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屋子里只剩下夫妻二人,她看到他似乎想掩飾什么般,隨手拿了一本書,心不在焉地看起來。那是他讓她拿回來的兵書,她已看了一小半。 她滿心期待著,靜靜地看著他。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期間兩人一句話都沒有說。燭火燃燒著,火苗在跳動,就像她的心,火熱熱的,狂跳個不停。 他也沒有好到哪里去,若是仔細看,就會發(fā)現(xiàn)那本兵書始終停留在她看的那一頁,他一頁都沒有翻動過。 「侯爺,累了一天,我們早些歇息吧?!?/br> 「嗯?!顾畔聲D(zhuǎn)身去凈室沐浴。 她咬著唇,忍著沒有跟進去,坐在軟榻上,然后又站起來。側(cè)耳聽著凈室的動靜,幻想著他洗澡的樣子。 那樣的身材… 不能再想了! 她拿起他放下的手,假裝看起來,卻半個字都看不進去。 一分一秒都是甜蜜的煎熬,一絲一毫的動靜都是期待的折磨。好容易心靜了一點,在看到他出來后,又跟著狂跳起來。 古代的寢衣,談不上什么款式。 簡單的白色交襟分體衣褲,卻難掩他的風華。 他一步步地走近,她的心跳一點點地加快。 待他走到面前,她已經(jīng)理智全無,眼里心里只有面前的男人。想都未想,雙臂已環(huán)上他的腰身。 立馬就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緊接著人就被抱起。 床榻之上,她在下,他在上。 分不清是誰先開始的,她只覺得自己像置身在一片花海之中,所到之處,花朵綻放。這種感覺太過美妙,她甚至能感覺到脈搏的跳動,以及熱血奔涌的聲音。 他埋首在她的胸前,大手漸漸往下。隨著他的動作,她渾身的血液沸到最高點,一股熱血像潮涌般沖出了身體。 她心一緊,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只大手。 那只大手修長如竹,上面沾著暗紅色的血跡。 而他雕刻般的俊顏,青白變幻著,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 完了! 她的洞房花燭,她的良辰美景,全毀了! 該死的大姨媽,怎么早不來遲不來,偏偏就這個時候來。她欲哭無淚,羞憤欲死,恨不得一道雷劈死自己。 她怎么這么悲摧,想那個啥…為什么要一波三折? 「侯爺…我…可能是月信來了?!?/br> 說完這句話,她都不敢看他的臉。自打穿越以來,她就沒來過月信??赡苁且恢笔虑槎啵瑏y了規(guī)律。 眼下心頭安定,所以大姨媽跟著來湊熱鬧。 她這邊不敢直視他,他已淡定地下床洗手,擦拭干凈。 血什么的,他實是見得太多。 「可要喚人進來?」他穿好衣服,坐在床邊,輕聲問著。 她輕吁一口氣,古代月事要用什么,自己是真的不清楚,還是叫采青進來的好。她從枕間露出瓷白的小臉,咬著唇點點頭,模樣有些可憐。 他心一緊,喉嚨發(fā)干。 手指動了一動,終是什么都沒有做,若無其事地坐到一邊,捧起那本兵書,慢慢地翻看起來。 第69章 來日方長 她喚采青進來,低語幾句,采青便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不敢抬頭看坐著看書的男人,連侍候自家夫人換衣及換床單被褥什么的都輕手輕腳。 幸好這個時代有類似棉花的東西,郁云慈在屏風后面看到采青拿出來的月事帶,略感安心。月事帶是紅色的,上面繡著花草,中間塞著長條形的棉布。 白棉布中包裹著棉花,柔軟適中。 主仆二人一通忙活,折騰半個時辰才算是重新安置。夫妻二人再次躺進被窩時,已是亥時三刻。 窗外新月如勾,燭火已滅,月亮的清暉從雕花窗中灑進來。 原本是她想象中的洞房之夜,無奈大姨媽如此不識趣,硬生生地破壞了她的好事。她睡在里側(cè),有些遺憾地輕嘆一聲。 「為何嘆氣?」 暗夜中,他的聲音像月光一樣清冷,涼絲絲卻入進骨髓,帶著說不出的惑人味道。 「嘆息春宵多舛,沒能如愿?!?/br> 「無妨,來日方長?!?/br> 「……」 這個詞用得,真是讓她說不出話來。他到底知不知道來日方長的暗意?她嘴角抽了一下,感覺一只大手伸過來,摟住了她。 她滿足地偎進他的懷中,兩人抵著頭,相擁而眠。 窗外的月亮偷偷躲進云層之中,瞬間被烏云遮得嚴嚴實實。漆黑的天幕再黑,也比不過此時方氏的臉色。 那個死丫頭怎么還能安然無恙地回來? 她精心布置的局,怎么就能被人給破了?前幾日唯有程府的八小姐回來,她還以為事情已成。正暗自竊喜著,等著怡情院的老鴇事成歸來,再問詳細。 誰知道該等的人沒有等來,卻等來那丫頭回京的消息。且據(jù)別人說,死丫頭是思夫心切,在侍衛(wèi)的護送下偷偷去了石門鎮(zhèn)。 老鴇沒有出現(xiàn),她無法得知那天發(fā)生的事情。 為什么? 自己的計劃一而再,再而三的失算。 「娘,她竟然回來了!現(xiàn)在怎么辦?」郁霜清滿臉的恨意,吳府的催婚已令她快要抓狂,一想到吳仲林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嘴臉,她就不寒而栗。 那樣的人,她才不要嫁! 「娘,要不…是不是姓吳的死了,我就不用嫁人…」她喃喃地說著,目光慢慢變得瘋狂起來。 沒錯,只要姓吳的一死,什么婚約全部都會作廢。一個死人,還怎么能娶她?她堂堂的將軍府嫡長女,沒了吳公子,還有其他的世家公子愿意娶。 「啪!」 方氏被女兒瘋狂的樣子驚到,想都沒想,就一巴掌扇下去。郁霜清捂著臉,眼神恢復清明,卻是透著恨意。 「娘,您打我?」 「清姐兒,剛才那樣的想法,你想都不要想…」方氏把手藏進袖子里,若不是剛才自己一時心驚,也不會打清姐兒。 「那我要怎么辦?等著嫁進吳家嗎?等著被那樣的破落戶拖累至死嗎?娘,您好狠的心!您說會替女兒找個如意郎君,您說女兒一定會嫁進高門大戶當貴夫人。可是您做到了嗎?」郁霜清吼著,眼淚流了下來。 她好恨哪,恨命運不公。 憑什么她小時候吃過那么多的苦,而那個死丫頭卻有個好出身,有個名門世家的母親。都是爹的女兒,她還是長姐,長幼有序,死丫頭的東西本來就應該全緊著她。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事情眼看著就要成,她甚至都想好以后要怎么當一個侯府的夫人。她想不明白,事情怎么會變成今天的樣子? 方氏看著傷心欲絕的女兒,心像被凌遲著。為什么?為什么她謀劃到最后,還是要敗在姓成的女兒手上? 她不甘心! 「清姐兒,你聽娘說…」 「我不要聽,娘是不是又要說讓我等…請問女兒要等到什么時候?娘…我好難受…一想到那死丫頭在侯府里享受著侯爺?shù)膶檺?,女兒就恨不得想殺了她!?/br> 郁霜清說著,人已掩面跑了出去。 「清姐兒…」 方氏在屋內(nèi)無力地喚著,最終頹然坐下。 郁霜清一邊跑著,一邊抹著淚,迎頭正碰上歸府的郁全勝。他腳步虛浮,被書童扶著東倒西歪地走過來。還未近前,一股酒氣撲面而來。 她一把擦干眼淚,怒斥著書童,「該死的奴才,你是怎么看的少爺,怎么又讓少爺喝成這個樣子?」 「奴才…攔不住少爺,吳公子一直勸酒……」 又是姓吳的! 姓吳的最近天天勾著勝哥兒出門,不是逛窯子就是喝花酒。爹癱倒在榻,娘天天不知忙些什么。沒有管著勝哥兒,勝哥兒就日日與姓吳的鬼混。 「勝哥兒!你看你像什么樣子!今日有沒有去學堂?」 「喲…這姑娘長得不錯,怎么如此生氣…來,讓爺香一個…」 郁全勝瞇著醉眼,嘻笑著,就要伸手來摸她的臉。她臉一白,瞪一眼書童,「你是死人不成,還不把少爺?shù)姆龌厝バ?!?/br> 書童低聲諾諾,強扶著郁全勝,從她身邊走過去。 郁全勝還在叫喚,氣得郁霜清恨不得上前踢他兩腳。她抬頭看著四周,一片死氣。什么時候她引以為傲的家變成這樣? 爹癱了,娘靠不住,唯一的弟弟越來越不成器?她要怎么辦?如何才能達成所愿? 不知不覺中,她走到前院。 郁亮自癱后,就挪到前院的屋子里。方氏遇事不順時就會到他的屋子里罵上一通,其余的時候都只有一個婆子侍候著。 那婆子慣會偷懶,根本沒在屋子里守著,不知又去哪里鬼混。 她推門進去時,郁亮已經(jīng)睡著。便是睡著,他也沒有往日的精神氣。胡茬滿臉,嘴歪著,還流著口水。 曾幾何時,他是那么的威風。 以前,她每次出門,都會收到許多羨慕的眼神。別人羨慕她有個當大將軍的爹,還羨慕她有個溫婉的母親,更羨慕她父母恩愛,家庭和睦。 而現(xiàn)在,她臊得不敢出門,不敢面對那些閨友們異樣的眼神。她們一定恥笑她有個癱瘓的爹,有個曾經(jīng)做妾室的親娘。 一個男人,既然不能再頂天立地,又何必活在世間讓人恥笑。 鬼使神差般,她手掐住郁亮的脖子。目光是前所未有的癲狂,手不由得慢慢收緊。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要是他死了,自己就能守孝三年。 所以,為了她的前程,這么無用的男人,還是去死吧! 郁亮身體雖癱,腦子卻還是清明的。他在睡夢中,只覺有人扼著自己的脖子,漸漸讓他有些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