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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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這一句話已經很重了, 不給他們這些人面子,是不是意味著她現(xiàn)在演的電影,往后與之相關資源, 都要通通被丟掉。 “那么我自罰三杯?!?/br> 桑暖重新拿了一個酒杯,撿了瓶未開封的紅酒,一氣倒?jié)M,又一口氣喝下去。她的臉白,三杯紅酒下去,臉上的紅暈已經很明顯, 被包廂的燈光一照, 讓人不禁想起一個詞:活色生香。 她將酒杯朝下,掃了一圈眾人,留下一句抱歉, 就推開包廂門出去。 乍一接觸到外面新鮮的空氣, 桑暖咳嗽了好幾聲才將肺里污濁的空氣吐出來。剛剛猛灌下去的紅酒在胃里翻騰,頂、得人難受,她給舒舒打電話, 沒過一會兒,短發(fā)的女孩和一個男性的工作人員就跑了過來。 舒舒一見到桑暖的表情,就猜到了什么,她扶著桑暖的手, 問她發(fā)生了什么。 “我、我們先回去?!?/br> 等回到住的地方,桑暖坐在床上,酒精已經發(fā)揮作用,將她的腦子攪成一片混沌。她費勁將事情從頭到尾地梳理一遍后,告訴舒舒:“我闖禍了?!?/br> 于是在深夜的時候,她撥通了俞姐的電話,將這件事完完整整地復述了一遍。手機里是長久的沉默,桑暖似乎能通過這種沉默,來看出俞姐的失望。她本來應該有更迂回更委婉的方式。 “這件事,我們需要一點時間。”俞姐輕輕嘆了一口氣,才說出這句話。 桑暖抱著雙膝,坐在床上,良久才說出一句話:“違約金,我也付得起?!彼@些年有積蓄,如果不夠,再問戚宋或沈沫沫借一點也可以。 “桑暖!”俞姐的聲音陡然嚴厲起來,“這件事可大可小,我會盡量減少它對你的影響,你聽話一點?!?/br> 桑暖張了張嘴,最后還是沒有說話。 可大可小,桑暖能想到俞姐的解決方法,無非就是做局賠罪,可是她不想賠罪,明明做錯的人,就不是她。 舒舒已經出去了,離開之前還不忘帶了一碗醒酒湯放在她的床頭。房間里只剩下她一個人,心中的委屈橫亙著,桑暖不想動,也不想去喝那碗醒酒湯,就算第二天起來時會頭疼欲裂。 如果能大哭一場就好了,不去管酒店的隔音如何,不必擔心是否會有人聽得到??墒强尥曛笥帜茏鍪裁?。 她在這一刻,無比的想念爺爺。 坐得累了,她走下床,還是喝了那碗醒酒湯,涼掉的醒酒湯并不好喝,原本古怪的味道顯得更加難以描述。 或許泡個澡會好一點,桑暖呆坐在床邊的時候,這樣想到。 等浴缸里放滿熱水之后,她走進去,水溫很舒適,但也沒有讓她的心情有半點放松,而且沒來由的,泛上一股惡心感。 她從浴缸里起來,披了條浴巾出去,頭發(fā)濕漉漉的,桑暖也不想擦,她迫切地想要找個人傾訴。 于是桑暖站在桌邊,在手機上翻找沈沫沫的號碼,往下翻通話記錄的時候,解宴的名字一閃而過,她下意識地停下來,手卻按上了這條記錄。 應該按掉的,桑暖看著正在撥打的畫面。但是另一股力量壓倒了她的理智,她任性地想,為什么要按掉,她想找人訴苦,只是換了個對象,不可以嗎? 為什么要讓步的一直是她。 但是當電話接通的時候,那些任性的想法忽然就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就是尷尬和不好意思。那么久未聯(lián)系,再聯(lián)系聽到的卻是她的糟糕事,她垂下頭,幾乎就要掛斷電話。 “阿暖。”解宴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他好像永遠也不會生氣,一直是那么溫柔的一個人。 只是聽到這句話,桑暖握起了想要掛斷電話的手,她捂住眼,但是眼淚怎么能被手指給阻擋住,依舊透過指尖的縫隙滑落出來。 桑暖這邊沒有出聲,解宴也沒有掛斷電話,通話界面上的時間一分一秒地在增加著。她把手機拿到沙發(fā)邊,特意離自己遠了點,然后抽出紙巾給自己擦眼淚。 解宴又一次,輕輕地叫了一聲阿暖。 “我……”話一出口,桑暖就被自己濃重的鼻音嚇了一跳,她咳兩聲,再次開口,說出的卻是“抱歉。”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道歉,可能是因為通話時長久的沉默。 解宴停頓了一會兒,才說:“我不知道你因何道歉,但是在我面前,你永遠沒有錯處。” 桑暖還未仔細地將這句話的意思摸清楚,就聽到解宴接下來的話語。 “我以為我做了錯事,導致你一直在埋怨我。” “你沒有做什么事,我也沒有埋怨?!?/br> 解宴笑了:“那我很開心。若是你厭煩了我,請一定要告訴我,我不想變成令你厭煩的人?!?/br> 桑暖反駁:“你是個很好的人?!?/br> 這話說得有點急,顯得她鼻音更重了。 那頭的人問她,是不是感冒了。 桑暖下意識地點頭,點完才發(fā)現(xiàn)解宴不在她面前,她又嗯了一聲。 “因為生病了,不太想拍戲?!?/br> 桑暖把紙巾揉成一小條,又一半一半地將它撕扯開來。 “如果明天醒來,告訴我所有的工作都完成了,那該有多好?!?/br> “你可以為自己放個假?!苯庋缣嶙h。 “我如果有這么大的權力就好了?!鄙E炎雷由媳蛔约撼兜闷吡惆怂榈募埥硭樾紥叩嚼袄铮龓缀跏菐Я它c怨氣般說道,“那樣我就可以隨意決定想見什么人,不想見什么人?!?/br> 解宴似乎是說了一句話,但是她沒聽清。 她問了一聲,就聽他道:“我明日恰好要去橫店。” 桑暖明白了他的意思,解宴是想來探班。 “我就在橫店?!彼α诵Γ叭绻銇硖桨嗟脑?,可以給我買一盒櫻桃嗎,或者草莓,就是看起來喜慶一點的水果?” 解宴重復了一遍她的形容詞,喜慶。 “對?!鄙Eχ凹t色的水果看起來心情會很好。” 結束通話的時候,已經是凌晨,雖然沒有訴苦,但是她的心情卻奇異地好上許多。桑暖的頭發(fā)沒有擦過,可空調一直在吹風,頭發(fā)也干得差不多。她睡下,祈禱能有一個好夢。 第二日起來時,果然不出桑暖所料,頭疼如影隨形,從不曾饒過她。 她抓起手機,時間接近中午。她記得今天是有拍攝任務的,鬧鐘響過許多遍,她竟然都沒有聽到,而舒舒也沒有來叫她。 桑暖想給舒舒打電話,微信界面未讀的聊天記錄讓她停了下來。她把舒舒發(fā)給她的消息看了一遍,重新坐回床上。 場務今天早晨臨時給舒舒發(fā)了消息,桑暖今日拍攝的戲份有調整,全挪到之后去,說是要先將男主的戲份全拍完。 舒舒給她的截的她和場務的聊天記錄里,場務的語氣很歉疚,因為男主檔期的調整,所以需要先將男主的戲份拍完。 但是這無疑,也浪費了桑暖的時間。 她沒想到,導演這么快就給她下了絆子,但終究沒有太過分,也許還在顧忌著她的公司。桑暖給舒舒回了信息,想重新再睡一會兒。 一覺醒來,昨天所受的委屈,似乎也能咽下去了,雖然仍舊讓桑暖感覺不好受,一想起那個搭上她腿的男人,仍覺得作嘔萬分??墒巧硖庍@個社會,身在這個圈子,她永遠不能肆意妄為。 大不了低個頭,違心說幾句好話,再喝上好幾杯酒。桑暖想著,再要做別的,大不了、大不了她就不干了。 這個想法一出來,立時像雨后春筍,占滿了她的頭腦。她興致勃勃地思考起不做演員后的生活,她大學的專業(yè)是設計,如果不做演員,可以從事本專業(yè)的工作,或者什么都別想,先出去旅行。 雖然去過許多城市與國家,可畢竟是工作,從沒有好好游玩過這些地方。 她漫無邊際的暢想了一會兒,深深覺得想象中未來的生活太好,眼前的不開心仿佛可以忽略不計了。 昨天的電話中,解宴說回來探班,但桑暖沒想到,他到的時間是這樣早。她正在吃早午飯的沙拉,就接到解宴落地的消息。 桑暖咬著叉子,給他發(fā)信息:我來接你? 解宴拒絕了,他說:橫店我也很熟悉。 桑暖見到解宴時,她感覺不到他的風塵仆仆,即使拿著行李箱,也像是從雜志封面上走下來的人。只是跟著他一起的人,卻是桑暖從沒有見過的面孔,表情是如出一轍的嚴肅,只差沒在身上寫生人勿進這四個字。 “我挑了一盒草莓?!边@是解宴見到桑暖說的第一句話,只是表情似乎有些不滿意,“但可惜,長得不是很漂亮?!?/br> 桑暖看這一盒草莓,上面用保鮮膜仔細地包裹起來,里面的草莓依舊新鮮,連顏色都沒有黯淡一分一毫,而且形狀也像是挑選好了的一樣相似。她找不出解宴說的不漂亮是在哪里。 或許他是一個完美主義者,才會將一個兩個的小瑕疵當做不漂亮。 但是桑暖不是,所以這些不能妨礙她的驚喜。于是她問解宴:“你吃過飯了嗎?” 解宴搖頭。 桑暖晃了晃手里的草莓:“那么作為報答,我可以請你吃飯嗎?” 第25章 今日的天氣很好, 太陽的光線明亮, 可溫度卻不高, 從餐廳的落地窗射、進來, 整座空間都敞亮得令人舒適。 “其實這里下雨的時候也很美?!鄙E瘜ψ诿媲暗慕庋缯f,在這樣明亮的環(huán)境里,她發(fā)現(xiàn)解宴的眼角有一顆小小的痣, 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這個應該是叫做淚痣,她記得有一次化妝師也在她的眼上點過。 “有這種淚痣的人,會比一般人更嫵媚多情一點?!蹦菚r候化妝師邊畫,邊對她說。 桑暖那時還不覺得,她看著鏡中的自己,只是多了一顆痣, 看不出一點變化來。 但此時, 解宴抬眼聽她說話時,那顆淚痣隨著他的動作輕輕動起來,像是乍見到花開, 竟讓桑暖感受到一點化妝師對她說的話。原來存在這樣的人, 只是她沒有遇到而已。 她停了一下。 解宴疑惑地嗯了一聲。 桑暖將視線移向那扇漂亮的落地窗,她繼續(xù)往下說:“我曾在下雨天的時候來過一次,下雨時窗上會滾落雨水, 所有的街景燈光都模糊不清,連同餐廳中的布景,影影綽綽交融在一起,也很漂亮。” 她描述完那個畫面, 最后的定論仍是:“但我還是喜歡陽光。” 他的眼尾淺淺地彎起來:“那我很有幸,能看到你最喜歡的風景?!?/br> 這家餐廳的食物很對得起它的價格,但是中午桑暖已經有了一碗沙拉墊底,食物就沒有吃多少。 餐廳里,悠揚的小提琴聲一直沒有停下,拉提琴的是一位年輕的男生,西裝革履,但是桑暖猜測他還在上學,因為眉眼實在太過青澀。 “我記得,你是不是有一個廣告里面扮演了這樣一個角色,拉小提琴的?!鄙E鋈幌肫稹?/br> 解宴若有所思地點頭:“是有這樣一個廣告。” “我的印象很深刻,因為放到后來,它竟然變成了礦泉水的廣告,實在匪夷所思?!?/br> 他顯得有些無奈:“有時候,這些廣告商的想法也讓人捉摸不透。” “那么,你的新廣告沒關系嗎?”桑暖轉變了話題,“我看到你工作室發(fā)的這個月的行程,今天你應該還在拍廣告?!?/br> 他正好咽下一口檸檬冰水,聞言失笑:“或許我應該提醒工作人員,日后發(fā)布行程的時候應該盡量模糊日期。” 桑暖的勺子不小心碰到餐盤,發(fā)出一聲清脆的響聲,她其實喜歡這種餐具碰撞的聲響,清脆得如同泉水叮咚。如果不是在餐廳,她可能還會再多敲一下,不過此時,桑暖盯著解宴:“不要轉移話題?!?/br> 說這句話時,她絲毫不覺得自己也愛多次轉移話題。 解宴沒有立刻回答,似乎在想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