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此事得跟你外祖母好好商議一番,惜年到底也是侯府小姐,給人當個妾室,恐怕會丟了臉面?!?/br> “有什么丟臉的?她不過是個庶女,也不配給別人當正室,要是真能得到楚清河的青睞,那可是天大的造化,到時候稍微使點手段,把薛氏除去,將她扶正,如此一來,將軍府跟咱們譚家可就再也分不開了。” 第66章 夫妻相見 大軍會在六月底班師回朝,得知楚清河平安無事,薛素喜得都合不攏嘴,她這幾日天天往臉上敷上一層象膽膏,就連身子也沒有放過,脂膏花露一樣不少,畢竟馬上就要見到那人,總要捯飭一番才是。 又過幾日,她跟劉怡卿一起去了顏如玉,站在三樓的窗戶邊上,耳中聽到軍士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再看騎在馬上渾身煞氣的英挺男子,她心跳如同擂鼓般,口里也一陣發(fā)干。 大概是她的眼神實在太過炙熱,楚清河突然轉頭,凌厲鷹眸直直往這邊掃過來,眼中好像燒著團團烈焰,溫度極高。 削蔥根般細膩的指尖輕輕顫抖,薛素只覺得心臟要從胸腔中跳出來,強忍激蕩跟他對視,看著男人熟悉的輪廓,她面上充血,緋色直接從耳根漲到了脖頸下頭,讓人想要將襟口扯開,看看被遮掩住的景致,是否好比霜雪一般。 女子的樣貌本就十分勾人,即使站在高處,盯著她晃神的男子依舊不少。 濃黑劍眉微微一擰,楚清河身上涌起一絲殺意,在他身邊的副將忍不住一哆嗦,不知道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惹惱了將軍,難道是個不怕死的? 兩人相隔太遠,薛素根本沒有察覺到危險,甚至還從懷中掏出帕子,往里頭裹著碎銀,直直朝著下頭扔了過去。 大掌將錦帕一把攥住,楚清河面上不帶半分笑容,只將物什塞進懷,騎馬走了。 等大軍的隊伍徹底消失在主街上,薛素這才坐回圓凳,小手拄著下顎,吃吃笑著。 劉怡卿咳嗽一聲,恨鐵不成鋼的用指尖戳著她的額頭,“都說女生外向,一開始我還不信,方才瞧見你那副樣子,就跟嗅著魚味兒的饞貓一樣,他楚清河就這么好?” “自然是千好萬好?!?/br> 薛素美滋滋的答道,心里計算著那人到家的時辰,她就跟火燒屁股似的根本坐不住,匆匆跟好友道別,直接上了馬車趕回桐花巷。 耳旁聽著咚咚咚的下樓聲,劉怡卿笑著搖了搖頭。 屋里的風有些大了,她剛想將窗扇關上,卻覺得心頭一顫,一股寒意順著骨縫升起來。 在街面上掃了一眼,劉怡卿發(fā)現(xiàn)有個穿著靛藍色勁裝的男子直直立在顏如玉樓下,那張臉就算是燒成灰她也記得,正是在庵堂中輕薄她的男人! 正對上那猶如寒電的目光,她咽了咽唾沫,扶著墻壁連連后退。 粉舌舔了舔干澀的唇瓣,鍍上一層柔亮的光澤,想到那人眼中狩獵般的光芒,劉怡卿也知道自己不能立馬下樓,否則直接跟他對上,肯定討不了好。 正街。 蕭恪看著女人消失的方向,突然問了一句,“這是什么地方?” 侍衛(wèi)掃了一眼牌匾上“顏如玉”三個字,壓低了聲音道,“此處乃是京城十分有名的一家私館,只接待女客,男子不能入內(nèi),聽說輔國將軍的夫人是店鋪的老板,也不知是真是假?!?/br> “私館?” 這世上男子在意女人的容貌是否嬌美,卻很少有人了解她們美容纖體所需要耗費的功夫,私館究竟有何用處,蕭恪全然不知,他只知道之前在庵堂中碰到的惠真師太,根本不是尼姑。 她騙了自己。 薛素坐著馬車回府,剛一走進正堂,就看到蓮生穿著簇新的衣裳,涂脂抹粉的站在廊下,明明是個十三歲的小姑娘,偏偏往面上糊了一層又一層的脂粉,就跟砌墻一樣,不止看不出少女的秀麗,反而平添俗氣。 一見到她,蓮生便期期艾艾的開口,“嬸娘,聽說叔叔今日回來,怎么還沒有消息?” “將軍要先去面圣,約莫還得一兩個時辰才能到家,不如你先回明漣院休息,待會再過來?!?/br> 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一樣,蓮生心里暗暗咒罵了句,只覺得薛素壞得流油,待會叔叔回來了,要是在正堂中看不見她,肯定會覺得養(yǎng)了只白眼狼,到時候叔侄間的情分淡了,這女人就高興了是不是? 也不怪蓮生這么想,畢竟在常人看來,即使是血脈相連的親人也必須經(jīng)常走動,免得關系變得生疏,何況是收養(yǎng)的侄女? 但楚清河卻與普通人不同,他重情重義,這一點從譚家的事情就能窺出一二。 當年譚元清背信棄義,使盡渾身解數(shù)想要退親,礙于譚家父子的顏面,即便已經(jīng)看出了她的小手段,楚清河依舊沒有戳穿,將此事輕飄飄揭了過去;而蓮生是他養(yǎng)大的侄女,雖非血親,卻也不差什么,即使什么都不做,只要不主動作死,將軍府也會養(yǎng)她一輩子。 “不想走便在堂中歇著吧?!闭f了這么一句,薛素坐在八仙椅上,手里捏著一顆紅艷艷的櫻桃,放入口中,鮮甜的汁水在嘴里漫開,好吃極了。 之前因為黃鸝的事情鬧過一回,蓮生并不像女人那么放松,她渾身緊繃,伸長了脖子往門口眺望,待會楚清河回來,她怕是會像乳燕投懷般,直接沖上前去。 薛素本就不是什么心胸寬廣的女子,她不喜歡別人碰自己的東西,即使蓮生跟楚清河是叔侄,但沒有血緣關系,總得避嫌才是。 等了大概一個時辰左右,門外傳來春蘭清脆的聲音,“奴婢給將軍請安。” 聽到動靜,薛素精神一振,慢慢打直了腰,水潤杏眼直勾勾盯著門口的方向,瞳仁中溢出明顯的期盼之色,她等了那個男人足足半年多,這么久沒見,也不知楚清河會不會想她念她。 高大健碩的男人快步走入堂中,他穿著一身甲胄,風塵仆仆,即使一路風沙,也遮掩不住他身上那股懾人的氣勢。 蓮生早就得知叔叔傷勢痊愈的消息,現(xiàn)在對上他黑沉如潭的鷹眸,腿肚子突然哆嗦了下,本想沖上前去,動作卻滯了一瞬。 趁著這檔口,楚清河早已走到八仙椅前頭,長臂分別按在椅背兩側,好像囚籠似的,將女人圈在懷中,因他馬不停蹄的趕回來,已經(jīng)好幾日沒洗澡,甫一靠近便有股汗味兒夾雜著血腥氣撲鼻而來。 薛素嗅覺靈敏,平日里肯定挑三揀四嫌這嫌那,但今日她好不容易見到了分別已久的丈夫,心中歡喜還來不及,根本注意不到這些。 踮起腳尖從八仙椅上站起身子,兩手死死環(huán)住楚清河的腰,手掌按在冰冷堅硬的鎧甲上,語氣中似帶著幾分埋怨,“這一去邊城,竟然半年多才回來,你怕是早就將我忘在腦后了?!?/br> 漆黑瞳仁貪婪地看著女人巴掌大的小臉,大掌按在她后腰上,將人摟在懷里,低低喟嘆,聲音帶著幾分沙啞,“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要是有半句虛言,情愿馬革裹尸?!?/br> 兩人之間好像被綿密的雨絲包裹住,根本容不下旁人插足,蓮生在一旁看著,氣的鼻子都歪了,偏偏她在楚清河心中,一直是個乖巧的侄女,不能惹叔叔動怒,只得強行將怒火壓下去。 感受到火熱的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薛素眼神一冷,小手隔在中間,小聲道,“蓮生還在屋里,別讓小姑娘看了笑話?!?/br> 聞言,男人的動作收斂了幾分,大掌仍搭在腰間,好像宣示自己領地的猛獸一般。 深吸一口氣,蓮生福了福身子,“侄女給叔叔請安,恭賀您平安歸京?!?/br> 楚清河倒也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特別來,微微頷首,又問了幾句府中的近況,她一一答了,而后這人臉上便露出了幾分不耐。 薛素在一旁看著,不由暗暗發(fā)笑,捏起一縷頭發(fā)輕輕在他蜜色的后頸掃過,酥癢異常,好在他自制力驚人,這才沒在小輩面前出了丑。 輕輕咳嗽一聲,薛素道,“將軍一路舟車勞頓,肯定十分疲憊,不如先回房休息休息,咱們晚上再談?!?/br> 蓮生明顯有些不情愿,她張了張嘴,還沒等她將反駁的話說出來,楚清河已經(jīng)拉著女人的手,大闊步走出了正堂,直直往主臥的方向趕去。 旁邊的芍藥忍不住嘀咕道,“奴婢聽人說過,小別勝新婚,您可別去打擾人家了?!?/br> 趙嬤嬤臉皮子抖了抖,強忍著沒笑出聲,她知道小姐是個心眼小的,要是被她記恨,自己一個奴才哪有什么好日子過? 夫妻二人回了房,薛素伸手將門掩上,還未轉過身,便被楚清河壓在門板上。 男人常年彎弓搭箭、積滿了厚厚一層糙繭的手指,捏著柔嫩的下顎,稍微一抬,就將女人低低的驚呼與粉潤的唇瓣全都吃了進去。 兩百多個日日夜夜,楚清河不知道有多思念眼前的女人,他已經(jīng)快要瘋魔了,在戰(zhàn)場上割下匈奴頭顱時,竟然覺得那飛濺起來的鮮血跟小妻子的口脂似的,無比靡麗,血腥味中滲著的絲絲腥甜,也讓他想起了無比熟悉的淺淡桃香。 這樣濃烈的渴望,在感受到懷中柔若無骨的嬌軀時,火焰已經(jīng)燃燒到了極致,自然是一發(fā)不可收拾。 第67章 忘恩負義的男人 整整一個下午,薛素跟楚清河都在主臥中膩歪著,常年習武的軍漢到底跟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大不相同,前世里她跟著王佑卿,從來不像現(xiàn)在這樣,渾身酥軟成了一灘爛泥,連胳膊都抬不起來。 大掌捧著瑩白小臉,guntang薄唇在頰邊愛憐的落下一吻,他啞聲道,“這些日子我不在京城,苦了你了?!?/br> 女人的眼角眉梢還帶著絲絲緋色,她倚著軟枕,動也不動,軟軟的哼唧一聲: “我過的還挺舒坦的,就是你那好侄女,覺得我心機深沉,故意將她往商戶里塞?!闭f這話時,薛素的眼神變得冷漠,“反正蓮生的親事我做不了主,還是你自己拿主意吧,要是cao持不好,肯定一輩子落埋怨?!?/br> 先前家里鬧出來烏七八糟的事情,楚清河雖然不知,但他清楚小妻子并不會無理取鬧,現(xiàn)在會這么說,定是動了真怒。 一下下輕撫著她的脊背,他好生哄著,“媳婦別生氣,此事我會處理好,不過蓮生到底是個孩子,她爹當年也是為了救我而死,還得再包涵包涵才是。” 薛素不知其中還有這樣的隱情,杏眼瞪得滾圓,問道,“我只當蓮生是你袍澤的遺孤,難道還有救命之恩這一茬?” 要是如此的話,她勢必得為蓮生準備十分豐厚的嫁妝,還得仔細盤算著,讓她一輩子都在富貴鄉(xiāng)里生活。 楚清河面容嚴肅,“當年我被趙國坤陷害,蓮生她爹也參與到了此事中,在動手前突然悔過,幫我擋了一箭,這才丟了性命?!?/br> 細細琢磨了一會,薛素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味兒。 她還以為蓮生爹多么重情重義,沒想到竟然是這種兩面三刀的小人,先算計了楚清河,又中途反悔,臨死前還把女兒托付給他,算盤打的啪啪響。 更何況,憑著這人的武功,難道真躲不過那一箭嗎? 這話薛素并沒有問出來,畢竟死者為大,沉吟片刻,她道: “此事我怕是管不了的,她想嫁到高門大戶,但將軍府到底是什么情形,你我心里跟明鏡似的,咱們從涇陽過來,在世家眼中就是渾身泥點子洗不干凈的鄉(xiāng)下人,蓮生就算擠破頭嫁過去,日子恐怕也不會好過,你能幫她一時,難道還能護她一世不成?” 越說她心里越窩火,小手握拳,作勢在男人胸口砸了幾下,卻也不敢用力。 剛才脫衣裳時,她看到楚清河身上新添了幾道傷疤,心疼都來不及,又哪里舍得真弄傷了這人? 實際上卻是薛素多慮了,在戰(zhàn)場上摸爬滾打,他皮糙rou厚的程度可想而知,只要小媳婦不拿刀子割他的rou,都不會造成多大的傷害。 楚清河本身城府不淺,否則即便他有真才實學,是難得的將才,也不會在短短十年功夫從馬前卒爬到將軍的位置,成為大虞朝的戰(zhàn)神。 將水眸中的心疼看的一清二楚,他鉗著女人細細的腰肢,將人摟在懷里,沉聲道,“且不管蓮生,只說我的素素,就算京中形勢再不好,也不能讓那些人欺辱到你頭上,反正咱們夫妻二人都是鄉(xiāng)野賤民,不必在乎那些勞什子虛禮,誰讓你一時不痛快,我就讓他一世不痛快!” 感受到男人身上透著絲絲煞氣,薛素不止不怕,反而樂不可支,細膩指尖描繪著蜜色胸膛上的傷痕,杏眼中霧蒙蒙的,這副又嬌又甜的小模樣,讓人看著,心就化成了一汪水。 楚清河打著赤膊,將溫水端到床前,把帕子沾濕了,仔細擦拭著小妻子面上的汗?jié)n。 平日里彎弓射箭的大掌,現(xiàn)下碰觸著嬌嫩無比的肌膚,他十分小心,生怕自己的力氣太大,弄疼了她。 薛素抬了抬眼皮子,一開始還挺享受這人的殷勤,但就算他動作輕柔,一張臉擦了整整一刻鐘,這種滋味兒實在難受的很。 她終于忍不住開口,“蓮生還等著呢,你快著點?!?/br> 悻悻將手收回,鷹眸盯著心型小臉,面上帶著幾分遺憾,等到素娘穿戴齊整后,這才一起去了正堂。 蓮生看著腳步虛軟面頰緋紅的女人,暗暗罵了一聲狐媚子,先前這女人怎么說的?什么叔叔舟車勞頓,必須好生休息,一轉眼就回房做了這檔子事,簡直無恥至極。 心里頭不太痛快,她面上不由帶出來幾分,楚清河又不是傻子,感受到侄女目光中的不善,剛毅的面龐陡然一沉,嚇得人心肝直顫。 最近天氣太熱,屋里雖然放了冰盆子,薛素仍覺得有些燥熱,她用手扇著風,就跟沒骨頭似的,軟軟靠在男人肩頭,這副親密的模樣堪稱刺眼。 “叔叔,您在戰(zhàn)場上這么辛苦,回京城可得松泛松泛,千萬別再勞累了?!?/br> 對上小姑娘倉皇的眼神,楚清河抿唇點頭,態(tài)度還算溫和,他并不想嚇著蓮生,就算她爹當年做錯了事情,也跟小輩無關,二人以叔侄相稱這么多年,人心都是rou長的,總不好生分了。 “放心,三年內(nèi)邊城都鬧不出什么亂子,十分安穩(wěn),我會留在府里,好好陪著你們?!?/br> 說話時,楚清河眼神直直落在女人身上,冷硬的眉目都融化了幾分,神情極為柔和。 蓮生乖巧點頭,心臟卻好像被人戳破了個窟窿似的,漆黑毒水潺潺外涌,她不明白薛氏究竟哪里好,明明是個不知廉恥水性楊花的女人,卻把叔叔迷成現(xiàn)在這副模樣,還真是個禍害。 在正堂中呆了一個時辰,用了晚飯后,蓮生這才往明漣院走。 經(jīng)過鵝卵石鋪成的小路時,突然有道黑影撞了上來,她哎呦叫了聲,仔細一看,才發(fā)現(xiàn)這人正是在正院中伺候的彩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