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不多會兒,一戶普通的農(nóng)家里出現(xiàn)在光圈里,初生嬰孩的啼哭聲傳來,旋即,一個女聲高聲道:“二牛啊,你媳婦給你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這是……”似是感知到什么,小尼姑顫抖著手伸向光圈,只是即將摸到時,她又停住了。 池硯頷首:“他已轉(zhuǎn)世投胎?!?/br> 小尼姑癡癡看著光圈里男人抱著的兒子,須臾,在看到男人臉上的慈愛時,她唇邊漾起一抹釋然的笑意:“挺好,他終于有了一個愛他疼他的爹。夠了,夠了……” 說罷,她臉上滿是決然,不再看光圈,感恩地給池硯磕了一個響頭:“池道長,我心甘情愿被你們降服?!?/br> “八卦?!背爻幍吐暱攘丝龋樕桨l(fā)虛弱。 李八卦從他身后冒出頭:“二師兄怎么了?” “攤手?!?/br> “???哦?!彼怨詳傞_掌心。 下一刻,小尼姑就化為一道紅色的光,乖乖落在李八卦掌中,縈繞一圈后,慢慢消失不見。 第55章 咚。 見小尼姑沒了威脅,一直強撐著的池硯終于寬了心,長睫微顫,隨即緊閉雙眼,直直往后倒去,濺起滿地的雨后泥濘。 李八卦嚇了一跳,慌忙蹲下想要扶他,然而使出吃奶的勁兒,不僅池硯紋絲不動,她自己反倒也跌倒在泥坑里。 發(fā)生什么了? “二師兄?”她一咕嚕爬起來,輕輕推了推池硯,沒反應(yīng)。又重重推了推,還是一動不動。 而且冰冰涼涼的,一絲兒溫度都沒有。 玄虛前段時日在早課講過,凡人的一生就是一盞油燈,人死后燈便滅了,不再亮,不再發(fā)熱,涼涼的,冰冰的。 像是冰塊一般。 難道二師兄……真的變成冰塊了? 想著她害怕地用手去暖池硯冰涼無血色的臉,金豆子撲簌撲簌掉:“二師兄你快睜開眼睛,我再也不悄悄喊你池冰塊了,你不要變成真的冰塊……二師兄,你不是冰塊,你是油燈,快醒醒,我錯了,我再也不給你取外號了,你不要死……” “八卦!”這時一道急切的聲音響起。 千里之外趕來的孟洵臉頰微紅,滿是薄汗地抱起變成小泥人的李八卦,心疼地用寬袖給她抹淚,溫聲道:“怎么哭了?” “嗚嗚嗚,大師兄!”看到孟洵,李八卦哇一聲哭出來,緊緊抓住他的衣襟,斷斷續(xù)續(xù)道,“二、二、二師、師兄被我咒成冰塊了……” “子墨?”孟洵一怔,低頭看去,這才看到躺在地上的池硯,頓時神色一凝,放下李八卦,蹲下給他診脈。 過了片刻,他輕笑一聲,輕輕在李八卦額頭彈了彈:“傻丫頭。你二師兄沒事,只是勞累過度,加上有些虛弱,睡著了。” “睡、睡著了?”李八卦的哭聲戛然而止,只金豆子還在不停往下掉,“可他冰冰的,涼涼的……” “沒事?!泵箱殉爻幏銎饋恚讣獍坠忾W過,池硯一身泥污就消失無蹤,“熬點熱湯給他暖身子就好。走吧,回客棧?!?/br> “嗯!”李八卦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頓了頓,吸了吸鼻子道,“大師兄,二師兄真的沒有變成冰塊嗎?” 孟洵笑道:“不相信我嗎?” “當(dāng)然相信!”李八卦斬釘截鐵搖頭,毫不猶豫道,“我最最最相信的就是大師兄!”比老君還相信! 孟洵繼續(xù)笑:“那……” “那二師兄肯定沒有變成真的冰塊!”李八卦接話,胡亂擦了擦臟兮兮的小臉,笑出一口白白的糯米牙。 “小師妹,小師妹!” 就在此時,隨著又急又迫切的喊聲,山路的盡頭跑來一抹熟悉的身影。 元清比李八卦還狼狽,清秀的小臉滿是泥,衣裳這里破一塊,那里臟一塊,像只小花貓一樣狂奔而來。 他氣喘吁吁地站定在李八卦面前,再也控制不住,大哭大喊著撲過來抱住她:“嗚嗚嗚,小師妹你有沒有事?昨天突然下起怪雨,我在山里面迷路了走不出來,還以為把你弄丟了,嗚嗚嗚,小師妹……” 元清勒得李八卦差點喘不上氣,她斷斷續(xù)續(xù)道:“十二、十二師兄,我、我、我之前沒事……現(xiàn)在……你再不放開,我就真的要變成……李冰塊了?!?/br> “不好意思小師妹。”元清慌忙放開她,撓了撓小光頭破涕為笑,“我太開心了。”說著他一愣,驚訝地看向孟洵,“大師兄!你怎么回來了?!” “有點事?!泵箱p輕笑了笑,另一只手牽住李八卦,溫聲道,“走吧,我讓云流給你帶了綠豆酥,涼了味道沒那么好?!?/br> “嗯嗯!” 約莫兩個時辰后,三人回到了暫住的迎來客棧。 只是比起之前的冷清不同,此時店外圍滿了人,以女子居多,不時發(fā)出陣陣清脆悅耳的笑聲。 難道有什么熱鬧看? 李八卦黑漆漆的眼珠咕嚕轉(zhuǎn)了轉(zhuǎn),放開孟洵的手,幾步竄過去,貓著腰往人群里擠,沒多會兒,在幾聲“唉喲,哪個小兔崽子踩了老娘腳上”中,她成功從最前沿冒出一顆亂成雞窩的頭。 只見客棧大堂里,明舟和圓空紅著眼,耷拉著頭站在一旁,花無邪搖著一把花哨的扇子,不時對客棧外光明正大盯著他的黃花大姑娘,風(fēng)韻少婦微笑頷首。 而曲云流提著一個超大的油紙包,眉頭緊鎖,來回度步不安道:“三師兄,不如我們也出去找找,萬一大師兄……” “安心?!被o邪起身,狹長的鳳眸微微瞇起,又引起客棧外一陣尖叫。“有大師兄在,沒有萬一?!?/br> “啊啊啊,他們看我了!” “瞎說,他們明明看的是我!” “哼,是我,你們別自作多情了!” “天啊,怎會有如此俊朗的男子呢?看那眼睛,看那鼻子,看那嘴巴,真真好看得像從畫里走出來似的?!?/br> “嗚嗚,世上最悲哀之事,莫過于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嫁做他人婦。嗚嗚嗚,難道我和郎君只能來生再續(xù)情緣嗎?” 人群爆發(fā)出此起彼伏的尖叫聲,李八卦聽了半晌,完全不懂,可曲云流提著的油紙包,她看懂了。 一定是大師兄給她買的綠豆酥! 她擦了擦口水,小短腿甩圓了奔進去,緊緊抱住曲云流的腿,脆生生道:“八師兄,我好想你!” “小八卦?”曲云流難得失態(tài),驚喜地彎身抱起她,抬袖擦了擦她的臉,“你沒事吧?” “沒事呢?!庇喙饩o緊盯著那一大包綠豆酥,李八卦沾著泥的長睫微微顫了顫,小小聲道,“只是有一點點餓。” “餓也要先梳洗一番?!被o邪走過來用扇柄輕輕敲了敲她的頭,笑吟吟道,“你最美的三師兄還給你帶了佛……”話未說完,他目光倏地一緊,快步走出客棧,不可置信地看向孟洵扶著的池硯,“大師兄,這是?” 孟洵搖頭,微笑道:“無妨,子墨是太過勞累,一時睡過去了。先進去?!?/br> “是?!?/br> 等他們走遠,沉默的人群再次響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天啊天啊,你們看見沒?!又來了兩個神仙似的哥哥!” “嗚嗚嗚,我不管,我也要住這家客棧!要和四個神仙哥哥住一起沾沾仙氣!” “我也是我也是!” “啊啊啊,幫我也訂一間!” 于是約莫一盞茶后,曲云流再去加訂三間客房時,賺得盆缽體滿的老板笑得一臉抱歉:“抱歉啊公子,今日客滿,明日客滿,接下來幾日都客滿。不如給你們加床?” 曲云流:“……多謝?!?/br> 只是八個人,三間房要如何加床呢? “我可以和明舟,圓空一間,剩下兩間,二師兄,三師兄,八師兄一間,大師兄和小師妹一間。”因為犯了錯,此時的元清很是乖巧。 “三個人一間?太擠?!被o邪搖頭,用扇柄撐著下巴道,“我要和大師兄,小師妹一間?!?/br> 明舟不解:“那你去大師兄,小師妹的房間也是三個人啊?!?/br> “不虧是鶴靈觀的鎮(zhèn)觀一傻?!被o邪嘆息著摸了摸明舟的頭,“就小師妹那虎兒瓜,能占多少地方?” 聞言埋頭苦吃綠豆酥的李八卦抬眸,眼睛亮亮道:“三師兄,什么是虎兒瓜?” 花無邪眨了眨眼:“一種很可愛的瓜,夸你呢。” “這樣吧。”很快孟洵起身,一錘定音,“明舟,元清,圓空一間,無邪,云流一間,子墨同我和八卦一間?!?/br> 入夜。 下過一場大雨后,夜空也似被水洗過一般,像一塊晶瑩剔透的藍寶石,一個半大的月亮明晃晃掛在空中,處處透著干凈和溫柔。 一行人吃完晚飯后各自回屋,李八卦捧著一碗熱騰騰的蔥絲面一溜煙兒跑到床邊,見池硯還是睡得極熟,她回頭眼巴巴看向孟洵,一臉的期待:“大師兄,二師兄還在睡呢,這蔥絲面……” 蔥絲面,顧名思義就是用蔥絲做的面,只是比起尋常蔥絲面,這碗由孟洵借客棧廚房,親手做的蔥絲面又很是不同。 面條拉得如銀絲一般細,卻又極有嚼勁,加上同樣切成銀絲的蔥絲,在guntang的沸水里滾一遭,撈入用豬骨,老母雞,烏棕鵝,云腿熬出來的透色高湯里,白綠相間,清淡爽口,不加任何調(diào)味佐品,已是色香味俱全。 “還沒吃飽?”孟洵看向李八卦已經(jīng)吃撐得圓成球的肚子,眉頭微蹙,暗自思忖是否要控制一下她的食量。 不然可會越來越圓? “飽了?!崩畎素跃o緊抱著面碗,可憐巴巴道,“但是大師兄做的蔥絲面好好吃,我還想吃?!?/br> 罷了,圓了健康,圓了也養(yǎng)得起。 孟洵失笑,揉了揉她的頭:“去吃吧?!?/br> “大師兄萬歲!”李八卦大喊一聲,旋即想到池硯在睡覺,她趕緊抿緊嘴巴,輕手輕腳地捧著蔥絲面去窗邊大快朵頤。 等她走后,孟洵手指一抬,空中便出現(xiàn)一道盈盈的屏障,把房間分成兩個空間。他走到床榻,嚴肅道:“子墨,我知道你已經(jīng)醒了,告訴我,你此番靈力受損,是否因為那只巨目猿猴,你和師父到底在做什么?” 聞言池硯長睫顫了顫,緩緩掀開眼簾,清明的眸子哪有半分睡意,他掩嘴劇烈咳了咳,蒼白的臉上有了些許血色。 靜默片刻,他低聲道:“師兄,師父上次出去,受了重傷?!?/br> 第56章 震怒,難受,無奈,無力…… 電光火石之間,無數(shù)情緒從孟洵眸中閃過,然而很快被他掩去,深邃的眸底似深潭一般看不真切:“師父現(xiàn)在……身子如何?” 池硯披著外袍從榻上起身:“無礙,只是要靜修一段時日?!?/br> “那就好?!泵箱寄渴嬲共簧?,又道:“是誰傷了師父?” “師父沒看清他的相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