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jié)
徐來風沒想到自己只是猶豫了這么片刻,就晚來了這么一步,他尚沒來得及相問,便見她直挺挺地倒下了地。 ***** 九連山鬧完了天災(zāi)鬧人禍,一夜之間驚動了整個逍遙谷了。 武林盟的弟子將前來關(guān)切的、看熱鬧的人阻隔在外,屋內(nèi),少林與武當兩位掌門分坐莫道云兩端為他運功療傷。好一會兒,兩位宗師大漢淋漓的放下手,示意弟子扶莫盟主躺回床上,慧光大師對幾位等在武林盟元老道:“莫盟主身上多處經(jīng)脈、骨骼斷裂,應(yīng)是中了折枝手……” 眾人一聽“折枝手”皆是一震,陽胥子道:“折枝手不是昔日魔教教頭季子凝的功夫么?” 慧光沉重道:“不錯。” “可是魔教十多年前不就被搗滅了么?”有人奇怪道:“難道,他們又死灰復(fù)燃了……” “未必沒有這個可能,不過現(xiàn)在都言之過早。唉,我們現(xiàn)在只能暫時以內(nèi)力護住莫盟主的心脈,內(nèi)傷尚且可以慢慢調(diào)理,只是這骨頭節(jié)節(jié)斷裂之傷……”慧光大師問靈寶閣肖尹道:“不知肖長老可有治療之良策?” 肖長老道:“我靈寶閣確有續(xù)骨的靈藥,只可惜這次出來沒有隨身帶著,我已令徒弟回閣中去取,眼下只能先用傳統(tǒng)的木板固定之法,稍后我再去配制外敷的藥草……斷骨之處一年半載總能長好的,只是若還想再動武,恐怕……” 眾人皆嘆息不已,薛夫子也在其中跟著長吁短嘆,他雙手自然的垂在身側(cè),根本沒人察覺到有什么不妥。 武當掌門想到了什么:“那位東夏清城院的姑娘,是否也中了這折枝手?” ***** 屋內(nèi),周沁默默的抹著眼淚,符宴旸輕輕拍著她的肩,神色憂慮的看著榻邊。 葉麒緊緊握住長陵的手,臉色比昏迷不醒的人更為慘白。 “她中的是火毒掌,我雖已助她驅(qū)盡大部分毒素,但畢竟是正中心脈,若不是她內(nèi)功根基深厚,換作旁人早就一命嗚呼了。”迦谷連連嘆息搖頭,問屋內(nèi)怔神的徐來風道:“這位……” “晚輩徐來風?!?/br> 迦谷問:“徐公子,你可有看清是誰動手傷的我?guī)熤???/br> 徐來風搖了搖頭,“一個是蒙面的灰袍人,另一個似乎身著袈裟……我趕去的時候,看那穿袈裟的人從背后偷襲,便立即沖了上去,因擔憂長亭姑娘的傷勢,便沒有追上去?!?/br> “袈裟?”葉麒啞聲問:“什么樣的袈裟?” “太暗了,看不清,但反正不是少林寺的和尚……”徐來風重重一嘆,“都是我不好,我要是早到一步,長亭姑娘也不會……那她,還有沒有救???” 迦谷道:“暫時死不了,就是什么時候能醒,不好說了。” 這時,門外傳來七叔的聲音:“公子,好像是武林盟的人往這兒來了……” 葉麒頭也不回,只道:“符二,現(xiàn)在除了靈寶閣的肖長老外,你師父不便讓外人再進來探望,你知道該如何說了吧?” 符宴旸點了點頭,對周沁道:“你好好照顧師父。” 說罷,轉(zhuǎn)身出門,徐來風看門開了,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一時有些手足無措,葉麒慢慢轉(zhuǎn)眸,看向他道:“莫盟主也受了重挫,今夜的事,徐島主既是目擊之人,武林盟想必是要來詢問一番,你只需要如實說便好,若是問說長亭的傷勢……就說心脈正中了火毒掌,其他你也不知情……” 徐來風心領(lǐng)神會,“明白,放心,我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等人走了,葉麒極深地吸了一口氣,才將忍了許久的那一口血吐了出來,迦谷和周沁都慌了,但看他一抬手,喘息了兩口道:“我沒事,沒事……小沁,你幫著長亭換一身干凈的衣裳……師父,我們倆在外頭等等……” 迦谷看他心神俱傷,分明已在瀕臨崩潰的邊緣游走,卻還是勉力支撐著,實在叫人心疼。他扶著葉麒往外走,摸到他的脈息時渾身一震:“你……” “我沒事?!彼貜?fù)著這句話。 正要推門而出,忽聽周沁輕輕“啊”了一聲,葉麒心頭突地一跳,忙轉(zhuǎn)過身,“怎么了?” “師父胸口這幾個小小的紅點是什么?” 葉麒顧不上什么男女之別,立馬沖到床邊,確如周沁所言,長陵胸口正中處,有幾個細小而又鮮紅的血點,血珠鮮紅,微微還泛著銀光。 迦谷不好湊太近,只瞟了那么一眼,驚道:“我?guī)熤哆€中了毒針?” “不是,不是毒針,是南華針。”葉麒眸光一亮,“是她給自己施的南華針。” 周沁難以置信道:“自己扎的?亭姐一路昏迷到現(xiàn)在,哪有機會給自己施針?而且還是這膻中要xue……” “她應(yīng)該是在中掌前或中掌的那一刻用的針,”幾根針皆留了一小截在外,一拔即出,葉麒試著伸手去拔,迦谷撫掌道:“是了!封住了心脈要xue,縱是中掌,掌力也可在頃刻之間被化解!難怪我方才為她驅(qū)毒,發(fā)現(xiàn)她中毒不深,原來她一早就將毒給解了!” 饒是如此,葉麒的眼依舊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針一一取了出來,仍是不見人醒,他隱隱擔心是自己猜錯了,“怕是她低估了火毒掌的威力,又或是情急之下南華針施錯了xue位……” 恰好此時,門外再度傳來七叔的聲音:“公子,靈寶閣肖長老求見?!?/br> 來的正好。 葉麒正待站起身來,手背忽然被人輕輕握住。 他心一抖,回頭時,看到榻上美人緩緩睜開長睫,沖他微微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 ——小小的小劇場^ ^ 作者:陵姐是充了錢了。 南華針:明白。 (陵姐十六歲的時候就把折枝手季子凝打爆頭了,這種山寨版的根本不放在眼里好么?) 第一三零章: 奇兵 饒是逍遙谷出了這樣的“突發(fā)事件”,武林大會卻不能因此暫止。 尤其是在莫道云受到意思魔教的重挫、并昏迷不止的情況下,中原武林更需要一個可靠的牽頭人才能平息恐慌。 經(jīng)武林盟一番調(diào)查,各門派首座在事發(fā)時都在自個兒屋內(nèi),至少能確認兇徒不在其列,故而幾佬決定武林大會照舊。 盡管東夏派的首座人事不省,前一日還差些慘遭團滅,一夜驚魂未定,但王珣與墨川堅持繼續(xù)參賽,武林盟自然也沒有反對的理由。只是原本殺到第三日的門派所剩無幾,能斗到最后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大家心知肚明,東夏這一派多抵上來就要被淘汰。 基于入圍的門派數(shù)字為單數(shù),照舊以抽簽的方式?jīng)Q定誰可直接晉級。然而不知是否因為昨日太過倒霉,王珣板著一張臉上臺,隨手一撈就撈到了空簽,于是,東夏派再一次被這個香餑餑砸中,驚煞旁人了——這大概是史無前例靠抽簽進入中原四強的隊伍了。 “西夏派對逍遙派,太虛門對東海島,你們下注誰贏?” 比武進行到這個份上,留下來的江湖豪杰不是為了站隊,就是為了小賭一把看看熱鬧。 “西夏派將昆侖門給收攏成了一支,私以為逍遙派玄乎……至于太虛門和東海嘛,就難說了,你不知道,東海的那個徐來風邪門的很,聽說昨夜東夏的那些武生們之所以能得救,他出了力?!庇腥烁`竊私語:“反正不管誰贏,東夏的朝廷此次如此損兵折將,是斷無可能咯?!?/br> 周沁一路走去,聽到的盡是這種喪氣的閑言碎語,臉色愈發(fā)難看,符宴旸看她如此,遞去了一個勸慰的眼神,道:“別理他們,他們是嫉妒我們一路抽到免死金牌直接躍級,說的都是酸話罷了……” “我才不管他們說什么,只是一想到這兩日發(fā)生的事,先是舒院士失蹤,再是亭姐和莫院士重傷……”周沁咬牙道:“師父他們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步,下毒手之人還不知藏在哪一處,如何讓人不氣的牙癢癢?” 符宴旸剛要說話,感覺到一道目光自暗地里瞟來,一轉(zhuǎn)頭卻又什么也沒發(fā)覺,他眸中泛起一絲微不可察的若有所思,拍拍她肩道:“別多想了,所謂盡人事……” “聽天命對吧?”周沁白了他一眼,“我不喜歡這句話?!?/br> “唔,那就盡人事,不計天命,”符宴旸一把勾過她的脖子,在她耳畔低聲道:“其實有時候呢,天命即在人事之中,嗯?” 這種囫圇話周沁自是無從領(lǐng)會,但接下來的比試確是讓人始料未及,譬如西夏的慕容飛竟然一上場就輸給了逍遙派的鹿牙子。 誰都知道逍遙派不涉江湖事多年,也未曾聽聞這一輩出過什么絕頂高手,縱是闖入了決賽,眾人心中也多歸功于是平均水準以及運勢的問題,哪能想得到那個這位專門負責接送來賓的逍遙派大弟子竟然上來就贏——難不成是慕容少莊主一時輕敵了? 然而慕容飛并未輕敵。 第二場依舊是這二位首座對決,這次慕容飛也算是傾盡了全力,就連比試臺都差些被他的慕容劍給砍成兩截,但最終還是輸給了鹿牙子的神來一招——甚至連少林武當二位掌門都沒看清他是如何出的手,就見慕容飛被打跌下了臺,著實令人看傻了眼。 這鹿牙子分明毫無存在感,之前怎么沒看出來這廝如此厲害? 慕容飛栽了跟頭,西夏只能把寶押在了屈不揚身上,可不知是衰神纏上了西夏派,還是戰(zhàn)神給逍遙派開了光,逍遙派老二言星子以超乎其技的速度繞懵了屈大俠,最終一拳重擊結(jié)束了比試。 連敗三局,可以說是敗的毫無顏面了,更何況還敗在了兩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年輕弟子手中,慕容飛等人自是又氣又恨又無可奈何。 倒是魏少玄由始至終都沒有太大的波動,也不讓慕容飛他們離去,輸了比試居然還能鎮(zhèn)定自若地坐在原地喝茶,倒讓不少看笑話的吃瓜群眾掃了興致,將注意力挪到了第二輪對決上。 太虛門對戰(zhàn)東海,尤其是陽胥子為了這一場煞費苦心的整合了一番自己的隊伍,照理說也該是一番龍爭虎斗。 但作為本屆武林大會的一匹黑馬,徐島主,果不負“興風作浪”之名,一跳上臺就出了招大招——他喚起了一波驚濤拍岸,直接把對手沖刷到了湖里,整個過程不到半柱□□夫。 整個瓊湖湖畔陷入了須臾的死寂,旋即驚嘆之聲炸開了,這喚水的功法實在太過匪夷所思,要不是看他有影子,說他是鬼怪河神之類都會有人信。 果不其然,陽胥子驚地不顧身份站起身來,冷然道:“鬼魅妖法,究竟從何而來?” 徐來風聽他話意,頗有點帶節(jié)奏要令眾人群攻的意思,他也不理會場外的那些噪音,只對少林掌門道:“慧光大師,其他人沒有眼力勁不懂這是什么功夫,您應(yīng)該不會如此愚昧無知吧?” 慧光大師眉梢深鎖,好似想到了什么:“莫非……這是寶志禪師的《萬花寶鑒》?” 得聞此四字,看客席上一片嘩然——在場的武林人士多多少少對這個名字有所耳聞,十多年前釋摩真經(jīng)現(xiàn)身中土之時,更有人曾言,達摩武學神功,除洗髓經(jīng)、易筋經(jīng)外,以釋摩真經(jīng)與萬花寶鑒為上。 只是這兩門神功早已成了傳說,卻乍聞其名,何不使人難以置信?但既是慧光大師親口所言,又如何能叫人不信? 徐來風倒沒有太多韜光養(yǎng)晦的意思,他昨夜意外得來了第二重心決,正是技癢難耐之時,看武林盟沒有趕他下臺的意思,便即一負手道:“討論完了,何時來第二局?” 徐來風本就是一朵內(nèi)力深厚、體力驚人、花招百出的奇葩,如今又添了個喚水的本事,縱然對手能扛得住風浪,嘩啦一來,嘩啦一去,視線和聽覺都受了阻滯,哪還有和徐島主拼拳腳的余地? 這要不是每派首座上限兩場,他就這么直接走上武林盟主之位,眾人怕都無可辯駁。 按理說,東海統(tǒng)共就來了兩人,與徐來風同行的那位武功縱然高強,但還不至于像他島主那般逆天,只需贏了此人,東海也就無人可上了。 陽胥子以眼神稍作暗示,第三場開局,東海便中了暗手。 太虛門不憚以暗器傷人,自是陽胥子打好的如意算盤——這類比牛毛粉霧還要細致的無形暗器迎面撒來,除中招者本人之外,外人看不出端倪,待時辰一過,無跡可尋自然最好,萬一露了馬腳,他派出的也是他派子弟,到時再將其逐出陣營,他也可推脫責任。 然則,陽胥子算錯了一件事。 能和徐來風混在一塊兒的人,哪會是省油的燈? 他雖遭暗算,余威猶在,不知是因為被激怒還是死心眼,竟然在不使用內(nèi)力的境況下用起了蠻力——他一把抱住對手,對著那人的肩頭就此狠狠咬了下去! 眾人大驚失色——見過近身rou搏的沒見過用咬的,這位東海人士莫不是屬狗的? 周沁嚇得用手掌擋住了自己的眼,符宴旸看了一會兒,用手肘戳了她一下道:“別怕,你瞧。” 她抬眼一看,臺上太虛門的人已然暈過去了,東海那位屹立不倒的撐了好一會兒,方才身形一疲,跪坐在地。 周沁瞠目:“就、就那么咬一下……人就倒了?” 符宴旸不禁感慨道:“東海真是個可怕的地方啊……” 他們自然不知,太虛門對東海用了毒,毒黏在口鼻之處,最多讓人意識渙散,若是沾了血,就是直接藥倒的結(jié)果——徐來風的這位朋友在中招的第一時間,領(lǐng)會了對手的險惡用心,是以反將一軍,用這種不可思議的方式贏了第三局。 ***** 經(jīng)過這兩臺比試之后,眾位群豪們已等不及想看逍遙派和東海一戰(zhàn)雌雄,直到武林盟再度讓人上臺抽簽,大家伙才想起來還有一支東夏派的存在。 王珣抽到了貳,鹿牙子抽到了壹,如此一來,接下來一輪當是東夏與逍遙派之爭。 然至此刻,仍不見東夏派首座的身影。 失去兩位院士的扶持,連排兵布陣的賀侯也不在其列,只能由王珣與墨川挑大梁。 但結(jié)果……一如所料。 逍遙派甚至沒讓鹿牙子上場,一個言星子,就令清城院的二師兄輸?shù)囊粩⊥康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