看?” 翠翹知道住在隔壁的應該不是一般人,剛剛那問話的,臉上無須,皮膚白皙,聲音尖銳,有些像是宮里的宮侍。 “剛剛不小心走錯地方了?!贝渎N道,“隔壁的香客似乎來頭不凡,身邊帶著護衛(wèi),所以被嚇到了。” “隔壁?”余淑雅起先沒多想,護國寺本就是皇親國戚、高門貴族常來的地方,隔壁會有人帶護衛(wèi)也不算意外,“只一個護衛(wèi)就把你嚇到了,你可真沒用?!?/br> “不止一個護衛(wèi),”翠翹道,“大約有七八個,其中還有一位有些像是宮中的宮侍。姑娘,要不我們先回吧?!庇匈F人的地方,是非也多。 “宮侍?”余淑雅心頭跳了下,她當即看向翠翹,“你確定?” “奴婢不敢確定?!?/br> 但是余淑雅卻心思活絡了起來,她起身道:“走,我們過去看看。” “姑娘……”翠翹擔心會出事,但她也知道自己無法阻止姑娘的打算,只好跟著出了門。 余淑雅稍微整理了一下頭發(fā),然后朝著隔壁走去。 這一回,她都沒進隔壁的院子,就被攔了下來。 “什么人!”滿口攔著她們的人孔武有力,眼神如電。 一看到這護衛(wèi),余淑雅就心里有了點數。 她對護衛(wèi)柔柔一笑,道:“我是隔壁廂房的香客,方才我的侍女走錯地方沖撞了這里的貴客,我特地來道個歉?!?/br> “不必了?!边@時里面有人過來道,“我家主人正在休息,你們既然是無心之失,沒必要特意過來道歉?!?/br> 見到這人,余淑雅臉上表情未變,但是袖子里的手卻捏了起來。 這個人的的確確是個太監(jiān)。 普天之下,貼身宮侍是太監(jiān)的只有皇族中人。 她不敢確定此時住在里面的就是圣人,但是今天是二月二,帝后親耕,祭祀的地方又距離這里不遠……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擾了?!庇嗍缪乓荒槺傅?。 她帶著翠翹回到了廂房,迫不及待換了一身顏色嬌嫩一些的衣裳,就帶著翠翹去寺里逛了起來。 她不相信,隔壁的貴人會一直待在廂房里不露面。 此時,廂房之中,皇后已經從孕吐中緩了過來。在重新潔面洗漱后,她道:“我沒事了?!?/br> 旁邊醫(yī)女也道:“娘娘脈象并無不妥?!?/br> “那就好。”對面圣人示意其他人退下,然后才握住皇后的手道:“今天你辛苦了?!?/br> 皇后溫柔笑道:“為民請福,是我分內之事?!?/br> “今日我們可以在這好好透透氣,你也無需再憂心宮中的事?!笔ト说?。 “宮中之事有貴妃相助,倒沒讓我多費心?!被屎蟮?。 然而一說起貴妃,圣人有些頭疼。 自從那日他拂袖離開貴妃宮中,他就再沒召過她侍寢。再之后,貴妃對皇后就粘得緊,而且還總在皇后面前說些大逆不道的話。 這行為,同以往溫柔小意的貴妃相去甚遠,他懷疑貴妃是不是被人給掉了包。 結果讓高僧一看,果然如此。 偏偏那俯身在貴妃身上的妖物暫時還不能除,否則妖物一走,貴妃死在宮中,到時候又是一樁麻煩事,他也只能是忍受著那只狐貍精成日在皇后告他的黑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