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年齡不對,樣貌也不對……還有…… 如果是她,在知曉自己就是賀瑜時(shí),何不坦誠直言? 他越是碎碎念著“不可能不可能”,心頭某處根本不受控制的冒出一個瘋狂的“可能”。 萬一呢? 念頭一起,葉麒哪里還坐得???外袍也不披就往外沖去,恨不得立即插上翅膀飛到她的跟前問個究竟。 等出了門被大風(fēng)刮出了陣陣寒意,他才想起她扮演的角色——生生止了步伐。 不論她是誰,現(xiàn)在她都是荊無畏的女兒……這金陵城中,太多雙眼睛都在盯著,也許一個貿(mào)然的舉措,都會對她造成不可估量的麻煩。 他不得不將一腔沸騰的雞血壓了下來,回到府中,讓七叔派人盯著荊府,同時(shí)撒下賀家的密訊網(wǎng),命令下去,圍繞著所有泰興一役的參與的幸存者,務(wù)必仔仔細(xì)細(xì)的暗訪一遍。 只是當(dāng)年最大的獲益者沈曜……也就是當(dāng)今東夏皇帝,卻不是那么好查究的,葉麒左思右想,第二天天一亮,便決定往宮里走一趟。 說來,也不知這算不算是想要過河就遇上擺渡的,他八百年不進(jìn)一次皇宮,一進(jìn)宮居然就撞見荊無畏和莫道云的行賄現(xiàn)場——荊無畏送了莫道云一柄號稱是神匠董志親鑄的名劍,悄然暗示莫院士為自己的女兒安插一個入試名額。 等人走后,矮身在假山后的小侯爺拍了拍衣袍上的青青碎草,直接踏入御書房,向沈曜討來了個“東院”的掛名院士。 所謂掛名……指的是什么也不用他干,可以遲到早退甚至缺席,但是俸祿照領(lǐng)不誤。 這種遭人嫉妒的官職,別人是想要要不到,葉麒一開口,皇帝迫不及待地下了旨,連咨詢符相的那一步流程都給省略了。 沈曜終于不用日日提心吊膽賀小侯爺隨時(shí)離開金陵這件事了。 長陵當(dāng)然不知這其中七拐八彎的曲折。 她看到葉麒跟從天而降似的忽然出現(xiàn)在清城院,心中莫名不是個滋味。 ……他與沈曜的關(guān)系難道當(dāng)真非同一般,到了君臣相擁相互的地步了? 他娘的,當(dāng)年就不該傳他那一成真氣! 于是,好容易才消散的悶氣又蹭蹭的冒了出來。 清城院的開學(xué)之儀,出面高談闊論的人主要還是莫道云,大部分時(shí)間,舒老頭兒都默然不語,賀小侯爺則是一臉的“我就是過來坐坐”的表情,以及利用余光不時(shí)偷瞄長陵。 奈何長陵由始至終都沒有回他一個正眼。 葉麒心中實(shí)在奇怪:我是不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又惹著她了? “賀侯,您覺得如何?”正走著神,莫道云一句發(fā)問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沒聽到前一句話的賀院士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覺得可以。” 莫道云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那從即日起,東院生的騎射課、武藝課由賀院士接手,西院士院生依舊由舒院士統(tǒng)管,諸位不論是新生舊生,皆當(dāng)尊師重道,不負(fù)清城院的栽培。” “……” 說好的虛職呢? “謹(jǐn)遵院士教誨!” 只是來渾水摸魚的小侯爺在受了集體院生恭恭敬敬的一拜后,心頭驟然發(fā)虛了起來。 散會之后,長陵頭也不回直接出了大廳,葉麒剛想要追上,就硬被莫道云他們拉著去參觀清城院,一時(shí)絆住腳脫不開身。 沉浸在喜悅中的符二少看到長陵飛也似的扭頭離開,本能的跟了上去,稍微走到開闊地方的時(shí)候,問道:“亭姐,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見小侯爺么?怎么小侯爺來了,你又跑了呢?” 長陵堪堪頓住步伐,轉(zhuǎn)頭看向符宴旸:“賀侯之前和清城院是什么關(guān)系?” 符宴旸“呃”了一聲,“沒聽說。” “那他為何會到清城院里做院士?” “我哪知道啊。”符宴旸眨了眨眼,“我都不知道亭姐你為什么要來。不過嘛……小侯爺這個人,不論他在做的事情多么的荒唐離譜,但是最后一定都能成事?!?/br> 長陵奇怪的看向符宴旸,“為什么這么說?” “看在您是我?guī)煾傅姆萆希彝低岛湍阏f……”符宴旸湊到長陵跟前,悄聲道:“以前我大哥就是因?yàn)橛X得小侯爺做事不著調(diào),狠狠栽過一大跟頭……” 還沒說完,一個身影突然躥到跟前,符宴旸生生截住了話頭,一抬眼看到一個麻花辮少女興奮指著長陵笑道:“jiejie!是你??!” 長陵愣了一下,這不是之前賣藝舉缸的那個…… “你是周……” “周沁,我叫周沁。真沒有想到,jiejie也來考清城院?欸?我今天在考場上怎么都沒有看到你呢?” “我們是士院生,”符宴旸替長陵回答了,“你是誰,你和我亭姐很熟么?” “不熟不熟,我從前是江湖賣藝的,遇上小毛賊搶我的銀子,是這個jiejie幫我討要回來的?!?/br> 符宴旸眉頭微微一皺,似乎有些嫌棄:“怎么江湖賣藝的都能進(jìn)得了我們清城院……” 周沁撓撓頭,“我……笨得很,最初沒有過關(guān),后來走了狗屎運(yùn),我前一名的那人受了重傷,為了湊數(shù)才把我算進(jìn)來的,所以我現(xiàn)在也只是個臨時(shí)院生……” 同走狗屎運(yùn)的臨時(shí)院生:“……” 長陵見兩人聊起天來,想徑直繞過,忽然間想起了什么,回過頭問:“你之前給我的那個布囊……” “嗯?” “你說是一個老先生給你的。你可記得,那個老先生什么模樣?” “一個出家的老僧人,什么模樣……我也說不來,就是一個特別慈祥的老爺爺,笑起來臉上兩邊會有那種很可愛的小洞洞……” 是師父。 長陵心頭一震,“你是在何時(shí),在何處碰上他的?” “就是我老家臨安,半年之前的事。” 半年……如果只有半年的話,說不定師父還在中原。 長陵心中升起一絲希望,若是能找到師父,身上被禁錮的那另外半數(shù)內(nèi)力或就有望解封,“你可知道他后來去了哪里?” “我……”周沁略略猶豫了一下,忙笑著搖搖頭,“不太清楚……jiejie認(rèn)識那老先生?” “以前……受過他的恩惠?!笨捶鐣D伸長耳朵聽,長陵沒有多說,只道:“沒什么,隨口一問?!?/br> 周沁點(diǎn)點(diǎn)頭,看他們走遠(yuǎn)了,這才暗自松了一口氣。 出了清城院,長陵在街頭吃了個rou餡包簡單對付了一下,天剛沉下,又折返回到院內(nèi)。 開學(xué)這一夜,金陵城的士院生都各回各家,其他院生忙著在新分配的寢舍打滾,而院士及其他助教的當(dāng)職之所——三清堂,一個個也開始散了值。 她在堂后的老柏樹上等了半許,最后一人將大門落了鎖,這才不緊不慢的混入堂內(nèi)。 莫道云的那間不難找,長陵捧著盞小油燈一路朝最里頭走去,門一推開,但見墻上掛著一幅提字:莫道東南制勝,誰云西北無人,長陵迅速跨入,安上門,在屋內(nèi)晃悠了起來。 雖然做好了什么有用的都找不到的準(zhǔn)備……當(dāng)她搜羅了一大圈,真的什么都沒有找到時(shí),心中還是不免涌起一陣失望。 果然……想要求證一些真相,還得面對面,問本人才行。 正要出去的時(shí)候,忽然聽到有腳步聲自走廊外頭傳進(jìn)。 步伐快而沉穩(wěn),既不像個老頭兒,也不像是年輕人。 長陵瞳孔倏地一收——是莫道云。 長陵將油燈一熄,立即踱到窗邊,手搭上框剛推開一個縫,又停了下來。 她心里暗暗道:不正好是一個能夠面對面良機(jī)么? 無需透露自己的身份。 當(dāng)年的事……只要以越家故人之后的身份詢問幾句她所知道的細(xì)節(jié),看他說的是真話還是謊話。 若是真話,再詳詢不遲,若是鬼話……那不妨讓他立地成鬼。 就在腳步聲臨近屋前之時(shí),忽然間從窗外伸進(jìn)了一只手,一把握住她的臂彎,帶著厚厚的力度,將她一把拽出屋外。 那只手出現(xiàn)的時(shí)候,長陵幾乎是下意識一掌往回劈去,聽到一聲熟悉的輕咳,長陵生生止住動作,一個愣神下,由著那人將自己擁入懷中跌在青青草坪上。 長陵望著身下的男人,朦朧的月色下,他沖自己揚(yáng)起嘴角,綻出一個笑意。 這家伙怎么會…… 看長陵就要張口,葉麒豎指在她唇邊一落,“噓——” “誰在外頭?”莫道云聽到了動靜,往窗邊走來。 葉麒“咕?!币粋€側(cè)轉(zhuǎn),神出鬼沒似的自窗前冒出了腦袋,驚得莫道云也差點(diǎn)沒有一劍劈過去,待看清來者金光燦燦的發(fā)冠時(shí),“賀、賀侯?” “是我,莫院士。”葉麒倚在沿邊,將窗下事物攔了個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莫道云收劍入鞘,“怎么侯爺還沒回去?” “參觀三清堂時(shí)遺落了點(diǎn)東西,就來找找看……” “可是什么要緊之物?需要多派點(diǎn)人一起找么?” 葉麒晃了晃手,“不必不必,就是個小玩意兒,我找到了,剛好丟在這堆草叢里?!?/br> 某躺在草堆里的“小玩意兒”斜睨而上,小侯爺無端感到颯颯寒意。 “我也是想起還有份卷宗沒閱,這才回過頭……總該把事情都辦完才安心?!蹦涝泣c(diǎn)起了燈,“侯爺可要進(jìn)來坐坐?” “我晚膳還沒吃呢,就不打擾院士了?!比~麒說完自覺的要關(guān)上窗,想了想,又重新把窗拉開,突然道:“莫院士?!?/br> 莫道云已經(jīng)坐到桌案前,聞言抬起頭,但見葉麒的目光平靜鋪來,“我突然想起了一件舊事,想要問一問莫院士?!?/br> “舊事?什么舊事?” “十一年前,北溟峰下巖洞之中的舊事?!?/br>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留評送紅包~謝謝大家~ 第五十四章: 神醫(yī) 長陵沒想到葉麒居然主動提上這么一嘴。 可惜一墻之隔,她沒能看到莫道云臉上一閃而逝的緊張之意,面對葉麒飄逸不定的目光,莫道云放下手上的卷宗道:“那件事,多年前侯爺不是問過了?!?/br> “過去太久,有些旁枝末節(jié)記不清了,”葉麒換了個站姿,“這么多年了,我和莫院士也算是同朝共事,卻鮮少有這樣的機(jī)會‘私下’的聊一聊?!?/br> “不知侯爺有什么疑問未解?” “我當(dāng)年從洞中逃出去后……尚未來得及為你們搬救兵,后來就聽說了大公子的死訊,”葉麒頓了一下,道:“我知道,當(dāng)時(shí)皇上及時(shí)趕到救了你們,可惜大公子最后還是不幸離去,只留下一封親筆授書,而莫院士是大公子死前身邊最后、也是唯一的幸存者……但你不知觀伯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