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節(jié)
神蠱是郭小蟲孵出來的,然后以蘭有雪的“鬼神體”滋養(yǎng)。 而現(xiàn)在那枚神蠱被容舍輕輕放入了白得得的眉心。 陰陽修容花則放在了那沉睡女子的小腹上,那花就好像有意識一般,漸漸地沉入了那女子的丹田。 白得得醒得很快,似乎才“死”過去,就重新睜開了眼睛,她緩緩地坐起身,容舍正背對著她站著,眼睛里只有懸浮在空中的那名女子。 白得得站起身,看了看倒在腳邊的蘭有雪,她的眼睛還睜著,白得得又重新蹲下替她抹上了眼睛。 白得得從結(jié)界里走出去,扶起靠在門坎上的杜北生,“北生,我們走吧?!?/br> 如一已經(jīng)不知去向,唯地上留著白得得煉制的“因果回溯鏡”,她將鏡子撿了起來,傻鳥則不言不語地落到了白得得的肩頭。 白得得將唐色空的三魂七魄從她的眉心打入,不過段時間唐色空還醒不了,她朝杜北生道:“幫我把娘親背起來,走吧?!?/br> 杜北生依言將唐色空背起,回頭看了眼木屋。 白得得也回頭看了一眼,容舍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也正回望著她。 回到盤古大陣的時候,白得得已經(jīng)換了身干凈衣服,至少從表面上,完全看不出她有任何異樣,就好似剛才所經(jīng)歷的一切只是一場噩夢般。 “什么都別說?!卑椎玫美砹死碜约憾叺膩y發(fā)對杜北生道。 在杜北生沒有回應(yīng)之前,她就先在臉上堆出了笑臉,“爹爹,我把娘親帶回來了。”白得得的聲音里帶著歡喜雀躍,飛奔進了草棚。 第225章 白得得身體很虛弱, 陰陽修容花被活生生從她丹田里取走,盡管有神蠱續(xù)命, 但根本已經(jīng)被傷了, 幾百年甚至上千年都不太可能恢復(fù)到從前。 所以她們一家子匯合之后,很快就上了星辰梭啟程回白盟域。 “對了, 我記得宗主是跟你一起到的恒星域, 怎么沒見他了?”白圣一問白得得道。 本來星辰梭內(nèi)偽裝出來的氛圍挺好的,但白圣一這么一問, 瞬間就冷了下來。傻鳥和杜北生都抬眼去看白得得。 白得得淡淡道:“救我娘的時候,他死了?!?/br> 白圣一和唐色空對視一眼, 眼中流露出感激來, 只聽白得得又道:“他身為宗主, 救助宗門弟子自然要身先士卒,死了也算死得其所?!?/br> 唐色空一巴掌拍到白得得后腦勺,“你這么這樣說話?”這是對待救了她母親的恩人的態(tài)度嗎?不過在唐色空的記憶里, 白得得對容舍一直很有成見,所以她這般表現(xiàn)她也沒什么懷疑。 白圣一雖然見過白得得和容舍在一起, 可那時候他自顧不暇,哪里還有精力去觀察那些。那會兒容舍恍惚,與白得得之間本就沒有什么親昵之舉, 因此他也不怎么懷疑。 “知道了,回去給他立個碑唄。”白得得嘟嘟嘴。 一切都那么正常,正常得就好似白得得從沒愛過容舍一般。 “師傅,你為什么……”杜北生在露臺上找到正在觀想星河的白得得, 不明白為何她要說容舍死了,而不肯說實話。 白得得嘀咕道:“被人甩了沒什么大不了的,可若是被人知道我被人蹬了,我就不用活了。尤其是寧凝?!?/br> 傻鳥聽了直撇嘴,白得得這性子還真是沒得改了,死要面子活受罪,一輩子都是虛榮心爆棚。不過它很懷疑,真是“沒什么大不了么”? 杜北生蹲在白得得的膝蓋邊,拉起她的手道:“師傅,不要難過,我一定會為你復(fù)仇的?!?/br> 白得得低頭想了想,然后看著杜北生的眼睛道:“北生,這是我和容舍兩個人的事,如果要復(fù)仇的話,我會有自己的辦法,你不要替我擔憂了。我現(xiàn)在年華正好,還美貌如花,一家人也團聚了,正是最好享受的時候,不想被復(fù)仇什么的給拖累了,你明白嗎?” 杜北生點了點頭,但是白得得可以不介意,他卻不能不。 “那師傅你的傷……”杜北生想將自己的靈力灌給白得得。 白得得忙地拒絕,她的如意珠里,不知何時被容舍塞入了無數(shù)的寶物,隨隨便便拿一樣出來,也可驚世駭俗,至于療傷的圣品更是應(yīng)有盡有,估計整個星河里就她這兒藥品最全了。 白得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容舍這舉措還真像是拿銀子打發(fā)女人的做派。 但是她的自尊沒到那么極端的地步,療傷藥嘛自然要吃,畢竟曾經(jīng)站在了合道之巔,如今驟然落到神橋境,還是會覺得不習(xí)慣的。修為要努力恢復(fù)才好。 “為什么……”杜北生顯然有些不理解白得得居然食“嗟來之食”的舉措,這可不像性子高傲的白得得會做的事情。 白得得有些煩躁地不知道該如何跟杜北生解釋,因為連她自己都有些不明白自己。 她也以為自己應(yīng)該去跳河自殺什么的,總之應(yīng)該激烈點兒,而絕不該像現(xiàn)在這般,冷靜得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但是一個人的心都沒有了,還能怎么激烈呢? “你不怪他嗎?”杜北生明白白得得愛極了容舍,所以覺得她也許會愛得連怪他都舍不得。 怪,怎么能不怪?但白得得心里還有個更大的疑問。以容舍的手段和能力,即使不假裝與她好一場,也能逼得她盡快修煉,為何卻要大費周章地贈予她一場空歡喜呢? 這個問題本來該當面問容舍的,但是白得得嘛,太好面子了,當時那種情況,再跟容舍多說一句話,她都想抽自己耳光,所以自然不會問出口,這也就成了懸案。 白得得的話很少,杜北生也不是個善于言辭的人,他所唯一能為她做的就是將來一定要打敗容舍,讓他跪在白得得的面前懺悔。 所以星辰梭上,杜北生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閉關(guān)。 白圣一和唐色空更是繼續(xù)閉關(guān)來增加修為,在盤古大陣里,他們耗費了太多時光。 如此一來整個星辰梭上,還在活動的就只有露臺上觀想星辰的白得得了,當然還有她旁邊那只蹭酒喝的傻鳥。 這酒不是容舍的“七情六欲酒”,而是白得得自己搗鼓出來的“透心涼”。酒如其名,從喉頭火辣辣地進入胃里,卻將心給澆了個透心涼,這樣矛盾的對比,很叫人上癮。 傻鳥是喝人的嘴軟,過了半晌,才朝白得得弱弱地道:“那個,其實我只跟了容舍一萬來年,我連如一都不知道,更別說那個人了?!?/br> 白得得偏了偏頭,這才想起還有如一這么個人來。 有時候真的很奇怪,若是你一個人受苦受難,你大概會挺不過去,但是當你發(fā)現(xiàn),你不是唯一一個受苦受難的時候,就會舒服很多。 但這個情形在白得得這里不存在。她只要一想到容舍對如一也曾經(jīng)關(guān)懷備至,煎熬就會更多一重,所以她不怎么去想如一這個人。 傻鳥喝醉了酒繼續(xù)道:“其實,本來禿毛走了之后,我雖然傷心欲絕,可是看到你和容舍,又覺得這個世界是有希望的,可是現(xiàn)在,嗚嗚嗚——”傻鳥用翅膀抹了一把眼淚,“可是現(xiàn)在我還有什么盼頭?” 傻鳥抬起頭看向白得得,“你說,如果容舍回來找你,你會原諒他嗎?” 白得得直接嗤了傻鳥一聲,把玩著手里的酒杯道:“你知道我現(xiàn)在沒崩潰的原因是什么嗎?” 傻鳥搖搖頭。 “容舍,雖然這樣對我,可是原因我能理解。為了愛人,無所不用其極,換成是我,我也會。若是這樣能救的人是我娘,我爹,我爺爺,別說玩弄個把人的感情了,就是玩弄天下人我也會。”白得得道。 傻鳥眨巴眨巴眼睛,似乎在盡量消化白得得的話。 “而且,十萬年啊,一個男人一路會遇到多少的誘惑,他都沒有變心,這是不是很難能可貴?我只錯在,我后來,她先到。所以輸了,我認了?!卑椎玫妹嗣跌B的頭,“所以你還是很有盼頭的,這不是有個男人十萬年都沒變過心么?連鬼王那樣的人,不都是差點兒移情別戀我了嗎?” 傻鳥就跟不認識白得得一般,醉得話都要吐不清楚了,“得得,真的,我覺得你冷靜得有點兒叫人害怕了。” 白得得道:“什么呀。我只是想明白了而已,本來一開始我就覺得什么男女之情就是浪費時間,自找罪受的事兒,可是后來……哎,不提也罷,現(xiàn)在兜了一圈,不正好證明了我以前的觀點么?或許,話本子里說的那些什么渡情劫就是這個意思?,F(xiàn)在我的情劫已經(jīng)過了,再沒什么能難倒我了?!?/br> “你覺悟真高?!鄙跌B喃喃地道,說完就一頭栽到了地上,呼呼大睡起來。 不過這只鳥居然還會說夢話,明明已經(jīng)睡著了,卻突然抬起頭道:“我不能想象如一和容舍……” 白得得看到又睡死過去的傻鳥,伸腿將它輕輕地踢得打了個滾,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跟人家正主是不能比的,但是跟如一比,似乎又有些自降身價。白得得懊惱地揉了揉自己的頭發(fā),埋頭在如意珠里將那枚被她扔到角落里的“因果回溯鏡”翻了出來。 如一就是在這面鏡子里看到她的過去,知道容舍為何那般對她的原因的。白得得原是不想看的,何必用回憶來折磨自己,可是誰又能真的不想知道原因呢? 白得得滴了一滴自己的血在鏡子上,很快就被它帶回了過去的記憶里。她隨意地翻了翻,就到了她在七寶宗附近發(fā)現(xiàn)南草的時候。 那時候滿世界的人都在找草魔,她卻在一個絡(luò)腮胡修士那里輕易就買到了南草元神寄居的種子,那時候白得得只當自己是氣運女神,可如今從因果鏡里看,卻是容舍將“南草”放進了那修士的袋子里。 那時候她需要魔氣來綜合靈氣,以成元氣修煉,而容舍呢,為了能讓她順利修煉,還真是用心良苦。 再后來就是她在東荒域的秘境里心脈斷了,一出來就遇到了容舍,為她接續(xù)心脈。那時候白得得是真心以為容舍暗戀她呢,現(xiàn)在想起來,他只是怕她死了,沒人養(yǎng)陰陽修容花。當時他無論是心里還是嘴上對她可都不留情,大概是深恨她太弱了,當花肥不盡心。 后來在平安客棧,南草那么容易就找到每個人都夢寐以求的息壤,那團即使到了合道期,依然珍貴的息壤,實際上也是容舍放進去的,為了不過是讓她能多養(yǎng)點兒仙櫻果增加修為。 當她篩選仙櫻果的王之種子時,那么容易,當時可把南草給羨慕死了,實際上從因果境里看去,依然是容舍動了手腳。拍賣會上他拍下的日月精華那么輕易就送給了自己,害她越發(fā)堅定地以為容舍對她是情根深種,可如今看起來,還真是諷刺。他恨不能她早死才是真的。 一直沒有找到兇手的回春門滅門案,也是容舍做的。當然他還沒那么血腥,只是將回春門重新挪了個星域罷了。而他扣住回春丹方,只是因為知道她為了杜北生就是千辛萬苦也會去找,為的也是歷練她,讓她突破修為而已。 那方回春天地,白得得種靈境界不能進入,所以她不得不狠了心突破開田境,第一次感受陰陽修容花的副作用,差點兒死去。 白得得看著鏡子里的掙扎的她,輕輕的伸出手指摸了摸鏡中人的臉頰,真是個小可憐啊,被人支配命運的小可憐。 再然后就是本不該出現(xiàn)的杜北生,卻突然從湖水里爬了出來。當時白得得也曾經(jīng)吃驚過,卻并未深想。如今鏡中卻突然多了一只手,是那只手將杜北生從湖底的迷宮里引導(dǎo)著上了岸。 白得得的手顫抖著,險些握不住鏡子。容舍當時的目的很明顯,是想讓杜北生幫她渡過陰陽修容花的副作用吧? 白得得“啪”地一聲反手將因果鏡扣在桌面上,丹田中的神蠱吐出的修復(fù)筋脈的絲,差點兒被她震斷,過了良久她才重新直起身,再將那鏡子翻了過來。 反正情況再也不會更糟糕。 而實際上,白得得實在是太樂觀了。 再后來,東荒域的天破了,不過是容舍安排的,就是為了將她和家人分開,然后所有人就像棋子一般,被容舍安排到了最適合的位置上。 她之所以會和容舍一起去到秋原域,只是因為那時候的秋原域靈氣最適合她修煉。 在秋原域,她成了小尼姑,再次突破時,龍世基為何隔得那么遠,卻還聞到了她突破時發(fā)出的體香?而匆匆到了她的院子里? 顯然,龍世基是容舍為她找的另一個熬過陰陽修容花副作用的人,畢竟當時杜北生不在嘛。 從鬼淵出來后,她的修為大漲,秋原域的靈氣已經(jīng)不再能滿足她,所以容舍又安排了一次天破,帶她到了瑤池域。在那里,他早就放了一枚棋子,她的舅舅不是么?反正不怕她不修煉。 再后來,她被無邊老魔頭關(guān)入無邊地獄的時候,以容舍的能力,會等過了一年才有機會救她嗎? 白得得看著鏡中,行尸走rou的自己,容舍卻每天過來關(guān)懷備至,其目的不過難道還不明顯?沒有靈魂,有rou身滋養(yǎng)陰陽修容花就夠了。 后來大概是陰陽修容花生長速度不夠快,所以他才大發(fā)慈悲地把自己從無邊地獄里撈出去? 白得得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她那時候那么喜歡她呢,現(xiàn)在看起來那模樣可真蠢。 后來玉山書院的樓中樓,別人都進不去,她撞了撞頭就進去了,其實哪里是什么氣運當頭,不過又是容舍幫她而已。 到后來的水睛火,其實也是間接在容舍的指引下找到的,這一切都不過是為了幫她修煉而已,容舍是無所不用其極的。 而她在秘境里和如一比試開石頭,最后開出的神血,也是容舍幫她的。 那神血并非別人的,而是容舍的,所以才不排斥她么?以為那時候她和容舍已經(jīng),已經(jīng)……白得得羞恥于去想。 然而最諷刺的是什么,那滴血乃是當初那女子隕落時,容舍悲痛欲絕時噴出的。 正是因為那滴血,才有了眼前的這面鏡子。 鏡果加上神血,加上容舍的誘導(dǎo),才有了眼前的這面鏡子。 也許以前白得得會問為何容舍會讓她煉制這枚鏡子呢?現(xiàn)在么,她早就知道答案了。 本來這鏡子里滿滿的都是容舍做過的齷齪事,他不愿宣之于口,卻又怕她不能徹底對她死心,所以需要這面鏡子,由如一從瑤池域帶到白盟域,再帶給她,讓她看清楚因果,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