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魏熙說著,袖子便被蕤賓扯住,她頓住,看向蕤賓:“怎么了?” 蕤賓指了指前邊,低聲道:“寧……李郎在哪兒?!?/br> 魏熙隨著蕤賓看過去,只見李霽站在右前方一處廊柱下,周遭人群熙攘往來,唯有他靜默,身上透著股沉沉冷意。 魏熙見狀,面上的笑淡下來,她看向那鄒介琮:“我還有事,就先走了,這個少年你自行處置吧,但愿你這菩薩真能引人向善。” 鄒介琮聽了魏熙的稱呼苦笑一聲,見魏熙情緒不對只道了一聲:“好?!?/br> 魏熙對他道了一聲再會,便抬步往李霽哪里走去。 魏熙的面色冷的突然,鄒介琮有些擔(dān)心,他看著魏熙的背影,視線卻和站在廊柱下的白衣男子撞在一起,那男子目光沉靜,卻帶著一股不容忽視的狠戾幽深,鄒介琮被他看的不舒服,對他微微頷首,便低頭看向了面色灰敗的少年。 “可還要跟我走?” 少年一頓,抬頭看著鄒介琮:“你明知……” 少年話說到一半,便說不下去了,沉聲道:“好,我會好好做工的?!?/br> ———— 魏熙走到李霽兩步開外便停住腳步:“你怎么來了?” 李霽不語,周身氣場冷凝。 魏熙不悅:“原來是給我甩臉子來的。” 魏熙說完,手便被李霽緊緊攥住,他這次不留余力,好似要將魏熙的手腕融入骨血之中。 魏熙眉頭蹙起:“疼?!?/br> 李霽依舊不語,只將視線又挪到了遠(yuǎn)處那人身上,神色越發(fā)陰沉。 “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魏熙說著,順著李霽的視線回頭。 李霽驀地捏住魏熙的下巴,將她的頭轉(zhuǎn)回來,一雙眼中沁著重重墨色:“你怎么和他在一處?” 作者有話要說: 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醋也輪流吃,看誰吃得多~ 另~看過《定風(fēng)流》的小天使應(yīng)該知道鄒介琮是誰了,溫紹延外公姓鄒,字介琮 開了個腦洞坑~來這兒打廣告了~ 《畫中嬌》 她引他知情愛,他教她為世人 犬系少年天子vs懵懂嬌美人 第79章 良宵引 李霽神情太過冷凝, 看的魏熙很不舒服, 她抬手想扯下李霽捏在她下巴上的手,手剛抬起來,便被李霽握住, 魏熙氣道:“你做什么?什么怎么, 不過是和他說了幾句話而已。” 魏熙終究不是尋常女子,惱完, 便思索起李霽一反常態(tài)的原因, 頓了頓:“可是那人有什么不妥?” 李霽頓住,心中升起一股無力感,他忘了, 她什么都不知道,那人于她,不過是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他不該如此沖動的,他如此, 反到引得魏熙對那人多加關(guān)注。 李霽心念電轉(zhuǎn), 霎時就換了一副對待一眼看不到便闖禍的小孩子的態(tài)度, 他眉頭蹙起:“你忘記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嗎?隨便一個不知底細(xì)的陌生人就和他站那么近,他若是心存不軌,你的侍衛(wèi)救你都來不及?!?/br> 魏熙黝黑透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李霽:“你的態(tài)度不對, 他到底是誰?為什么會讓你失了常態(tài)?” 李霽魏熙的目光太亮,李霽一時間覺得無所遁形,他移開視線往鄒介琮那處看去, 只見那里早就沒了鄒介琮的身影,他垂了眼睫,掩住眸中幽色:“那人是溫氏余孽,本是處死的,不知為何更名換姓逃了出來?!?/br> 魏熙抬起李霽的下巴,想從李霽垂著的眼睫底下看出他一二心思:“不對,一個罪臣余孽罷了,不配你如此緊張?!?/br> 李霽松了對魏熙的桎梏,撥開魏熙放在他下巴上的手,垂首看著魏熙:“你也知他是罪臣余孽,當(dāng)年他既死里逃生,可見手段了得,你就不怕他對我魏家心懷怨恨,趁機對你不利嗎?” 魏熙聽了李霽口中‘我魏家’三字,神色微微一動,卻未曾就此多言,她搖頭,對李霽道:“不會?!?/br> 李霽面上又生冷色:“你怎么確定?” 魏熙道:“那人是個活菩薩性子,對一個行竊的少年都尚有仁心,又怎么會對我不利?” 李霽低低一笑:“菩薩性子?” 他說罷,又沉聲道:“菩薩性子也隔不住抄家滅族之仇?!?/br> “你對他怎么這般執(zhí)拗?!蔽何跎隽巳謵酪猓骸八膊凰慵疅o名之輩,所畫的《游春圖》、《山居圖》你也應(yīng)當(dāng)看過,靈巧灑脫,頗得山水之妙,能畫出此等畫作的人,定是胸襟開闊的,怎么會沉溺于仇恨之中?!?/br> “他竟是鄒介琮?”李霽話音里藏了冷意:“竟是疏忽了,沒想到滿口仁義忠孝的鄒衍竟然也會罔顧國法。” “鄒衍?”魏熙好奇:“鄒衍那般刻板守禮的儒士竟會救他,他是鄒衍什么人?” 李霽第一次對魏熙有了不耐煩的情緒:“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魏熙見狀,越發(fā)驚奇:“你可從未如此失態(tài),這鄒介琮該不會得罪過你吧?!?/br> 李霽頓住,他理了理袖子,緩聲道:“一介白身,有什么資格得罪我?!?/br> “那你為何如此,就連我也遷怒了?!?/br> 李霽靜靜看著魏熙:“可能是前世我和他有奪妻之恨吧,我看了他便厭惡?!?/br> 李霽神色古井無波,可魏熙卻覺出了其下的暗潮涌動,她眼睫顫了顫,不知怎地想起了被放到西域吃沙子的謝宜安,和生意出了問題被迫離開長安的裴斯。 魏熙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荒謬的冷意,她看著李霽,玩笑似的問道:“奪妻?你該不會是見我和他多說了幾句話,醋了吧?” 李霽身子僵住,卻見魏熙低低一笑:“好了,不逗你了,那人傻的少見,竟設(shè)身處地的為一個搶了夷則荷包的小賊考量,我一時好奇才問了幾句?!?/br> 她說著,抬步往前走:“行了,我知你心念大夏威嚴(yán),但他既能死里偷生,便是命不該絕,權(quán)當(dāng)他傻人有傻福吧,左右不過是個賣畫的?!?/br> 命不該絕,這四個字令李霽僵在原地,不得動彈,明明他掌握了先機,可那人還是活著,難道真的是命數(shù)嗎?揚州城那么多人,也能讓他和魏熙遇上,那以后呢? 李霽不敢再想,他絕對不會再讓溫紹延和魏熙再有任何牽扯。 李霽看著魏熙的背影,回頭對身后侍衛(wèi)道:“尋個意外讓溫……鄒介琮去和他爹父子相見吧?!?/br> 侍衛(wèi)低聲應(yīng)是,又聽李霽道:“做的隱蔽妥當(dāng)些?!?/br> 吩咐完,侍衛(wèi)還未退下,李霽便見魏熙停住腳步回頭:“你快些,我都餓了?!?/br> 李霽對魏熙微微一笑,抬步跟上了魏熙。 ―――― 魏熙回了府中,總覺得李霽今日格外古怪,她將蕤賓支走,對夷則吩咐道:“你去告訴鄭修明,讓他尋幾個可靠的去護(hù)著鄒介琮。” 夷則愕然,卻也不多問:“是?!?/br> 第二日,魏熙晨起,正用著膳,便聽夷則低聲道:“昨日鄒介琮的住處起火,已經(jīng)將人救出來了,縱火之人也扣住了?!?/br> 魏熙點頭,放下筷子,夷則見狀,端起飲子服侍魏熙漱口,魏熙漱了口,拿帕子擦了擦嘴角,一應(yīng)動作慢條斯理,卻眉眼冷肅,帶著怒意:“真當(dāng)我是他養(yǎng)的阿貓阿狗了?!?/br> 魏熙說罷,起身離開桌前:“去告訴李家郎君,讓他來我這領(lǐng)人?!?/br> 等李霽到了魏熙府中時,魏熙正在彈琴,她彈的是《良宵引》,李霽對這首曲子再熟悉不過,他教給魏熙彈的第一首曲子就是這個。 那時魏熙小小一個,玉雪可愛,一雙手rou乎乎的,握在掌中,就像是一塊嫩豆腐,好似稍微用一點力氣就能碾碎,可就是一個這般嬌軟的小丫頭,手即便被琴弦磨的紅腫,也硬是一聲不吭,直到將一首曲子學(xué)會后,才扯著他的袖子,委委屈屈的撒嬌道疼,須得哄上大半天才好。 李霽的回憶隨著魏熙的琴聲消散,他看著眼前那個坐在琴后,眉眼含霜的美貌少女,心中壓抑,生了悵惘。 “六哥還記得這首曲子嗎?” 李霽點頭:“是《良宵引》你最先學(xué)會的曲子就是這個?!?/br> 魏熙微微一笑:“現(xiàn)在不藏了?” 李霽面上帶了一絲笑意:“現(xiàn)在藏不藏都一樣了?!?/br> 魏熙唇角扯了扯,不予置評,卻道:“我小時候是不是很聽話?” 李霽搖頭:“只有順著你時你才聽話?!?/br> “是嗎?”魏熙隨手在琴弦上抹了幾個音,皆是不成調(diào)的孤冷疏離:“我以為我小時候挺聽話的?!?/br> 她說著,生了怨:“你那么精怪,只要順了你的意,不管順不順我的意,都會變成順了我的意,我小時候多好騙呀?!?/br> 李霽聲音微啞:“阿熙……” 魏熙看著他,隨手撫琴,是她初至揚州時在船上做的那首曲子:“那時我小,你怎么做兄長也已經(jīng)是前事,我不和你計較,可是我現(xiàn)在大了,不管是兄妹,還是旁的,你都不該再限制著我。” 李霽搖頭,向前了一步:“我從未想過限制你?!?/br> “可你的所作所為分明就是!”魏熙說著,手上用力,琴弦發(fā)出錚然一聲:“你種種所為,不就是想讓我的身心都只有你一人嗎?” 李霽上前,隔著琴捧住魏熙的臉,他垂頭看著她,眼中幽潭生霧,只籠得下她一人:“是,我想,可你總有那么多在意的,總有那么多人和事排在我前頭,你讓我全心全意的待你,你難道不該投桃報李嗎?” “我如何不在意你!”魏熙說著,抬手扯住了李霽的衣襟:“不在意你我今日就不會坐在你面前?!?/br> 李霽搖頭:“不夠,阿熙,你在意的太多了?!?/br> 他說著,靠的魏熙越發(fā)近了:“你在意大夏,在意親人,我能容忍,我會替你守著他們,可是我是凡人,我會嫉妒,我容不下你身邊有別的男人。” “所以你設(shè)計差點成了我的駙馬的表兄外放,你給和我說話解悶的裴斯使絆子,如今更好,我不過和一個路人多說了兩句話,你便要取人家的命?”魏熙說著,冷了神色,眼中像是含了冰:“你所行只是嫉妒?你在我身邊設(shè)限,凡是有不合你意的枝蔓,你都會動手清理個干凈,分毫不問律法人情,你如此還說你不是限制我?” 魏熙說著,松開李霽的衣襟,抬手將他推開:“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我對你有意,只對你一個,但是我討厭你的行為,討厭你這種陰暗自私的行徑,特別討厭。” 李霽被魏熙推的往后退,她的話語和動作無一不寫著推拒,但李霽趔趄著站穩(wěn),卻只記住了一句話:“你對我有意?” 這是魏熙第一次明明白白的說對他有意。 作者有話要說: 論如何讓媳婦忘記之前的不愉快?那就制造一個更大的不愉快,怎么別扭怎么來,力圖讓小公主這種會審時度勢的好青年放下舊事,專攻眼前,當(dāng)然這就是一個圈,無限作死圈…… 第80章 表心意 魏熙仍舊冷著面色, 沒有絲毫羞澀:“是, 我對你有意。” 李霽聽的真切,他看著魏熙,心中歡喜又澀然, 他就像是一個求雨人, 袖攬清風(fēng),處處籌謀, 這場雨已經(jīng)成了他最大的寄托, 可如今雨來了,卻是夾著冰粒子,劈頭蓋臉的, 刺的骨rou生疼。 李霽面上的神情是空茫的,魏熙看著,有些不舒服, 她起身,行到窗邊, 窗外亭臺秀麗, 草木卻不復(fù)繁榮, 魏熙抬手搭在窗欞上:“你是最懂我的,為什么又做這般神態(tài)?” 魏熙側(cè)首看著李霽,窗外的光在她頰邊鍍上柔柔一層:“六哥, 你是不信我,還是不信你?” “我……”李霽上前一步,香爐上升起青煙, 薄霧輕紗一般婉轉(zhuǎn)纏綿,層層疊疊的隔在二人之間:“我信你,可是我怕?!?/br> “你怕什么?” 李霽抿唇,怕什么,前世種種早就在他心中扎了根,生了障,可這些,現(xiàn)在的魏熙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