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衡楷齊?”楚清河面帶疑惑問。 薛素坐在床沿邊上,慢慢解釋,“月初殿試放榜,衡楷齊中了榜眼,他是譚夫人的表侄兒,表面上看著光風霽月,一團錦繡,內里卻十分卑鄙無恥,比起之前那個周振還要惡心人?!?/br> 抓著柔嫩小手放在嘴邊,男人輕輕吻著,含糊問,“他做了什么?” “我讓許呈去查了查,發(fā)現衡楷齊竟是個好男風的,這倒也沒什么,偏偏衡家將此事捂得嚴實,想要誆騙好人家的女子嫁過去,要是婚事真成了的話,蓮生下半輩子豈不是要陷在水深火熱之中?她們還真是好毒辣的心思!”說到后來,大抵是氣的狠了,女人豐滿的胸脯不斷起伏,嘴唇緊抿成一條線。 大掌一下下給小妻子順氣,楚清河皺眉道,“不必管她,蓮生的婚事我心里有數,日后義母再提此事,你直接讓她來找我即可?!?/br> 杏眼狐疑的覷著她,薛素問,“有數?你看上誰了?” “我?guī)は掠形卉妿煟瑥能娗笆莻€讀書人,因被盜賊殺了全家,這才入了行伍,他相貌生的不錯,人品方正,雖然心思多了些,卻會好好照顧蓮生,不會讓她受委屈……” 說實話,對于楚清河的眼光,薛素還是信得過的,她仔細問詢一番,發(fā)現這名為烏述同的軍士的確是不錯的人選,孤家寡人聽著不太吉利,實際上卻少了許多麻煩。 “改日帶過來瞧一眼,要是不行的話,咱們再仔細挑挑。” 楚清河自然不會拒絕,他一把將嬌嬌柔柔的小妻子拉入懷中,瞧著那張紅潤潤的小嘴兒,喉結上下滑動了一瞬,忍了又忍,終于還是沒忍住,狠狠親了上去。 雖然不知道永平伯為何會住在侯府,但來者是客,薛素身為侯夫人,自然不好失禮,她跟楚清河黏糊了一陣子,便直接去了客房,準備探望一番。 剛推開門,一股苦澀的藥味撲面而來,女人輕輕疊眉,快步走到床邊,待看到這位安平伯的面龐時,不由生出幾分詫異。 “沒想到竟然是大人您?!?/br> 當年薛素還在安寧村時,村里的耕牛害了牛腰風濕癥,她用熱敷法治好了不少病牛,之后不久就有貴人登門,沒想到竟會在侯府遇上。 葛崇臉色發(fā)青,眼底露出一絲亮光,啞聲道,“侯夫人,先前葛某身受重傷,若不是您出手相救,將我送到醫(yī)館,恐怕葛某早就沒命了?!?/br> 聽到這話,薛素才想起來,自己先前曾救過安平伯一命,還真是巧了。 第109章 雷公藤 薛素坐在圓凳上,看著男人深陷的眼窩以及頰rou,知道他的傷勢定是十分嚴重,否則一個早已成年的健壯男子,不至于折騰成現在這副骨瘦如柴的模樣。 自打重生了一回,薛素的五感比普通人敏銳不少,這間客房中充斥著苦澀的藥味,隱隱還透著幾分腥氣,她忍不住問道: “伯爺,您用的什么藥?這股味兒實在是難聞的很。” 葛崇緊盯著女人白生生的小臉兒,眼神幾乎能稱得上炙熱了,不過他不敢讓別人發(fā)現自己的心思,微微斂目,啞聲回答,“君藥是雷公藤,那藥材聞著苦,喝著也苦,但效果不錯,能清除體內的余毒?!?/br> 男人一只膀子露在被褥外頭,上面纏著一層厚厚的白布,殷紅的血絲滲出來。 薛素到底是武將的妻子,一眼就看出來他受了箭傷。 “箭上淬了毒?”女人秀眉微微皺著,巴掌大的小臉帶著明顯的關切之色,紅唇一張一合……明明并無任何越矩之處,葛崇的心緒卻一陣激蕩。 他點頭道,“動手的人并非普通的賊匪,而是別人特地派過去的殺手,弄些毒藥并不是什么難事?!?/br> 葛崇雖是安平伯,卻并沒有參與此次剿匪,他之所以會出現在匪窩,是因為他奶娘一家七口被山賊滅了門,連剛滿月的小孫兒都沒放過,手段十分殘忍。 葛崇上門探望,看到這血腥可怖的一幕,當時差不點就要瘋了,他恨不得將那些山匪一個個碎尸萬段,才能解心頭之恨。暗地里探查一陣,在找到山賊的窩點時,他帶著侍衛(wèi)提刀報仇,豈料中了埋伏,虧得遇上了剿匪軍,否則這條命都保不住。 暗暗搖頭,葛崇從未想過,天底下竟然會有這么巧合的事情,當年薛素救了他一回,眼下楚清河同樣出手相助,他欠了兩條命,竟然還在覬覦侯夫人,如此不堪,與喪盡天良的禽獸有何分別? 男人俊朗的面龐霎時間漲成了豬肝色,額角迸起青筋,眼帶血絲的模樣萬分猙獰,跟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沒有任何區(qū)別。 薛素直覺不對,沖著秋菊吩咐道,“快去請大夫,再給安平伯把把脈。” 一旁伺候著的侍衛(wèi)忍不住皺了皺眉,甕聲道,“夫人,上午才請過大夫,這才過了不到一個時辰,何必如此折騰?” “不妨事?!?/br> 眼前這人并不是侯府的侍衛(wèi),而是葛崇帶過來的人手,按說應該無比忠心才是,偏偏他怕麻煩,為此甚至不顧主子的身體,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水潤潤的杏眼里透出一絲懷疑,薛素她緩緩站起身,貼近了床沿,身上淺淡的桃花香氣如云似霧,直直往男人鼻前涌去。 葛崇眼底露出幾分迷醉,情緒慢慢平復下來,黑眸緊盯著眼前的女人,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口中也一片干澀,“夫人,你……” “先前在安寧村,我提出了熱敷法,將耕牛的病癥都給治好了,伯爺曾問了我一句,這方子是如何弄到手的,當時不太方便直言相告,此刻倒是無妨了?!弊焐线@么說著,薛素一點點挨近,嬌軟的聲音放得極低,如蘭的氣息噴灑在耳廓,讓葛崇渾身僵直,渾身血氣翻涌。 她并沒有察覺到男人的異樣,只吐出四個字:“小心侍衛(wèi)?!?/br> 說完,她站直身子,頰邊露出一絲笑意,繼續(xù)道,“我身子不太方便,就先回去了,伯爺好好養(yǎng)傷,這樣才能駐守邊關,讓邊城的百姓過上安樂的日子?!?/br> 眼見女人的身影緩緩消失,葛崇收回目光,沒過多久,就有一名胡子花白的老大夫走了進來,給他把脈。 過了好半晌,老大夫皺著眉開口,“你受了箭傷,體內帶毒,按說喝了清毒的湯藥,情況應該有好轉才是,怎么反而更加嚴重了?” 葛崇面露疑惑,實際上卻暗暗盯著那個侍衛(wèi),見他指尖微微顫抖,面上也流露出幾分心虛,明顯早就被人收買了。有這種叛徒留在身邊,他怎會不被人算計? 暗暗冷笑一聲,葛崇并未答話,等到大夫重新開了方子,他仔細看了一遍藥方,之后才將薄薄一張紙交給下人。 從客房中離開,薛素并沒有直接回到正房歇息,反而去到了廚房。 眼下廚房是鄭氏一手cao持,見到夫人來了,她滿臉堆笑,趕忙搬來圓凳讓她坐下,免得薛素累著了身子。 “夫人,廚房里煙熏火燎,您怎么過來了?” 對于鄭氏,薛素還是信得過的,她不急不緩道,“這幾日安平伯喝了不少湯藥,你去將藥渣拿過來?!?/br> 鄭氏心思細密,話也不多,不該問的事情她絕不會亂打聽,應了一聲后,很快就將白布裹著的藥渣送到了女人面前。 薛素不通藥理,但她上輩子在京城乞討,曾經認識了一個老乞丐,他的女兒就是吃雷公藤吃死的,一命嗚呼之后,老乞丐三個兒子都不孝順,不想養(yǎng)個拖累,將親爹直接趕出家門,讓他流落街頭,最后活活餓死。 想起前世不堪的記憶,她面色略有些蒼白,沖著春蘭招手,道,“大夫應該還在府中,你把藥渣拿給他瞧瞧,讓他分辨一番,是不是雷公藤出了問題。” 對于主子的吩咐,春蘭自然不會違拗,她點了點頭,也不敢耽擱,飛快地往回走,過了小半個時辰才回來。 “夫人,您還真猜著了!雷公藤這味藥果真不能隨便用,此藥表皮帶毒,用的時候必須將皮rou分開,若皮去的不干凈,不止不能起效,還會使得傷勢加重,李大夫行醫(yī)多年,經驗無比豐富,看出來這雷公藤沒有處理好,直說咱們侯府謀財害命呢!”說話時,春蘭小臉兒蒼白如紙,顯然是有些嚇著了。 薛素面色凝重,小手扶著后腰,直接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自打從晉地回來,楚清河交了差事,每日除了去城北大營之外,就一直呆在府中,比起先前倒是清閑許多。 推開房門,女人嬌美的臉上帶著嚴肅之色,快步走到案幾前頭,咬緊牙關道,“有人要害安平伯?!?/br> 聞言,楚清河大吃一驚,問道,“怎么回事?” “方才我去客房中瞧了一眼,發(fā)現安平伯的傷勢十分嚴重,便讓秋菊去請大夫,豈料葛崇身邊的侍衛(wèi)開口阻止,那副模樣明顯是心虛了,我懷疑就是他在湯藥中動了手腳,故意將沒去皮的雷公藤放進去,想要殺人害命?!?/br> 男人站起身,大闊步走到小妻子面前,兩人挨得極近,相隔不到一拳之距。 楚清河肩膀寬闊,比一般男子要高大不少,此刻他微微低著頭,就能看到女人白嫩的脖頸,以及形狀精致的鎖骨,想到素娘就是這樣去見了葛崇,他心口涌起陣陣醋意,恨不得直接將那人趕出侯府。 發(fā)覺這人的眼神變得越發(fā)炙熱,就連氣息都有些不穩(wěn),這副德行薛素無比熟悉,她不由冷笑,“都什么時候了,侯爺腦子里竟然還想著這些烏七八糟的,萬一安平伯真在咱們府邸中丟了性命,你怎么跟圣上交代?” 寬厚大掌從后摟住女人的腰肢,由于馬上就要臨盆了,她四肢雖然纖細,但腰上卻長了不少軟rou,手感十分柔軟。 “管那么作甚?人各有命,富貴在天,姓葛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橫死之人,你何必cao心那么多?有這功夫,不如想想我?!蹦腥嗽秸f越得寸進尺,將人摟在懷里,一下下輕撫著她的脊背。 一把將楚清河的手拍開,薛素沒好氣道,“你讓許呈過去,將那個侍衛(wèi)押起來,都換上咱們侯府的人,等到葛崇養(yǎng)好傷勢,離開侯府,他是死是活也就跟咱們無關了?!?/br> 盯著女人艷麗的眉眼,確定她半點也不在乎葛崇,楚清河心里終于舒坦不少,重重頷首,“素素不必擔心,我親自去將那個侍衛(wèi)制住,任他武功再高,陰謀詭計再多,咱們也不怕?!?/br> 話落,他動也不動,腳下仿佛生了根一般,立在原地。 薛素詫異的看了男人一眼,試探道,“你怎么還不走?” 喉結上下滑動了一瞬,楚清河嗓音粗啞,仿佛被砂紙磨過一般,他道,“好媳婦,都這么長時間了,我好想你,能不能讓我抱抱?” 自從去了晉地剿匪,他就再也沒碰過薛素半根指頭,等回了京城,小妻子月份漸大,早就不能敦倫,楚清河只能強自忍耐。不過昨日他去了軍營,聽到那些軍漢交談,知道還有別的法子,不會傷身,心思登時便活絡了起來,仿佛貓抓一般。 芙面微微泛紅,薛素并非不通人事的小姑娘,此刻自然明白他話中隱含的意思。貝齒輕咬紅唇,軟rou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印子,她猶豫了好半晌,終于點了點頭。 見狀,楚清河如同被打了雞血一般,霎時間精神抖擻,剛毅俊朗的面容漲的通紅,鷹眸也亮的驚人。 第110章 臨盆 楚清河說到做到,很快就將葛崇身邊的侍衛(wèi)給綁了起來,審訊一番,也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原來葛崇是葛家的嫡長子,親娘生他時正好趕上難產,連孩子都未曾看上一眼,便直接丟了性命,天底下為夫守節(jié)的女子不少,但為妻守身的男人卻十分罕見。 過了不久,老安平伯又娶了一位新夫人,生下了一兒一女。前幾年老安平伯過世,爵位落到了葛崇身上,他那同父異母的弟弟又嫉又恨,幾乎想要生撕了葛崇,繼承安平伯府,只可惜他常年流連于花街柳巷,根本沒什么真本事,想要光明正大的搶回爵位,無一絲可能。 跟親娘商量了一番,他二人最后收買了葛崇身邊的侍衛(wèi),先將還鄉(xiāng)的老奶娘殺害,再設局殺他,豈料安平伯命大,不止沒有死在匪窩,回到京城后,還被薛素發(fā)現了藥里的雷公藤,順藤摸瓜,查出了幕后黑手,繼母與弟弟jian計敗露,心中的謀算自然無法得逞。 從楚清河口中得知了此事,薛素不由咋舌,小手攥著錦帕,來回攪動著。 “這高門大戶里的陰私事還真不少,兄弟倪墻,動不動就要害人性命,也不怕損了陰德?!?/br> 眼見著紅唇一開一合,配上雪白的肌膚,色澤對比十分明顯,這副美景簡直能要了楚清河的命,他瞳仁緊縮,猛地站起身子,站在女人面前,直接彎腰將她摟在懷里,堵住了那張紅艷艷的小嘴兒。 春蘭秋菊還在房中伺候著,她二人也是識趣的,見到這一幕,邊笑著邊往外退,臨走時還不忘把房門緊緊闔上,省的有那種不長眼的,闖進來攪擾了主子們的好事。 第二天一早,薛素迷迷糊糊醒來時,楚清河已經不在主臥了。 揉了揉酸脹的脖頸,她低頭一掃,小臉兒霎時間酡紅一片,腦海中也浮現出昨夜孟浪的場景。 暗暗啐了一口,她扯著嗓子喚了一聲,“春蘭,送水?!?/br> 丫鬟們一直呆在偏屋,麻溜利索的將熱水倒進木桶中,又往里面添了些新鮮的牛乳。先前夫人說過,用牛乳沐浴可以使渾身皮rou更為瑩潤細滑,雖然不知是真是假,但只看到主子白皙剔透的脊背,好似剛剝了殼兒、水津津的荔枝,著實令人眼熱的緊。 秋菊手里拿著巾子,一邊給薛素擦背,一邊道,“夫人,肖小姐進宮了?!?/br> “你說什么?” 女人舒展的秀眉緊緊皺著,她只覺得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肖迎年是承恩侯府的嫡出小姐,身份無比貴重,嫁給年輕有為的皇子還差不多,如今進宮侍奉皇帝,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奴婢今早出門買紅棗糕,聽見有不少人在議論此事,前些日子陛下去行宮小住,肖家也跟著去了,肖小姐不知怎的,竟然出現在湯池中,咱們大虞禮教嚴苛,她的清白已經毀了,就算不入宮也沒有法子。”秋菊解釋道。 掃了小丫鬟一眼,薛素暗暗搖頭,覺得事情不會這么簡單。 肖迎年早就恨毒了她,眼下成了宮妃,憑借那副艷麗的容貌,想要受寵也并非難事,屆時只要在陛下耳邊吹一吹枕旁風,說不準就會生出不少岔子。 “她是什么位分?” “好像只封了妃。” 還沒懷上龍種,就已經成了妃子,肖迎年的本事當真不小,也不知道一直以美貌著稱的皇貴妃,瞧見這年輕生嫩的新人,心里會有什么想法。 在水里泡了兩刻鐘功夫,薛素緩緩站起身,晶瑩剔透的水珠兒噼里啪啦往下掉,發(fā)出嘩啦啦的響聲,擦干身上的水漬,她穿好褻衣,慢慢走到妝匣前頭。 此刻她心底生出了幾分悔意,倒不是后悔得罪了承恩侯府,而是后悔自己出手不夠果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