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件事情雖然被人詬病，戚司安是父皇兒子的事情暴露出來后，他不是更有可能繼承……”戚奉景眉頭緊皺道。

    倒不如一直做他的瑞親王，盛佑帝的弟弟。

    “古來也不是沒有兄傳弟的事情，云妃本就是他心尖上的人，死后更是成了去不掉的朱砂痣，愛屋及烏，對于他們的孩子，陛下自然是愛護非常。”

    皇后陰沉道：“你與他，陛下更偏袒誰，難道還不明顯嗎？”

    “且戚司安與你本就差不了多少歲，皇位有能者居之，你雖為嫡子，可這件事情也不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br>
    戚奉景臉色沉沉的點頭：“母后說得有理。”

    皇后略微緩和臉色，道：“將他的身世暴露出來，首先在人倫世俗上，他就已經(jīng)站不住腳，事情還沒完，皇兒且等著吧。”

    ………………

    處理了王勇先和其夫人后，事情非但沒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以徐衡為首的儒家一派抨擊的厲害，逼人要害。

    此等是違背綱常禮教之事，即使是陛下，也不能躲而避之。

    之后，普函住持出面，與徐衡論講，事情才算逐漸平息，但結(jié)果是，瑞親王即刻啟程，返回封地徐州。

    白桓初很是不解：“這不像是你的性格，你真就這樣回去？”

    “那幾位將此事宣揚的天下皆知，話說的更不好聽，怎也不見你反駁一二？”

    “事實就是如此，不是嗎？”戚司安淡淡道：“本王能說什么？”

    白桓初：“可陛下下旨讓你返回徐州，你果真要回去？回去后，怕是見不到……”

    “京城不必再留?！逼菟景策f給他一封信道：“這封信，待到出了事情，你再打開看。”

    “出什么事情？”白桓初疑惑。

    戚司安卻不再回答，敘舊后便啟程離開。

    半月后，塞北戰(zhàn)事再起，突厥與柔然聯(lián)合，進攻永寧城，盛佑帝命褚藩良帶兵前去塞北。

    越北府，處于塞北河州管轄地帶。

    京城尚且初入冬季，這里卻已經(jīng)寒冷無比，北風(fēng)呼嘯，刮在人臉上如同刀割一般，出門若不包裹著嚴實點，風(fēng)大時連眼睛都睜不開。

    且河州地廣人稀，土地貧瘠，地處偏遠，京城里鬧得正熱的棉花等物，在這里尋常不怎么得見，幾乎不見種植。

    更惶論白糖花露等，京城價錢有多低，這里倒賣的便有多貴。

    塞北的百姓多是彪悍之人，街邊正有人談?wù)撝蛲回逝c柔然進攻永寧城，褚大將軍返回塞北的事情，可能戰(zhàn)事又起。

    “好不容易安生幾年，又要打仗，唉?！?/br>
    “有褚大將軍在，這仗我看打不長久，那群草原人又不是一天兩天的過來，還不都是被駐守的將士們給打了回去?！?/br>
    話是這么說，但還是有幾人嘆氣，這次柔然與突厥的大軍突襲，聽說永寧城差點被破，大軍就駐扎在邊線上，看來是不打算走了。

    如此，褚大將軍才會再次被派到塞北。

    正說著，便見城門處慢慢駛來兩輛馬車。

    平時根本沒有多少人來這偏僻的越北府，偶然見來輛馬車，便引得人看去。

    “看樣子，不像是越北府的，外地來的？”

    “我倒是希望來點外人，好聽聽其他地方的消息，咱們這里現(xiàn)在開始種棉花已經(jīng)都晚了，還得花些錢財去買，那些個商人宰人的很?！?/br>
    馬車行駛到一處宅院前便停了下來，高門大戶，旁人不敢再盯著看。

    “小姐，到地方了?！瘪R車里傳來聲音道，隨即跳下來一個身穿厚實紅襖的婢女，才下來便跳腳叫著冷，呼出的哈氣一團一團的冒出。

    “太冷了，妙舟，快給小姐多披件衣服?！?/br>
    “好嘞?！瘪R車里的女子說完，便一陣擦衣間的響動。

    就在這時，一道清越如同朗朗晴雪的女聲響起：“陳旌，去看看后面馬車上的箱子，天冷，雖然用棉被包裹著，但最好還是快些拿進屋子里?！?/br>
    頭戴斗笠，打扮如同車夫般的人從馬車上下來，應(yīng)了聲便往后走。

    不多時，褚尋真與妙舟從馬車里出來，妙竹已經(jīng)將之后要住下的宅院打量好，“小姐，這便是我們之后要住下的地方？”

    “嗯?！瘪覍ふ纥c點頭。

    妙竹皺皺鼻子，到底不舍得離家這么遠，問道：“可小姐，我們?yōu)槭裁匆皆奖备畞?？什么時候回去??？”

    “等該辦的事情辦好后，冬日過去，開春便可回去?！瘪覍ふ娴馈?/br>
    這里早已被戚司安提前打點好，陳旌上前敲門，便有下人過來打開房門，身份無誤后，低下頭恭敬的將人請進去。

    待將帶來的東西全部安置好后，陳旌道：“褚二公子與杜姑娘走水路，之后再換官道，會更遠些，最遲后日便到，縣主且放心。”

    褚尋真點頭：“有勞了。”

    陳旌道：“王爺吩咐屬下全憑縣主調(diào)遣。”

    戚司安返回徐州后，未將陳旌帶上，而是留給了褚尋真，同時留下的，還有他調(diào)查出來的消息。

    第95章

    兩日后，褚空澤與杜苓嫣乘坐的船終于到達越北府。

    初入冬，越北府少有天氣晴朗的時候，今天也不例外，呼嘯的風(fēng)直往人的衣領(lǐng)里鉆，褚空澤下來便道：“若再晚個一兩日，河面上都該結(jié)冰了，到那時走官道，這些東西更不好運送?！?/br>
    他指的是從船上魚貫而出抬著不少木箱的下人。

    “這些東西倒是來的及時?！瘪铱諠傻溃骸艾F(xiàn)在京城的局勢不容樂觀，離開倒也好?！?/br>
    杜苓嫣不解：“不過，尋真怎么會選越北府這個地方……”

    褚尋真道：“若王爺給出的消息沒錯的話，不出意外，這場仗直到來年開春都打不完，越北府在河州，是塞北與其他地方接壤的重要州府，不管是運送還是支援些東西都容易些。”

    “是箱子里的那些東西？”杜苓嫣問道。

    褚尋真點了點頭：“沒有想到這些東西來的如此及時，確實解了燃眉之急?！?/br>
    ……………………

    越北府的府丞姓吳，叫吳櫟，三十多歲，與越北人健壯的體格相比，他長得比較瘦弱，但不茍言笑的面容一看就很有威嚴。

    “縣主想在越北府種植這個叫土豆的東西？”吳櫟皺著眉，拿起一個沾染著泥土，泛黃的圓東西，上面冒著綠芽，長得難看更不知道吃起來如何。

    “吳大人可以放心，土豆好種而且產(chǎn)量極大，正常情況下，畝產(chǎn)量可以達到三千到五千斤左右，不過越北府田地較為貧瘠且氣候寒冷，實際種出來的產(chǎn)量必定要比我說的少?！?/br>
    然而，即便褚尋真這樣說，也難當(dāng)吳櫟震驚的神情，震驚后就是驚喜以及難以置信，“縣主說的可是真的？土豆真有這么大的產(chǎn)量？”

    河州最常種植的糧食是麥，別說河州，整個塞北，最主要的糧食就是麥。

    早年，塞北麥的畝產(chǎn)量可能加起來都不到兩百斤，百姓們食不果腹，冬日里更是難捱，填不飽肚子，更穿不暖，凍死餓死的比比皆是，若趕上打仗，日子更苦，流民哪里都是。

    再后來，不知從哪里傳出“秋冬宜灌水，令保澤可也”，灌溉冬水可使麥苗耐寒且安全越冬。

    在麥種的收貯方面，有株選和防蟲的方法，“取麥種，候熟可獲，擇穗大強者，斬束立場中之高燥處……藏以瓦器竹器，順時種之，則收常倍…………”

    現(xiàn)如今，塞北的情況比早些年好了不知多少，可天氣惡劣，土地貧瘠到底是自然如此，不可更改，依舊少不了吃不飽穿不暖的貧苦人家。

    好不容易得戰(zhàn)事結(jié)束，休養(yǎng)幾年，眼看又要起戰(zhàn)亂，到那時候，又不知曉會造成多少難民出現(xiàn)。

    吳櫟道：“縣主曾經(jīng)在塞北，也知曉這里是什么情況，可以說遠離京城，消息閉塞不說，又要時常忍受戰(zhàn)亂的頻發(fā)……”

    塞北人少，何嘗不是因為上述的原因。

    聽說京城乃至附近州府都辦了報墻和報紙，塞北卻沒有，除去沒必要興辦，也是因為他們這里太過落后，受戰(zhàn)亂的困擾，連學(xué)堂都辦不下去。

    之前柔然與突厥的大軍進攻永寧城，雖未城破，可造成的后果依然不小。

    近日城外已經(jīng)出現(xiàn)不少流亡到此的難民，吳櫟雖盡力安置下來，但若戰(zhàn)事不停，難辦的還在以后。

    想到這里，吳櫟道：“陛下雖全力推廣棉花，可到塞北依舊尚未種植多少，也因為處理不當(dāng)，現(xiàn)在很多棉都已經(jīng)發(fā)黑……”

    褚尋真：“所以，百姓們過冬靠購買棉花？”

    吳櫟搖頭：“并不是所有的百姓都有能力購買棉花……”

    商人重利，這種時候，棉花的價格居高不下。

    “我知曉了，吳大人，有件事情還需要您幫幫忙?！瘪覍ふ娴?。

    “縣主，請說?！?/br>
    ……………………

    兩日后，越北府的捕快們，每人手持一摞厚厚的紙張，在街上來回的走動，逢人便將手中的紙發(fā)出去。

    “看看上面寫的，看完后去縣衙門前去領(lǐng)土豆……什么？看不懂寫的什么字？喏，看到站在那邊的人了嗎？不懂就過去聽，聽完后領(lǐng)種子去?！?/br>
    “問我土豆是什么？是讓你們填飽肚子的好東西，棲寧縣主帶來的……”

    不僅街上有發(fā)送紙張的捕快，城門守衛(wèi)處也有兩人分別站在兩邊，出去進去的百姓都會被遞同樣的一張紙在手上。

    才到下午，整個越北府的百姓全都知曉有土豆這么一個東西，并且開始由越北府傳至河州等地。

    捕快值得地方簡單布置了一處臺子，上面講的人是吳櫟尋來的一位說書人，嗓門大，說的又好，知道怎么抓住百姓們的興趣。

    褚空寧派出海的人回來的正及時，信先到了他的手上，在徐州剛下船，便又收到了回信，等著褚空澤與杜苓嫣到達，就直接來了越北府。

    除卻土豆外，還尋回了番薯辣椒等物，但現(xiàn)在的季節(jié)不適合種植，恰巧土豆經(jīng)過長時間的密封運送已經(jīng)催芽不少，可以開始著手種植。

    “土豆就是種子，每斤土豆切十到十五個塊，每個種塊上需有一個芽眼，咱們越北府的地到底比不上別處，種土豆之前，灌溝造墑是必須的…………”

    說書人拿出渾身的力氣，力求將種植土豆的事宜講個明白，產(chǎn)量這般的大，對他們越北府、不，對整個塞北來說都是天大的好事！

    “種芽朝下放入坑內(nèi)，這樣長出來的土豆根苗狀，土豆塊大但量少，若是將種芽朝上放入坑內(nèi)，土豆跟會比較短，土豆塊小但數(shù)量多，且出苗要早，全靠你們怎么選擇?！?/br>
    紙上講的也清楚，說書人最后講的口干舌燥，直道沒聽明白的要么回去問問識字的人，要么等明天再過來聽講。

    說罷，便下了臺子離開。

    等到他離開，各拿著張紙圍著的百姓們也慢慢散開。

    土豆在室內(nèi)可以用沙催芽，褚尋真這幾日便將從海外帶回來的全部土豆進行催芽，一連講了五日，全部的種塊都送了出去。

    “吳大人，之后種植土豆的事情還需要注意，也要勞煩大人了。”

    “必定會全力配合縣主?！眳菣档?。

    越北府展開種植土豆行動后，京城也出了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