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沒有就好,否則將來掰扯不清,到時候叔叔可不得吃虧嘛。”蓮生喝了口茶,眼底帶著明顯的惡意。 “小姐,您少說兩句吧?!壁w嬤嬤實(shí)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勸了一句。 蓮生一耳刮子反手甩過去,口中罵道,“你這死奴才管的倒寬,主子說什么都要插嘴,還真是一條老狗!” 平日里趙嬤嬤被她罵了不知多少回,早就習(xí)慣了小姐的壞脾氣,倒也沒覺得有什么,但周綾兒卻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場面,嚇得瑟瑟發(fā)抖,將周氏吩咐的事情全都忘在腦后,一個字都想不起來。 事情發(fā)展到這種地步,自然是不歡而散。 芍藥送周綾兒回了廂房,等人走了,小姑娘才撲倒在母親懷中,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嗚嗚咽咽道,“娘,那位蓮生小姐實(shí)在跋扈的很,她對女兒百般嫌棄,說的話也十分刻薄,您快讓侯爺伯伯做主啊!” 伸手輕輕撫著女兒瘦小的身體,周氏又氣又惱,剛想怒罵,腦海中卻浮起一個念頭,她小聲說,“咱們現(xiàn)在就去書房,你哭著說要回洛陽,記住了嗎?” 周綾兒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即便被周氏帶著往前院走去。 楚清河剛回府不久,門口的侍衛(wèi)進(jìn)屋通報,拱手道: “侯爺,周氏母女就在外面,想見您一面?!?/br> 想起勇猛憨實(shí)的副將,楚清河不由嘆氣一聲,對孤兒寡母更添了幾分同情。 “讓她娘倆進(jìn)來。” 周氏拉著女兒的手,低頭往前走,她生的膚白,脖頸纖細(xì)修長,再加上今日穿的衣裳領(lǐng)口又有些低,露出了一片柔嫩的肌膚。 周綾兒不斷流淚,哭著跑到了楚清河面前,一把抱住了男人的小腿,抽噎道,“侯爺伯伯,綾兒想回洛陽,您送綾兒回去吧……” 劍眉微皺,他的眼神落在了周氏身上,問,“昨天不還呆的好好的嗎?怎么現(xiàn)在就想回去了?” 周氏手里捏著錦帕,一下下按著眼角,身子輕輕顫抖,這副模樣是個男人都會心生憐意,只可惜楚清河當(dāng)了兩年的瞎子,大抵跟旁人不同,面色并沒有半分變化。 “侯爺,小婦人左思右想,實(shí)在不好繼續(xù)留在府中嘮擾您跟夫人,回到老家反倒是最好的出路、” “不行。”楚清河斬釘截鐵的道。 “周家的族老一個個無比貪婪,你們?nèi)羰腔厝サ脑?,肯定會被生生折磨死,要是真不愿意留在侯府,索性就搬出去,正好李管家買下了一座宅子,明日本侯就派人將你們送過去?!?/br> 周氏傻眼了。 她本意是想在楚清河面前裝裝可憐,趁機(jī)跟他見上幾面,順便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哪想到這人完全不解風(fēng)情,竟然連事情經(jīng)過都沒問上一句,就要將她們母女兩個趕出府,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其實(shí)簡單的很,因?yàn)樗啬飸蚜松碓校搴雍薏坏脤⑿∑拮雍谧炖锱踉谑中?,自然不愿意讓她為別人煩心勞神,這才決定將母女倆送出府,畢竟只要好生照料,到底住在何處并不重要。 周氏她們雖然可憐,但到底是外人,跟素娘完全不能比。 第81章 下九流 周綾兒的哭聲也停了,用驚愕的眼神盯著楚清河,仿佛沒想到一直關(guān)心她的侯爺伯伯,會做出如此可怕的決定。 她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么,偏偏方才是她自己提出離開輔國侯府的,眼下若反悔的話,那不就成了自打嘴巴? 周氏強(qiáng)擠出一絲笑意,她沙啞著嗓子說道,“還是侯爺想的周到,您的大恩大德,小婦人沒齒難忘?!?/br> 說話時,女人眼圈微微泛紅,兩行清淚順著她蒼白的面頰往下滑,再配上周身彌散的那股清幽香氣,看起來楚楚可憐,讓人不由生出幾分呵護(hù)的念頭。 只可惜楚清河并無半分動容。 他對周氏母女稱得上是仁至義盡了,在京城替她們置辦宅院,又派人趕去洛陽,將田契地契討要回來,如此一來,她二人下半輩子吃喝不愁,也算對得起死去的周紅勇了。 男人擺了擺手,侍衛(wèi)便將木愣愣的女人送回了廂房。 身為侯府的女主人,前院發(fā)生的事情自然是瞞不住薛素的,更何況秋菊消息靈通,此刻正滔滔不絕的說著。 “李管家今早就派人將宅子收拾出來,只等著將周氏母女送過去了,您一開始不是還為難著嗎?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哪想到綾兒姑娘竟然主動請求離開,還真挺自覺的。” 雪白皓腕上帶著一串碧綠的玉珠,薛素本就生的膚白,在濃綠的襯托下,膚色顯得更為柔嫩,好像能掐出水來。 她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當(dāng)她們真想離開侯府?不過是以退為進(jìn),哪想到侯爺生了副直腸子,沒有那么多的彎彎繞,真以為她們打定主意要離開,這才順勢將人送走的?!?/br> 秋菊愣住了,呆呆張大嘴,她腦海中浮現(xiàn)出周氏母女那副柔弱可憐的模樣,根本不像是有心計的女子,難道她看走眼了? 好歹也活了兩輩子,薛素的眼力比春蘭秋菊強(qiáng)了不知多少,打從一開始她就看出周氏居心不良,不過因?yàn)槟菋D人是將士的遺孀,不好開口趕人而已,眼下她們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可就怨不得她了。 “快去收拾珠釵首飾,再添些綢緞,明日一并給她們送到宅子里,省的外人說我不大度,容不得人。” 春蘭坐在小杌子上,手里拿著玉質(zhì)的美人捶,一下下給主子敲著腿,小聲道: “您要是不大度的話,這世上還真就沒有大度的人了,對待居心不良的婦人都送這送那,就算私館盈利頗豐,也經(jīng)不起這么折騰。” 頓了頓,她嘆了口氣,“您怕是不知道,程三娘在城東開了佳人坊,聽說是蕭家的小姐出了不少銀子,一幫貴女都去了那兒,顏如玉的生意都冷清了許多?!?/br> 蕭家的小姐除了蕭紅蕓之外,再無他人。 算算時間,蕭貴妃的那檔子事兒也快爆發(fā)出來了,不知道靠山倒了后,程三娘的日子會不會還跟現(xiàn)在一樣好過。 “何必胡思亂想?她那私館中根本沒什么好用的湯劑,就算有蕭家撐腰又如何,難道能讓容色普通的女子無緣無故換張臉不成?” 薛素?zé)o比慶幸,自己當(dāng)初將記錄了秘方的書冊藏在了炕洞里,被耗子啃得破破爛爛,根本不剩下幾張有用的方子。 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算程三娘有天大的本事,也無法憑空變出秘方來,她自然不必?fù)?dān)心。 “可是……譚小姐也去了佳人坊?!贝禾m囁嚅著開口,清秀面龐上帶著明顯的怒火,氣的臉蛋漲紅。 也不怪這丫鬟如此動怒,譚元清是楚清河的義妹,在外人眼中,理應(yīng)跟薛素關(guān)系更親密些,眼下去了城東的佳人坊,而非顏如玉,外人都說是夫人的人品不佳,上不得臺面,這才跟義妹離了心。 聽到這話,薛素倒吸了一口氣,涂了蔻丹的嫣紅指甲顫了顫,她面色立時冷了下去,“不必管她,譚元清自己樂意跟程三娘接觸,指不定就會被毒蛇死死咬住喉嚨,韋玉瑩的下場你們難道忘了嗎?” 想起知縣千金那張滿布膿包紅腫潰爛的臉,春蘭秋菊齊齊低下頭去,眼底隱隱可以看見幾分懼意,明顯發(fā)憷的很。 佳人坊。 譚元清躺在雅間的床榻上,任由丫鬟將淺黃色的七白膏涂在臉上,她閉上雙眼,問道,“面部按摩真的有用嗎?能讓我的膚色變得更加白皙?” 程三娘站在一旁,狐貍眼中溢出一絲笑意,連聲道,“那是自然,七白膏的功效早就在京城中傳遍了,譚小姐信不過顏如玉,也不該懷疑妾身,畢竟脂膏可是妾身祖?zhèn)髦铮徊贿^薛氏卑鄙,將東西偷了去,這才能在京城立穩(wěn)腳跟。” 譚元清低呼一聲,“薛氏好歹也是輔國侯夫人,怎么能做出這種事?強(qiáng)奪了你的秘方,實(shí)在是無恥至極?!?/br> 程三娘配合著落了兩滴淚,她恨極了薛素,只要一想起夢中風(fēng)光的生活不復(fù)存在,她就恨不得活活扒了那個賤人的皮。 “放心吧,此事我會跟爹爹說的,屆時由他做主,你的秘方肯定能回來。” 女人的聲音清脆,聽在程三娘耳中好比天籟一般,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譚元清竟會主動出手相助,薛素啊薛素,你的好日子也該到頭了! 七白膏敷了整整一刻鐘功夫,才用清水擦洗干凈,譚元清手里拿著銅鏡,仔細(xì)照了照,鳳眼中露出一絲滿意。 從佳人坊離開后,她直接回了譚府,進(jìn)了前院的書房。 今日譚正休沐,此刻正坐在房中看書,聽到小廝的通報聲,面容斯文的男人抬起頭,笑道:“元清怎么過來了?” 坐在案幾旁邊的圓凳上,她臉上露出猶豫之色,吭哧了好半天,才囁嚅著說,“父親,女兒有一事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br> “何事?” “前幾日女兒遇上了一名女子,叫做程三娘,她老家也是涇陽的,在城東開了一家私館。”譚元清低下頭,眼底閃過一絲暗芒,繼續(xù)道,“店里賣的東西與素娘開的顏如玉一模一樣,而且女兒聽說,素娘的秘方好像就是從程三娘手里得來的……” 譚正人如其名,十分剛直不阿,此刻他面色陰沉了一瞬,皺眉開口: “你只聽了程氏的一面之詞,就疑心素娘,未免有些偏聽偏信了?!?/br> 譚元清抬眼反駁,“爹應(yīng)該清楚,素娘本是個普普通通的農(nóng)婦,打小生活在村里,哪有可能接觸到美容養(yǎng)顏的秘方?但程家卻不同,早就做了幾十年的生意,這一點(diǎn)許多人都知道,自然是做不得假的?!?/br> 手中的書卷放了下來,譚正不愿相信義子真的娶了個本性貪婪的女人做妻子,但事情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若是不查探清楚,他也無法安心。 “罷了,反正今日無事,正好去侯府走一趟?!?/br> 聞言,譚元清心里暗暗幸災(zāi)樂禍,面上卻沒有露出絲毫端倪,仿佛她真的只是意難平,才會替程三娘出頭。 譚正坐馬車趕到了桐花巷,聽到下人的通報聲,薛素還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她稍愣片刻,沖著秋菊道,“你去城北大營一趟,將侯爺請回來?!?/br> 因譚正是長輩,薛素也不好讓他等的太久,很快便趕到了前院,剛一進(jìn)門便沖著中年男子盈盈下拜。 “素娘給義父請安?!?/br> “不必多禮?!敝腹?jié)蹭了蹭茶盞邊緣,譚正語氣中帶著幾分冷意,雖不明顯,但女人的心思細(xì)密些,立馬就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不同。 臉上的笑意僵了僵,還沒等薛素開口,她就聽到了質(zhì)問的話。 “素娘,你開私館的秘方可跟程三娘有關(guān)?若是拿了別人的東西,趁早還回去便是,官不與民爭利,你好歹也是堂堂的輔國侯夫人,為何非要拋頭露面,去當(dāng)下九流的商人?” 從一開始,譚正就對薛素經(jīng)營私館之事十分不滿,只不過楚清河一直護(hù)著妻子,好聲好氣的跟他商量,這才讓他態(tài)度軟化了幾分。 哪想到薛素經(jīng)商也就罷了,秘方還來的不干凈,這樣不檢點(diǎn),萬一毀了清河的名聲,該如何是好? 朝堂上的文臣從來都瞧不起武將,對他的義子虎視眈眈,恨不得將輔國侯府徹底毀滅,偏薛氏這婦人不知收斂,不止不能成為清河的賢內(nèi)助,甚至還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麻煩。 娶妻當(dāng)娶賢,但薛氏除了有一副美艷的皮囊,跟賢良二字根本沾不上邊。 聽出了譚正話語中的懷疑,女人的神情變得十分難看,開設(shè)私館的秘方分明是她娘留下的遺物,但程三娘臉皮厚比城墻,將東西偷了不算,還往自己身上潑臟水。 薛素銀牙緊咬,豐滿的胸脯不斷起伏,明顯是氣的狠了。 “義父,我的秘方跟程三娘沒有任何瓜葛,您怎么能因?yàn)樗囊幻嬷~就冤枉我呢?” 譚正沒想到她還敢頂嘴,不由皺眉道,“此事到底如何,我并不清楚,不過經(jīng)商到底不妥,你還是趁早將私館關(guān)了吧,以免生出事端?!?/br> 第82章 前朝貴妃 薛素身為商戶,察言觀色的本事自然不差,哪會看不出譚正對自己的不滿? 她自認(rèn)沒有做錯什么,開設(shè)私館也不過是將母親的遺物充分利用,沒想到竟然引得這位兵部尚書上門質(zhì)問。 嬌艷面龐的略帶諷刺,她伸手輕輕捋著發(fā)絲,問道,“若我不關(guān)顏如玉,義父打算如何處理此事?” 見薛素執(zhí)迷不悟,譚正面色陰沉,冷肅開口,“素娘,做人不能這么自私,你好歹也得為清河考慮一二,他娶了一個涇陽的村婦,已經(jīng)備受同僚嗤笑,若是妻子還在經(jīng)商的話,身上的污水恐怕就洗不干凈了?!?/br> 門外傳來沉穩(wěn)的腳步聲。 “有勞義父關(guān)心,素娘是否經(jīng)商,是清河的家事,還請您莫要插手?!?/br> 堂中二人齊齊回頭,看著高大健碩氣勢非凡的男子走到近前。他站在薛素身前,將女人大半個身子都給遮擋住,一舉一動中透著nongnong的維護(hù)之意。 譚正為官多年,怎會看不出其中的貓膩? “清河,你夫人奪了別人的秘方,借助權(quán)勢作惡,你怎么能繼續(xù)縱容她?”譚正痛心疾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向來優(yōu)秀的義子,竟然被一個女人迷得昏頭轉(zhuǎn)向,連誰是誰非都不顧了。 楚清河面容嚴(yán)肅,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