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楚休撐身站起來,便要去關(guān)殿門。 虞錦鎖眉:“你干什么?” “陛下放心,下奴沒有弒君的膽量?!背輪∫粜π?,走到虞錦面前,復(fù)又下跪。 虞錦伸手擋他:“什么事,你說就是了?!?/br> 他還是跪了下去:“陛下不能殺長姐?!?/br> 虞錦眉心一跳。 她原以為他是要為楚傾求情,沒想到竟張口就提楚枚。 “別得寸進尺?!彼谖抢涞?,“她犯的是弒君之罪。” 楚休低垂著眼簾:“但幾十載后,大應(yīng)江山風(fēng)雨飄搖,她的女兒能救國?!?/br> 虞錦心底猛然一震,望著眼前的楚休,猜測油然而生,又被她狠狠壓制。 “你說……什么?”她強作鎮(zhèn)定。 “臣還知道很多事。”楚休抬起頭,黑眸中的情緒冷靜而堅定,“太學(xué)馬上就會出事,太學(xué)官沆瀣一氣收受賄賂,終會引得天下學(xué)子不滿?!?/br> 這他怎么會知道…… 虞錦心底那股猜測壓不住了。 這是尚未發(fā)生的事,而且上一世的這個時候他已然死了。那他…… 楚休凝視著她:“而且陛下也已然知道了吧,所以才會送小杏去太學(xué)?!?/br> 虞錦倒吸涼氣。 發(fā)覺自己穿回來的那一剎,都不及此刻更讓她震驚。 她震驚于竟然還有個“同類”,更有一股不安在心底涌動,提醒她這個人曾死在她手里。 楚休在她的神情變化間愈發(fā)有了底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終于直言:“下奴活過一次了,陛下也是吧?” 是。 這個字幾要脫口而出,又被她硬生生卡住。 不行,別慌。 她按住心神。 萬一有詐呢,萬一他是裝神弄鬼地誆她呢? 太學(xué)之事雖然尚未捅破,但這樣因積怨而生的事先前未必沒有風(fēng)聲流出。焉知他不是借此編個故弄玄虛的故事,好讓她放了楚枚? 誠然若只是編,敢說她也活過了一次未免膽子太大。 可現(xiàn)在楚枚死局已定,楚傾也已身在宮正司,他若愿舍棄自己的命救下兄姐,孤注一擲之下未必就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這或許只是為了讓她相信而故作自投羅網(wǎng)的□□,只是歪打正著撞上了她的經(jīng)歷。 她若就這么認了,也太好騙了。 不能那么冒失。 虞錦定住氣,離座起身,又在楚休面前蹲下。 纖指挑起他的下頜,她逼視著他,不許他做任何躲閃:“你的意思是你死過一次,又在其他地方看到了這些‘歷史’,所以知道得清清楚楚,對吧?” 楚休強壓驚懼:“是。” “好?!庇蒎\點點頭,沒說自己是不是跟他一樣,只道,“你能讓朕信了,朕就饒楚枚一命,也放楚傾出來?!?/br> 楚休心弦緊繃:“下奴要怎么做……” “簡單?!迸使创降?,“朕問你個問題,你能答出來就行?!?/br> 楚休有那么一瞬的慌亂,又很快按下了。 他自信這些年看到的事不少,大事小情他總能達個七七八八,她考不住他。 “陛下請說。”他道。 虞錦鳳眸微瞇,審視的意味頗具震懾之感。楚休迫著自己不做閃避,不露出任何心虛。 他沒什么可心虛的。 等了良久,女皇終于開口,一字一頓,清清楚楚地送進他耳朵里: “宮廷玉液酒,多少錢一杯?” 作者有話要說: 楚休:我知道了,陛下跟我一樣。 虞錦:我知道了,楚休跟我一樣。 【十分鐘的交流后】 主持人:下面讓我們有請虞錦、楚休合唱一首《我們不一樣》。 ======================== 本章隨機送50個紅包,么么噠 ======================== 微博歡迎關(guān)注:荔簫leechee(簫是竹子頭哦) 第11章 平息 問完,虞錦便緊盯楚休,不放過他一絲一毫的情緒變動。 便見他臉上的堅定一分分抽離,很快就成了滿目的茫然。 微微張嘴,他吐了一個字:“……啊?” 虞錦秀眉皺起:“不知道?” 楚休怔怔搖頭。 南方人? “好?!彼平馊艘獾負Q了個問題,“挖掘機技術(shù),哪家強?” “……?”他的茫然更深了一層。 也不知道? 倒也不排除穿越年代不太一樣的可能,畢竟楚休比她早死幾十年。 她就又換了個問題:“新中國哪年成立的?” 楚休臉上已經(jīng)只剩了困惑。 ——事情漸漸變得可疑! 雖然大應(yīng)與新中國之間還隔了不少朝代,但古代的教育普及率一直不行,文盲率通常高達百分之八|九十。 這樣的背景下,能讀史書的人群自然比例更小。楚休若是硬生生就那樣投了個好胎,是不是投胎技術(shù)太好? 虞錦眼中沁出不信任:“你誆我是吧?” 楚休打了個哆嗦:“下奴沒有!” 他還想說:陛下您這都問得什么??! “還說沒有?”虞錦站起身,抱臂看著他,重心落在左腿,右腳的腳尖一抬一落。 這站姿頗能帶給人威脅感,楚休喉中噎住,一剎間急中生智:“鄴風(fēng)三年后死了!” 正漸漸傾向于不信他的虞錦驀然被鎮(zhèn)住。 楚休:“陛下在兩年后召幸的他,初封中侍,后晉常侍、御子,約莫半年后失寵,又過半年郁郁而終!” 虞錦噎聲。 這回她信了。 時間與過程都太清晰,而且宮侍入后宮原本要從末等的小侍開始,她封鄴風(fēng)做中侍是看在過往情分上的破例。這楚休若是信口胡編,不太好編。 她一時怔神,楚休便在這片刻里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又想了幾件舊事出來。 自然,他沒有提斷魂湯的事,以免她覺得他記仇,心生忌憚。但其余的事到底也是夠了,單是天災(zāi)的例子他都數(shù)出了兩三個,每一個她身為皇帝都印象深刻。 虞錦慢慢地信了,也懂了。楚休活過一次必是真的,說楚枚能救國大半也不是在騙她。 只是他死后的經(jīng)歷的事情估計與她不太一樣,倒也沒必要深究。 “好了?!彼渥厝?,把他也扶起來,想了一想,她道:“那會兒賜死你們的事……” 楚休心弦一緊。他沒料到她會主動提及此事,一時不知如何應(yīng)付。 虞錦低了低頭:“那是我不對。你……”她想說“你別記仇”,但卡住了。 生死之事,又是那種死法,她怎么能輕描淡寫地讓人別記仇? 她便道:“你若記仇,就先記著,也沒關(guān)系。” “下奴沒有!”楚休立刻道。 是緊張,也是真的。倒不是他不想記,而是時間實在能消磨很多東西?;昶秋h了幾十年之后當(dāng)年的喜怒哀樂都已然淡去,生死之事看多了亦變得不太真實,他再想恨也已提不起那股情緒。 他更在意的是眼前的事情:“兄長和長姐……”他試探著開口。 虞錦同時在開口問他:“你哥知道這些么?” 他趕緊搖頭:“不知道,下奴跟誰都沒敢說,至今也只有陛下知道而已?!?/br> “那就好?!庇蒎\吁氣點頭。 這種事還是莫讓人知比較安全,容易被當(dāng)成怪物,他們倆都得保密。 . 宮正司里的安靜總是比別處更讓人心慌。楚傾坐在木椅上,一動也不動。 黑暗原來真的能給人很多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