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節(jié)
「啊!」 只聽得有人尖叫一聲。 很快驚動府中的主子們,待他們趕到時。就看到主院西邊一間屋子的墻體裂開,屋頂像是破了一個洞,洞口還冒著煙。 好像什么東西被燒焦了。 「那是…誰的屋子?」有人驚問。 西邊的偏房里住著的是程夫人的丫頭,也是大司馬的通房。 今夜,大司馬程世萬就歇在通房的屋子里。 第92章 掉馬 那道雷實在是太烈,之前映得整個司馬府瞬間亮如白晝。雨依然還在下著,下人們提著燈籠,為怕燈籠淋濕,所有人都站在屋檐下。 此時的程府眾人,皆是心懼,甚至沒有人敢靠近那被雷劈過的屋子。 「大人!」 不知是誰驚叫一聲,便有人跟著反應(yīng)過來。 「快…快去看看,老爺…有沒有事?」程夫人抖著手指,她是最先驚醒過來的人。 她聽到那聲尖叫,像是通房發(fā)出來的??墒乾F(xiàn)在,屋子里沒有半點聲響,她的心突地往下沉著。 隨著她的吩咐,有下人沖進(jìn)偏房。很快便跑出來,跪在地上,「夫人,大人…死了…」 大人面目發(fā)焦,早已死得透透的。和他一起躺在床上的通房,也一并被雷給劈死了。床上的被褥有燒焦的氣味,因是從屋頂破洞流下來的雨水澆滅了火勢。 程夫人眼前發(fā)黑,死死地扶著身邊婆子的手,想過去卻邁不動腳步。程家的幾位爺已經(jīng)進(jìn)到屋子里,很快,便有哭聲傳出來。 這道驚雷不止驚醒了司馬府的眾人,同時也驚醒了京中許多人家。郁云慈被炸雷驚醒,翻身坐起,茫然四顧。 床外邊,是空的。 侯爺又去哪里了? 一道人影進(jìn)來,看她坐起,疾步走過來,「怎么了?可有被雷聲驚到?」 他脫衣上去,摟著她,輕撫著她的背。 「這雷太大了些?!?/br> 她呢喃著,打了一個哈欠,重新躺上。 沒有問他去了哪里?也沒有問他為什么最近常常夜里出門。她想,就算是夫妻,也應(yīng)該有自己的隱私。 他的秘密很多,她亦如此。 如果他愿意說,自然會告訴自己。 一夜無話,天亮后雨已停。 打開門,便能感到?jīng)鏊目諝庥窟M(jìn)來。一夜秋雨,院子里落了一地的葉子,粘在濕濕的地上。她深深地吸一口氣,聞到了清冷的味道。 「夫人,天氣涼了,您多加件衣服?!?/br> 采青說著,給她身上披了一件披風(fēng)。 「錦少爺那里,你去看一下,叮囑下人記得給他添衣。」 她吩咐傳畫,傳畫便小跑著去了檀錦的院子。 傳畫回來后,帶來另一個消息。郁云慈聽完,眉頭皺起。傳畫說的是大司馬府昨夜受了雷擊,正院的一間屋子差點起了雷火。 其他人都沒事,唯獨大司馬程世萬和他的一個通房,被雷劈死了。 被雷劈死的人,在民間傳說中,都是受到天遣之人。要么是殺戮太重,要么是作惡多端。程司馬征戰(zhàn)多年,殺的人自然不會少。 一般來說,在野外遭雷擊的可能性更大。程司馬睡在自己的家中,怎么好端端的就被雷劈了呢? 她猛然想起那天雨中廊亭中的事情,侯爺聽到自己說金屬會引雷后的表情。以及他昨天深夜從外面進(jìn)來… 不敢再想,朝中的事情,她不懂。 如果真是侯爺做的,那么一定有他的道理。朝事錯綜復(fù)雜,不是她能看透的。夫妻一心,她就算幫不上忙,也不能扯他的后腿。 她對程家人無感,原本還想著程八病了,應(yīng)該送些東西過去??墒乾F(xiàn)在看來,得與程家人保持距離。而且昨天她明明看到策馬街頭的程八,分明生龍活虎,精力旺盛。 如此正好,那禮自然就免了。 程司馬這一死,程八按制當(dāng)守孝三年。與廣昌侯府的婚事,就得暫且擱一擱,三年后是什么光景,還未可知。 看來程方兩家的聯(lián)姻,十有八成要黃。這么一來,程八倒是能如愿。 程世萬位高權(quán)重,又是國丈。他的死在京中掀起軒然大波,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平頭百姓,無一不在討論著他的事情。 雷劈之事,本就詭異。傳來傳去,越傳越玄乎。很快流言四起,有人說他不光是殺戮太重,做過陰損之事,才遭了天罰。 流言傳得極快,待宮中的程皇后聽說時,已是滿城風(fēng)雨。 程皇后眼睛紅腫,跪在正康帝的面前,「陛下,臣妾的父親一生效忠朝廷。為國征戰(zhàn),受傷無數(shù),哪成想到死后還要背負(fù)著那等罵名?陛下…臣妾懇求您派人徹查,一定要還臣妾父親一個清白?!?/br> 「皇后快些起來,大司馬忠心為國,朕豈能不知。你放心,這事朕一定會讓人查個清楚?!拐档凵锨?,親自扶起程皇后。 程皇后淚流不止,滿臉哀慟,「…臣妾替父親謝過陛下?!?/br> 外面太監(jiān)傳話,說是方太后來了。 程皇后擦干淚水,福身告退。 她退出去時,不免與方太后迎面碰到。她行了一個禮,方太后臉色凝重,淡淡地「嗯」了一聲,與她錯身而過。 出了大殿,她腳步加快。 方太后去找陛下,想都不要想,她就知道是為什么事情。 她沒有回自己的宮殿,而是去了成太后的祥云宮。她知道,父親這一死,方家必會落井下石。而且,沒了父親,程家的地位也會一落千丈。 何況,還有那樣不利的流言。 成太后看到她進(jìn)來,有些吃驚,心疼道:「就你禮數(shù)多,這個時候還想著來給哀家請安?!?/br> 「母后…」 程皇后一聽成太后的話,原本還強(qiáng)忍著的淚水流下來。紅腫的眼,淚汪汪的眼睛,還有那故做堅強(qiáng)的表情,無不令人動容。 「你節(jié)哀順便。」 「母后,兒臣…實在是心里難受。兒臣的父親一生勞苦,不想死后還有人朝他潑臟水。一想到他老人家死不瞑目,兒臣的心就像刀割一樣…」 成太后走過來,輕拍著她的背,「總有那起子小人,一旦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就上竄下跳。你放心,哀家相信陛下圣明,一定會還大司馬一個公道。」 這個小人,意指方家。 程皇后聞言,哀傷的臉上添了一份痛恨,「母后,還是您知道兒臣的苦…」 成太后幽幽地嘆口氣,「哀家怎么會不明白,這么多年來,哪一天哀家不是忍氣吞聲。」 正康帝幼年時,成太后何嘗沒有想過除掉方太后??墒窍鹊圩o(hù)得緊,方太后自有孕后,身邊安排服侍的全是先帝的人。 先帝忌憚成國公府,她自入宮以后,從來不曾有孕。 他即不仁,她又何必在乎賢名。那時候,宮里的妃嬪要么全是懷不上孩子的,要么就是剛懷上就落胎的。 先帝看她的眼神,如同看一個仇人。 而她,也在漫長的日子中,磨滅了對先帝的最后一絲幻想。 她和先帝,與其說是夫妻,不如說是怨偶。 「忍忍就過去了。」 她勸著程皇后,眼底冰涼一片。 程皇后哭了一會兒,像是覺得有些不妥,忙擦干淚水,「母后,兒臣失禮?!?/br> 「這個時候失禮些又何妨?你呀,就是太過懂禮。看你這小臉哭得,自你進(jìn)宮起哀家就沒見過你這樣。快些回去歇著,一切都有陛下替你做主?!?/br> 成太后心疼地吩咐宮女,趕緊扶自己的主子回去休息。 程皇后低聲道謝,行了禮便告退了。 她一走,成太后的臉色變淡,慢慢走到座位邊,緩緩地坐下去。眼神看著殿門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那邊,方太后在試圖說服正康帝。 「陛下,此事一定要仔細(xì)查查,雷劈可是不祥之兆。自古以來,哪個被雷劈的不是該劈之人。不知陛下可記得當(dāng)年的匡家?」 一聽匡家,正康帝抬起頭,看著自己的生母。 「母后,匡家的殺戮都是因為大趙?!?/br> 「哀家知道,可是匡家殺戮太重是事實,被雷劈也是事實?!狗教髷[著手,沉痛道:「陛下您仔細(xì)想過沒有,匡家自遭天罰后,家中子孫代代凋零。到現(xiàn)在,唯剩一根獨苗。我們趙氏是皇族,若是皇子皇孫們流傳著天遣之人的血,難道能躲得過老天爺?shù)膽土P嗎?」 「依母后的意思是?」 正康帝問著,眼睛看著方太后。 方太后心一喜,她就等著陛下這一問。 「陛下,為了大趙的千秋萬代,您一定要慎重。后宮不能干政,哀家言盡于止,請陛下三思。」 正康帝瞇起眼,母后的意思是讓他廢太子。 他沉默不語,方太后以為他聽進(jìn)去了,心中歡喜。 離開后,她心情大好。 卻不知,正康帝在她走后,砸碎了桌上的一個硯臺。 他覺得心好累,方母后心思淺顯,到底是怎么活到現(xiàn)在的?而且還是父皇在位時,唯一個誕下皇子的妃嬪。 這么些年來,周旋在兩宮母后之間,他很是疲憊。 「陛下,鞏大人求見?!箯垨|海輕聲稟報著,縮著身子。 他抬起頭來,這個鞏福寧上次自請外放,他還壓著折子沒批。 「讓他進(jìn)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