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話音剛落,丫鬟玉蓮便匆匆忙忙趕來。 “郡主。”玉蓮行了個禮,焦急地道:“宮里來人,宣郡主立即進宮,皇上在龍極殿立等召見?!?/br> “梳妝,更衣?!泵髦榧捶愿赖馈?/br> “怕是來不及了。傳旨的公公急得很,說是不用更衣,請郡主快些過去就行。車駕已備好,皇上還特派了幾個侍衛(wèi)開道護從。”玉蓮道。 只怕是三皇子的事情發(fā)作了,正等著自己作證去呢,明珠心中暗忖道。當(dāng)下不再猶豫,到前廳見了傳旨的太監(jiān),二人一同乘車,往皇宮走去。 *** 入了宮,從永年門一路往北,便是皇帝日常起居的龍極殿。傳旨的太監(jiān)為明珠引路,走到一個岔路口時,忽地停住了步伐。 “郡主,見皇上之前,老奴想帶您去個地方,有位大人物想先見您有一面??ぶ鞣判模粫R太久。”太監(jiān)低頭哈腰,討好地道。 “皇上催得急,你長了幾顆腦袋,敢讓他老人家等著?”明珠冷冷地道。 “不瞞您說,三皇子正在龍極殿跪著呢,里面還有太子,吳國公,靖陽侯也在?!碧O(jiān)笑道,“皇上發(fā)了好大一通脾氣,老奴雖然擔(dān)心小命,可是更擔(dān)心皇上氣壞了龍體??ぶ髀犂吓痪鋭?,有些事情,多了解一些別人的想法,便是無形中多了一條路子,郡主若是見見這人,說不定既能討了皇上的好,腳下的路也能走得更寬。何樂而不為呢?” 明珠看著他堆滿笑意的臉,心中一動,忽然猜到了這個冒著極大的風(fēng)險,定要趕在皇帝之前見見自己的人究竟是誰。 “公公一定沒少拿這人的好處?!泵髦槔湫?。 老太監(jiān)嘿嘿一笑,沒有否認。 “那我便聽聽她說什么?!泵髦榈?。 這里是皇宮,自己是皇帝急著召見的人,自然沒人敢扣下她,惹皇帝發(fā)怒。所以明珠并不擔(dān)心安全問題。她想看看,這人究竟有什么籌碼收買自己。知道的越多,便越能抓住她的把柄。 老太監(jiān)引著明珠來到一處偏殿,進了一個半新不舊的廂房。一個宮女裝扮的女子站在窗前,背對著大門。老太監(jiān)將明珠帶入房內(nèi),也不多話,轉(zhuǎn)頭便走,關(guān)上了房門。 那女子轉(zhuǎn)過頭來,正如明珠所料,果然就是當(dāng)今皇后,三皇子的生母。 “武寧郡主?!辈淮髦殚_口,皇后已經(jīng)快步走過來,拉起明珠的手,一語未說,眼中先掉下淚來。 明珠的冷笑掛在臉上,絲毫不加掩飾,“皇后娘娘這副打扮,莫非發(fā)生了什么事?” “避人耳目,迫不得已?!被屎髧@息一聲,抓緊了明珠的手,凄苦地道:“本宮知道郡主受了委屈,真是、真是……唉!說來說去,都怪本宮生了個孽障!” 明珠依舊冷笑,不接話。 皇后眼圈泛紅,哽咽道:“實不相瞞,皇上這次龍顏震怒,延雄可能躲不過這一劫了。郡主,本宮求求你,你就當(dāng)可憐可憐我這個做母親的好不好?皇上萬一問起,你就替我那孽障說幾句好話吧。延雄冒犯于你,是他該死,若有懲罰也是罪有應(yīng)得,可本宮就這么一個孩子,求郡主看在我的面上,放他一條生路好不好?萬一,他真的被皇上流放了,或者關(guān)押一輩子,我這后半生還有什么指望?我求你,求求你!” 說著,皇后忽然跪了下去。 看著她淚水漣漣,跪在自己面前的樣子,明珠的腦海中忽然想起了前世。這個刁鉆的婆婆對她素來冷言冷語,一句半句不對心思,便罰她跪在寢宮外,雖然時間不長,一時三刻便讓她起來了,可她身為側(cè)妃,跪著被一眾太監(jiān)宮女品頭論足,那份心理上的侮辱,簡直比打她一頓還憋氣。 沒想到,今時今日兩人完全換了角色。明珠心里很清楚,皇后從來沒有喜歡過自己,一切都是利用而已。 “皇后娘娘請起吧,明珠可承受不了如此大禮?!泵髦榭谥羞@樣說著,手上卻沒有半分動作要將對方扶起來的意思。 皇后見她沒有答應(yīng),便咬了咬牙,繼續(xù)跪在地上,哭著哀求道:“明珠,你是個善解人意的孩子,應(yīng)該理解我這個做娘的心情。我知道,延雄對不住你,如果你答應(yīng)在皇上面前否認那件事,我便認你為義女,讓皇上封你為公主,賜你封地食邑,咱們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嫁給靖陽侯,一輩子不受欺負,好不好?” 明珠差點笑出聲來。沒想到,皇后許下的利益竟然是認自己為義女?她要是知道自己帶著前世重生的記憶,知道她心里所有的齷齪心思,記著她對自己的全部惡意,她一定也會嘲笑自己的愚蠢行徑。 “皇親國戚,明珠高攀不起?!泵髦樗﹂_皇后的手,冷冷地道,“皇后娘娘也知道,一個弱女子在那種境況下,內(nèi)心該是怎樣的驚懼害怕。這種行為實在太卑劣,明珠沒法違心地說一句,什么都沒發(fā)生過。至于皇上會怎樣發(fā)落,我無法揣測。娘娘與其來求我,不如一同前往龍極殿,求皇上開恩去,看皇上如何決定了?!?/br> “楚明珠,你別給臉不要臉!”皇后惱羞成怒,霍地站起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當(dāng)時的情況!什么驚懼害怕,你何時有過?延雄手上的傷不是拜你所賜?胸前的傷不是拜你所賜?綠礬油不是拜你所賜?他已經(jīng)受到教訓(xùn)了,你為什么還要如此咄咄逼人?你是不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故意色~誘我孩兒?” “皇后娘娘可真是偏心!”明珠對她的厭惡積累已久,一時忍不住便爆發(fā)出來,“皇后口口聲聲要我體諒你這個做娘的心情,您體沒體諒過我那遠在天上的娘親?這世上當(dāng)娘的只有你一個嗎?你心疼兒子,我娘就不心疼她那留在世上孤苦無依的女兒?待會皇上若是問起,我自然有什么說什么,別說我是受害者,即便不是,皇上問話,我也沒有欺君的道理。娘娘若是沒事,明珠便告辭了?!?/br> “楚明珠,你會后悔的!皇上會不會懲罰延雄,說到底還是未知數(shù),可你是一門心思要置他于死地?。∵@一點,本宮已經(jīng)看清楚了!你最好小心點,不聽本宮的話,下場慘不忍睹!”皇后不甘心,語帶威脅。 “告退?!泵髦檗D(zhuǎn)身,頭也不回。 她看得很清楚,今時不同往日,而今的三皇子既不討好太后,也不討皇帝的喜歡。自己有皇上的憐惜,有凌宗訓(xùn)撐腰,又是占理的一方,此時不給賀延雄致命的一擊,等他緩過來就沒這么好的機會了。她不但不能犯傻,反而要想辦法給賀延雄增加點罪名?;屎筮@里當(dāng)然也不能放過,自己可以把剛才的談話添油加醋一番,告訴皇上,順便打擊打擊皇后。 明珠頭也不回地踏出房間,木門“哐當(dāng)”一聲,狠狠地關(guān)上。 皇后沒想到,這個楚明珠竟是軟硬不吃。她恨恨地咬著牙,冷冷地道:“你以為本宮就沒有別的手段了嗎?楚明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婉婉!” 衣柜后走出一個裊裊娜娜的身影,全身縞素,不施脂粉,一張俏臉,楚楚動人。 “皇后娘娘?!被竿裢窀I?,行了個禮,“婉婉都聽見了。楚明珠太不識抬舉,娘娘想必需要婉婉出面,說些話了吧?” “真是個玲瓏剔透的孩子?!被屎鬂M意地點點頭,“本宮要你立刻前往龍極殿,把我剛才教你的話原封不動地說給皇上聽,事成之后,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br> “好處?”桓婉婉掩口輕笑,“可萬一皇上不聽婉婉的,執(zhí)意要懲罰三皇子怎么辦?”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本宮的手段?”皇后拉下了臉。 “子以母貴,母以子貴,二者是相輔相成的??扇首右讶挥懖涣嘶噬系南矚g,娘娘又失了寵,婉婉就是再傻也看得出來,如今這后宮的風(fēng),是往哪頭吹的?!被竿裢裥Φ馈?/br> “你找死!”皇后怒道。 “娘娘息怒?!被竿裢裥Φ溃澳锬镎f的話,婉婉自然不敢違抗,只不過您總得先許下點甜頭才行吧?否則憑什么要婉婉為您沖鋒陷陣,冒那么大的風(fēng)險?萬一被皇上查出來,婉婉說了謊,那我們桓家豈不是都要賠進去?不是婉婉膽子小,只是娘娘最近的勢頭落了太多,讓婉婉實在不敢全心全意地相信您。” “你想怎樣?”皇后壓著怒火。若非她著急兒子的安危,早就下令將桓婉婉拖下去賞幾個耳刮子了。 “很簡單,婉婉想當(dāng)太子妃?!?/br> 第43章 嫁禍 桓婉婉輕啟朱唇,嫣然一笑, 頗有幾分傾國之色。然而看在皇后眼里, 卻儼然如露出毒牙的蛇。 “又是一個敬酒不吃吃罰酒的蠢材!你竟敢威脅本宮, 活得不耐煩了吧?”皇后的眼中噴射出狂躁的怒火,恨不得生吞活剝了桓婉婉。 她千算萬算, 卻怎么也沒算到, 自己貴為后宮之主, 竟也有今日這么狼狽的時候。她原本想著,自己待楚明珠不薄, 只要利用感情攻勢,一定能打動那丫頭, 迫她放過賀延雄。沒想到, 自己已經(jīng)屈尊紆貴跪在她面前了,她卻絲毫不為所動, 那之前的討好豈不是白費了?真是沒良心的白眼狼! 若只是這一次受挫, 心里也還好受些, 起碼她還有補救的方案, 可以讓桓婉婉去作偽證。然而萬萬沒想到,這個桓婉婉竟是比楚明珠更狠的角色! 自從明珠許給了凌宗訓(xùn)以后,皇后便把桓婉婉當(dāng)做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希望兒子娶她做側(cè)妃, 借機拉攏桓山以及他背后的西軍將領(lǐng)。在皇后看來,桓婉婉品行惡劣,風(fēng)評極差, 能嫁給自己兒子已是天大的福氣。本想今日就攤開來說,她定會感恩戴德,聽從自己指揮,沒想到啊沒想到,拉攏的話還未出口,桓婉婉便搶先提出要做太子妃! 太子妃?去你的太子妃!我會把一顆尚有利用價值的棋子推向敵人陣營?不是我瘋了,就是你瘋了!竟然提出這種荒唐的要求!皇后眼中的輕蔑如潮水般溢出,桓婉婉看得懂,卻也不辯解,只是淡淡一笑,靜待她的決定。 “白日做夢!”皇后惡狠狠地道, “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貨色!出席皇家宴會,居然還敢公開以男女之事諷刺楚明珠,究竟是她丟人,還是你丟人?年紀(jì)輕輕的小姑娘,懂得還不少!知不知道別人都是怎么看你的?分不出什么場合該說什么話嗎?依我看,你那個遇事只會喊打喊殺的傻jiejie,未必能想出來蠆盆、毀容、逼jian、最后再毀尸滅跡這種惡毒的點子,這背后肯定少不了你這個心如蛇蝎的好meimei給她出主意吧?蠢不堪言!你jiejie的死,你也要負責(zé)任!整天做著攀高枝兒的白日夢,早晚跟你jiejie一個下場!” 皇后今日接二連三受挫,早就氣兒不順了,多年來要在人前維持端莊溫婉、雍容大度的形象,內(nèi)心早已不堪重負。此刻,她換了衣裳,心里那層壓迫自己的暗示竟然也奇跡般地消失不見,對著一個激怒她的黃毛丫頭,她便毫不遮掩地將胸中怒氣傾瀉而出,講話也比平日刻薄了許多,心里竟是說不出的暢快。 “說完了?”桓婉婉冷笑,早就料到皇后會氣得跳腳,她也不甚在意,“我只有一句:幫我,就是幫你兒子;拒絕我,就是押你兒子上刑場,自己選吧?!?/br> 皇后從未覺得如此憋氣過,被一個黃毛丫頭威脅,她實在是憤怒已極,額上不由得青筋隱現(xiàn),鼓睛暴眼,眼尾的皺紋深深地凹進了皮膚里。 “皇后娘娘也不必動氣。婉婉以為,對于一心往上爬的人來說,心狠,手辣,嘴毒,趁火打劫,顛倒黑白,恩將仇報,這種種手段,其實一樣都不能少。皇后娘娘讓婉婉作偽證,陷害楚明珠,難道不是心狠、手辣、顛倒黑白?跟娘娘比起來,婉婉還差的遠呢?!被竿裢褫p輕一笑。 皇后臉色鐵青,心口絞痛,想想自己的兒子,她努力再三,平抑著怒火,緩緩地道:“好,我答應(yīng)你。” “空口無憑,立字為據(jù)?!被竿裢裥Φ?。 “你!”心口的絞痛陡然劇烈起來,皇后幾乎要將牙咬碎,“不要逼人太甚!本宮絕不會留下任何把柄!” “怎么算得上把柄?不過是讓婉婉安心一點罷了。娘娘也不用擔(dān)心我會出賣您,不如這樣,婉婉也送您一個把柄如何?正如您剛才所說,我jiejie陷害楚明珠,其實都是我在背地里出的主意。不僅如此,她蛇毒發(fā)作,垂死掙扎卻又偏偏死不了的時候,也是我趁著父母不在,偷偷幫她結(jié)果了生命。我實在不忍心看她那么痛苦,一個從小那么驕傲的人,死之前被蛇毒折磨得一點尊嚴(yán)都沒有。所以,我決定幫她一把,讓她體面地離開人世。當(dāng)然,我知道,謀殺親姐在世人眼中是大逆不道的,所以婉婉將這件事告訴給皇后娘娘,我們可以互相握著對方的把柄,誰先背叛合作,誰就活該身敗名裂?!被竿裢裥Φ馈?/br> “你以為本宮會上你的惡當(dāng)?”皇后冷笑。自己要留下白紙黑字,對方卻不過動動嘴皮子而已,這算什么把柄? “娘娘既然不同意,便就此作罷。我想楚明珠也應(yīng)該到了皇極殿,婉婉就算現(xiàn)在趕過去,也未必能起什么作用?;屎竽锬镞€是另想它法吧,婉婉告退?!闭f罷,桓婉婉行了個禮,轉(zhuǎn)身欲走。 “等等!”皇后緊緊攥著手,養(yǎng)得極長的指甲生生折斷在手心里。她不斷煎熬著,思前想后,想不出其他良法,于是狠心點了點頭。她心里有數(shù),即便桓婉婉真的出面撒了謊,也未必能降低皇上心中的怒火,可總比什么也不做要強。萬一皇上一怒之下將兒子賜死,那便什么都完了,自己保全了地位又如何?這輩子還有什么指望? “皇后娘娘還有什么吩咐?”桓婉婉笑道。 “我寫?!?/br> 皇后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便扭頭去找紙筆。這屋里住的宮女是她的心腹,曾經(jīng)服侍過賀延雄讀書,桌上便有現(xiàn)成的筆墨。 皇后提起筆來,沒等落筆,便聽桓婉婉道,“娘娘便寫:‘半年內(nèi),本宮盡力促成太子與桓婉婉的婚事?!羞@一句話就夠了,不需要落款,婉婉不敢讓皇后娘娘為難。” 聽聞不必落款,又將時間限定在半年之中,皇后心里略松了松,提筆,按照桓婉婉說的寫了。她沒讀過幾年書,看書尚算勉強,寫字卻有些為難了。她笨拙地寫了半天,終于艱難完成。 桓婉婉接過字據(jù),只見上面的筆記如稚子涂鴉一般幼稚,不禁啞然失笑。 皇后臉上一紅,“丑話說在前頭,本宮并不敢保證你一定得償所愿,太后對你的印象極差。” “這一點婉婉心里有數(shù)。只要皇后娘娘幫我創(chuàng)造機會,讓太子與我單獨相處便可,剩下的我自有辦法?!?/br> “那好。”皇后心里又放寬了一些,“你是不是該立即前往龍極殿了?” “婉婉告退。”言畢,桓婉婉轉(zhuǎn)身離開了屋子。握著手中的字據(jù),她的嘴角浮起一絲得意的笑。收獲的比預(yù)想的要多,這個投名狀著實漂亮。 屋內(nèi)安靜下來?;屎鬅o助地坐在床上,不知不覺,眼淚便流了下來。她是接近中午時才得到的消息,即便有心為兒子安排好一切,也沒有充足的時間從容應(yīng)對了。匆忙之中,能想的法子也就這些了,能做的事也都做了,剩下的便只有聽天由命。她默默閉上了眼睛,心中暗暗祈禱著,希望上天能放兒子一條生路。 *** 龍極殿是鄴國皇帝起居的寢宮?;实巯铝顺?,在這里批閱奏折,偶爾也會召見近臣,商議一些事情。 明珠甫一踏入殿門,迎面便碰上了凌宗訓(xùn)關(guān)切、征詢、甚至帶著幾分惱怒的眼神,顯然他已經(jīng)知道上午發(fā)生的一切了。明珠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便不再看他,目光掃視著殿內(nèi)的其他人。 除了凌宗訓(xùn)以外,太子、三皇子、五皇子、吳國公,以及他的侍衛(wèi)左安都在御前。賀延雄跪在地上,衣上還有血漬,顯然沒來得及換。站在他身旁的是太子,黃色服飾一眼便知他的身份。三十出頭,身材微胖,一張圓圓的臉,無時無刻不流露出傲慢的神態(tài)。前世,明珠嫁給賀延雄沒多久,這位倒霉的太子就被三弟設(shè)計,趕下了臺,故而明珠對他幾乎一點印象也沒有。 五皇子、吳國公等人等肅立兩側(cè),紛紛低著頭,眼觀鼻,鼻關(guān)心,半句話都沒有。大殿之上靜悄悄的,這種肅穆的氛圍,竟讓人有幾分不寒而栗。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明珠跪下,行叩拜之禮。 “繁文縟節(jié)就免了吧。”皇帝不耐煩地揮揮手,“明珠起來,朕有話問你?!?/br> “是?!?/br> “吳國公說,上午你去桓家吊唁,老三這個畜生,意圖對你不軌,可有此事?”皇帝的聲音極是嚴(yán)肅。 “確有此事。三皇子欺騙明珠,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我,將我誘騙至一個隱蔽的小屋內(nèi),并不斷暗示我,想知道更多消息,便要跟他保持茍且關(guān)系,被我斷然拒絕。三皇子惱羞成怒,便用強逼迫于我……” “哐當(dāng)”一聲脆響,眾人驚訝抬頭,原來皇帝一掌將茶杯拍在御案上,茶杯登時便毀了個稀碎,皇上的手被碎瓷片割破,流了不少血,連一旁的請安折子都染上了血漬。 “你這個孽畜,孽畜!”皇上站起身,氣得渾身顫抖。 眾人大驚失色,太監(jiān)總管手忙腳亂地派人去請?zhí)t(yī)。 “不必!”皇上臉色鐵青地喝住小太監(jiān),“朕沒工夫見太醫(yī),朕今天要好好審一審這個孽子!” 說著,皇帝從御案前走下來,走到賀延雄身前,一腳踹在他的肩膀上,賀延雄順勢倒地,艱難喘息著。 “孽畜,上個月因為什么削了爵,你忘記了?朕當(dāng)時是怎么警告你的,你當(dāng)時是怎么跟朕保證的,都忘記了?這才多長時間,你就故態(tài)萌發(fā)了?還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皇帝的手幾乎指到了賀延雄的鼻子上。 “父皇,兒臣冤枉啊!”賀延雄立即伏地痛哭,“自從父皇警告了兒臣,兒臣一直遵紀(jì)守法,收斂性子,連門都很少出。這次要不是為了祭奠桓大小姐,壓根也不會出府去?!?/br> “年輕男女要避嫌疑,朕還從來沒聽過哪個男子去給一個年輕姑娘祭奠的呢!你到底打著什么心思,別以為朕不知道!” 當(dāng)著眾人的面,皇上并沒有說出“拉攏桓山”這種話來,但他心里明鏡似的。 “父皇,楚明珠與兒臣素有嫌隙,她這是栽贓兒臣!”賀延雄大聲吼道。雖然他心里有數(shù),皇帝多半會向著明珠,不信自己,然而事已至此,承認便是死路一條,不如抵賴到底,“父皇,武寧郡主口口聲聲說,兒臣以重要的事情誘騙她,父皇為什么不問問她究竟是何重要的事呢?郡主也不是三歲孩子了,怎么會被人幾句話就誘騙走?” 賀延雄篤定,楚明珠不可能在大殿之上,公然說出凌宗訓(xùn)是皇帝私生子這樣的話來。若是沒有合理解釋,大家自然不會相信,她曾經(jīng)真的被自己騙到一個小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