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shí)，宋慈差遣去鄒家莊的仵作回來稟報(bào)，驗(yàn)查死者戚氏尸體，小腹被利刃刺中，流血而亡，兇器是殺豬刀，現(xiàn)場沒有尋到。

    仵作認(rèn)定死者生前赤身裸體，刀口極深。宋慈沉思默想。若鄒清明與戚氏反目，想加害于戚氏，方法很多，比方騙至戶外，將她推下懸崖峭壁，造成失足墜落的假象……怎會(huì)在家中殺妻又埋在墻角呢？這不合情理。

    另外，鄒清明供認(rèn)，他尚未來得及向妻子戚氏提及納妾之事，就飲酒而睡，殺妻之事更不可能。鄒清明還招認(rèn)，因渴而起，見妻子死在浴房，惟恐他人栽贓，連夜掩埋，恰恰授人以口實(shí)：埋尸滅跡。若不是鄒清明殺了戚氏。怎會(huì)如此心虛呢？愚蠢之至呀！

    任何人都會(huì)想到兇手是鄒清明，他渾身是嘴也講不清。那么兇手是誰呢？宋慈一時(shí)陷人迷霧之中。不過有一點(diǎn)可以斷定，是鄒清明的仇人，殺人栽贓，拉他下水，置于死地而后

    快。

    宋慈再次訊問鄒清明，得罪過什么人沒有？包括你的父母親。

    鄒清明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得罪過什么人。他的父母老實(shí)厚道，寬容仁慈，鄒清明本人規(guī)矩本分，在西蜀做生意也是明碼實(shí)價(jià)、童叟無欺、忍讓為先，從無口角之爭，怎會(huì)招來殺妻之禍呢？這太不可思議了。

    海瑞又問鄒清明，你在外八載，可托人捎過銀兩給妻子戚氏？鄒清明搖頭。

    “那么戚氏在家何以為生？”

    “小人有薄田數(shù)畝，聊可維持生計(jì)?！?/br>
    “戚氏可會(huì)犁田打耙、薅刨點(diǎn)種、收割打曬、擔(dān)水運(yùn)糞……”宋慈步步緊逼。

    “婦道人家難出門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先前有雇工耕種……”

    宋慈連連點(diǎn)頭呼應(yīng)。如此看來，鄒清明離家之后，戚蘇娟無力耕種土地，必請幫工無疑，

    一來二去難免出錯(cuò)，看來戚蘇娟之死與她平時(shí)行止有些瓜葛，這兇手不難查到。

    宋慈差衙役傳戚氏親友近鄰來問。戚蘇娟胞兄戚東勝稟道：“鄒清明在外尋花問柳，嫌棄舍妹礙手礙腳，殺妻滅口情理之中，問他個(gè)死罪，還有什么好羅嗦的？”

    “大膽戚東勝，你可親眼得見鄒清明殺你meimei么？人命關(guān)天體得胡言亂語?！?/br>
    “小人沒有親見?！逼輺|勝自覺沒趣。

    “既未親見，怎敢認(rèn)定兇手就是鄒清明？”

    “別人又沒去他家，莫非見鬼了么？”戚東勝嘀嘀咕咕，口服心不服。

    “當(dāng)然有鬼，本官自有分曉。戚東勝，本官問你，鄒清明外出經(jīng)商，家里莊稼可是你代為耕種？從實(shí)招來，若誆騙本官重責(zé)三十大板?！?/br>
    “不敢撒謊。舍妹的土地小人從不過問，她雇請過鄰居馬四、外村的劉五、朱三……還

    有……前后有十幾個(gè)，小人說不清楚?！?/br>
    “大膽戚東勝，你身為兄長理當(dāng)為胞妹分憂解難，為何袖手旁觀視同陌路？”

    “胞妹出嫁乃鄒家之人，與小人有何相干？穿衣吃飯，自己計(jì)算，生死由命，富貴在天，莫非胞妹之死與我有關(guān)？活天冤枉啊！”

    “好一張利嘴！”宋慈臉沉似水，嘭嘭地拍驚堂木，“將戚東勝重責(zé)三十大板，不仁不義心如鐵石的混賬東西，拉下去！”

    “大人，冤枉呀，小人冤枉??！”

    “戚東勝你連手足情分都不講，打你三十大板不該么？你冤什么？喊什么？大板子姑且不打，不過，你可要說實(shí)話……”

    “小人愿講，只要大人高抬貴手。”

    “鄒清明歸來那天晚上，你在干什么？講！”

    “小人在家里，哪里也沒去呀，不信可以問小人的家父，若有謊話，割小人舌頭?！?/br>
    “戚蘇娟出門尋酒rou你可知曉？”

    “小人碰見過舍妹，打了個(gè)招呼，是在村口大柳樹下碰見的……莫非？”戚東勝抓耳撓腮，不知道宋慈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上哪里尋酒rou你也一定知道？”

    “知道，屠戶吳觥家?！逼輺|勝不假思索。

    “剛才你說在家里沒外出，如何前言不搭后語，來人割俞滿升的舌頭！”宋慈佯裝大怒。

    “小人該死！”戚東勝雞啄米似的磕頭，“大人開恩，小人罪該萬死?！彼枥锇壤渤榇蜃约旱淖彀?，惟恐真的把舌頭割了成啞巴。

    “舌頭姑且留著，若再謊話連篇?jiǎng)e怪刑律無情！”宋慈正色道，一揮手，“放了戚東勝?！?/br>
    眾人十分吃驚，宋大人玩什么把戲哩？為何提了又放呢？妹子死了為何抓哥哥來審呢？宋慈有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