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周氏手中死死攥住絲薄肚兜,扯著嗓子在院中叫喊,破口大罵: “到底是哪個不知廉恥的sao.貨將肚兜兒扔到我家了,想要勾.引我們老陳,當心我撕爛了那張臉……” 村長也是個好面子的,眼見著街坊鄰居全都圍到自家院外,臉臊成了豬肝色,壓低嗓音道:“快別丟人現(xiàn)眼了,這肚兜說不定是被風刮過來的,哪有人勾.引我?” 嘴上雖這么說,村長心里卻不免有些心虛,這幾年他跟趙湘蘭躲在村口草垛后翻云覆雨了不知多少次,婦人的貼身衣物他怎會不認識? 此時這虛胖的中年男人急的滿臉是汗,只希望事情趕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千萬不能讓人給戳破了,否則他這個村長哪里還做得下去? 成親這么多年,自家男人究竟是什么性子周氏怎會不清楚,一看村長滿臉心虛眼神躲閃,她心里就恨得不行,一屁股坐在地上,嗷道: “你別打算糊弄我,這肚兜肯定是你私下藏著的,鄉(xiāng)親們可得看清楚些,誰家婆娘要是少了件肚兜兒,就是跟老陳搞在一塊,只不過這對jian夫yin婦死鴨子嘴硬,肯定不會承認便是……” 村長家離薛家不遠,鬧出了這么大的動靜,薛父跟趙湘蘭不明就里,也從家里走出來,擠進人群中,站在最前頭看熱鬧。 第17章 好心被當成驢肝肺 眼見著被周氏攥在手里的布料,趙湘蘭腦袋嗡的一聲響,臉色慘白,身子也止不住哆嗦著。 日頭照在身上原本能夠帶來絲絲暖意,她卻覺得一陣涼氣直往骨縫里鉆,讓她渾身冰涼,胸口似被大石壓住般,氣都喘不過來。 薛父跟趙湘蘭成親的年頭也不短了,對女人的習慣不說了如指掌,也清楚幾分,知道她習慣在肚兜的邊角繡上一朵淺紫蘭花。 村里頭顏色鮮亮的繡線稀罕的緊,若是別人得了,肯定舍不得在肚兜兒這種瞧不見的小衣上浪費。 此刻薛父眼珠子就跟被粘住似的,死死盯著周氏捏在手中的肚兜兒,面容猙獰扭曲,那模樣簡直駭人極了。 掃見自家男人的神情,趙湘蘭心里咯噔一聲,暗道不妙,扯著薛父的袖口,顫聲道:“咱們先回家,還有事呢……” 圍在陳家門口有不少村民,婦人們不知其中關(guān)竅,但有些歲數(shù)不小的漢子,嘴角卻咧嘴呵呵直笑。 當初趙湘蘭跟薛父成親前,可是村里有名的俏寡婦,跟幾個男人不清不楚的相好著,等到再嫁之后,這關(guān)系才算徹底斷了。 眼下一看到那式樣眼熟的肚兜兒,知情的人面上不免帶出了點,目光可勁往薛父身上瞟,即便沒說什么難聽的,這些人面上的嘲諷與同情依舊令男人十分難堪,心中充斥著怒火,恨不得找個地縫兒直接鉆進去。 就算成親之前知道趙湘蘭不是個檢點的性子,但薛父從未想到自家媳婦竟會與別的男人做出這等不要臉面的腌臜事兒,陰瘆瘆掃了一眼趙湘蘭豐潤的面頰,他一聲不吭,扭頭直接往薛家走去。 這會兒看熱鬧的村民也覺出味來了,猜想肚兜兒肯定是趙湘蘭的,否則薛老大怎么會變成這副德行? 夫妻倆快步走在田間泥路上,剛一進屋,薛父再也忍耐不住,高高揚手狠扇了趙湘蘭一耳光。 女人發(fā)出一聲慘嚎,梳理水光溜滑的發(fā)髻立刻散了下來,面頰紅腫唇邊淌血,看著著實可憐的很。 只可惜薛父對趙湘蘭沒有半分憐惜,脫下布鞋用鞋底子狠狠往婦人身上抽,打的嗷嗷直叫喚,聲音凄慘尖銳,將七歲的薛程嚇了一大跳,坐在地上扯著嗓子哭喊。 大房鬧出這么大的動靜,二房的薛忠夫婦也不是聾子,不想讓外人看了笑話,趕忙過來攔,一家人折騰了好一陣子,這才消停下來。 薛家鬧出的事情,薛素不必打聽便能猜到幾分。 薛父雖然不是個什么好東西,性子也窩囊,但天底下的男人最忍不了自家媳婦紅杏出墻,趙湘蘭眼下跟村長搞上了,甚至肚子里還揣了個娃兒,前世里那孩子生下來,與村長足有七分相似,想到此薛素便止不住幸災(zāi)樂禍,撲哧笑出聲來。 如今楚家的日子雖比先前寬裕些,但坐吃山空肯定是不成的。 楚清河照舊去山上打獵,薛素也沒閑著,三不五時往涇陽城里送自己研制出來的脂膏。 因為先前跟王佑卿走的近,又好吃懶做,苛待楚清河叔侄兩個,薛素在安寧村的名聲并不算好,從城里返回走在鄉(xiāng)間小路上,看見薛月跟三個年輕姑娘坐在樹蔭底下,瞥了她一眼小聲嘀咕著。 “我聽人說你這堂姐跟王秀才有私情,是不是真的?” 生了一雙吊梢眼的年輕姑娘掃著薛素豐盈有致的身條,覺得這傳言十有八九是真的。 王佑卿是安寧村里唯一的秀才,眼光高的很,普通的村里姑娘他根本看不上,卻主動教薛素讀書習字,要說沒動歪心思,誰都不會相信。 薛月臉色猛地變了,啐道:“胡說八道些什么,王秀才好歹也是讀書人,怎么會跟有夫之婦勾搭在一起,難道他不要功名了?” 邊說著,薛月邊狠狠瞪了薛素一眼,只看著女人白皙勻凈的面皮跟紅潤潤的唇瓣,她就嫉恨的不行。 “我這堂姐也是個會打扮的,她原本生的多糙黑你們不是不知道,今日面上定是涂了厚厚一層米粉,才顯得白了些……” 雖然離得有些遠,聽不清楚這些人到底說了什么,但不必動腦薛素也知不會是什么好話,畢竟她重生之前做的錯事實在太多,樁樁件件別人都看在眼里,想要將自己的名聲扭轉(zhuǎn)回來,必須得徐徐圖之,不能一蹴而就。 繼續(xù)走,薛素瞧見不遠處聚了七八個村民,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個四五十的老婦抹了把淚,模樣凄慘極了。 走近一看,發(fā)現(xiàn)這些人將一頭耕牛圍在中間,這頭牛瘦的厲害,隱隱能瞧見骨骼的形狀,明明地上有鮮嫩的草料,它卻一口也不吃。 看到這一幕,薛素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前世里安寧村的耕牛鬧過一場病,害了病的牛后軀板直,起臥困難,食量驟減,不出一月就死了十五六頭。 村民們大多都是靠自己家中那一畝三分地過活,耕??墒且患易顬閷氋F的財產(chǎn),平時若傷著了都得心驚膽戰(zhàn)請人來看上一眼,如今得了毛病,便像天塌了一半,愁云慘霧,甭提有多難受了。 薛素記得這病叫牛腰風濕癥,當初不止安寧村的耕牛染上,整個涇陽城都沒有幾個村落幸免于難,后來還是京城里傳出了診治的法子,這才安撫住了村民。 算算時間,診治的方法還有一年才會傳過來,這期間指不定有多少戶人家會遭難。 薛素在村里的名聲不好,知道不少村民怕是不會信她,但總得提醒一番才是,否則她心里實在是過意不去。 陳志是陳山親爹,也是村長的堂弟,性子溫吞。 薛素走到他面前,聲音不大不小,說道:“陳叔,它好像得了牛腰風濕癥,我之前見過牧司救了一頭耕牛,把他的法子記下來了,不知有效沒有……” 聽到這話,陳志黝黑面龐先是露出一絲喜色,但細細一想,眼神又黯淡下來。 薛素不過十六,自己還只是個小姑娘,萬一出了什么差錯,將這耕牛治死了該怎么辦? 正在陳志猶豫的檔口,跟上來的薛月撇了撇嘴: “陳叔,素娘從小就愛扯謊,您可千萬別被她糊弄了,你們家可就只有這一頭耕牛,一旦真有個三長兩短,嬸子那怕是不好交代吧,還不如去請個大夫來看……” 這些人臉上滿是懷疑之色,根本沒有一個人相信薛素。 見自己好心被當作驢肝肺,女人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兒,勾唇冷笑一聲,眼神在病怏怏的耕牛身上瞥了一眼,一句話沒說,直接轉(zhuǎn)身走了。 薛月在村里的名聲可比薛素強得多,兩個年輕漢子聽了她的話后,快步往涇陽城趕去,想要請馬醫(yī)來看看。 涇陽有專門的馬醫(yī)館,村民剛一走到地方,就看到有不少人擠在門口,兩個伙計扯著嗓子喊道:“馬醫(yī)去村里給耕??床×?,暫時還沒回來,鄉(xiāng)親們明日再來吧。” 人能等得,但牛卻等不得。 一聽這話,這些青壯們?nèi)技绷?,擼起袖子牟足勁兒往醫(yī)館里沖,兩個伙計根本攔不住,索性就不攔了,反正馬醫(yī)不在,就算村民闖進來也沒有任何用處。 陳家的那頭耕牛硬生生挺了七八日,到底也沒保住性命。 這只是個開始,村里害病的耕牛越來越多,甚至連薛家的耕牛也染上了這毛病,甭說下田做活了,就連草料都吃不下去。 馬醫(yī)抽空來了一次,看到這些病牛的癥狀,除了搖頭也沒有半點法子,正當村里人如熱鍋上的螞蟻般急的團團轉(zhuǎn)時,有人想起那日薛素說過的話,想起這病叫做牛腰風濕癥。 不管這話到底是真是假,有人心疼自家牲畜,抱著死馬當活馬醫(yī)的想法,偷偷摸摸地去找了薛素。 翟老漢過來時,女人正在廚房中蒸綿雨糕,蓮生聽到動靜跑去開了門,看到翟老漢苦著臉站在門外,趕忙將人請了進來。 楚清河在院子里磨刀,翟老漢跟他招呼一聲,吶吶道:“先前聽你媳婦說,有法子治耕牛,能不能幫小老兒一把,先前的確是我不對……” 楚清河不認為薛素有這么大的本事,最近村中耕牛接二連三染上怪病,若她真有辦法的話,倒也不妨一試。 蓮生進廚房將嬸娘叫了出來,薛素邊擦手邊掃了翟老漢一眼,輕聲道: “翟叔為何過來我也清楚,這牛腰風濕癥雖然能治,卻也沒有十分把握給治好,若你家耕牛真出了什么毛病,千萬別賴上便是……” 翟老漢點頭如搗蒜,連連道:“這是自然,楚家媳婦,要不你這就跟我走一趟?” 想要將病治好,必須得用熱敷法,無需什么珍稀藥材,只要取黑豆三十斤,醋一斤就足夠了。 “翟叔稍等片刻,我?guī)蠔|西隨你過去。” 黑豆裝在了面袋里,三十斤的量著實不輕,薛素費了老大力氣才將面袋從廚房中提出來,還沒走出多遠,便累的小臉紅透氣喘吁吁,額角也滲出細密汗珠兒來。 第18章 挑撥離間 翟家離薛家并不算遠,薛月站在小院兒里,手中緊緊攥著從王佑卿身上摸來的玉佩,眼神落在快步往前走的三人身上,面龐扭曲了下,往地上啐了一口,心中將款款走來的女人罵了數(shù)次。 原本薛素沒打算跟楚清河一道出門,哪想黑豆重得很,抬著實在費勁,那人不聲不響走到她身邊,接過布袋子扛在肩頭,一瘸一拐地往外走,腳步雖緩,卻幫她減輕了不少負擔。 最近村里有不少耕牛害了病,薛家也不例外。 薛忠雖是屠戶,不常下地做活,但農(nóng)家人的性子一時三刻間卻無法更改,耕牛便如同命根子似的,珍貴的很,萬萬不能有任何閃失。 掃了一眼坐在門檻抽旱煙的大伯,薛月舔了舔嘴,頗有些幸災(zāi)樂禍道:“大伯,素娘夫妻往翟叔家去了,先前她就說自己能給耕牛治病,莫不是得了失心瘋吧?萬一翟叔家的牛被治死了,咱家怕也脫不了干系……” 最近因為趙湘蘭跟村長鬧出來的那檔子事兒,薛父心中本就憋著一股邪火,根本無從發(fā)泄,現(xiàn)在一聽這話,臉色黑沉,蹭的一聲從門檻上站起來,直直往翟家的方向沖去。 看著薛父的背影,薛月心情大好,嘴里忍不住哼著小曲兒,等了片刻才跟上去,準備看熱鬧。 薛素還不知找麻煩的人已經(jīng)來了,到翟家后,她跟著翟老漢進了牛棚,看到病牛蔫搭搭趴伏在地,眼神渾濁,嘴里發(fā)出痛苦的嗬嗬聲,動也不動一下,病情實在算不得輕。 “若翟叔家的耕牛治好了,勞煩隨我去找村長一趟,得將這法子告知村民才是…...” “這是自然,村里頭不知有多少牛都遭了病,明年開春還不定怎么辦呢,要是能治好,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楚清河將肩膀扛起的面袋放在地上,聽到二人的話,面上不由露出了幾分恍惚之色,薛素好像真與他想象中不太一樣,難道是自己誤會了她? 確定耕牛患了牛腰風濕癥,薛素提著面袋徑直往廚房走去。 想要治好病癥其實不難,她將鐵鍋燒熱,把黑豆全都倒進鍋里,翻炒后又加上一斤白醋,拌勻裝進面袋里。 “快,趁熱把面袋敷在牛腰上,涼了便沒有效果……” 聽到這話,翟老漢一個激靈,絲毫不敢耽擱,忙不迭接過面袋,往牛棚的方向走去。 正在這檔口,薛父闖進院中,看到薛素便沉著臉斥罵:“素娘,還不趕緊回楚家,在這里胡鬧什么?萬一把耕牛弄死了,賣了你都不夠賠的!” “薛老大,你家姑娘是我請過來幫忙的,她是好、” 話還沒說完,薛父就嫌棄不耐煩地打斷:“好個屁!她從小就謊話連篇不知檢點,生出這么個女兒,簡直丟盡了我們薛家的臉面!” “素娘來翟家給耕牛治病是翟叔同意了的,與薛家沒有半點瓜葛,岳父又何必插手?” 薛素沒想到楚清河竟會替自己說話,詫異掃了男人一眼,發(fā)現(xiàn)他下顎緊繃面上隱隱透出幾分怒意,即便雙目失明看著依舊瘆人的很。 原本薛父還有幾分氣勢,此刻對上楚清河,囂張氣焰登時萎靡了些,恨得咬牙切齒偏又不敢開口,只能死死瞪著薛素。 活了兩輩子,女子老早便認清了薛家人的真面目,自然不會因為那絲相同的血脈就對薛父抱有期待,她掃都不掃他一眼,聲音清甜嬌軟: “翟叔,我都說了要熱敷,待會熱氣散了這病怕也治不得……” 聽罷翟老漢立即將布袋放在了牛腰上,剛出鍋的黑豆又熱又燙,病牛約莫覺得難受,哼哧哼哧動了幾下。 薛素走到它跟前蹲下,從懷里拿出紙包,往掌心里倒出些淡黃色的粉末,耕牛伸舌很快便舔干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