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陳士益低聲道:“是,聽說很是傷懷,公主來前,剛宣了太醫(yī)?!?/br> 皇帝似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 陳士益道:“應(yīng)當(dāng)沒有大礙,若是傷的厲害,公主怕是早就慌了?!?/br> 皇帝起身,抬步往外去:“朕去看看阿皎?!?/br> ———— 魏熙前腳邁進(jìn)昭慶殿,后腳皇帝便來了,她回頭,只見皇帝在宮人簇?fù)硐逻^來,她頓了頓,終是裝作不知,轉(zhuǎn)身進(jìn)了自己的寢殿。 皇帝進(jìn)了謝皎月寢殿后,只見太醫(yī)和醫(yī)女面色為難的候在殿中,他眉頭蹙起:“怎么不進(jìn)去給皇后診治?” 蘇井泉道:“皇后殿下不讓?!?/br> 皇帝眉頭蹙的越發(fā)厲害,轉(zhuǎn)身進(jìn)了里間,只見謝皎月躺在榻上,就如睡著了一般。 他上前,卻聽謝皎月道了一聲:“出去。” 她面色淡淡,仍閉著眼睛,好似夢中囈語,但話中的懶怠和冷意不容皇帝忽視。 皇帝腳步停住,回頭吩咐太醫(yī)和醫(yī)女入內(nèi)給謝皎月診治。 謝皎月驀然翻身而起,抄起枕頭就往皇帝身上砸去:“你出去!” 皇帝沒有理會謝皎月的話,接住枕頭對醫(yī)女道:“還不快去。” 醫(yī)女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走到謝皎月身畔:“奴婢為殿下看看傷口吧。” 謝皎月平靜了下來,好似方才丟枕頭的不是她,她隔開醫(yī)女的手,對皇帝道:“當(dāng)初你許了我唯一,如今到了這番境地,我也不求你如何,你走吧,往后別再來煩我?!?/br> 皇帝恍若未聞,直接揮退蘇井泉,上前將謝皎月的襪子脫下,讓醫(yī)女給她包扎上藥。 謝皎月看著皇帝,也不掙扎,可皇帝卻覺得分外壓抑,他抿了抿唇,終是道:“那事是個意外,朕也沒想過會幸了她?!?/br> 謝皎月嗤笑:“意外,難不成是她霸王硬上弓?” 謝皎月說著,似笑非笑的瞥了皇帝一眼:“還是說她勾引陛下,勾的陛下和她快活?” 謝皎月的話刺耳至極,可皇帝看著她蒼白的面容,心中的氣被擔(dān)憂壓了下去,他握住謝皎月的手:“你若是不歡喜,朕將她交給你處置?!?/br> 謝皎月用力揮開皇帝的手:“不愧是陛下,好一個冷心薄性的陛下,什么叫將她交給我處置,錯的到底是誰,陛下心中就一點數(shù)都沒有嗎?若不是你心有yin欲,又怎么會三番兩次的召見她,又怎么會親自替她出頭!” 謝皎月說著,被自己嗆得咳嗽,她捂住胸口,恨聲道:“如今你快活了,就要將人家推出來,依我看,她是最可憐不過的,讓我處置她?讓我將我的袆衣拿去補(bǔ)償給她嗎?” 皇帝本就不是做小伏低的人,聽了謝皎月的話,面色沉了下來:“夠了,聽你說的什么話,還有皇后的樣子嗎?” 謝皎月語中滿是諷刺:“皇后,皇后,你沒理了就用皇后之名來壓我,你以為我愿意當(dāng)這個皇后嗎?” 皇帝面色陰沉沉的:“夠了,看來是朕一直以來對你太好了些,竟將你慣成了這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樣子?!?/br> 謝皎月推開醫(yī)女,將腳從皇帝腿上拿下來:“只有你這個被權(quán)勢熏黑了心腸的人才覺得這是福分,若是可以,我情愿不要這福分,更不要遇到你,平白讓人惡心!” 皇帝胸口起伏,周身冷意,讓殿中宮人不寒而栗,紛紛跪地,唯有謝皎月一人,神色如舊,滿是厭棄。 皇帝雙拳緊握,最終卻也只是揮袖起身,留給謝皎月一個冷肅的背影。 謝皎月看著他的背影,憋了許久的眼淚終是從眼眶中滑落,一滴滴,不帶一絲聲響。 魏熙站在門邊看著謝皎月的樣子,心中升起一股憂慮,再無了什么怒其不爭的心思。 她抬步走到謝皎月身畔,伸出胳膊抱住了謝皎月。 謝皎月看著魏熙,委屈的如一個孩子般:“阿熙,我也不想,可是我看著他,便忍不住?!?/br> 魏熙輕聲哄道:“那便不忍了,咱們再也不理他了,以后我和阿澤陪著阿娘,咱們好好過活,再也不理他了?!?/br> 魏熙又道:“若是阿娘無聊了,阿熙去給阿娘物色面首,咱們都得和和美美的,我和阿澤離不開阿娘?!?/br> 謝皎月將頭靠在魏熙肩上:“阿娘也離不開你們?!?/br> 魏熙面上帶了笑:“那讓醫(yī)女給你包扎吧,等會阿澤見了,怕是要心疼的哭鼻子?!?/br> ———— 自個阿耶阿娘鬧成這樣,魏熙雖當(dāng)著謝皎月的面表現(xiàn)的有度,可當(dāng)夜深人靜之時,她卻難免傷懷。 已經(jīng)快到子時了,整個昭慶殿暗了下來,魏熙裹著狐裘趴在窗臺上,看著殿外走神。 “小孩子家家大晚上的不睡覺,當(dāng)心長不高。” 隨著話音,一只溫暖的手落在了魏熙頭上。 她看著在月色下顯得格外高大魏瀲,被嚇了一跳:“六……” 魏熙說著,壓低了聲音,側(cè)身讓魏瀲從窗中進(jìn)來:“六哥怎么來了?” 魏瀲很是輕巧的進(jìn)了殿中,就地坐下,對魏熙笑道:“自然是見月色正好,來和阿熙賞月呀?!?/br> 魏熙抬頭看著天上不多不少正好半張的月亮,嘖嘖一嘆:“六哥的品味堪憂呀,這個時候的月亮最是無趣,既無滿月時的皎潔,又無窄月時的韻味,有什么好賞的?!?/br> 魏瀲勾了勾魏熙的鼻尖:“可今夜月色明亮,可以清楚的賞到月色下的阿熙呀。” 魏熙微微一笑,靠在了魏瀲肩上:“我知道六哥是來安慰我的?!?/br> 魏瀲攬住魏熙:“胡說,我明明是來賞阿熙的?!?/br> 魏熙輕笑:“那六哥就是有病了,大晚上不睡覺跑到我這來?!?/br> 魏瀲點頭:“是呀,有病?!?/br> 魏熙沒有再答話,將身上厚厚的裘衣分給魏瀲一半:“那就裹緊些,當(dāng)心病情加重?!?/br> 裘衣被魏熙披的久了,帶著魏熙身上的暖意,同裹一件裘衣,距離也前所未有的近了。 魏瀲擁著魏熙,竟覺得自個像個趁夜而來的采花賊。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么一扯到小公主爹娘吵架婚變什么的,評論就明顯增多呢?難道你們都喜歡這個調(diào)調(diào)???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懂了懂了 第28章 月下客 小花骨朵魏熙自然不知道魏瀲想的什么, 縮在魏瀲懷中的她只覺得整個人都安穩(wěn)了, 她將臉埋在魏瀲胸前,深深嗅著他衣襟上的香味,過了片刻, 魏熙悶悶道:“我還是不想他們鬧?!?/br> 魏瀲以手為梳, 輕輕梳理著魏熙柔順的發(fā)絲:“這是他們的事,你想不想都無用。” 魏熙瞌上眼眸:“早知道我就該直接處死那個舞姬。” “和那個舞姬無關(guān)?!?/br> 魏熙握緊魏瀲的衣襟:“我知道, 可眼下是因為她。” 魏熙說著, 有些哽咽,再也顧不得多想其他,她懊悔道:“若不是我給四哥和她認(rèn)識的機(jī)會, 又怎么會有這檔子事,早知道,就算阿娘打死我, 我都不該停手,直接帶人給他們定上私相授受的罪名, 也省的魏涵那個沒臉沒皮的在宮里就敢那般?!?/br> 魏瀲給魏熙梳理頭發(fā)的手微頓, 魏涵不是無所顧忌的人, 定不敢做出此事,魏瀲當(dāng)時授意底下人幫魏熙一把,魏熙不動, 他的人自然也不會出手,可縱是如此,魏瀲想知道什么, 也比旁人容易。 當(dāng)時,魏涵分明是中了催情香,那香是被染在藕妝衣服上的,香味極淺,藥效也但幾乎讓人察覺不出來,至于隨后過來的皇帝,應(yīng)當(dāng)也難免著了道。 而那香,正是他那好阿娘添的,她那樣的人,堅韌又有野心,不會因為喪女之痛一蹶不振,眼下從傷痛中走出來,一舉就給謝皎月來的個重創(chuàng)。 魏熙察覺到魏瀲的怔然,她反應(yīng)過來,暗惱自己一時不慎說了出來,她若無其事的去看魏瀲,眼中卻藏著緊張之意:“六哥,怎么了?” “無事?!蔽簽嚀崃藫崴念^發(fā),有幾分教導(dǎo)的意思:“阿熙,記住這次的教訓(xùn),以后既然做了決定,就一定將它完成的最好,不能再猶豫心軟了,要不然只會越來越亂。” 魏熙眼睫微顫:“六哥,你……” “什么?” 魏熙稍稍離開魏瀲,看著他時刻都含著溫潤之色的眼眸:“阿耶最先和我阿娘吵架,就是因為阿娘殺了趙氏,他覺得阿娘變壞了?!?/br> 魏瀲輕笑:“沒想到阿熙還有患得患失的時候?!?/br> 魏熙被他笑的羞惱,卻也看出了他的意思,她心中微松:“六哥不會覺得我壞嗎?” 魏瀲搖頭:“阿熙不壞,阿熙這是聰穎通透,旁的女子想學(xué)還學(xué)不來呢?!?/br> 魏瀲說罷,捧住魏熙脫了嬰兒肥,變得精巧秀致的臉龐:“六哥喜歡的是阿熙,阿熙什么樣子六哥都喜歡?!?/br> 他的話似一陣柔柔的春風(fēng),吹的魏熙心尖一顫,已經(jīng)生涼的心,又暖和了起來。 她看著魏瀲弧度優(yōu)美的眼睛,里面盛著的好似一汪溫暖的泉,不含一絲雜質(zhì),出乎意料的可信。 魏瀲看著魏熙,溫聲道:“你不是皇后殿下,論起性子,和她南轅北轍,為什么要和她比呢?!?/br> 魏瀲說著,揉了揉魏熙的臉頰:“你聰敏多才,尊貴貌美,是天下最好的女子,合該自信張揚,不該因為她患得患失。” 魏熙聽了魏瀲的話,怔然片刻,不知該說什么,只得挑刺道:“我還小,稱不得女子?!?/br> 魏瀲從善如流:“好,小丫頭,你看,你還小,難道今后大好時光,就要一直捆在母親兄弟身上嗎?” 他說著,眼中神色不甚明朗:“你該活的快快活活的,為自己而活,他們的事是他們自己的,該如何自有定數(shù),你管不來?!?/br> 魏熙點頭,往魏瀲懷里縮了縮:“我知道,以后再也不插手了,越管越亂。” 魏瀲微微一笑,拍了拍魏熙的肩膀:“乖。” “才不乖呢。” 魏熙說著,似想起什么了,從魏瀲懷里鉆出來:“不對,要說不乖,六哥才不乖呢,大晚上在宮里亂竄?!?/br> 魏熙說著,扯了扯魏瀲的衣襟:“以后你再不許如此了,若是讓人逮到,就算不會讓人亂棍打了,也少不得一通訓(xùn)斥?!?/br> 魏瀲面上帶笑:“可是六哥想看阿熙呀。” 魏熙瞥他一眼:“白天不能見嗎?” 魏瀲捏了捏魏熙的鼻尖:“白天人多眼雜的,連話都說不了幾句?!?/br> “我們說的話還少?宮里誰不知道我們是最親近的,連桃奴都醋呢?!蔽何跽f著,眼眸一轉(zhuǎn):“等過幾年六哥娶了妻,我那六嫂怕是也得醋。” 魏熙說著,搖頭,玩笑著,有幾分惡意:“哎呀,那可真是了不得了,六哥往后怕是安寧不了?!?/br> 魏瀲狠狠刮了一下魏熙的鼻梁:“臭丫頭,哪里來的六嫂?!?/br> 魏熙聽著魏瀲寵溺的語氣,竟有些無法忍受有一天他也如對她一般對旁的人好,魏熙笑意收斂下去,推了推魏瀲,見推不動,便將先前蓋在魏瀲身上的裘衣奪了回去,抱在懷里:“怎么就沒有,你還能不娶?” 魏瀲看著縮在一團(tuán)雪白狐裘中的魏熙,狐裘不小,將她整個包的嚴(yán)實,偏她又蜷縮著,只露出小半張臉,一雙眼眸神采不凡,活像一只小狐貍,可愛又可憐。 玩笑一般的話,魏瀲卻在她眼中看的了不容忽視的在意。 他心中一動,雖清楚這在意與男女之情無關(guān),卻忍不住有些淡淡的喜意,這點在意,無疑證明了,魏熙依賴著他,慢慢的離不得他了,魏瀲擁住了縮在狐裘里的小丫頭:“沒有,不娶?!?/br> 魏熙抿唇壓住笑意:“惠娘子聽了這話怕是要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