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節(jié)
司馬懿道:“那又如何。于司馬氏中,只有你是我的對手,但一家僅傾一力而扶持人,我怎么能讓你搶了獨屬于我的一切。” “可如今,我贏了。大魏朝沒有你的容身之地?!彼抉R末很是自得地吐字,司馬懿目露兇光。 “當日,我該斬草除根,在你被除名的時候就該要了你的命,否則今日位高權重的就是我,而不是你。”司馬懿是深悔,悔不該沒殺了司馬末,以至于讓他搭上了曹盼。 “曹盼,曹盼,當初曹丕欲殺她時,我該幫曹丕一把的,否則縱然你搭上了曹盼,也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被谟跊]殺司馬末,更悔沒有在當初要了曹盼的命。 司馬末嗤笑了,“憑你們想殺陛下,不自量力!” “你以為自己選對了主公?司馬末,沒到最后一刻,結局還未定,我還沒死,你也沒死,事情就不可能完。”司馬懿似是又恢復了一開始的平靜。“亂世梟雄,不錯,曹cao是,曹盼也算是,然而她太心軟了,你也一樣。為何想要光明正大的贏了我?為何如今陳倉已失了,你們皆已有懷疑,而不一口氣將世族都屠盡?” “殺了我,屠盡了世族,不就什么事都沒有了。偏偏,你們竟然還想拿到了證據之后再處置我。如此,你們給了我機會,那么我就不客氣了,借著你們給的機會,我一定會翻身,毀了你們?!彼抉R懿露出嗜血的笑容,司馬末道:“像你這樣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的人,是永遠都不會明白,人之所以為人,就是因為我們跟禽、獸不一樣,不會毫無顧忌,沒有底線的殺人?!?/br> “為帝王者,能夠守住這個底線,你覺得十分可笑愚蠢,但在我看來,如此的陛下,才是我想要輔佐追隨,愿意一生盡忠的陛下?!?/br> 不一樣的想法,不一樣的堅持,他們從一開始就是兩個世界的人,結果也會全然不同。 司馬懿不以為然地一笑,“如此,那就抱著你們的仁義,你們的底線好好走你們的路??吹阶詈?,我們誰輸誰贏。不要想從我嘴里問出什么來,我是什么都不會告訴你的?!?/br> 對此,司馬末一笑,“我已經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這一行,不枉!” 說罷,司馬末理直了身上的衣裳,收拾得整整齊齊的,側眼掃過司馬懿,“下一次再見你,希望還能再見到。” 司馬懿眼孔放大,這句一語雙關的話,司馬懿想要問個明白的,但是司馬末卻已經轉身離開了。 “如果到最后,你依然覺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沒有錯,那么讓人給我傳這話?!彼抉R末再沒有回頭地丟下這一句,離開了。 緊緊地握住拳頭,司馬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沒有錯,他做的一切,他做得都沒有錯,沒有! 從司馬末跟隨曹盼回來開始,他就已經沒有回頭的余地了,司馬末是回來報仇的,而曹盼更是表明了態(tài)度偏著司馬末,哪怕在曹丕死后,他想要追隨曹盼,想像楊修一樣成為曹盼的棋子。 然而曹盼從來不肯給他絲毫的機會,絲毫的! 他看著司馬末一步一步的晉升,看著他成為天子近臣,三省六部,六部長官,戶部尚書,他所掌的不僅僅是國庫,更是曹盼的所有私庫。哪怕不上朝,他也能從一些小事里看到曹盼對于司馬末的信任,全然的信任,所以把一切都交給司馬末! 妒忌,不甘,不憤,都有的!他自問自己絕對不會比司馬末差,甚至于楊修也一直都是他的手下敗將,結果不說司馬末,楊修也成為了中書令,六相之一,身居相位! 既然曹盼不肯用他,好,那他就要讓曹盼親眼的看一看,他司馬懿的本事! “陛下!”從司馬府里出來,司馬末現趕緊的進宮去見曹盼,曹盼道:“有所得。” “陳倉內亂,不僅是司馬家和陳家參與,還有其他的世族。陛下,各州縣的世族,也要嚴密看守,謹防他們故伎重演?!彼抉R末提醒曹盼。 曹盼聽著問道:“司馬懿說的?” “是,司馬懿自詡老謀深算,篤定了我們捉不到他的把柄,也是為了刺激臣,說出來的話,半真半假。”司馬末說到這里,將與司馬懿的對話一一地復述于曹盼。 聽完了,曹盼道:“朕還是第一次知道你與司馬懿之間因何而結怨,你又因何而被除名?!?/br> 司馬末道:“陛下從來不問,臣雖問無心愧,但殺同族族姐之罪名,雖只為司馬家所知,臣卻因此而被除名,臣亦怕陛下也相信了?!?/br> “如今怎么又不怕了?”曹盼聽著好笑地問。她從不問司馬末為何被司馬氏除名,那是對人的尊重,尊重人家的隱私。況且比起別人怎么說的司馬末,她更相信自己看到的,相處下來了解的。司馬末絕不是德行有虧之人。 “臣追隨陛下這么多年,若是陛下是相信閑言辭語的人,末早就已經被革職了?!彼抉R末好笑地解釋,一開始說不出口,后來是覺得沒有必要了。但今日既然提起了,便就說了。 曹盼點了點頭,“當初去請你與子存時,賈師傅便已經和朕說了,你們兩個是被家族所棄之人,朕當初既然明知如此還選擇請你們隨朕走一趟,在朕之前你們無論做過什么,朕都不會去追究。故朕從來不問你為什么要將司馬家踩在腳下,朕只記得朕答應過你的。” 聽著曹盼這樣的一番話,司馬末作一揖道:“臣謝陛下的信任?!?/br> 曹盼搖了搖頭,“朕也謝你信朕!” 信任原本就是相互的,并非一人可成。而且司馬末助曹盼良多,又依然時時記得自己的本份,如此的臣子何其難得,曹盼又怎么能不信之,用之! “陛下,阿無往長安去,未必知道竟然是諸世族聯手為應,此事,是不是要另派人前去處理?”司馬末激動澎湃過后,問了曹盼。 曹盼道:“你去一趟如何?” 乍聽司馬末一頓,曹盼道:“朕當初許你將來一定會將司馬家踩到腳下,如今這一局關系大魏,也將決定司馬家的結局,由你去解決司馬家,正如你所愿?!?/br> 司馬末聽此與曹盼報以一拳,“臣領命!” 繼秦無急急趕往長安,司馬末得令之后又往長安而去,在陳倉丟失之后,所有人都在等著長安那頭的消息,縱以秦無和司馬末陸續(xù)趕去,在他們看來也不過是因為此戰(zhàn)不容有失,以兩部尚書坐鎮(zhèn)長安,也無可厚非。 而在秦無趕往長安的時候,諸葛亮再次發(fā)兵,竟是要打扶風郡。 曹盼雖改地方官制,重組州縣而不設郡,但于天下人的認知里,扶風郡還是扶風郡,諸葛亮興兵而敵,來勢洶洶。想要誘敵而出,偏偏里頭的守將死守城池,無論或敗或勝,就是不出城門。 直把那前來誘敵的馬超氣得直跺腳,“丞相,不成,扶風郡那守將太不像樣了,任我們怎么罵怎么叫陣,他們就不肯出來。” 諸葛亮聽到這兒,輕輕一嘆,“魏朝人才濟濟。” 尤其這北地早就有曹盼十幾年打下基礎的地方,想要咬上一口,牙口不夠好,直接能叫人牙崩。 “丞相,誘敵不成,激將也不成,若以硬攻,咱們的兵力供應不上?!瘪R超一通地分析。想他的西涼后從前是如何橫掃北方的,結果就栽在了曹盼的頭上,連地盤都守不住跑了。 諸葛亮搖著羽扇道:“算一算日子,若魏帝派人前來長安也快到了?!?/br> “是要到了,來人是魏帝的兵部尚書,秦無秦子陽!”馬謖手里拿著洛陽傳來的消息給諸葛亮送來,亦將曹盼派出的主帥說出。 秦無在及冠時亦取了字,便是子陽,字是秦無讓曹盼給取的。因秦無幼時的經歷,曹盼希望將來他的人生是一片光明,故取名為子陽! “秦子陽此人,自魏帝赤壁之戰(zhàn)時便追隨魏帝,后來魏帝回鄴城任尚書令一職,由其駐守北方一帶,是除了魏帝之后唯一一個能夠調任動魏帝兵馬的人?!瘪R謖顯然對秦無也十分的了解。 “謖觀秦子陽幾次大戰(zhàn),此人善謀善戰(zhàn),行軍之手法與魏帝頗是相近。” “不錯!”諸葛亮點頭,馬謖道:“丞相,謖請與秦子陽一戰(zhàn)?!?/br> 馬謖雖然熟讀兵法,然而卻無實戰(zhàn)之經驗,而他與秦無的年紀相差無幾,秦無卻已經成為大魏的兵部尚書,掌大魏的兵馬,若能將秦無打敗,他便可名揚天下。 但是,秦無此人,縱諸葛亮從未與之交過手,秦無曾隨周不疑和曹盼入過益州和江東,曾有幾面之緣,那是一個狠戾陰暗之人。哪怕這些年被曹盼耳濡目染變得溫和了些,有些骨子里的東西是不會變的,至少馬謖絕不會是秦無的對手。 “有機會,會讓你們交手的?!敝T葛亮知秦無,更知馬謖。 “丞相是不是覺得謖比不上那秦子陽?”諸葛亮沒有答應,馬謖卻迫切的想要有個機會能夠證明自己。 “我說幼常,你別不服,我跟那秦子陽交過手,你別說那秦子陽確實身手了得,漢中一戰(zhàn),我跟他過過招,他那個時候不過是一個十五六歲的郎君,與那曹盼配合得叫一個默契,要不是丞相及時帶救兵趕到,我和關將軍都要交代了?!?/br> 馬超作為諸將中唯一一個跟秦無交給手的人,他說的話自是有說服力的。 但是馬謖道:“不試一試怎么知道。” 顯然是存了心要立一立戰(zhàn)功,好揚名立萬。 “幼常,我說了,有機會會讓你與秦子陽交手的?!敝T葛亮再次地開口重復剛剛的話。 馬謖還要說話,諸葛亮道:“你可知我初見秦子陽時是何時?” 突然那么一問,馬謖一頓,搖了搖頭,諸葛亮道:“十數年前,赤壁之戰(zhàn)前,他隨魏帝出使江東,當時因其貌美,有人對他起了不該起的心思,所以與魏帝打輸,魏帝本不肯,他卻應下,最后魏帝贏了,他取了那打他主意的人身上的一樣東西。” “什么東西?”馬謖聽著迫切的想要知道。 “眼睛!”諸葛亮輕聲地說,馬謖打了個冷顫。 “幼常,你只知如今的大魏兵部尚書名揚天下,卻不知他原本是什么樣的人,這樣的你,叫我如何能讓你迎戰(zhàn)于他?” “丞相,縱然那秦子陽不好對付,我也愿一試?!瘪R謖卻是聽不進去諸葛亮的勸,執(zhí)意想跟秦無一爭高下,免不得留下了隱患…… 第366章 你不敢說了? 此時的秦無抵達了長安,眾將皆與秦無見禮,“秦將軍!” 秦無點了點頭問道:“蜀漢軍今何在?” “拿下陳倉之后,蜀漢軍便派兵馬駐守于街亭要塞,接著又派兵馬攻打扶風郡。因陛下有令,不可輕易出戰(zhàn),扶風郡的曹真將軍堅守扶風郡不出,那蜀漢的諸葛亮為了誘出,說什么水淹出軍,派了一群蜀軍的將士在扶風郡城外對著扶風郡是又嘲諷又撤尿的?!?/br> “曹將軍不出戰(zhàn)極好,他們越是心急的想要誘我們出戰(zhàn),就是證明了他們心里清楚,想要強攻我們的城池是不成的,誘軍而出,以作設伏?!鼻責o對于曹真的作法很是認可。 “秦將軍,那眼下我們如何?”之前曹盼下了死令堅守不出,如今秦無趕來了,該打了吧。 “等!”秦無吐字,“將軍,蜀漢奪了咱們陳倉,難道就由著他們占了?” 秦無冷笑道:“占了也得守得住,如今他們士氣高漲,而且朝中有內鬼與之里應外合,不動,等著把內賊揪了出來,咱們再跟他們好好地打一仗!” “將軍,說到內鬼,最近長安的世族走動頗是頻繁。”秦無提到內鬼,立刻有人將長安的情況與之道來,秦無一聽道:“既然走動頻繁,如今大戰(zhàn)在即,就讓他們都安安份份的呆著?!?/br> 所謂安安份份的呆著,便是要把人給看起來。 秦無下令道:“與長安的世族都傳句話,就說因陳倉失守,陛下焦慮,為了世族們不被冤枉,從現在開始,所有的世族都好好地呆著,配合著我們免得被陛下誤會。” 聽聽這話說的,他們把世族圍了起來,那都是為世族們好,免得他們明明無辜卻被冤枉。 “好勒,將軍我這就去辦?!钡昧饲責o的令,一人歡歡喜喜的跑了去辦事。 秦無眺望著遠方,握在掛在腰中的劍,諸葛亮,司馬懿,想要陛下的江山嗎?那就看看你們的有沒有本事搶過去了。 “任城王?!庇闹葜?,自從楊修被匈奴所擄之后,三軍皆是戒嚴,曹彰本是駐守并州,楊修在幽州出了事,曹盼便與曹彰調令,讓他這位女帝的兄長去一趟幽州,意在震懾匈奴。 曹彰早年隨曹cao征戰(zhàn),幾次立下戰(zhàn)功,這兩年一直駐守并州,曹盼封其為任城王,幽州的守將乃是夏侯淵之侄夏侯尚,此人頗是善戰(zhàn),李會調回洛陽之后,幽州便由其鎮(zhèn)守,其子夏侯玄亦隨身在側。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辈苷门c夏侯尚那是同輩,夏侯玄還要小他一輩,不過夏侯玄才不過一個十四五歲的郎君,長得眉清目秀的,很是招人喜歡。 夏侯尚作一揖,“楊中書令在幽州被擄,末將愧對陛下的重托。” “弄清楚了楊中書令為何會在幽州被人擄走,楊中書令自并州而來,所有的行蹤都是嚴令外泄的,為何匈奴會知道楊中書令抵達幽州?”曹彰哪怕只是一個武將,不太動腦筋,然而來之前,并州的刺使將這些事都與曹彰分析了,故而曹彰今才一個又一個的問題道來。 夏侯尚道:“此事末將已經派人去查了,但仍未有結果?!?/br> “楊中書令可有消息?匈奴那邊又有沒有消息?”曹彰再這么一問。夏侯尚答道:“末將已經派人潛入匈奴打探消息了,暫時沒有消息。匈奴那邊將人擄了去又什么話都不曾傳來?!?/br> “該死的匈奴辛冉單于,當初匈奴內亂,若非陛下借兵給他,他豈能報父仇,再得匈奴。如今好了,翅膀硬了,竟然敢跑到幽州來擄我們的中書令,忘恩負義,當請陛下興兵,一舉滅了匈奴,一如烏丸。”曹彰一聽沒有消息,又沒有結果,那是火氣直接涌了上來,頗有現在就興兵攻打匈奴的意思。 夏侯尚忙道:“任城王,蜀漢再次發(fā)兵,今已攻下了陳倉,此時不宜興兵。況且,雖則匈奴擄去了楊中書令,并未明言意欲何為,我們若是興兵,只怕是中了旁人的計?!?/br> 陰謀詭計的曹彰一介武夫是不懂的,聽著夏侯尚這么一說忙道:“你是有什么懷疑?” “只是覺得事情太巧了。蜀漢再進,陳倉失守,楊中書令被匈奴所擄,若只是一樁事還好說。陛下這些年壓制世族,末將是擔心那些世族在這個時候給陛下添亂。”夏侯尚與曹彰不一樣,曹彰未必能看懂的事,他心里卻有了懷疑。 夏侯玄道:“任城王,陛下并不愿意與匈奴舉兵,更無意滅了匈奴,否則的話當年就不會與匈奴來往。而且這些年來,陛下養(yǎng)兵得馬,皆賴于匈奴,雖然如今我們大魏也有了自己的馬場,陛下也不是要過河拆橋的人。若能以和為貴,當不興兵刃?!?/br> 曹彰聽著看了夏侯玄一眼,皺著眉頭地道:“你這說的話跟那并州刺使說的話一模一樣?!?/br> 一笑,夏侯玄道:“天下之地非我大魏獨立,陛下曾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高句麗一般犯我大魏者,陛下意興兵而誅之,然匈奴各族本是同源,若能收為己用,比殺了他們更利于大魏?!?/br> 曹彰聽著一下子看向了夏侯玄,“伯仁,你這兒子看來是要當文臣的?!?/br> “陛下興辦私塾,又有太學。這孩子正準備明年回洛陽參加科舉應考?!毕暮钌袑τ趦鹤舆@般是極滿意的,說到了明年的打算,夏侯尚亦十分認可。 搖了搖頭,曹彰道:“也不知陛下是怎么想的,我們曹氏與夏侯氏的族人,有能者只管用就是了,陛下偏偏還要讓他們與一般的寒門庶士參加科考,真是折騰人?!?/br> 夏侯玄一聽與曹彰作一揖道:“陛下高瞻遠矚,為證天下,亦為大魏,而一視同仁,無論貴親貴議,皆以科考而取士,用才為賢而不為親,開一代取才之先例,后世必效之仿之。玄能參加科舉,玄之幸也,萬不愿舉賢以親而以出仕。” 聽聽這一番很是愿意配合曹盼開考的意思,曹彰擺擺手道:“罷了罷了,陛下跟你們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我渾說些什么。眼下當務之急,并州刺使說了,是要先弄清楚匈奴究竟想要做什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