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見狀,薛素不由愣了一下,她伸頭往遠(yuǎn)處望去,視線之中都除了她與楚清河,再無別人的身影,虧得這位堂堂的輔國侯在戰(zhàn)場上拼殺多年,駕車的技巧絲毫不差,比起普通的車夫來,甚至還要強(qiáng)上幾分。 杏眸中露出一絲冷笑,薛素上前一步,伸手掐住楚清河的耳朵,狠狠擰了下,恨恨道,“昨夜你答應(yīng)的那般痛快,我還當(dāng)你轉(zhuǎn)性了,沒想到竟使出這等陽奉陰違的手段,姓楚的,你是不是當(dāng)我好糊弄?” 以前在安寧村時,小妻子的脾性就不怎么溫和,楚清河早已習(xí)慣,此刻他微微彎著腰,即使耳根生疼,他依舊沒吭聲,也未曾掙扎一下。 過了一刻鐘功夫,薛素起伏不定的心緒終于平復(fù)下來,她問道,“莊子呢?” 楚清河伸手一指,道,“就在山坡上面,離此處不到一里,很快就到?!?/br> 低頭看著自己腳上鑲了東珠的繡鞋,再看看滿是泥污的山路,薛素面無表情,快步往前走。 “素素,你鞋臟了?!背搴痈谒竺妫滩蛔√嵝岩痪?。 “鞋臟了可以再做,若壞了侯爺?shù)难排d,豈不是妾身的不是了?”說這話時,女人回眸睨了楚清河一眼,她容貌本就十分艷麗,即使剛生產(chǎn)過,面頰微微有些豐腴,美貌依舊不減分毫,甚至還添了幾分專屬于母親的溫柔慈和。 楚清河自幼父母雙亡,在安寧村幾乎活不下去,這才去外面闖蕩,糊里糊涂的參了軍,時隔多年,終于坐上了輔國侯的位置。 他腦海中根本記不起母親的模樣,但看到素娘白生生的小臉時,他呼吸一滯,心臟跳得極快。 明明二人成親的時日并不算短,甚至連孩子都有了,楚清河依舊難以自持,只覺得渾身熱浪翻涌,恨不得將小妻子仔細(xì)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發(fā)現(xiàn),免遭覬覦。 他知道自己這種想法與常人不同,平日里絲毫不敢表現(xiàn)出來,但只要得了機(jī)會,他總會忍不住想要碰一碰素娘,如同耀武揚威的獵食者,在最珍貴的獵物身上留下獨屬于自己的氣味,不讓旁人覬覦。 鷹眸中透出一絲晦澀,楚清河加快腳步,大掌從后攬住柔韌的腰肢,輕聲道,“莊子里有不少農(nóng)戶,他們會將馬車帶回去,不必?fù)?dān)心?!?/br> 薛素倒沒什么擔(dān)心的,說實話,她對這種田莊沒有任何興趣,畢竟她打小兒在安寧村長大,嫁人之前沒少下地干農(nóng)活,并不像那等出身高門的嬌小姐,瞧什么都覺得新鮮。 很快便走到了田莊前頭,莊頭一聽侯爺與夫人來了,忙不迭的跑了過來,因動作太急,這人面頰漲成了豬肝色,喘著粗氣行禮。 “奴才見過侯爺,見過夫人?!?/br> 楚清河擺了擺手,劉莊頭便站直了身子。 早些年他只是個普通的農(nóng)戶,那時全家人都在邊關(guān),因匈奴暴虐,肆意殘殺百姓,劉莊頭又懼又怕,希望大軍能夠保護(hù)他們,便暗中打聽匈奴出沒的動向,而后將消息傳到軍中。 楚清河本就十分悍勇,雖然胸?zé)o點墨,但他天生就是做將軍的好人選,果真不負(fù)眾望,將匈奴領(lǐng)兵的將軍斬于馬下,護(hù)住了邊城百姓。 因感念劉莊頭相助,他特地將人帶回京郊,讓他管理田莊。 生了一張圓臉的莊頭在前引路,笑道,“夫人別看咱這個莊子小,但里頭修繕的還不錯,先前侯爺特地交代下來,幾間廂房都按照京城的樣式收拾,若哪里不妥,您吩咐奴才一聲便是?!?/br> 薛素從未來過此處,不免有些拘謹(jǐn),她點了點頭,頰邊露出淺淺的梨渦,那副模樣甭提有多嬌美了。 劉莊頭常年與莊稼漢為伍,進(jìn)京的時候雖多,卻也沒見過這般水靈的婦人。 怪不得侯爺對她萬般上心,還特地將莊子擴(kuò)了擴(kuò),就是為了將溫泉水引進(jìn)來,討得夫人歡欣。 走到廂房里頭,薛素輕撫著紅木桌沿,四下瞧了瞧,發(fā)覺此處的擺設(shè)與桐花巷的宅子十分相似。 她坐在圓凳上,剛想夸贊楚清河幾句,便見到一個穿著鵝黃色裙衫的女子走了進(jìn)來。 此女年紀(jì)不大,也就十六七歲,五官清秀,眉眼處帶著幾分英氣,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與身上的衣裳不太相配。 將手中端著的茶盞放在桌上,女子沖著夫妻兩個福了福身子,柔聲道,“飛云見過侯爺,見過夫人?!?/br> 不知道是不是薛素想多了,她總覺得眼前這個叫飛云的女子,對她有些敵意。 修剪得宜的秀眉微微一皺,她并沒有喝茶,只淡淡問了句:“飛云姑娘如此年輕,怎的不去京城,竟要住在莊子里?” “我爹是此處的莊頭,飛云自然要留在家中?!闭f話時,女子略略抬眼,待看清薛素白膩如同凝脂一般的皮rou時,她心底涌起nongnong妒意,身體也變得僵硬了幾分。 楚清河站在窗欞邊上,眺望著遠(yuǎn)處的泉眼,啞聲道,“素素,此處有溫泉,不如現(xiàn)在去瞧瞧?” “外頭太陽這么大,若是出去走一趟,我得出一身汗?!毖λ貨]好氣道。 聽到這話,楚清河也不惱,眸光變得越發(fā)深濃,暗自思索著等天黑后,再將小妻子帶出去。 那溫泉雖不大,但溫度極為合適,水質(zhì)極佳,若非位置偏僻,恐怕早就被別人發(fā)現(xiàn)了。 余光掃見杵在原地的飛云,男人濃黑的劍眉微微皺起,甕聲道,“你先下去吧?!?/br> 聽到這話,飛云眼底露出極為明顯的委屈,偏她又不敢多言,低低應(yīng)了一聲,而后便快步出了門子。 盯著她的背影,薛素不由嗤笑一聲,上下打量著楚清河那張臉,怎么也沒想到像這種莽漢還有人惦記著。 “那位飛云姑娘年輕貌美,說不準(zhǔn)動了幾分心思,侯爺準(zhǔn)備怎么辦?” 楚清河幾步走到薛素身旁,粗礪指腹輕輕纏繞著細(xì)軟的發(fā)絲,啞聲開口,“什么怎么辦?她與我并無半點關(guān)系,當(dāng)年劉莊頭幫了大軍,我承情才會將人帶回來,除此之外,再無瓜葛?!?/br>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響動,薛素詫異的看了楚清河一眼,沒想到這人如此果決,分明知道飛云并未走遠(yuǎn),還說這種傷人的話。 微微躬身,男人的身軀十分高大,幾乎能將妻子完全攏在懷中。 淡淡的桃香彌散在空氣中,無孔不入,滲進(jìn)他四肢百骸里,將他迷得神魂顛倒,甭說什么飛云,就算千百個國色天香的美人站在面前,楚清河依舊不為所動。 當(dāng)初他還是個瞎子,眼前一片漆黑,根本無法分辨女人是美是丑,相貌是否出眾。即便如此,他依舊認(rèn)定了素娘,只因眼前這人是他的半身,無關(guān)相貌,而是靈魂,這一點永遠(yuǎn)都不會改變。 薛素并不知曉楚清河的想法,她脊背緊貼著男人的胸膛,耳中傳來平穩(wěn)有力的心跳聲,讓她無比安心。 第126章 污物 田莊的廂房雖然修繕的不錯,但余下的地方到底有些簡陋,遠(yuǎn)遠(yuǎn)比不得京中的宅子,好在薛素也不是挑剔的性子,適應(yīng)了片刻也就習(xí)慣了。 晚膳時,飛云端進(jìn)來兩碗雞絲面,她將托盤放在桌上,低著頭,看起來無比沉默。 此刻女人正坐在榻上,楚清河捏著一只柔軟的小腳,給她換上了一雙干凈的繡鞋。 看到這一幕,飛云眼底滿是不忿之色,她一抬頭,薛素便看清了女子的模樣,眼眶紅腫如核桃,濃黑的眉頭緊緊擰著,神情頗有些不善。 一個莊頭的女兒,要身份沒身份,要手段沒手段,回京之后怕是連面都見不著,薛素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她走到桌前,小口小口地吃著面條,與她相比,楚清河動作粗魯了不知多少倍,一轉(zhuǎn)眼的功夫,碩大的海碗便見了底。 “慢點吃,當(dāng)心噎著?!迸说f了一句,飛云聽得此言,心中暗自譏諷,侯爺是何等身份,怎容一個婦道人家說嘴?即使是明媒正娶的妻子,也不例外。 “素素言之有理,咱們在馬車上折騰了一路,我肚餓的厲害,才會如此,下次定然不會再犯?!?/br> 兩眼瞪得好似銅鈴,飛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侯爺竟會說出這種話。 且他開口時,深不見底的鷹眸定定望著面前的女人,根本未曾移開,就算薛氏生的國色天香貌美如花,看了這么長時日,按說也應(yīng)該膩歪了,為何還表現(xiàn)的如此上心? 大概是女人的目光太過灼熱,楚清河偏過頭,濃眉緊皺,“你怎的還不下去?” 嘴唇不住顫抖,飛云呼吸一滯,好似被濃重的委屈給淹沒了,豆大的淚珠兒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她扭頭就沖出了廂房。 薛素意味不明的哼笑一聲,也懶得說他。吃完飯后,她整個人便跟曬太陽的貓兒似的,蜷縮在軟榻上,水眸微瞇,頰邊透紅,那副誘人的模樣,讓楚清河呼吸急促,眼珠子里爬滿血絲。 抬眸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男人渾身緊繃,狀似無意的開口,“太陽已經(jīng)下山了,外面比晌午涼快許多,咱們出去走一走,也省的積了食。” 薛素點頭,兩人并肩走出廂房,此刻天際掛著艷麗的紅云,再過不久,明月初升,就快要入夜了。 田莊的農(nóng)戶大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小道上的人已經(jīng)很少了,楚清河走在前頭,大掌緊握著柔若無骨的小手,帶著人往山坡背陰的一面走去。 泉眼位于山腰,周圍滿是巨石,山路難行,要不是有人扶著,薛素肯定不會來這種鬼地方,深一腳淺一腳的,一個不防便會摔破腦袋。 過了不久,耳邊傳來潺潺流水聲,她抬眼一看,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處氤氳著一層淺白的水汽,空氣中隱隱透著幾分硫磺的味道,怪不得附近沒什么蛇蟲鼠蟻。 溫泉并不算大,容納兩個人都有些吃緊。 楚清河咽了咽唾沫,急不可耐的將身上的衣衫褪去,啞聲道,“先前我來過數(shù)次,泉水并不算燙,我聽人說,常泡湯泉有美容養(yǎng)顏的功效,素素快來試試?!?/br> 看著昏暗的樹影,再看看面前打著赤膊的男人,薛素面頰guntang,恨不得立即從此處離開。 雖說她成親多年,面皮比起羞怯的小姑娘厚上不少,但像此刻一般,幕天席地的沐浴,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難免有些放不開。 見她不動,楚清河暗暗著急,生怕到嘴邊的獵物跑了,他幾步?jīng)_到近前,摟住了纖細(xì)的腰肢,啞聲開口,“素素別怕,這里只有我們兩個,再無他人。” 說著,他指腹纏繞上了腰間妃色的系帶,輕輕一扯…… * 從溫泉離開時,薛素心里憋著股邪火兒,狠狠咬在了楚清河肩頭,直到口中嘗到了淡淡的鐵銹味,這才松了嘴。 將小女人打橫抱在懷里,楚清河也不惱,那副饜足的模樣就跟吃飽喝足的野獸一般,渾身散發(fā)著愉悅的氣息。 虧得此刻天光未亮,否則讓出來做活兒的農(nóng)戶看見,她哪里還有臉面見人? 在廂房中睡了整整半日,薛素醒來時,楚清河并不在房中,她走到木架旁邊,略洗了把臉,往面上涂了些脂膏后,便聽到院中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 站在門檻處,她一眼便看見正在打拳的男人,還沒等她開口,便見著劉莊頭急急忙忙趕過來,那張圓臉上一絲笑意也無,甚至還帶上了幾分惶急。 “侯爺,莊子里的耕牛害病了,如今雖不是農(nóng)忙時節(jié),但若是繼續(xù)傳染下去,農(nóng)戶的日子怕是過不下去了!” 與飛云不同,劉莊頭是個老實人,心里也藏著一股正氣,否則當(dāng)初也不會冒著生命危險幫大軍打探匈奴的行蹤。 “既如此,快些派人去京城請馬醫(yī),千萬不能耽擱了?!背搴訑蒯斀罔F道。 劉莊頭誒了一聲,直接派自己的侄兒進(jìn)了京,半點也沒有磨蹭。 楚清河跟薛素都是安寧村人士,知道耕牛對于農(nóng)戶的重要性,此刻女人不由皺眉,開口說道,“你若是擔(dān)心的話,咱們便過去看看,若害了牛瘟,還需盡早處理,大不了再買些耕牛,以免損失更大?!?/br> 夫妻兩個快步往田壟邊走去,剛到了地,便看見幾十個農(nóng)戶圍著一頭耕牛打轉(zhuǎn)兒,有個老婦急的直抹眼淚,哭道: “我家就這么一頭牛,若出了事,日子可怎么過???” 眼神落在病倒的耕牛身上,薛素越看越覺得熟悉,先前在涇陽時,那些患了牛腰風(fēng)濕癥的耕牛,也都是這種癥狀。 心中不免有些懷疑,她往前走了一步,農(nóng)戶們?nèi)贾姥λ氐纳矸?,紛紛避讓開來。 此刻飛云也在場,她咬牙開口,“夫人金尊玉貴,哪能碰這些污物?還是遠(yuǎn)這點吧,否則被沖撞了,這該如何是好?” 這話委實不中聽。 畢竟耕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被隨口稱為“污物”,這些莊戶心里頭肯定不會舒坦,那個滿臉是淚的老婦面上還流露出幾分憤怨,只不過礙于薛素的身份,不敢表現(xiàn)的太明顯罷了。 “飛云姑娘何出此言?難道在你心里,耕牛便是臟臭不可聞的東西嗎?”瞇了瞇眼,薛素質(zhì)問道。 她嗓子本就清朗,現(xiàn)下語調(diào)稍高,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飛云面色忽紅忽白,急忙反駁,“自然不是,我爹就是莊頭,我豈會有這種想法?” “這就對了?!迸宋⑽㈩h首,“我與侯爺從小長在安寧村,年幼時也曾下田耕種,若非家中有一頭耕牛,恐怕早就累死在地里了,它們幫了大忙,我又怎會鄙夷輕賤?” 眾人聽到這話,臉色不由和緩了幾分,誰能想到如此嬌艷美麗的女人,竟然也跟他們一樣,經(jīng)歷過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苦日子。 見狀,薛素眼底露出滿意之色,她蹲下身,手探上了牛腰的位置,篤定道,“這頭?;忌狭伺QL(fēng)濕癥,想要診治并不算難,只要用熱敷法即可?!?/br> 當(dāng)年此病的勢頭及時遏制住,不似前世那般傳到了京城,因此住在京郊的百姓大多不知此病,有些?;忌喜“Y,去城中找了馬醫(yī)牧司等人,用熱敷法便直接解決了,并未掀起任何波浪。 從薛素口中說出的話,飛云半個字也不相信,她尖聲反駁,“就算夫人曾經(jīng)做過農(nóng)活,難道還去當(dāng)過馬醫(yī)不成?一張口便斷定此牛得了勞什子牛腰風(fēng)濕癥,若是真治錯了,害得它丟了性命,那該如何是好?” 薛素的脾性并不算好,見飛云一而再再而三的擠兌自己,她面上露出幾分寒意,剛要開口,便被楚清河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