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jié)
當年袁太后為兒子擇妻,自然是挑好的,雖然不宜選那些手握大權的人家,但盧氏也算望族。盧節(jié)本人二十五歲就中了進士,算得上年輕俊彥,只是沒多久太子就中毒身亡,盧家原本是未來皇后之家的,卻一下子失了勢。 盧太子妃之父母大概是受打擊太重了,相繼而亡,盧節(jié)這一守孝就守了好幾年,直到今上登基之后才孝滿起復,在都察院做了監(jiān)察御史,前兩年都在川陜那塊兒巡視呢。 雖然盧家這承恩侯沒做成,但畢竟還有個外甥敬郡王,因此盧節(jié)做御史也挺敢干的,官聲亦是不錯。如今敬郡王升為親王,還要出宮開府,袁太后總怕沒人照顧,皇帝便將盧節(jié)調回京城,升他為都察院經(jīng)歷。 “盧太子妃的親弟弟啊……”盧家這些年看著不如袁家煊赫,主要是沒有出一個袁翦那樣有大名的人物,但族中為官者并不少。眼下敬親王要開府,盧節(jié)回京,是不是盧家又要起來了呢? 其實覺得許瑾好的,并不只是陸少卿。梅若明就在父母面前夸贊了一下許瑾,而且,不只是為許瑾那天晚上的英勇一撲。 “許公子性情淳厚寬和,讀書亦十分刻苦,學問頗為扎實,只是尚未開那一絲靈竅?!痹谥笇e人讀書上,梅若明可是個中好手,更何況那天晚上許瑾向他和梅若辰請教了不少問題,他也看出了許瑾的問題之所在,“他所就讀的書塾,先生教導得略刻板了些?!庇行┫嚓P的知識,因與應試無關的,先生都不講??墒窃诿啡裘骺磥?,知道這些知識,卻可以觸類旁通,開闊思路。許瑾缺的,就是這個。 “如今有些書塾,確實太過功利?!泵反笕逡颤c頭。他來京城半年,京城內(nèi)外的大小書院走了個差不多,確實現(xiàn)在很多書院就盯著應試,總以本書院教導出多少多少秀才、多少多少舉人、多少多少進士為榮,但在梅大儒看來,所謂教書育人,絕不僅止于此。 梅太太卻沒被什么書塾轉移注意力,在這方面,女人從來都是敏感些的:“明兒,你的意思是——” 梅若明也從教書育人上拉回了注意力:“我只是覺得,許公子可為良配。” “可許家有女在宮中……”梅太太知道許良圃不過是個沒前途的翰林,這許公子說得再好,十六七了還只是個童生,比起她的幾個兒子來簡直天差地別,如何能把女兒嫁給他?不過這話當然不好直說,她便提起了許瑤,“老爺不是說,咱們家不能跟那樣的人家結親?” 梅大儒沉吟道:“許家女倒不足為慮,只是許翰林此人德行……”別看許家女生了皇長子,這根本算不得什么,若是許氏老老實實的,將來皇長子一個親王總是跑不了的,許家也能跟著沾光。不過許良圃這人德性可不怎么樣,梅汝清有些看不上。 梅若明撓了撓頭,他倒忘記了許瑾還有這么個不怎么高尚的爹了:“兒子只是覺得許公子為人不錯。且瞧著meimei素日與許家也有來往……”而且許瑾是肯沉下心去讀書的,如果開竅的話,在梅若明看來,考功名中進士并不算太難。 而且許家還有沈家這個姻親呢,就算兩家關系不是太好,也是姻親。而且看許瑾與沈少夫人的關系似乎還不錯,這對許瑾將來的前程也是有好處的。 梅太太看丈夫竟然好像真的在思考長子這番話,不由得有些急了:“既然許翰林不好,那可不行。再說,皇長子現(xiàn)在還養(yǎng)在袁昭儀宮里呢!若是咱們家跟許家做親,別讓娘娘誤會才好?!?/br> 梅若明也只是這么一說。小妹年紀也不小了,他看見一個不錯的年輕人,當然就會向父母順口提一提。不過被母親這么一說,好像確實不大合適,畢竟他們姓梅呢,當然是支持皇后的。 梅大儒倒是道:“皇后睿智,不會在意。”不過他也只是這么一說。聽兒子這么一說,許瑾倒也的確是個不錯的孩子,但也沒有好到就讓他立刻嫁女的程度,“罷了,也不急于一時,看看再說罷?!?/br> 梅太太這才松了口氣。她還是熟悉丈夫的脾氣的,這般說,就是暫時將此事放下,并沒有多少要與許家聯(lián)姻之意了。 不過,女兒的年紀確實是不小了,哪怕上頭還有三個哥哥,女兒家的花信耽擱不起,她也得想法子,快些給女兒定一門親事了。 “老爺,若是請皇后娘娘給婳兒擇一門親事可好?”能被皇后挑中的人,出身必是好的。 梅大儒微微皺眉:“這等事,還是不要麻煩娘娘的好。” 梅太太咬咬嘴唇,不說話了。 第139章 密談 盧節(jié)跟著一個領路的內(nèi)侍, 走在通往寧壽宮的路上。 成年外臣不得入后宮,因他是敬親王的親舅舅,才能得太后特別允準, 召他一見。 盧節(jié)微垂著頭, 目不斜視。這可是后宮, 都是皇帝的妃嬪,若是萬一碰上哪個…… 所以說想什么來什么,盧節(jié)離著寧壽宮還有一半路程,就聽見前頭有說笑之聲。 “是賢妃娘娘去前頭賞花?!鳖I路的內(nèi)侍小聲道, 停下腳步讓到路邊一側。 對于后宮地形,盧節(jié)還算清楚。盧太子妃畢竟在東宮生活了七八年之久, 盧節(jié)十幾歲的時候也曾跟著母親進過后宮,他記得前頭確實有一片梅林,這會兒臘梅應是還在開放。 側身垂手而立, 盧節(jié)用眼角余光看去, 便見一個身著石榴裙的少婦,由一眾宮人簇擁著從前頭的宮道橫插過去。 雖只是出來賞個花,梅賢妃也是盛妝而來,頭上更戴著鑲寶石的七尾鳳釵, 便是不認識她的,只消看看那鳳釵, 也就知道她的身份了。 梅賢妃身邊還有個少女,穿一件桃紅長襖。因宮中的宮人們穿著非青即綠,所以這少女也十分顯眼。盧節(jié)瞥了一眼, 心里便有數(shù)了。 今日并不是外命婦遞牌子請見的日子,故而后宮這宮道上并沒有什么行人,盧節(jié)一個外男站在那里簡直是一目了然。梅賢妃身邊立刻就有人過來了:“什么人在這里!還不快退開!不知道宮里的規(guī)矩么?” 領路的內(nèi)侍雖不是寧壽宮的一等太監(jiān),但能來給盧節(jié)帶路,也算是有點臉面的。這宮里能混到貴人身邊的宮人內(nèi)侍哪個不是機靈的,各宮略有臉面的他們都會記得,又怎會不知道他是寧壽宮的?無非是裝著不知曉罷了。 盧節(jié)輕咳一聲,搶在內(nèi)侍說話之前往后又退了幾步。來質問的宮人就翹起下巴,輕哼一聲轉身走開,而梅賢妃早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就已經(jīng)往前走了。 領路的內(nèi)侍氣得臉上都有些發(fā)紅。當然,若真按規(guī)矩來說,梅賢妃外出,他們這些內(nèi)侍應該在聽到開道之聲時就退得遠遠的。但他可是寧壽宮袁太后派出來的人,聞聲即停,還站到路邊也就夠了。換了別的嬪妃,誰敢來挑他的毛???也就是這梅賢妃,生了皇子之后越發(fā)的張狂了! 盧節(jié)低聲道:“先去見太后娘娘罷?!泵焚t妃固然是有意張狂,可細說起來也是按著宮規(guī)的,真要鬧起來,縱然是寧壽宮的內(nèi)侍也不占上風。何況他進宮是來見太后的,可不是為了來跟這等女子斗氣的。 內(nèi)侍脹紅著臉,狠狠地說了一句:“欺人太甚!”這才繼續(xù)往前走。 盧節(jié)抬眼看了看這內(nèi)侍的背影,沒有說話。想來這內(nèi)侍仗寧壽宮的勢已經(jīng)太久,久到對這后宮的規(guī)矩也都不怎么放在眼里。到如今他還沒看明白呢,這后宮到底該是誰的天下了。 寧壽宮里挺安靜的。雖說盧節(jié)是為了見敬親王才入宮,但現(xiàn)在敬親王還在上課呢,盧節(jié)見的是袁太后。 “太后憔悴了。”行禮已畢,盧節(jié)坐下來,抬頭看了看袁太后,“太后當保重鳳體啊,敬親王還要倚靠太后呢?!?/br> 袁太后的確是憔悴了。事實上,從袁翦父子俱亡之后,袁太后幾次稱病,雖有假裝的成分,卻也至少有一半是真的。尤其盧節(jié)已經(jīng)四五年沒有見到過袁太后,此刻一見,便覺得袁太后是憔悴老相得多了,比起從前保養(yǎng)得宜還仿佛四十許人的模樣,竟像是老了十歲。 “袁大將軍父子一門忠烈……”盧節(jié)習慣性地想說幾句節(jié)哀之類的話,卻被袁太后搖搖頭就打斷了:“不是為了他們?!?/br> 此刻殿內(nèi)不曾留一個宮人內(nèi)侍,就連善清也被打發(fā)出去殿門外把守。她剛要跨出殿門,便隱約聽見了這句話,心里便咯噔一跳。袁家可是太后的族人,亦是太后的支持和靠山,可是現(xiàn)在太后卻如此冷淡地說出這么一句話來,竟像是把袁翦父子三人的死都根本不放在心上似的。 善清心頭砰砰亂跳著,連忙又向外快走幾步,站到廊下專心地觀察起周圍,看有沒有人在靠近或偷聽。至于殿內(nèi)說的那些話,她希望自己一句也沒有聽見。 雖然是寧壽宮最有臉面的宮人,大家都說善清是太后的心腹,但善清自己卻覺得,太后有許多事情是根本沒有告訴過她的。相比之下,這寧壽宮里有幾個不起眼的老嬤嬤或老內(nèi)侍,或許知道得比她還多。 不過善清并不介意。本朝宮人三十歲便可放歸,她今年已經(jīng)二十五了,再熬五年,就能出宮回家。 其實入宮這許多年,善清跟家里也沒有什么聯(lián)系了。許多宮人都是如此,出宮之后即使回到家中,因年紀已大沒有什么好姻緣,所以也只能孤身終老,靠著在宮里攢下的那點銀錢度日。有些在宮里略有臉面的,手頭的積攢多,那日子還好過些。有些為了出宮本來就花盡了銀錢的,那日子就不好過了。 也正因如此,也有些宮人最終選擇留在宮里終老。因在宮里還有份差事,有月例可拿,可出了宮卻不知該如何謀生,甚至被家人嫌棄的也大有人在。 善清不同。她在寧壽宮當差這些年,從一個灑掃的小宮人直到近身伺候的大宮女,手上積攢下來的錢財并不少,若能再伺候五年,就足夠她出去之后買幾十畝地,安生度日了。可能要自己做針線做活計,但,會過得更安心。 善清在殿門外思索將來的時候,殿內(nèi),袁太后已經(jīng)把自己的話繼續(xù)了下去:“他們是太蠢了。在浙江經(jīng)營那么久,卻被沈家兩三年就端掉了,真是一家子蠢貨!” 袁太后聲音不高,可說出來的話卻是冰冷無情。若是袁勝蘭在這里聽見,只怕會驚得四肢都發(fā)冷——袁翦是袁氏族人,袁太后素來對他們這一支都是格外親近的,可對他們的死,卻是這般態(tài)度。 不過盧節(jié)似乎絲毫也不意外,嘆道:“實在是沈家父子太過厲害?!?/br> “他們輕敵了?!痹竽樕幊?,“他們一直都還以為,沈家只不過是皇帝扔到江浙去的?!?/br> 盧節(jié)低聲道:“此事,也委實是誰都沒有想到……” 殿內(nèi)一陣沉默。半晌,袁太后才緩緩地道:“你說得不錯。連我都沒有想到,皇帝不是為了削沈家父子的權,而是沖著袁家來的。我還以為,他會忌憚沈家父子與端王的交情,卻沒料到——也是我錯看了他。” 盧節(jié)嘆道:“這也不是娘娘的錯,臣也沒想到,皇上真能對沈家全無忌憚。”自來功高震主,朝廷上都有人說,西北只知有沈家,不知有皇帝。饒是如此,皇帝竟然還能信任沈家。若依此來說,袁家輸?shù)貌惶潯?/br> “這會兒說這些也沒用了?!痹箨幊恋氐?,“袁翦父子三個一死,袁家一時都起不來了。若不是這樣,我也不必借玨兒開府之事調你回來?,F(xiàn)在怎么辦?” 盧節(jié)再次默然了。袁太后看他這樣子就知道,盧節(jié)一時也沒有辦法,畢竟袁家這么一倒,手中的兵都被沈家接管,他們真的沒有另一支這樣的人馬了。 “西北那邊如何?”袁太后打破沉默問了一句。 盧節(jié)輕輕嘆了口氣:“臣這幾年先往西北,后到川陜,沈家雖離開西北,可這兩年,西北仍舊掌握在他們父子用出來的人手里。雖不說針插不入水潑不進,但……”也不是能隨便動搖的。 “難道還要等嗎?”袁太后有些焦躁了,“玨兒很快就要出宮開府了!” 盧節(jié)又嘆了口氣,抬起頭來:“娘娘,其實之前的法子,在皇上有了子嗣之后,就已經(jīng)不能用了?!被实廴魺o子,還可以設法讓他立敬親王為嗣,可皇帝有了自己的兒子,哪怕不是嫡出的,也不可能再以別人的血脈為嗣了。 這一點,要說就只能怪袁太后做得不好了。皇帝后宮頻頻傳出喜訊,就等于封死了敬親王的路啊。 袁太后陰沉著臉。這次輪到她沉默了,良久才道:“之前一直有太醫(yī)在私下里說,皇帝身體不好……”皇帝尚未登基之前,身邊除了皇后也還有一兩個人的,比如說顧充媛就是那時候伺候的人??沙嘶屎笤?jīng)小產(chǎn)過一次,其余的人都沒動靜。給皇帝請脈的太醫(yī)私下里就說過,或者是皇帝的種子不好,所以妃嬪們難以有孕,就是如皇后這樣懷上了的,也坐不住胎。 盧節(jié)低聲道:“若是如此,怕是皇上早就防著娘娘了?!边@明顯是傳出來的假消息啊。瞧瞧皇帝選秀之后,這都生了兩個兒子了,哪里像是種子不好的樣子? “是?!痹蟛坏貌怀姓J,“皇帝是個有心機的?!币郧?,她實在也是太小看這個庶子了。 不單皇帝,皇后也同樣狡猾。從前做王妃的時候不顯山不露水,好容易懷了一個孩子又小產(chǎn)了,以至于袁太后覺得她是個無能的。誰知一朝做了皇后,沒用幾年就把后宮掌握了大半,不說別的,單是長春宮和交泰殿兩處,袁太后如今已經(jīng)伸不進手去了。別的宮她倒還可以試試,但既然梅若婉生下皇子,就算她對別的妃嬪做手腳又有什么用呢?只不過是更便宜了梅氏而已! 關于這些事,盧節(jié)在入宮之前已經(jīng)考慮過了:“娘娘,從前的法子確實不能用了?!?/br> “難道要放棄?”袁太后抬起眼睛,眼白上泛起了血絲。她的兒子,她親生的兒子,又英俊又能干,原本是可以穩(wěn)穩(wěn)坐上這九五之尊的寶座的??墒蔷鸵驗橄鹊蹖檺圪F妃,讓端王生為長子,起了那樣的野心! 端王固然是被殺了,連他的妻妾子女們皆以謀逆被殺,可是那有什么用呢?她的兒子也已經(jīng)死了??!而她的親孫子,又因為年紀太過幼小,不能承繼東宮,最終只做了一個郡王。 原本她想著,皇帝無嗣,那么她可以設法讓皇帝以敬郡王為嗣,那么日后,這個皇位至少還能回到她的兒子這一支來。可是現(xiàn)在,皇帝已經(jīng)有了兩個兒子,而她卻失去了袁翦父子手握的兵馬。 此時此刻,皇帝已經(jīng)占了上風。而她看起來雖然還是威風的皇太后,甚至皇帝和皇后都被一個孝字壓著,可,她已經(jīng)落在下風了。 “娘娘不要太過著急?!北R節(jié)卻鎮(zhèn)定地擺了擺手,“只要敬親王還在,我們便有希望?!?/br> 袁太后嘆了口氣:“所以我才提出讓玨兒出宮開府?!敝灰实鄄灰尚木从H王就好。 “娘娘這樣做是對的。”盧節(jié)點頭贊成,“其實,皇嗣雖多,可最后能留下幾個卻不好說了。如今后宮里,未免太安靜了些?!边@些女人難道都不知道嫉妒的嗎?尤其是,如今皇后還沒有抱皇子到中宮撫養(yǎng)呢。 “除了梅賢妃生的那個,還會抱誰?”袁太后冷冷地道,“如今那梅氏是越發(fā)張狂了,聽說今天還尋了你的不是?” 盧節(jié)微微一笑:“也是臣不夠恭敬。娘娘不必氣惱,梅賢妃張狂,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臣可是聽說了,承恩侯夫人對梅賢妃十分寵愛呢。” 袁太后沒好氣道:“這倒是。聽說因為只升了賢妃,還有些不滿呢?!?/br> 盧節(jié)輕笑道:“娘娘覺得,梅賢妃愿意讓皇后抱養(yǎng)自己的兒子嗎?” “這有什么不愿的?”袁太后莫名其妙,“妃嬪所生皆為庶子,誰能養(yǎng)在中宮膝下,身份便格外尊貴。” 盧節(jié)搖手笑道:“臣的意思是說,梅賢妃愿不愿把兒子交給別人撫養(yǎng)教導?” 袁太后沉吟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這事,只怕由不得她吧?” 盧節(jié)搖頭:“可如今皇次子已經(jīng)半歲了,為何仍未送去中宮呢?” 袁太后近來心緒不佳,也沒怎么去關注長春宮和交泰殿之間的那些個事兒,此刻聽盧節(jié)這么一說,才發(fā)現(xiàn)確實是這個問題:“你是說,賢妃不愿?” 盧節(jié)想起梅賢妃張揚的模樣,以及出來賞個花還要戴在頭上的七尾鳳釵,微微一笑:“梅賢妃并不是個甘居人下之人哪?!?/br> 袁太后目光一閃:“她難道是想爭中宮之位?只怕不可能?!被屎笫窃?,且素有賢德之名,無子可不是廢后的理由。 盧節(jié)沉吟了一下:“臣斗膽問一句,昭儀是有孕了?” 這個問題其實一半也是出于他的私心。畢竟袁昭儀若生出皇子,那也是有袁太后血脈的,萬一袁太后覺得支持這個皇子也不錯呢? 袁太后卻沒聽出他這話里的意思,不假思索地道:“什么有孕,她是吃外頭弄來的求子方兒,上當了?!彪m然如今袁勝蘭已有兩月未來癸水,又整日胸悶欲嘔,看著很像有孕的樣子,但其實她的脈象與真正的有孕還是有區(qū)別的。也就是說,她并不是真的有孕,而是吃的那種求子方里頭有些藥物,令她停了經(jīng)水,有了假孕之象。 “求子方?”盧節(jié)對此事倒是不清楚。 袁太后嗤了一聲:“她看著梅氏有孕急了,就叫她那個meimei在外頭給她尋什么求子秘方。那些方子哪里有個準兒?” “民間秘方,也有靈驗的。” 袁太后嘴角一撇,拉出兩道尖刻的法令紋:“她生不了?!?/br> 盧節(jié)心里猛地一跳。袁太后如此說法,顯然是有十分把握的。到了這會兒,盧節(jié)才算是真的放下心來了。也是,娘家侄女生的孩子,比起自己的親孫子來,還是有區(qū)別的。 “既是這樣,依臣看,此事可以做做文章。” 袁太后眉頭微皺:“我倒是想過,只是皇后極其謹慎,到時候要騙那蠢貨容易,要令皇帝也相信是皇后所為,那就難了。更何況,即便真是皇后做了這事,我看皇帝也只會高興。” 盧節(jié)笑笑:“娘娘,只要昭儀相信,那就夠了?!贝镭浐醚?,蠢貨才夠沖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