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獨眼夏侯
免費的推薦也不給幾張啊…… 經(jīng)過長途跋涉,曹cao終于趕到了小沛。但高順早就撤退了,只留下一座劫掠已盡的空城和滿地的尸體…… 自曹cao挾天子以令諸侯,不少流民百姓都移至此處安了家。本以為此城已屬朝廷管轄,從此太太平平,哪料到呂布再叛,守軍百姓一霎之間盡染黃泉。曹cao無可奈何,分兵料理城中諸般事宜,自率大隊人馬繼續(xù)向東行進(jìn),在豫徐二州交界處與夏侯惇所部會合。督兗州軍事程昱、離狐太守李典皆已率兵趕到。 聞聽曹cao親至,而且要過營探傷,夏侯惇帳下諸將可慌了神。他倆的關(guān)系誰都知道,況主帥受傷諸將有保護(hù)不力之罪,韓浩、劉若、王圖等趕緊迎出轅門跪倒請罪道:“末將等護(hù)持不周,請主公責(zé)罰……” 曹cao看都沒看他們一眼,二話不說縱馬而過,急匆匆直奔中軍大帳,甩鐙離鞍腳未落地就已喊了出來:“元讓!你傷勢如何???”見里面沒動靜,趕緊手掀帳簾舉目觀望,但見黑漆漆的大帳里只有兩個人,夏侯惇僅著單衣背對帳簾而坐,身邊垂首立著一個軍醫(yī)。 “元讓……我來了,你傷勢如何?”曹cao邁步走了進(jìn)來,許褚等親兵緊隨其后。夏侯惇沒有回頭,低沉著嗓音道:“我不想見外人,讓你的人都出去!” 曹cao一愣,揮手把許褚等人都打發(fā)了,這才小心翼翼繞到夏侯惇身前。見他面色慘白神情憔悴,比數(shù)月前清瘦了許多,頭上斜裹白布遮住左目,雙手捧著一面銅鏡,正瞪著布滿血絲的右眼,望著鏡子里的自己呆呆出神。 那軍醫(yī)趕忙跪倒給施禮;曹cao只揚了揚手,與夏侯惇面對面坐下,緊蹙眉頭注視著他道:“你怎么樣?還疼嗎?” 夏侯惇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一旁的軍醫(yī)趕忙稟報道:“啟稟主公,夏侯將軍目創(chuàng)已無大礙,不過……不過就是……”他斜目瞥了瞥夏侯惇,沒敢往下說。 “不過就是瞎啦!”夏侯惇冷笑道,“眼珠子我都吞到肚里了,又豈能醫(yī)得好?!?/br> 曹cao已經(jīng)聽說事情的經(jīng)過了。那時夏侯惇正督率人馬趕往小沛馳援;呂布得訊后率領(lǐng)西涼鐵騎半路阻擊,偷偷繞到曹軍北面,放冷箭奇襲中軍。親兵衛(wèi)士隔擋不及,恰有一箭正入夏侯惇左目。主帥突然中箭,曹軍將士立時sao動;呂布料已得手,揮兵直突過來,曹軍陣容大亂,踩踏死傷甚是嚴(yán)重。當(dāng)此危機時刻,夏侯惇竟將箭枝帶眼珠一并拔出,大喝道:“父精母血,安忍棄之!”隨即吞入口中,強忍劇痛指揮兵士奮戰(zhàn)。高呂布之兵大駭,就連呂布都震驚不已,趕緊草草撤退,這才避免了曹軍遭受更大損失。但此后夏侯惇創(chuàng)口惡化,他身份太高無人敢草率頂替,加之半路受挫士氣低迷,只得后退下寨。 “你犧牲一顆眼睛,保住了三軍將士,真是……”曹cao真不知說什么好??洫勊@得太殘酷了;說他傻,似乎又有輕視三軍將士之嫌;說謝謝,兄弟之間無需那么生分;想說兩句安慰話,卻又搜腸刮肚想不出如何措辭。 夏侯惇似乎并不關(guān)心他的評價,只是手捧銅鏡,陰沉著嗓子對軍醫(yī)道:“你剛才不是說今天要給我拆開嗎?還不動手等什么?” “諾?!蹦擒娽t(yī)怯生生應(yīng)了一聲,開始動手,一圈一圈顫顫巍巍地為他拆解繃帶。 曹cao臉對臉與夏侯惇坐著,不過數(shù)尺之隔,屏住呼吸注視著他的創(chuàng)處……一圈、兩圈……白布間已透出斑斑血跡……三圈、四圈……里面的白布已被血染得殷紅……拆到最后一圈時,布條上竟粘著一塊血rou模糊的東西——那是眼皮! 曹cao一望之下頓覺恐怖,趕緊伸手去奪夏侯惇手里的銅鏡。但他硬是不肯撒手,瞪著那只布滿血絲的右眼,死死盯著鏡中的自己眼珠子沒了,整個眼眶都凹陷進(jìn)去,加之亂軍陣中救治不及時,大片的rou都已壞死,連眼皮都爛掉了,只剩下一個烏黑丑陋的大窟窿;雖然過了將近一個月,但里面的血痂還沒完全干透,往外滲著令人作嘔的膿血。 “哐”的一聲響,夏侯惇把鏡子往地下一扔,摔了個粉碎,回手一把抓住軍醫(yī)的手腕吼道:“他媽的!這是我的臉嗎?這是我的臉嗎!”他怒不可遏,脖頸額頭青筋凸顯,聲嘶力竭地沖軍醫(yī)喝問著。那軍醫(yī)身材單薄,被他死死地抓著腕子,疼得渾身顫抖。 “元讓!元讓!”曹cao趕緊奮力掰他的鋼鉤般的手指道:“放開他,你快把他手腕捏碎了……放手??!”中軍帳里這么一鬧,外面的親兵趕緊掀簾進(jìn)來,只見夏侯惇面目猙獰可怖,都嚇得呆住了。 “滾出去!”夏侯惇沖那些親兵吼了一聲,這才放開那個軍醫(yī)道:“滾!你也給我滾!” 所有人都出去了,夏侯惇捂著創(chuàng)口頹然落座,身子一直在顫抖。曹cao凝視著這個既是堂弟,又是親家,又是股肱心腹的人。從前他是那么憨厚穩(wěn)重,現(xiàn)在卻好像一頭受了傷的惡狼。這一箭不但毀了他的容貌,連心緒神志都傷了。 “元讓……你……”曹cao本想說“你無需太在乎自己這獨眼龍相貌”但是這話沒法出口,瞎的不是自己的眼,怎么能切身體會到他的感受呢? 沉寂了好一陣子,夏侯惇無奈地擺擺手道:“完了……我廢了……”身為統(tǒng)兵大將,在戰(zhàn)場上需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若是瞎了一只眼,莫說指揮戰(zhàn)陣,就是走路都會不自主地傾斜。為將者喪失眼睛,那就意味著要從戰(zhàn)場第一線退下來了。 曹cao連連搖頭道:“要離獨臂,刺死慶忌;孫臏癱瘓,大敗龐涓;李牧佝僂,獨抗秦師。將在謀不在勇,六根不全的勇士名將多的是,你即便上不了戰(zhàn)場,一樣可以出謀劃策指揮若定。” 夏侯惇轉(zhuǎn)過身,故意只用右半張臉對著他道:“呂布已將兵馬退到下邳,臧霸、孫觀、尹禮那幫土豹子也跑來助陣??磥韰尾际窍敫蹃韨€徹底了斷。”他不想再討論自己的眼睛,趕緊轉(zhuǎn)移了話題。 “陳登到了沒有?”曹cao現(xiàn)在最關(guān)心這個。 夏侯惇道:“已率五千廣陵軍到達(dá)彭城了。他給我送來一封密信,約定在交鋒之際陣前倒戈。他有兩個心腹,一個叫陳矯、一個叫徐宣,都是廣陵當(dāng)?shù)厝?。為了消除咱的疑慮,陳登暗地里把陳矯派到了泰山郡薛悌那里,就算是給咱送個人質(zhì)吧?!?/br> “陳元龍真是個心思縝密的人吶!”曹cao頗為滿意。 夏侯惇卻不以為然:“我已致書泰山郡,叫薛悌火速帶陳矯趕來,不把人質(zhì)握在手里,咱還是不踏實。另外,我已致書給梁國諸縣,叫他們加強戒備,防止袁術(shù)發(fā)兵救援呂布。” 曹cao大感欣慰——莫看夏侯惇瞎了一只眼,身心雖受煎熬,腦子里卻還不亂,這養(yǎng)傷的一個月里已將好幾件大事辦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心頭又泛起感傷道:“元讓,你先回許都養(yǎng)傷吧,現(xiàn)在子廉在那里坐鎮(zhèn)。” “我不去許都。”夏侯惇搖搖頭道:“我不想讓滿朝文武瞧見我這副德行!我想去太壽古城完一個心愿……”昔日袁術(shù)北上,曹cao率師將其擊破,連逐三座城池,其中就有兗豫之間的太壽古城。那座城幾乎荒廢,百姓逃亡殆盡,附近有睢陽渠流經(jīng)。夏侯惇曾許下心愿,要在那里修陂,開墾良田重新召回百姓。想了想夏侯惇繼續(xù)道:“那里沒什么熟人,我想清靜幾日,跟附近百姓干干活……順便等這個創(chuàng)口長好?!?/br> “可以。不過也不要待太久,等破了呂布安定徐州之后,我就去找你。”曹cao消滅呂布之后就要立刻著手對付袁紹,那時可少不了夏侯惇這個得力干將。 這時就聽帳外許褚稟報:“主公,泰山太守薛悌、泰山都尉呂虔率部前來,已在西面扎營?!?/br> “孝威來了,去忙你的吧。”夏侯惇揚了揚手,臉龐稍微偏過。 曹cao又看到了那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血窟窿,他盡量避免自己的目光投向那里,低下頭拍了拍夏侯惇的肩膀:“多多保重。你現(xiàn)在若是不想見人,我吩咐親兵夜里送你離開,這營里的事就暫且交與妙才處置吧。”夏侯淵畢竟是夏侯惇的同族兄弟,由他接管會省去不少麻煩。 韓浩、劉若、王圖等部將都在外面等著,一見曹cao出來,又齊刷刷下拜:“末將護(hù)持不周,請主公……” “都給我起來!”曹cao急著見薛悌,搬鞍認(rèn)鐙上了馬繼續(xù)道:“事情已經(jīng)出了,少說這種沒用的話?,F(xiàn)在最重要的是打好仗,給你們將軍報仇,沒事就給我練兵去!”說罷打馬揚鞭從諸將身邊絕塵而過;諸將一見可算放了心,朝著他的背影又是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