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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長陵在線閱讀 - 第76節(jié)

第76節(jié)

    當然我正常情況下,基本上一天半是可以出一章的。

    謝謝一直追文至此的你們。

    深度鞠躬。

    第七十八章: 入鎮(zhèn)

    燕靈鎮(zhèn)是燕靈山下不起眼的邊城小鎮(zhèn),入了夜后,街上人煙稀少,繞了好幾條街,才勉強找到一家名為“福泉酒肆”的小店投棧。

    通常這種窮鄉(xiāng)僻壤,生意多半蕭條,沒想到剛跨入店內(nèi),便見大廳十來張飯桌坐滿了一半,單瞧他們的衣著裝扮,吃相談吐,顯然是常年行走江湖的草莽。

    店小二正忙的分身乏術(shù),一看又來了兩個客人,手中端著盤子,也不上前招呼,只嚷道:“里頭有空位,兩位客官請自便。”

    長陵與葉麒出金陵的時候,就換上了一身灰布麻衫,一路風塵仆仆,早已被風刮得蓬頭垢面。但他倆畢竟生得俊俏,再是灰頭土臉依舊打眼,就這么從門外走到柜臺的幾步路,仍引來了不少注目——長陵手搭劍柄,一股冷冽的殺氣不脛而走,不少有眼力勁的忙轉(zhuǎn)回頭,但余光仍在悄然關(guān)注他們。

    葉麒不以為意,對老掌柜道:“兩間上房?!?/br>
    那老掌柜本來忙著算賬,一抬眼到葉麒,顯然是呆了一瞬,但很快掩去詫異之色,賠笑道:“不好意思,敝店的客房已被人定滿,二位不妨去別家問問……”

    “掌柜的不妨再想清楚,”葉麒丟了個銀錠,翻了個面,亮出了底下的刻字,那掌柜一見,立馬改口道:“這么一提,確實還有一間客房……來,二位客官隨我上來?!?/br>
    在座的人聞言,這才徹底收回目光,繼續(xù)自顧自的喝酒吃rou。

    老掌柜說著,領(lǐng)著他們上了階梯,到了三樓,果然在廊道盡頭還剩下一間頗是寬敞的客房,雖說陳設(shè)老舊,但也算桌椅床柜一應(yīng)俱全,長陵剛放下包袱,那老掌柜突然就關(guān)上了房門,跪身對葉麒拜倒道:“戴樂見過公子爺?!?/br>
    長陵微微一怔,葉麒上前道:“不必多禮,此地人多眼雜,謹防隔墻有耳。”

    “公子爺放心,這隔壁的客房住的也是我們的人。”

    戴樂起身踱到墻邊窗前,伸手輕扣了幾下窗柩,不到片刻,窗前晃過一道人影,卻是有人聞得訊息,借著屋外陽臺翻窗而入,他人剛躥進,一看到葉麒,就當先跪身道:“陶風見過公子爺?!?/br>
    “陶風”這名字有點兒耳熟,長陵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又覺得這輪廓似乎在哪里見過。

    葉麒扶他站起身,這叫陶風這才抬起頭看清了長陵的樣貌,不由驚了一驚,道:“你……”

    “怎么,”葉麒有些意外:“認識?”

    陶風又打量了一次,確認自己沒有認錯人:“在墓王堡救明月舟逃出生天的高人,就是她啊。公子爺,她既是明月舟的人,您怎么會和她在一起?”

    “喔,是你,你還活著?”長陵也想起來了,鹿鳴山吊橋之上,帶蒼云埋伏攔截他們,自稱是賀公子的手下的那個善用弓弩的年輕人,貌似就是眼前這位。

    “這可真是陰差陽錯了,”葉麒扭頭對長陵溫言道:“陶風是我賀家江陵封地的總管,當時雁軍要犯境,若不是有陶總管幫襯著,想把明月舟弄到墓王堡去,怕也沒有那么容易,不過我們千算萬算,卻沒有想到你也會在堡中,后來陶總管還差些死在天魄的刀下……”

    “若不是公子爺令戴老前來搭救,陶風此刻怕仍在雁國大牢之中?!彼f著又對葉麒鞠了一禮。

    葉麒擺了擺手,“行了,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長亭姑娘,她如今與我們是一道的了,所以……”

    “誰與你們是一道的?”長陵不悅的挑了挑眉毛,雖說兩國交戰(zhàn)他們此舉無可厚非,但若不是陶風的阻撓,楚天素也不會死,這筆賬,她可還清清楚楚的記在心上。

    陶風光看自家侯爺對長陵說話的態(tài)度,心中暗付:這姑娘如此美若天仙,也難怪人見人愛,看來公子爺正追的緊俏,沒準日后就是我們的女主人了。

    念及于此,他恭恭敬敬施了一禮,道:“陶風有眼無珠,不知姑娘是公子爺?shù)娜?,墓王堡時多有得罪,還請姑娘見諒?!?/br>
    長陵不理會他,自顧自的在圓桌前坐下,“你說錯了,我可不是你們家公子爺?shù)娜??!?/br>
    葉麒見她話里話外,隱隱透著遷怒的意思,就著她身旁坐下,“說的沒錯,她不是我的人,但你們家公子爺我卻是她的人……以后長亭姑娘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但凡有令,不可不從,都聽明白了?”

    “明白。”陶風與戴樂都是聰明人,自家公子爺要討好佳人,又豈敢不全力配合?

    “好啊?!遍L陵瞥了陶風一眼,“我要你在我面前自盡謝罪,你聽不聽?”

    戴樂聞言一驚,陶風也只是微微怔了一下,當下毫不遲疑,拾起腰間皮筒里的短箭,飛快往自己心口刺去,箭尖破皮半寸之時,他手心一空,甚至沒瞧清長陵是如何出的手,就看她手中玩轉(zhuǎn)著自己的短箭,似笑非笑對葉麒道:“你們賀家的人,倒是個個對你忠心不二?!?/br>
    葉麒撐著下巴,認認真真道:“什么我們賀家,以后我的不就都是你的了?”

    這位賀小侯爺私底下“輕薄一下”就吐血昏迷,當著別人反倒沒個正形,臉皮厚的能用來墊紙,長陵懶得與他耍嘴皮,只道:“不是說到了燕靈鎮(zhèn)就有熱湯喝么?”

    片刻后,天字房的桌上擺齊了各式葷菜,廚子手藝平平,貴在山雞野鴨rou質(zhì)鮮美,長陵啃過兩個腿后,心情舒坦了稍許,聽葉麒與陶風談了半天近況,終于插了一句:“所以,你們提前盤下這家酒肆,是為了方便監(jiān)視這些江湖人?”

    陶風點頭道:“不錯,其實這家酒肆原來的老板與戴老年齡相仿,且都是蜀地口音,戴老稍作喬裝,廚子還用原來的廚子,所以這里的人也沒有察覺出什么不妥?!?/br>
    葉麒問:“我聽七叔說你們當日跟蹤荊無畏來的燕靈鎮(zhèn),具體是何情形?”

    “起初,我們發(fā)現(xiàn)有四個江湖人在一家農(nóng)舍與荊無畏接頭,后來荊無畏一走,那四人就留了下來,沒過兩日就轉(zhuǎn)到這家客棧來住,一住就是一個多月。”陶風道:“好在我們早有準備,戴老扮成掌柜,而我則每隔幾日易容成不同的房客,來來往往的,每次就‘剛好’住在他們的隔壁,探聽他們的動向?!?/br>
    那四人,自是徐來風、巫馬夷、童遠以及岑峰。

    葉麒又道:“他們四人現(xiàn)在也在客棧之內(nèi)么?”

    陶風搖頭道:“這四人,死了兩個,跑了一個,如今只剩那個姓徐的還留在燕靈鎮(zhèn)?!?/br>
    長陵與葉麒皆是一驚,齊聲問:“怎么死的?”

    陶風壓低自己的語氣道:“說起來,都是為了上燕靈山給鬧的?!?/br>
    燕靈山一向都是燕靈鎮(zhèn)的“不可說”之地。

    據(jù)說從二十多年前開始,就不斷有村民因為上山或死或失蹤的事件發(fā)生,有人說是山上有鬼,也有人說是惡靈詛咒,隨著傳言不斷玄乎,鎮(zhèn)上居民能遷就遷,剩下的也都離山遠遠的——總之只要不靠近那座山,倒也平安無事。

    荊無畏路過那一夜,與那四人不知密謀了些什么,沒過幾日,就相約齊上燕靈山。他們上山當日清晨,陶風遠遠的埋在樹叢外盯著,燕靈山的出入口只此一條,他不敢貿(mào)然進山,便在外頭守了一整日,待得太陽落山,卻見徐來風、巫馬夷以及岑峰先后而出,巫馬夷與岑峰一路罵罵咧咧,怪對方?jīng)]有跟緊,若不是徐來風及時找到他們,恐怕一輩子都別想出來。

    葉麒聽到這里,插口問道:“那燕靈山之內(nèi),可是迷失森林之類的地方?”

    陶風十分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道:“公子爺果然料事如神。聽他們口徑,那山內(nèi)高林如迷宮,霧障重重,進去了之后很容易迷失方向,那姓童的鏢頭就跟丟了,沒同他們一起出來?!?/br>
    童遠丟了,徐來風幾人以為他只是天黑一時迷路,總能繞出來,誰知翌日傍晚,有村民在村內(nèi)的河邊看到兩截人的肢體——一截是臂連著胸,一截則是一只腿,徐來風等人一看,就知是童遠。

    長陵眉頭一皺:“他被人分尸了?”

    “分尸是不錯,至于是不是被人分的,那就不好說了。”陶風說到此處,約莫也覺得有些涼颼颼的,捧著熱茶杯喝了一口,繼續(xù)道:“單從尸身斷裂處來看,更像是被撕裂開后,被拋下山,順著山溪流入河中,許多村民都說是鬼怪作祟?!?/br>
    長陵與葉麒相視一眼,葉麒問:“都出了這種事,另外三個怎么還敢上山?”

    陶風倏地一愣,“公子怎么知道他們又上山了?”

    長陵道:“你不是說他們死了兩個么?”

    “那三人安葬了同伴之后就離開燕靈鎮(zhèn)了,我本來還以為他們就此走了,誰知沒過幾日,山下河岸又出現(xiàn)了那種半殘不全的尸身。”陶風道:“村民們撈尸的時候,我一眼就認出來那頭顱是那個叫岑峰的人,后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我發(fā)現(xiàn)徐來風和巫馬夷也在其中?!?/br>
    徐來風和巫馬夷是之后趕到的。

    巫馬夷看到岑峰的斷尸后,嚇的快尿了,失心瘋般對徐來風道:“我早就說了,有古怪的是山不是路,就算繞路也都一樣,可他就是不聽,就是不聽!徐來風,要找你自己找,我可不陪你玩命!將軍若是問起,就說我退出了!”

    巫馬夷說完那番話就徹夜跑了,只剩下徐來風一人留下。

    “看來他們本是想繞到山的另一面,打算另辟蹊徑,誰知結(jié)果還是一樣?!比~麒問:“陶總管,你可知山的另一面是什么光景?”

    陶風遞出一張手繪的羊皮地圖,稍稍一比劃,“另一面是燕江,江內(nèi)設(shè)有水壩,燕江與燕靈山之間仍有一處森林,也是常年白霧繚繞,至于森林內(nèi)是什么樣的,就不得而知了?!?/br>
    長陵:“那這客棧內(nèi)這么多的江湖人,又是打哪里來的?”

    陶風道:“前幾日,有人出了重金,囑咐戴老凡是來住店的,若是帶著刻有‘無’字的銀錠,方能讓他們投棧,若是沒有,就一律說店內(nèi)滿客。這些人相互之間都盯得緊,生怕混入外人,所以這兩日我只能以真容示人,化名陶雨?!?/br>
    葉麒對長陵道:“這個‘無’字,應(yīng)當就是荊無畏的無?!?/br>
    “這些人應(yīng)是荊無畏新雇來的江湖草莽,其實沒來兩日,”陶風低聲道:“武功談不上高,多是混跡山林鬼蜮的匪賊。不過看他們的樣子,似乎對于自己究竟要找的是什么知悉不清,想來荊無畏并沒有據(jù)實相告……因為燕靈山這一個月內(nèi)發(fā)生的兩起分尸事件,他們也不敢單獨行動,這會兒聚在樓下大廳,是想和領(lǐng)頭人商議清楚,明日再一齊上山?!?/br>
    正想探聽這領(lǐng)頭人是誰,就聽到樓下大廳傳來戴樂的聲音:“徐大爺,您算回來了,諸位可都等了您一整日了?!?/br>
    長陵與葉麒悄然推門而出,躲在走廊高處的拐角處往下一看,徐來風一跨入廳內(nèi),座位上不少人都齊刷刷起身恭敬道:“徐島主!”

    徐來風一身墨藍短打,領(lǐng)口圍著一圈狐貍毛,手持折扇,腰間還掛著一把短劍??幢娙顺薪Y,也彬彬有禮回抱一拳,“諸位不必客氣,聽聞諸位是受邀于大將軍而來,都是穿山走林的行家。”

    眾人聽說這徐來風是大將軍的親信,但言語間如此客氣,也未見得擺什么官架子,不免放松了下來,有人自吹自擂說是穿過天下十大迷失叢林,也有人自稱是被森林里的野狼養(yǎng)大,對于如何收拾山林野獸經(jīng)驗十足,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很快就鬧騰起來。

    長陵對這徐來風的印象始終停留在那一夜,按理說此人不貪榮利,在親眼目睹同行者二死一逃,還能堅持留下……足見這燕靈山中所藏之物,對他誘惑極大。

    葉麒曾說他是武癡……難道說,這伍潤的另外半柄折扇,當真在燕靈山中?

    徐來風被他們這群七嘴八舌的吵的頭疼,拍了拍桌子示意安靜:“各位聽著,這燕靈山我總共上過四次,前兩次有同伴因走失而喪命,此事大家應(yīng)有所耳聞。之后在下又單獨上山,雖然始終沒有成功穿過山腰處密林,但也算是平安回來。關(guān)于山中的地形,但凡是我走過之處,都繪在這張圖紙之上,稍后會同大家詳細說明一遍,明日諸位只要按照我說的來走,當不會有性命之憂,但若是有人擅自離隊,那么下場會是如何,在下也就不能保證了?!?/br>
    說罷,他將一張半人高的羊皮地圖懸掛在柜臺墻壁上,眾人紛紛上前端看,戴樂也故作好奇的偷瞄了幾眼,卻見那圖紙之上的密林分布,有一小半都用朱丹色圈了起來,而沒有圈的,應(yīng)該是徐來風沒走過的位置。

    葉麒這個角度看不清圖紙上畫的什么,只聽徐來風和他們講解了片刻,扭頭輕聲道:“看來這山林頗大,徐來風是打算利用這些人一點一點的滲入,只要到時每個人都配合他做不同的記號,他就能尋出一條穿林的路徑了。”

    廳內(nèi)除了戴樂外有十六個人,徐來風大致安排了每五人為一組,見多出來的那人是個較為矮瘦的男子,委婉道:“這位……少俠,這燕靈山地勢復(fù)雜,說不定到時還會有什么機關(guān)陷阱,在下恐怕難以多加照拂,不如明日你就留在山下……”

    他話沒說完,那“少俠”冷哼一聲,“徐島主這就是看不起我了?我游三自知拳腳平平,但‘風過無痕’的輕功在江湖中說不上是第一第二,也擺的上第三,真要有什么異動,自然可以應(yīng)付,用不著徐島主cao心!再說這次連弱質(zhì)書生和女流之輩都能參與,憑什么要讓我置身事外?”

    徐來風聽到“女流”時眉梢敏銳一跳,“什么女流?”

    那游三指著樓上方向道:“今晚來了一男一女投棧,戴老板方才還送他們上樓去,怎么,難不成他們不是荊將軍請來的人?”

    看徐來風遞來詢問的眼神,戴樂忙道:“其實他們……”

    下一刻,眾人眼前一花,但見徐來風騰空掠起,一瞬間便飛出了數(shù)丈之高,中途甚至沒有借過力,身法之快,連自詡“天下輕功第三”的游三都看傻眼了。

    徐來風落在嘎吱陳舊的地板上,望著站在三樓走廊盡頭的那兩人,目光微微一凜。

    “你們是當時金陵城外的那個……”

    “煎餅配大醬,”葉麒往前邁出一步,對徐來風拱了拱手,笑道:“徐島主,我們可真是有緣吶。”

    作者有話要說:  老徐再次出場~

    第七十九章: 過山

    徐來風自然不會相信什么“有緣”之說。

    巫馬夷落荒而逃之后,荊無畏確實派人前來告之,說會派出一些穿林高手前來相助,但這一對年輕男女,橫看豎看也不像是混跡綠林的江湖人士,加之金陵茶鋪的匆匆一瞥——

    徐來風當即搖了搖手中的扇子道:“確實巧啊,不知二位是路過還是……”

    “同廳中諸位英雄一樣,”葉麒飛快接上他的話,“是為了助徐島主一臂之力而來?!?/br>
    “喔?”徐來風眼中帶著狐疑之色,“既是如此,方才我與眾位英雄商議之時,何以二位沒有現(xiàn)身?而要鬼鬼祟祟的在此旁聽……”

    此時大廳里的人都高高地豎起耳朵,葉麒往下瞥了一眼,轉(zhuǎn)眸一笑道:“徐島主誤會了,我們今夜剛到,一整日沒有進食,方才一直在屋中填肚子,正欲下樓時就看島主你躍身而上……當然,我們也有話不便示于旁人,若不嫌棄,可否與我們?nèi)胛輧?nèi)一敘?”

    徐來風自恃武功高強,也不信憑這兩個細皮嫩rou的小白臉能使什么絆子,當下一點頭,“行,二位先請?!?/br>
    屋中木桌上一片杯盤狼藉,徐來風瞄了一眼,心道:他們?nèi)粽媸桥匀伺蓙硖铰犗⒌?,悄悄藏在屋外便是,如此大張旗鼓的住進來,又不像是叵測之徒。

    葉麒關(guān)上門后看他干站著,伸手示意他就坐,徐來風站在原地不動,問道:“既是荊將軍請來的幫手,還未請教二位尊姓大名?”

    葉麒抱了一拳道:“鄙姓葉,單名一個麒字?!?/br>
    徐來風淡淡一笑,“我之前似乎沒有聽過閣下的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