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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之紅杏素娘在線閱讀 - 第136節(jié)

第136節(jié)

    將這一番胡話收入耳中,薛素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按著這人的指揮,小手解開褻衣,在滿是傷口的古銅色胸膛上草草擦拭幾下,貼在肌膚上的涼意讓楚清河低低喟嘆,蒼白面頰也涌起了淡淡的血色。

    站在門外的閆濯看到了這一幕,不由以手掩面,只覺得尋常百姓心目中的戰(zhàn)神,背地里與街頭撒潑放賴的小混混沒有任何差別。

    輕輕咳嗽兩聲,屋里的兩人顯然發(fā)覺了動靜,薛素急急忙忙站起身,手里用力攥著那方帕子,恨不得在上頭戳出個窟窿。

    閆濯緩步走到屋中,對上輔國侯不滿的眼神,他什么也沒說,只伸手將纏在腰腹處的白布解開,露出了猙獰瘆人的傷口。

    此時薛素就站在一旁,她目力不差,一眼就看清了用羊腸線縫合起來的傷疤。閆濯是神醫(yī)不佳,但醫(yī)術(shù)高明不代表針線活好,這道傷疤只能稱得上細密,但形狀委實不佳,跟蜈蚣沒有多大差別。

    閆濯把藥箱打開,從中拿出了白玉瓶,將藥粉往傷口上灑,而后又將傷口包扎起來。

    楚清河雙目緊閉,剛毅面龐上流露出幾分痛苦之色。

    目光從病患身上挪開,閆大夫冷冷說:“若在下沒記錯的話,上回來到邊城時,侯爺?shù)膫麆葸h比今日嚴重,那時甭說上藥了,就連縫合傷口也面不改色,怎會變得如此嬌弱?”

    見閆濯毫不猶豫地戳穿自己,楚清河心里升起了一股邪火,卻又不好說些什么,只能拉著素娘的手,啞聲解釋:

    “你別聽閆大夫胡說,我又不是銅皮鐵骨,受傷自是疼的厲害?!?/br>
    薛素略微點頭,坐在了旁邊的木椅上,看著閆濯施針。

    “表哥,侯爺?shù)膫麆荻嗑貌拍苋???/br>
    “你別看他是皮rou傷,卻險些傷到了臟器,必須好好調(diào)養(yǎng),免得將來留下隱患,少說也得耗費三四個月的功夫?!?/br>
    薛素肚子里的孩子都已經(jīng)七個月了,她原本還想著回京生產(chǎn),這樣一來,便只能安心留在邊城養(yǎng)胎,省得路途奔波,萬一生出了岔子,她就算再是后悔都沒有任何用處。

    “對了,蓮生送了信過來,說撫紋膏在京城賣的極佳,多虧了表哥掌眼,否則這道方子我還真不敢拿給孕婦用?!?/br>
    閆濯坐在床頭,彎著腰,修長手指捻動著金針,點頭道:

    “蓮生這丫頭的確乖巧,也能將私館撐起來,只是那烏述同不是什么好東西,也不知你們夫妻是怎么想的,竟跟這種人家訂下了親事?!蹦腥苏Z氣嘲諷,顯然很是不滿。

    夫妻倆面上露出絲絲尷尬之色,還是薛素主動解釋:

    “烏述同是侯爺帳下的軍師,父母雙亡,家中也沒什么近親,我瞧著他性情堅毅,人品也過得去,便以為他是個好人選,想將侄女許配給他。哪曾想這人竟如此糊涂,為了八竿子打不著的表姑表妹,居然將蓮生貶低的一文不值,我辛辛苦苦將侄女拉扯大,豈是給他糟踐的?”

    想到當初定下的婚事,薛素就憋了一肚子氣,聽說烏述同也在邊關(guān),仍擔任軍師一職,上回在答謝宴卻未曾瞧見此人,想必是抹不開臉面,有意避開自己。

    閆濯將金針刺入xue位中,隨即站起身,自顧自走到桌前,拿起茶盞咕咚咕咚喝了起來。

    “你能想明白就好,日后也小姑娘挑選婚事,必須擦亮眼睛,可記住了?”

    自己的侄女,薛素自是上心,哪有不應(yīng)承的道理?

    見到女人點頭,閆濯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復(fù)又站到楚清河跟前,等過了幾息功夫以后,才將金針一根一根地取了下來。

    *

    自打陳蕊入府后,凌鳶就沒過上一天舒心日子。

    原本對她萬分恭敬的奴仆,一個兩個都從主院中逃了出去,殷勤備至地伺候著那外室,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改稱陳姨娘了。

    以往凌鳶在府里說一不二,如今就算她把嗓子喊啞了,也只有幾個老婆子懶懶散散的走過來,態(tài)度說不出的輕慢。

    凌鳶嫁給趙磊已有三年,膝下并無子嗣,但陳蕊不同,她肚子里可懷著老爺?shù)墓茄粽嫔鰝€兒子,就算只是庶子,將來長大成人后也能繼承趙府的家業(yè),屆時誰還記得凌氏?

    到了此刻,凌鳶切實感受到了何謂人情冷暖、世態(tài)炎涼。

    早知會有今日的結(jié)果,先前她就不該與薛素一爭長短,不止與娘家離了心,還將自己的名聲都給毀了。

    痛苦地急喘幾聲,凌鳶腦袋混沌一片,好似漿糊那般。

    不知怎的,她竟走到了花園中。邊城本就荒蕪,沒有什么精致迤邐的美景,到了冬天,除了青松以外,所有的樹木都光禿禿的,半點綠意也無。

    凌鳶清楚的看到走在前頭的一對男女,趙磊這個卑鄙無恥的東西,拿著一只紅寶石步搖就要往陳蕊頭上戴,那只步搖是她的嫁妝,因為太過珍貴的緣故,這幾年都舍不得將此物從庫房中拿出來,一直好生存放,哪曾想竟會被戴到那個賤人頭上。

    女人面頰漲得通紅,幾步?jīng)_上前,一把將步搖奪了下來,由于用的力氣過大,竟薅下了不少頭發(fā),陳蕊愣了半晌,回過神后便捂著臉,哭道:

    “老爺,是蕊兒出身低賤,不配戴這般珍貴的步搖,這才讓夫人動了火氣……”

    一個是討人歡心的姨娘,一個是名聲盡毀的正妻,趙磊偏向誰自不必提。

    他高高揚手,一耳光甩在了凌鳶臉上,將女人打得嘴角滲血,直接栽倒在地上。

    “凌鳶,現(xiàn)下留你在趙府,已經(jīng)是我發(fā)了善心了,你居然還敢這般苛待蕊兒,不要命了嗎?”

    “苛待?”凌鳶用袖口抹了把臉,冷笑道:“你拿著我的嫁妝討好妾室,我只是將自己的東西搶回來罷了,那算是苛待?姓趙的,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吧!”

    世間男子大多愛惜顏面,趙磊也不例外。

    耳中聽著凌鳶的唾罵,他氣得發(fā)狂,抬腳狠狠踩在女人手上,步搖上的金箔崩裂,劃破了細膩的掌心,潺潺鮮血不住往外涌,帶來尖銳的疼痛。

    方才還在痛哭流涕的陳蕊,這會兒好整以暇地看著趴在地上哀嚎的婦人,眼底劃過一絲得意,等趙磊教訓(xùn)夠了,她這才挽住了男人的手臂,柔柔勸說:

    “老爺莫要動怒,若是氣壞了身體該如何是好?更何況夫人也不是故意的,此刻已經(jīng)得了教訓(xùn),想必也不會再胡鬧了。”

    趙磊冷哼一聲,態(tài)度溫和的拍了拍陳蕊微凸的小腹,看也不看滿身血跡的凌鳶半眼,帶著姨娘離開了院子。

    死死盯著這對jian夫yin婦,凌鳶整個心仿佛被浸在了毒水中,讓她恨得發(fā)狂。

    作品  卷 第225章 當年事

    凌鳶趴在地上,只覺得渾身發(fā)冷,她掌心被金箔割破的傷口現(xiàn)在已經(jīng)結(jié)了薄薄一層血痂,帶來絲絲難忍的刺痛。

    費盡氣力爬起來,她并沒有急著回到主臥,反而徑自往書房的方向走。

    趙磊滿心滿眼只有陳蕊一人,為了她肚子里那塊rou,完全顧不上自己。他怕是已經(jīng)忘了,為了爬上副將的位置,趙家曾經(jīng)做過多少見不得人的腌臜事,就算趙磊將她交出去,堵住了一時的流言,但天底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想要將痕跡徹底抹消,絕無半分可能。

    到底在趙府生活了數(shù)年,凌鳶對這座宅院熟悉到了極點,她輕車熟路地避過守在前院的奴才,偷偷摸摸地推開木門,閃身進了書房。

    趙磊是武將,書房中的器具擺設(shè)并不算講究,以往夫妻感情不錯時,凌鳶還來過書房機會,但自打陳蕊出現(xiàn)后,他二人的關(guān)系勢同水火,無論如何都無法扭轉(zhuǎn)。

    盡管不斷翻找,女人的動作依舊十分小心,盡量避免發(fā)出聲音,驚動了院外的侍衛(wèi)。

    過了一刻鐘左右,她終于在木柜的暗格中找到了一只不起眼的木匣,掀開盒蓋,就見到幾封密信放在其中。

    因為年代久遠的緣故,紙張邊緣已經(jīng)略微發(fā)黃了,但凌鳶卻根本不在意這個,飛快將密信塞進袖籠中,一顆心撲通撲通狂跳不止,她兩手捂著心口,緩了好半晌才平復(fù)下來。

    循著原路,凌鳶離開了前院,她怕自己的所作所為被趙磊發(fā)現(xiàn),以這人狠辣的手段,她肯定得不著什么好果子吃,索性直接離開趙府,反正她這個夫人遠遠不及姨娘風(fēng)光,與其繼續(xù)留在此處受窩囊氣,還不如讓這個負心薄情的男人徹底付出代價!

    *

    自打楚清河清醒后,身體恢復(fù)的速度倒是加快不少,雖然還不能行走自如,但面龐卻比先前多了些許血色,配上亂糟糟的胡茬,不像是守衛(wèi)邊城的將軍,倒跟山里的土匪有幾分相似。

    腦海浮現(xiàn)出這人失去記憶的模樣,薛素不由暗自發(fā)笑。

    她坐在床邊,手里端著一碗補血湯,遞到男人面前,道:“鄭氏剛熬出來的,快趁熱喝吧?!?/br>
    由于失血過多的緣故,楚清河每天除了烏漆漆的湯藥以外,還得喝下不少補血益氣的湯水。鄭氏的廚藝很是精湛,比起宮里的御廚也差不了多少,但什么美食珍饈吃多了都覺得膩歪,這會兒甫一聞到補血湯的味道,他臉色霎時間黑如鍋底。

    鷹眸飛快地瞥了小妻子一眼,他討價還價:

    “我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要不先不喝了?”

    聽到這話,薛素也沒跟這人浪費口舌,依舊端著瓷碗,既不放下也不往前遞送。

    眼見著潤白的指尖被燙的通紅,楚清河甭提有多心疼了,急忙接過補血湯,咕咚咕咚喝了個干凈。

    “小心點,別燙壞了舌頭?!毖λ剌p聲叮嚀。

    男人倒是不以為意,活了三十多年,除了跟素娘相處時講究些,他根本沒過過什么好日子,這湯水雖有些燙口,卻傷不到他。

    剛將補血湯喝完,便見到秋菊這丫鬟腳步匆匆地走了進來,屈膝行李后,聲音嬌脆地開口:

    “主子,凌夫人來了,這會兒就在正堂?!?/br>
    濃黑劍眉微微一挑,楚清河忍不住問:

    “你跟凌夫人關(guān)系不錯?先前的答謝宴,就看到你們坐在一起?!?/br>
    凌母性情溫和,又明事理,最開始尚不熟稔時,凌耀往院里仍石子,她馬上就帶著兒子前來道歉,這樣幫理不幫親的性情讓薛素極為欣賞,再加上兩家還是鄰居,薛素呆在小院兒中不免有些乏味,三不五時便會將人請過來聊上幾句。

    女人伸手扶著后腰,漫不經(jīng)心地點了點頭,而后她彎下腰,緋紅唇瓣緊貼著楚清河的耳廓,低低咕噥著,也不知究竟說了什么。

    秋菊往身后瞥了一眼,發(fā)現(xiàn)侯爺面頰漲成了紫茄子色,不由怔愣片刻,但她身為奴才,也不敢放肆,很快就離開了廂房,跟在主子身后往正堂趕去。

    此時此刻,凌母正坐在木椅上喝茶,聽到門口傳來的動靜,她起身迎了上來,親親熱熱地拉著薛素的手,豐腴面頰微微泛紅。

    薛素打量著近在咫尺的嬌客,語氣柔和極了:

    “凌嫂子,咱們相識的時日雖短,但卻十分投緣,你何必這般見外?有話直說便是。”

    凌母拉著薛素的手,輕輕嘆了口氣,“素娘有所不知,前幾日我聽秋菊這丫鬟提了一嘴,說你弄出了一種撫紋膏,不知能不能賣給我一些?”

    說話時,凌母忍不住低下頭,她知道薛素身為輔國侯夫人,身份高貴,還在京城中開設(shè)了一間私館,手頭闊綽極了,肯定不缺銀錢。但她腹部、股間長滿了妊娠紋,都是當初生凌耀時留下的,過了這么多年,疤痕一直都沒有消失,夫君雖沒有說什么,但她自己看著卻極為別扭,恨不得讓這些痕跡盡數(shù)消除,省得礙眼。

    薛素還以為出了什么大事,當即就笑出聲來,沖著秋菊擺了擺手,小丫鬟動作麻利地出了門子,不一會兒便捧了只巴掌大的木匣走了過來。

    “撫紋膏是我親手炮制而成的,先前給閆大夫看過,此物的配方極佳,只要不是太過敏感,任何人都能用,像我這種挺著大肚子的孕婦,每天沐浴過后,都會用撫紋膏擦身?!?/br>
    身為女子,薛素對凌母的想法很是了解,塵世間的女子大多愛美,就算嫁人生子也不例外,畢竟姣好的皮囊并非為了取悅別人,而是為了取悅自己。

    剛重生那會兒,她費盡心力將身子骨調(diào)理好,時不時坐在銅鏡前頭,一連看上大半天,也不會覺得膩歪。

    凌母面龐上滿是感激之色,她抿了抿唇,眼神落在女人高聳的肚皮上,嘶了一聲:

    “素娘,你這肚子未免忒大了些,不是剛七個月嗎?怎么比起快要臨盆的女子也不差什么?”

    “是雙胎?!毖λ匦χ卮?。

    她內(nèi)心雖然很是忐忑,但對腹中的兩個孩子卻無比期待。先前家里僅有小寧安一人,這娃兒已經(jīng)到了讀書習(xí)武的年歲,卻沒有兄弟姐妹,未免孤單了些,現(xiàn)今添了一雙弟妹,侯府也能熱鬧點。

    “竟是雙胎?”

    凌母比薛素略大幾歲,她活了這么多年,也只見過一對雙生子。畢竟雙胎本就不比懷上,高門大戶的女眷身子骨又委實嬌貴,拼死拼活生下一個孩子已經(jīng)了不得了,后頭出生的娃兒不是在娘胎里憋悶的時間過長,就是母親沒了力氣,能順利出世的的確不多。

    見凌母眼帶憂慮,薛素反倒開口勸說。

    “嫂子莫要擔心,我從小長在涇陽,未出嫁時還挑過糞、插過秧,筋骨可不是尋常女子能比的;再者說來,閆濯在京城可有神醫(yī)之名,他一直在小院里住下,絕對會保雙生子平安……”

    端量著薛素紅潤的氣色,凌母也知道她沒說假話,不由松了口氣。

    “我倒是沒什么,只要你自己想明白就好,最近幾月千萬得放寬心,不能將事情憋在肚子里?!?/br>
    說實話,薛素對凌母十分敬重,就算嘴上將眼前的婦人稱為嫂子,在心里卻將她當作長輩。

    此刻將這些盈滿關(guān)懷的叮囑收入耳中,她心里一陣妥帖,說不出的舒坦。

    凌母離開時,手里拿著雕紋精致的木匣,緩步往外走,還沒等上馬車,不遠處突然出現(xiàn)了一道人影,朝著她撲了過來,動作極快,將她駭了一跳。

    邊城中全是駐軍,沒有賊人膽敢在此處鬧事,很快便來了兩名侍衛(wèi),出手擒住了那道人影。

    “怎么是你?”

    凌母萬萬沒想到,剛才朝著自己狂奔而來的人,竟是凌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