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行了吧，剛剛上班，備課不容易吧，趕緊去備課吧?！鳖櫮钫f。

    杏芳揉著顧念呢：“妹，棗子真甜，要是媽，保準(zhǔn)不給我吃，你悄悄的挑一碗，我保證關(guān)上門吃?！?/br>
    見顧念似笑非笑，一副看穿了她的樣子盯著自己，英芳趕忙舉起一只手說：“剛上班，教的雖然只是一年級的數(shù)學(xué)，但是備課真的好難，你要給我一碗棗，我保證好好備課，不想別的?！?/br>
    還用說嗎，她幾回回家，顧念發(fā)現(xiàn)她晚上不但沒備課，而且還是在給毛文斌寫信，至少在信里，倆人確實(shí)打的火熱。

    生棗不好賣，但是換成紅糖棗就不一樣了。

    第二天趙東光和趙鐵全父子一人挑了一擔(dān)進(jìn)縣城，也只是偶然有人嘗了一顆，轉(zhuǎn)眼之間就來了好多人買棗兒。

    生紅糖本身不值價，三斤才五分錢，棗兒是自家的，因?yàn)榧庸み^嘛，趙鐵全咬著牙，一斤要了一塊五，沒想到一上午就賣的光光的了。

    這天他父子賺了四十五塊錢，刨去買生紅糖的五塊，凈賺四十。

    “我的杏芳咋就這么能干？”方紅霞握著錢，都不知道自己該說啥：“就明天，我自己上縣城給杏芳置辦衣服去?！?/br>
    當(dāng)然，這事兒也不用顧念cao心，她只需要在家里熬糖棗就行了。

    秦氏怕方紅霞沒眼力見兒，專門把閨女趙小蓮喊了來，讓她倆一起參詳著，去給杏芳扯布料，做衣服。

    棉衣里的棉花，用的是最好的新疆棉，一斤十五塊。棉衣的布料也是趙小蓮挑的，白底紅碎花兒，花樣兒是真漂亮。罩衣選的是深紅色，既能壓得住里頭的棉衣，又能把趙杏芳的白皮膚給襯出來。

    當(dāng)然，方紅霞嘴里說一分錢都不在英芳身上花，可到了做罩衣的時候，還是給英芳也悄悄多做了一件。

    “小蓮，杏芳是個木訥姑娘，劉向前也不咋會說話，見了面你得把倆人招呼起來?！狈郊t霞說。

    趙小蓮生活在縣城，當(dāng)然，知道的事情也比趙家別人多一點(diǎn)。

    “你們就沒打聽過英芳在學(xué)校里干啥，工作咋樣？工資咋樣？”沒好氣的，她說。

    說起大閨女，那是方紅霞的一重得意?。骸安派习?，聽說還沒發(fā)工資呢。”

    趙小蓮冷哼了一聲，沒跟嫂子說啥，進(jìn)了秦氏的屋，才說：“我大哥手術(shù)的錢還沒攢足吧，杏芳要相親，扯件衣服也正常，那么好的條絨布，我大嫂非得給英芳也扯一件，好像錢沒地兒花似的。”

    “英芳有出息，當(dāng)老師呢?！鼻厥弦仓荒苡眠@個來安慰自己了。

    趙小蓮再冷哼一聲，心說，當(dāng)老師的果然占便宜，但倆姑娘，方紅霞她將來到底能指望上誰，可就不好說了。

    英芳在小學(xué)教書，工資是跟著檔案走的，所以她從調(diào)檔的那天就有工資了，也就是說，她一入職就有兩個月的工資等著她。

    六十塊錢啊，誰知道她花哪兒去了？

    辛辛苦苦供讀書，供出個白眼狼，趙小蓮都懶得在哥嫂面前提這事兒，等他們自己知道的那一天，心里可堵著去吧。

    緊打緊的半個月，劉家終于有消息了。

    說劉向前回來了，而且準(zhǔn)備好就在水庫上見面。

    正好是周末，英芳也在家，聽說趙小蓮要跟著去，嘴里直叫老土，什么年代了，相親還要個家長跟著。

    等顧念從屋子里出來，她本來在吃棗兒的，突然就噎了一下。

    同樣的紅條絨罩衣，她矮一點(diǎn)，胖一點(diǎn)，穿身上鼓鼓囊囊的，杏芳身材高，腰身細(xì)，綿衣上再罩著罩衣，不但沒有一絲的臃腫感，反而給襯托的婷婷玉立。

    咬著顆棗子，她紅著眼睛就跑了。

    水庫就在下陽坡，劉向前家往前三公里的地方。

    金秋十月，正是落葉滿地黃的時候。

    中午吃完飯才出門，吃飯的時候，顧念假借要喂鴨子，把自己的一碗面全倒給鴨子吃了。

    一路上，趙小蓮還在叮囑：“你啥都不用說，我跟他談就成了，他一部隊(duì)上的軍官，要真說結(jié)婚，領(lǐng)導(dǎo)都會壓任務(wù)，相親相不成領(lǐng)導(dǎo)要批評他的……”

    顧念遠(yuǎn)遠(yuǎn)望著呢，秋天風(fēng)冷，水庫上幾乎就沒啥人了。

    遠(yuǎn)遠(yuǎn)的，水庫大壩的入口處，水泥路上站著個男人，正在望著奔騰而泄的湖水。

    他穿著草綠色的軍裝，身姿就跟身邊那株青松一般挺撥，側(cè)面能看得見他的鼻梁，高挺而又修長，習(xí)慣性的兩腳松開，是個稍息的姿勢。

    “這就是向前吧，我咋感覺他又長高了？”趙小蓮驚訝的說。

    正好劉向前也聽到了聲音，抬頭在往這邊看。

    顧念一手捏上自己的衣領(lǐng)，坦然的迎上他的目光，翹起嘴角就是一笑。

    一口白白的，糯米似的牙齒，襯著十八歲姑娘不涂而紅的唇，她笑的恰就跟照片里一模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人在看嗎，嘻嘻，按個爪，撒個花，留個言吧。

    第7章

    其實(shí)劉向前對于照片已經(jīng)沒有任何印象了。

    那天羅占非得要搶著看照片，他不肯給，倆人推搡起來，把茶杯打翻在桌子上，水溜進(jìn)抽屜里，染過色的照片直接化成了一團(tuán)糊。

    所以劉向前只記得那姑娘一雙眼睛特別漂亮，神情格外的溫柔。

    從那天開始，從部隊(duì)上到家，他心里一直在想，那是一雙什么樣的眸子，能叫他想不起來，但一直要去回想。

    這下總算看清楚了，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浮著笑笑的臥蠶，瞧起人來含情脈脈的，只能說，真人比照片更漂亮一百倍。

    “咳咳……咳……”劉向前猛然就拘促了。

    而顧念也差點(diǎn)脫口而出要喊一聲姐夫，因?yàn)槿昵皠⑾蚯邦^一回上趙家，給方紅霞強(qiáng)壓著腦袋，趙杏芳和壯壯倆就是一人喊了一聲姐夫的。

    在趙杏芳的記憶里，劉向前就是姐夫。

    “這是咱家杏芳，向前，跟杏芳握個手吧?！壁w小蓮說。

    劉向前兩只手一直是捏成拳的，鄭重其事的看了杏芳一眼，才說：“我認(rèn)識她，三年前見過?！?/br>
    “見過就好，省得以后認(rèn)錯，握個手吧。”趙小蓮又說。

    劉向前立刻伸出手，先敬了個禮，才把手送了過來：“杏芳同志你好?！?/br>
    “你好。”顧念大大方方伸出手，給他握了一下。

    但很快，倆人就陷入了尷尬的沉默中。

    當(dāng)然，這時候就該趙小蓮上了。

    曾經(jīng)跟人家jiejie訂過婚的男人，又來和meimei相親，趙小蓮不就是奉命，來化解這種尷尬的嗎？

    “向前，我這侄女沒別的說著，就倆字兒，太勤快。”趙小蓮是認(rèn)識劉向前的，直接就問：“咋樣，你中意不？”

    顧念趕忙的搖著小姑的胳膊呢：“小姑，慢點(diǎn)兒說啊?！?/br>
    哪有一個才一見面就逼著人家問中不中意的呀，趙小蓮這急性子，也不怕把人給嚇跑了她。

    果然，劉向前的臉?biāo)⒌囊幌戮图t了，兩只拳頭也捏到了一起。

    趙小蓮于是趕忙說：“你倆原來也認(rèn)識，催人的話我就不說了，我得問一句，向前你是在哪個部隊(duì)?！?/br>
    **的，劉向前嘴里嘣出兩個字來：“保密！”

    趙小蓮也是軍屬，知道他們部隊(duì)上有嚴(yán)格的規(guī)定，很多東西不能隨便透露，所以能理解劉向前，但她怕杏芳不能理解啊，畢竟杏芳是個十八歲，沒出過門的小姑娘，給男人**的說上這么一句，會立馬對他沒好感的。

    “我們不是你的兵，向前，小時候我還見過你穿開襠褲的樣子呢，不準(zhǔn)對著杏芳兇，她才多大，會被你嚇壞的?！壁w小蓮說。

    開襠褲三個字一出來，顧念的臉上刷的就浮起一層紅暈來，而且側(cè)首還在吃吃的笑。

    劉向前的臉，當(dāng)然也愈發(fā)的紅了，兩只手攥了又捏，捏了又攥：“要不，咱們在水庫上走一走？”

    趙小蓮一看劉向前那紅了臉的樣子，回頭就悄聲說：“杏芳，我得說一句，三年前到趙家，他就跟只犟著不肯犁地的公驢似的，今天你再看他，臉都紅了。小姑悄悄說一句，他不喜歡英芳，喜歡你?！?/br>
    她這話也不說聲音小一點(diǎn)，劉向前都聽見了。

    二十七歲的男人，瞬間肌rou緊繃，抑不住的又咳了起來。

    事實(shí)上，最高司令員的意志力就像沸騰的鐵血一樣，沒有任何感情而言。

    所以，他應(yīng)該是一架只知道軍事訓(xùn)練，沒有任何感情的機(jī)器才對。

    顧念一開始接到任務(wù)的時候，覺得這簡直是無法完成的任務(wù)。畢竟最高司令的意志力，那是需要整個彼鄰星所有的戰(zhàn)士仰望的。

    但看著劉向前有點(diǎn)手足無措的樣子，她就有點(diǎn)懷疑了，難道說，他對她，也有所動心？

    “那就走一走吧，我不冷。”顧念笑著說。

    趙小蓮多有眼色的人?。骸耙彩前。@水庫上風(fēng)這么大，我看向黨你對杏芳也挺有好感的嘛，相親就這樣，沒啥害羞的，難不成你就準(zhǔn)備帶她在水庫上吹吹冷風(fēng)就算了？”

    既然雙方都不討厭，那就得更進(jìn)一步。

    其實(shí)劉向前在來之前，馬菊英和劉大柱倆人差點(diǎn)沒把他給吵死。

    用他們的話說，兒媳婦再沒得說，就趙杏芳了。但是他一再不回來，杏芳又是頂替jiejie出嫁的，今天他要把杏芳哄不高興，他就甭想回家。

    “那要不，咱們到水庫底下走一走，那兒沒風(fēng)?！眲⑾蚯坝谑钦f。

    顧念一皺眉頭，趙小蓮趕忙悄聲說：“他不是不愿意，估計是不解風(fēng)情，你讓我想個辦法?！?/br>
    但是，顧念準(zhǔn)備了那么久，哪需要趙小蓮來想辦法。

    她輕輕揉了一下肚子，肚子已經(jīng)開始咕咕叫了。

    當(dāng)然，她肚子一叫，劉向前猛然就打了個機(jī)靈：“這樣吧，去縣城，咱們一起吃頓飯。”

    原來縣城只有一家國營飯店，自打包產(chǎn)到戶，又開了倆家私營的，當(dāng)然也不能叫飯店，只能叫飯館。

    “去小吃館吧，那家的漿水?dāng)噲F(tuán)是一絕?！壁w小蓮脫口而出，但立刻就后悔了，畢竟好容易有人請撮一頓，只吃個漿水?dāng)噲F(tuán)咋成啊，那東西不長rou還刮油，刮的肚子呱呱叫。

    劉向前也不多說，到縣城的路得倆小時，平常顧念都是走路的，還想著走倆小時到縣城，昨天就餓了一夜肚子的自己，估計得走暈過去呢，沒想到人劉向前回了趟家，居然弄來一輛二八大杠來。

    “這怕不好坐吧，要不你倆去吃飯，我在水庫上等著?！壁w小蓮說。

    劉向前拍了拍大杠說：“前一個后一個，剛剛好?！?/br>
    這倒好，趙小蓮一把搡過去，就把顧念給搡前面了：“大杠坐著多難受，我得坐后面，舒服點(diǎn)兒?！?/br>
    就這樣，前面坐一個，后面坐一個，一路上碰見好多熟人，大家也不打招呼，只是笑，那笑容里頭都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樣子。

    到了縣城，就在小學(xué)旁邊，跳下自行車的時候顧念的屁股胳的疼，忍不住就揉了兩揉。

    至于劉向前，一路懷里抱著個十七八，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進(jìn)城，他居然臉不紅，面不慌，好像沒有任事一樣。

    八珍樓，縣城里最好的飯館，據(jù)說自打它開業(yè)，國營飯店都沒人去了。

    進(jìn)到里頭，趙小蓮的腿都嚇軟了：“一個大盤雞居然要三塊八，一只生雞才多少錢，這太貴了吧，咱能不能吃得起？”

    劉向前看一眼顧念，她始終是含笑笑的，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