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趙氏在這里困了三年有余,早就習(xí)慣了這令人難耐的寂寞,如今外面喧鬧起來,令她分外不適。 她挺直脊背,等著來人進(jìn)來,果然,不過幾息,門便被砰的一聲被推開了,陽光鋪天蓋地的照在她身上,令她分外不適。 還未等趙氏回頭,她的頭發(fā)便被扯住,她張口欲呼,卻覺有苦澀的液體灌入口中。 作者有話要說: 明白了,原來我是桃奴的后媽…… 第19章 夜探病 趙氏捂著嘴劇烈的咳嗽,一抬頭,見謝皎月居高臨下的立在她面前,那么多宮人斂聲肅容的簇?fù)碇x皎月,即便她只著了一身素衣,也顯得威儀赫赫。 謝皎月一雙眉眼里含著冷意,再也尋不到當(dāng)初那與宮中格格不入的純善爛漫。 趙氏忍住腹中火灼一般的痛,坐直身子看向謝皎月:“你來灌我藥陛下知道嗎?” “知不知道這都是你應(yīng)得的?!敝x皎月話中滿是冷意:“你敢下毒害阿澤,便也該嘗嘗熾龍舌的滋味?!?/br> 趙氏低低一笑:“不愧是當(dāng)了皇后的人,殺伐果斷的,你可要小心呀,陛下可不喜歡這樣的女子。” 趙氏說著,唇中溢出一口血,她隨意抹掉,直勾勾的看著謝皎月,話中滿是惡意:“當(dāng)心落個我一般的下場?!?/br> 謝皎月看著趙氏唇邊的血漬,竟覺得那血色要刺入她心里,她一揮袖,道:“你落到今日這個下場全賴你咎由自取,想要儲君之位得看自己的本事,你便是將我和阿澤都?xì)⒘?,皇位也輪不到你兒子,多行不義必自斃,天上的神仙都看著呢!” “住口!”趙氏一口血噴出來,睜著一雙被毒燒的赤紅的眼睛瞪著謝皎月:“若不是你們母子,我還是皇后!我兒也會順理成章的登基為帝!如今你占盡便宜,有什么臉面跑到我這里來耀武揚(yáng)威!” 謝皎月氣急,隨手摸了一個陶瓶便砸在趙氏頭上:“你當(dāng)我稀罕!若不是你在我有孕時害我,又這么會落的如今這個下場,你自己罪有應(yīng)得,又有什么臉面在我面前吠!” 趙氏被砸的撲在地上,擒芳看了,有些慌,她看向謝皎月:“殿下,她……” “她什么,毒害阿澤,她本就該死!” 謝皎月話音方落便聽身后有人喝道:“阿皎,你這是做甚!” 謝皎月回頭,只見皇帝站在門外,神情晦暗。 她一頓,卻見一道高大身影如風(fēng)般撲進(jìn)來抱住趙氏:“阿娘!” 魏灝抱著滿頭血的趙氏,看向皇帝,哭道:“求阿耶給阿娘一個公道?!?/br> 皇帝薄唇緊抿,直直看向謝皎月,謝皎月站直身子,倔強(qiáng)回視:“敢動阿澤,她該死。” 謝皎月說罷,便聽魏灝驚喜喚了一聲:“阿娘!” 眾人聞聲看去,只見趙氏悠悠轉(zhuǎn)醒,趙氏緊緊攬住面前的魏灝,抬頭看向皇帝:“這便是你良善可人的皇后?你瞧,后宮的女人都是一個樣。” 趙氏說著,笑聲嘶?。骸翱尚Γ尚Α?/br> “什么可笑!”慌忙跟來的魏熙看著屋中的景象,渾然不懼,她走到趙氏面前,怒道:“你謀害皇嗣,早在當(dāng)年就該死了,阿耶心慈留你一命,你卻不知悔改,如今我只恨阿娘良善,你這種毒婦合該五馬分尸挫骨揚(yáng)灰!” 皇帝聽了魏熙的話眉頭微蹙,還未來得及張口,便見魏灝抬手將魏熙推開:“你住口!輪不到你來說話!” 皇帝心中一緊,忙抬步上前,卻只見魏熙被魏灝推倒在一地碎瓷中。 皇帝趕忙探手去拉魏熙,伸到半途,卻被謝皎月推開,搶先一步將魏熙抱起。 魏熙縮在謝皎月懷中,淚如泉涌:“好疼,阿熙好疼呀,我是不是要死了?!?/br> 她的眼淚一滴一滴的往外落,斷了線的水晶珠子般,只看著便讓人心疼,魏熙緊緊抓著謝皎月的衣袖:“我不想死的跟個刺猬一樣。” 童言稚語,卻讓人笑不出來,謝皎月驀然扭頭瞪向皇帝,紅著眼圈喊道:“你就由著他們母子將我們都害死嗎?” 皇帝語塞,手上卻覺黏黏的暖,他低頭,是魏熙被瓷片劃破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皇帝在魏熙軟軟的手掌下感覺到一絲刺痛,他忙將魏熙的手翻過來,只見皮rou中赫然嵌著一片碎磁。 皇帝瞳孔一縮,從謝皎月懷中奪過魏熙,小心抱著她往外走:“快去宣太醫(yī)?!?/br> 魏熙趴在皇帝懷中,眼淚染濕了他的衣裳:“你們別吵了,阿熙害怕?!?/br> 緊緊跟在皇帝身后的謝皎月哭道:“不吵了,不吵了?!?/br> 魏熙放下心來,將頭埋在皇帝頸窩里,聲音細(xì)細(xì)的:“我不想死?!?/br> 皇帝沉聲道:“你不會死?!?/br> 魏熙低低應(yīng)了一聲:“桃奴也別死,咱們一家要好好的在一起。” “嗯,都好好的?!?/br> ———— 魏熙怕疼,蘇井泉百般無奈之下給魏熙斟酌著開了一劑安神湯,還未等醫(yī)治完,魏熙便沉沉睡下,謝皎月看著趴在床上,睡得不甚舒坦的魏熙,眼淚一直沒有停過。 不過兩天,一雙兒女皆臥病在床,不止謝皎月,皇帝心中也不舒坦,眼下看著只顧著哭的謝皎月,皇帝心疼之余,又有些微妙的失望。 他低低一嘆,抬手拍了拍謝皎月的肩:“別哭了,當(dāng)心他們沒好,你也哭病了。” 謝皎月側(cè)身躲開皇帝的手,起身將皇帝往外推:“你出去,用不到你假仁假義,若不是你的好發(fā)妻,阿澤和阿熙怎么會變成這樣!” 皇帝冷不防被謝皎月推的趔趄,他站直身子,揮開來扶的宮人:“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這和朕有什么關(guān)系?” 謝皎月好似找到了發(fā)泄的途徑,恨聲道:“若不是你縱容他們,他們怎么會如此。” 皇帝被謝皎月的無理取鬧氣的冷笑:“朕到底縱容的是誰你不清楚?” “你的意思是你縱容我?”謝皎月的聲音變得尖銳:“別以為我眼瞎了,你方才在趙氏那里分明就是在怪我!” 謝皎月說著,抬手抹掉眼淚:“你有什么資格怪我!你自己顧念著往日的夫妻情分不肯動作,我查出罪魁禍?zhǔn)诪榘蓤蟪鹩惺裁村e?” 皇帝聞言有些疲倦:“阿皎,你是皇后,不是哪家不懂事的小孩子,需得行止有度,顧全大局,趙氏有罪,便拿出證據(jù)以罪論處,你如此不分青紅皂白的,讓朝臣怎么看,更別說趙長清如今還領(lǐng)兵在外,你如此讓他怎么想?” “別拿這些糊弄我,你殺的人還少了?也沒見你想著旁人怎么想。”謝皎月說著,抬手將皇帝往外推:“什么皇后,什么行止有度,你以為我愿意?” 皇帝在哪里不是威儀無加的,眼下被謝皎月如此對待,再也忍不住了,他厲聲道:“夠了,瞧瞧你如今變成了什么樣子,活脫脫一個心狠手辣的潑婦,你如此對得住你阿耶的教誨嗎?” 謝皎月聞言,身子驀然僵住,失了魂魄一般:“心狠手辣的潑婦?原來我在你心里就是這個樣子的?” 皇帝微微一頓,看著謝皎月的樣子不禁深恨自己方才口不擇言,可帝王的尊嚴(yán)擺在這里,容不得他一直對一個女子處處遷就,他抿著嘴唇,再說不出話來。 卻見謝皎月反應(yīng)過來,發(fā)瘋了似的將他往外推:“你走!我變成如今這樣還不是因為你!” 皇帝看著這樣的謝皎月,心中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他一揮袖,不必謝皎月推便轉(zhuǎn)身自己走了。 方跨出去,殿門便在他身后重重合上,皇帝身子僵住,卻聽候在殿外的常苓道:“回陛下,方才那邊來報,趙氏……中毒身亡。” 皇帝回身看向緊閉的殿門,聽著殿中壓抑的嗚咽,不知該作何表情,只沉聲道:“走吧。” ———— 魏瀲從崇文館出來便聽泉石來報,說趙氏死了,魏熙在趙氏那受了傷,皇帝和皇后也因此大吵了一架。 魏瀲心中一提,快步往昭慶殿去,泉石忙攔住他:“殿下,您不小了,怎么能去公主的寢殿,便是兄妹,也沒有這個親近法的?!?/br> 魏瀲聞言,驀地腳步停住。 泉石松了一口氣,又道:“公主沒事,瓷片扎的淺,修養(yǎng)幾天連疤都留不下。” “怎么沒事,阿熙那么嬌氣,連摔一跤都是要哄好一陣子的?!彼f著,心疼之余,眼中又升了濃重的厲色:“阿熙可是從來沒受過那么嚴(yán)重的傷,到底怎么回事,你給我一五一十的講清楚?!?/br> 泉石不禁打了個寒顫,低聲將從擒芳嘴里聽來的話原原本本的道了出來。 魏瀲聽罷,眼中的厲色漸漸化作無奈:“蠢丫頭?!?/br> 泉石不明所以:“什么?” “她是故意的?!蔽簽囂Р酵白?,腳步卻慢了下來:“可惜謝皎月太過執(zhí)拗,白白浪費(fèi)了阿熙的一番苦心。” ———— 皇帝這些年來,向來是拿昭慶殿當(dāng)自個寢殿的,眼下和謝皎月吵了一通,自然不會再歇在昭慶殿,再加上謝皎月心情不佳,這座寢殿竟頭一次沉悶起來。 魏熙白日睡多了,眼下再也睡不著,她背上疼痛,再加上從擒芳口中得知謝皎月和皇帝大吵了一架,越發(fā)覺得委屈,一個人趴在枕頭上默默流淚。 正哭的盡興,卻聽一道聲音在床畔傳來:“蠢丫頭,哭什么呢?” 作者有話要說: 夜探香閨啦~ 排雷,阿熙再早慧也是個孩子,看事情不全面,也絕對不會狠到自殘~ 另,關(guān)于皇帝和謝皎月,一個是有浪漫情懷的皇帝,一個是純粹的浪漫主義者,私以為時間短了還好,長了就必定會有摩擦,三觀不同是大問題~ 第20章 私語時 魏熙正哭的盡興,卻聽一道聲音在床畔傳來:“蠢丫頭,哭什么呢?” 魏熙哭聲一停,卻并沒有被這道突如其來的聲音給嚇住,她抬頭,在昏暗的夜色下隱隱可見魏瀲的面容。 魏瀲抬手替她抹了抹眼淚:“大晚上的一個人哭鼻子,也不嫌害臊。” 魏瀲的手暖暖的,便是手上薄薄的繭子也不覺粗糲,撫在臉上,讓人覺得溫柔又安穩(wěn)。 魏熙看著魏瀲,眼淚越發(fā)洶涌,她驀地半撐起身子攬住魏瀲的腰,一張臉埋在魏瀲懷中,發(fā)出悶悶的哭聲:“六哥,阿熙好疼……” 魏瀲不敢碰魏熙的脊背,只得輕撫魏熙的后腦勺:“六哥帶了仙丹,吃一粒便不疼了,阿熙要不要?” 魏熙離開魏瀲些許,抬頭問道:“仙丹?” 魏瀲點(diǎn)頭,從荷包中拿出一顆龍眼核般大白色的小球,將它放在魏熙唇邊。 魏熙看著那顆散發(fā)著香甜氣味的小球,抹了一把眼淚:“六哥拿我當(dāng)小孩子糊弄,我才不信有什么仙丹呢?!?/br> “這又變機(jī)靈了?”魏瀲有些遺憾,抬手就要將小球收回。 魏熙見狀拿一雙淚眼看著魏瀲,目光幽怨,里面的譴責(zé)之意不加掩飾。 魏瀲輕笑一聲,將小球填進(jìn)了魏熙的嘴里:“糖,吃吧。” 甜甜的滋味在魏熙口中蔓延開來,帶著醇厚的乳香和一絲淡淡的酸甜,是魏熙喜歡的味道。 魏熙驚艷過后,心情又沉郁了下去,她將糖咽下,問道:“六哥,我是不是很蠢呀?!?/br> 魏瀲音色柔和:“怎么蠢了?” 魏熙疲倦的靠在魏瀲肩上:“我不想讓阿耶阿娘吵,可適得其反,他們因為我,吵得更厲害了?!?/br> “是皇后殿下辜負(fù)了你的苦心?!蔽簽嚤嵌巳俏何跚逄鸬臍庀?,令他覺得寧靜又安逸,他輕撫著魏熙的頭發(fā),連訓(xùn)斥的話都變得溫柔:“不過你說的沒錯,你確實是個蠢丫頭,不管皇后殿下做了什么,都是皇后,這種事以后是不會少的,阿耶和皇后殿下得自個學(xué)會料理磨合,這次你能出手,但總有你無能為力的時候?!?/br> 魏熙搖頭:“趙氏以前也是皇后,可如今還不是落得那般下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