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紫蕓聽肖香聲音清脆悅耳,宛如出谷黃鶯,不禁心中一動,道:“揭開你的面紗?!?/br> 肖香只得揭開自己的面紗,露出一雙俏麗清秀的臉。紫蕓冷冷道:“原來如此,這么一張俊俏的臉,為何要蒙上面紗?你為了他竟肯為奴,他是你的情郎?” 肖香臉上一紅,低聲道:“肖香與他只一面之緣,承他救護(hù),方保全今日。聽說他鋃鐺入獄,肖香不敢獨(dú)善其身,請郡主開恩?!?/br> 紫蕓哼了一聲:“要放他原也不難,我本就沒打算將他怎樣。但你來求我,我就偏生不放他!” 肖香連忙俯首磕頭,畢恭畢敬道:“肖香冒犯了郡主,罪該萬死,惶恐之至。請郡主降下責(zé)罰,凌遲車裂,肖香甘受不辭。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懇請郡主不要牽累他!” 紫蕓盯著她半晌,才悠然道:“你倒是有情有義,好,我就如你所愿。你先站到一邊去,待我想好了是凌遲還是車裂,再來處置你!” 肖萬全大驚,霎時間只覺大禍臨頭,惶恐的不住磕頭道:“郡主息怒,小女無知,冒犯郡主,實(shí)屬孩童無忌……” 紫蕓不耐煩的打斷他道:“你若再來煩,我立時就給她處刑?!?/br> 肖萬全嚇的不敢再說,只是不住在地上磕頭。咚咚咚的聲音直響,頃刻間額頭已流出鮮血。 肖香連忙扶起他,取出手帕擦拭他額頭血跡,嘆道:“爹爹,人總得死的,只分遲早而已。肖香能為救恩公而死,那也開心的很……” 肖萬全突然抓住肖香的手,向外逃去。 一邊的戰(zhàn)靈小組護(hù)衛(wèi)哼了一聲,剛待出手?jǐn)r截,肖香卻自己掙脫了父親的手,她搖頭道:“當(dāng)日恩人若非因救我們而被那兩個惡人追擊,他也不會泄露行蹤,更不會被惡人打成重傷,給戰(zhàn)靈小組抓住。他深陷牢獄,全因我們之故,大恩未報,怎可就這樣離去?” 肖萬全須發(fā)皆顫,怒道:“你……你這丫頭太也迂腐。人都死了,還談什么報恩?快走,爹爹今日便是拼著老命,也要把你救出去!” 肖香搖頭道:“爹爹今日怎么糊涂了?倘若我若逃了,戰(zhàn)靈小組的人會立時找到我們肖家,到時肖家豈非有滅族之禍?今日肖香一人死在這里,肖家無礙,爹爹回去后,再去商量辦法,恩公豈非還有希望?” 眾人見肖香要被處以凌遲或車裂,竟自面不改色,仍是處處以恩情大局為重,縱戰(zhàn)靈小組久經(jīng)喋血的好漢,都不禁聳然動容。這種視死如歸的精神,更是令許多男子暗叫慚愧,低頭臉紅。 所謂凌遲就是用刀子在身體上割rou,一刀一刀的割。車裂則是五馬分尸,對一個鐵血漢子來說,這兩樣刑罰俱是殘酷已極,何況對一個柔弱少女? 肖萬全知女兒的話正中要害。今天只要他逃了,肖家搞不好要面臨滅族之禍,他怎能為救女兒,將肖家全家都搭上去? 他身體晃了晃,險些站立不住,臉色慘白,直毫無血色。他也算經(jīng)歷過一些大風(fēng)大浪,尚是頭一次令他如此痛苦絕望。一時間呆呆的看著如花似玉的女兒,心痛如絞,不知該怎么辦。 藍(lán)珊看不過去,走過低聲道:“快站到一邊去吧,若真惹得郡主不快,那就難以真的挽回了。” 肖萬全一震,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當(dāng)……當(dāng)真?” 藍(lán)珊深知紫蕓的性子,抿嘴輕笑道:“肖小姐如此女中豪杰,倘若就此死了豈非世間一大損失?郡主也不是濫殺無辜的人,她若要處刑剛才就下令了,怎會說讓她想一想?” 說著,拉起肖香的手站到一邊。肖萬全不解郡主脾氣,被她唬得心驚rou跳,此刻一聽,可謂喜從天降。他連忙跟了過去,生怕在在郡主眼皮子底下多一晃,便惹了她老人家真的不快。 肖香忽然滿臉懇求道:“恩公不顧自身危險,救助弱小,才算得上是大豪杰。jiejie可否為恩公求情?肖香感激不盡!” 藍(lán)珊失聲笑道:“肖小姐良心如此的好,老天也會幫你。你若信得過我,你便在這里看著,你的恩公絕不會死的就是?!?/br> 肖香正想細(xì)問,忽聽一道大笑聲傳來:“三位既已到了門口,何不推門出來?” 肖香轉(zhuǎn)頭看去,只見三位戰(zhàn)靈小組的成員站在中央空地上,對著假山滿面微笑。她心里奇怪,那假山里還有什么古怪不成? 此時尚天浩三人正在假山門口之后。 原來那條道路是紫蕓故意留下的,就算尚天浩等人自己不發(fā)現(xiàn),也會有人幫他們發(fā)現(xiàn)。柴屋之外全是巡邏兵,除非硬沖,絕無逃出的可能。這條密道,是他們逃脫的最后希望。 三人來到密道門口,不確定門外是什么地方,有沒有人看守,不敢貿(mào)然出去。正打算小心探視的時候,卻聽那人大笑聲傳來,紛紛大吃一驚。 尚天浩小心翼翼推開一道門縫,自門縫往外看去,登時倒吸一口涼氣。只見外面不知何時已被無數(shù)高手團(tuán)團(tuán)包圍,人墻密布,這回真是插翅也難飛了。 “完了!”棒如意面色慘白。他滿腦子都被寶物占滿,此刻一遇到突發(fā)事件,竟失去了往日的老練,沒了主意。 甄沖子也茫然的站在那里,腦海中還在幻想著將這些寶物拿出去后的風(fēng)光景象,懵懵懂懂的竟沒意識到大敵當(dāng)前,他們性命已然難保! 尚天浩沉吟半晌,忽然長嘆了口氣。伸手推開板門,大踏步走了出去。 甄沖子和棒如意大驚:“你干什么?快回來,你不想活了?”尚天浩理也不理他們,坦然無懼的走出。 大門被尚天浩完全打開,甄沖子兩人立時站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兩人看到外面圍了一團(tuán)的人,顯然是久等多時,心下涼了半截,雙腿都有些軟了。眼看躲藏已沒有意義,終于咬了咬牙,走了出去。 尚天浩剛走出去,肖香和肖萬全就發(fā)出一聲驚呼:“恩公!” 另一邊的人群中,也發(fā)出一聲驚呼:“是他!”他們?nèi)荒?,正是羅菲菲,童月,阿三,許荷四個人。 羅菲菲四個人和肖氏父女瞪大眼睛,顯然沒想到尚天浩竟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xiàn)在這里。 然而,當(dāng)甄沖子和棒如意兩人走出來時,所有人都呆了一下。只見兩人身上像是穿了一件奇怪的石頭鎧甲,走起路來咣啷啷的不絕,那些石頭上繪滿了金紅色的符文,在陽光下更顯得熠熠生輝,炫目奪人。 一愣之后,所有人都爆發(fā)出一陣大笑??v是他們見多識廣,也未見過如此古怪的人物,竟拿石頭做自己的鎧甲。 尚天浩聽到眾人大笑,轉(zhuǎn)頭看去,嚇了一大跳。原來棒如意和甄沖子兩人身上的那些寶物早已不知去向,都換成了一塊塊上了符文的重石。石塊壘在一起,將他們原本瘦削的身材襯的臃腫不堪,可笑狼狽之極。 “是幻術(shù)!”尚天浩望著石頭上的那些符文,心下恍然。原來那些寶物,其實(shí)都是一些高密度的黑石繪上符文,施展幻術(shù)所化。他又是一凜,連忙伸手往后一摸,摸到了自己的木杖,心下暗暗松了口氣。別的他不管,只要他的木杖是真的就好。 甄沖子兩人開始不知眾人笑什么,后來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一時間驚呆了,怔怔的站在當(dāng)?shù)?,竟反?yīng)不過來。他們明明得到了一大堆寶物,怎的現(xiàn)在全成了石頭?寶物呢?寶物哪里去了?又哪里有什么寶物? 藍(lán)珊見尚天浩身上只有一根木杖,兩手空空,顯然身入寶庫卻未取一物,心下甚是喜悅,又不禁暗松口氣。她雖對尚天浩很有信心,甚至臨別之際還對他出口警示,但事情未發(fā)生之前,誰也不敢擔(dān)保尚天浩是否會禁不住誘惑。直到現(xiàn)在,她才徹底放心。 她轉(zhuǎn)頭看向紫蕓,只見她輕咬著紅唇,一雙妙目狠狠的瞪著尚天浩,顯是十分不甘。 紫蕓本認(rèn)為尚天浩進(jìn)了遍地是寶物的儲藏室,又有一個密道,尚天浩貪欲就算不是很重,至少也該拿幾件。不要多,只要他拿了一件,此刻他一走出來,愕然發(fā)現(xiàn)自己拿出的寶物竟然只是石頭,那一瞬間的表情必定十分精彩,紫蕓亦可找到機(jī)會羞辱于他。 在此之前,紫蕓甚至已想好了羞辱他的語言,以報那天晚上在林子中,他輕賤自己的一箭之仇。誰想尚天浩只取了自己的木杖,其他什么都沒拿,此刻正大光明的走出來,坦然無懼,腰背挺直,所有的恥笑都給了棒如意和甄沖子,她的蓄勢一拳全部打在了棉絨上。 三位戰(zhàn)靈小組成員中,為首的那位中年人笑道:“在下旭曰,這位是旭盡,這位是旭落!我們?nèi)值芄ёH坏妹摾为z,當(dāng)然,更要祝棒兄和甄兄背了一大堆寶物回來。” 棒如意和甄沖子直到這時才如大夢初醒,滿臉羞愧。將身上的石頭盡數(shù)丟下,恨不得找一個洞鉆進(jìn)去。甄沖子大聲道:“以暗計害人,算什么英雄好漢?有種的來一決高下!” 旭曰不再理會兩人,對著尚天浩拱手行禮,正色道:“你的所作所為我們早已一清二楚。咱們?nèi)值軐﹂w下好生欽佩,請教閣下尊姓大名!” 尚天浩冷冷道:“楊木!”他目光似電掃視了一眼四周圍觀者,朗聲道:“在下無名小卒,亦不是什么英雄高人,怎敢勞駕這么多位英雄豪杰?廢話不必多說,哪一位想取在下性命,那便來吧!” 他伸手刷的一聲拔出身上的木杖,杖尖斜指。長風(fēng)卷起他衣袂,獵獵翻滾,萬木悲颯中,那隱約的五彩神光使得他神威赫赫,威勢驚人。 霎時之間,整個后花園再次鴉雀無聲,先前所有的嗤笑之聲消散殆盡。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尚天浩的身上,只覺他年齡似乎不大,臉上被面具遮住,亦看不清面容,可是一舉一動之間,卻有著一股震懾人心的膽量氣魄,引人不自禁對他另眼相看。 “好!”旭曰大聲道:“英雄少年,后生可畏!上酒!” 從人群中走出兩位家丁,一名家丁手中端著盤子,上面放了三只大碗。另一名家丁則端著一壺酒。 旭盡走上前,親自給三只碗斟滿。遠(yuǎn)遠(yuǎn)的只見那酒呈深綠色,陽光反照,映的家丁和旭盡的臉一片碧綠,陰森森的說不出的驚悚。 旭曰高聲道:“這壇酒采用七彩蜘皇,血蜈蚣,白蝎等四十五種至毒之物歷經(jīng)百年釀成。如今諸物簡陋,咱們戰(zhàn)靈小組沒什么可招待之物,只有請三位喝酒了?!?/br> 旭落和旭盡分別端著兩碗酒走到甄沖子和棒如意面前,正色道:“請!” 整個后花園突然間變得好靜,靜的可怕,連呼吸之聲都沒了。 四周的圍觀者聽到那壇酒采用七彩蜘皇,血蜈蚣等四十五中至毒之物釀成,心中便是一突,又見那壇酒綠陰森森,再無懷疑,都是心驚rou跳,臉色發(fā)白。 此刻聽旭曰竟要三人同喝這種酒,一時間,眾人面面相覷,既感到惡心,又一陣驚懼,均想:“素聞戰(zhàn)靈小組行事狠辣,不留人情,對待囚犯嚴(yán)打拷問,無所不用其極,今日一見,其手段果真駭人之極。那酒有那么多毒物釀成,只需沾上一滴,豈有命在?一大碗喝下去,即使是下地獄的痛苦,也不過如此了?!?/br> 甄沖子和棒如意兩人老jian巨猾,經(jīng)一開始的慌亂之后,沒多久便恢復(fù)過來。兩人打量著四周觀眾,見他們服色各不同,神情各異,哪里像是來堵截他們的高手?倒像是一群烏合之眾。 “趁著人多制造混亂,未必就沒有逃脫的希望!”兩人對視一眼,心里都打的是一個心思。如今見旭盡旭落二人各端一碗酒上來,聽了這酒的配料,兩人哪里敢喝?臉色微變下,向后退了一步。 旭曰道:“喝下這碗酒后,三位只需在我們?nèi)值苁种兄我混南銜r間。那么此處便再也無人會阻攔三位離開?!?/br> 甄沖子和棒如意又對視一眼,上下打量旭曰三人,心中均想:“這三人一個是秘境中期,兩個是秘境前期,與我們?nèi)诵逓橄喈?dāng)。我們?nèi)吮闶莿倌銈?,又有何妨?但他既大言不慚,定是有所依仗,這依仗自然就是這碗酒了?!?/br> 甄沖子冷笑道:“戰(zhàn)靈小組果真好氣派,有種的,便爽爽快快的來打一場,何必耍這些無聊的勾當(dāng)?” 旭盡淡淡道:“閣下是不喝的了?” 甄沖子昂然道:“士可殺不可辱,想用這種臟物來辱沒爺爺?shù)淖欤T都沒有!” 旭落對著棒如意道:“閣下是否也如他一樣的想法?” 棒如意走到甄沖子旁邊,與他并肩而立。他樣貌頗為英俊,只是賊眉鼠眼的來回亂瞥,看起來有些猥瑣:“那是自然,你們?nèi)巳羰悄軕{真本事勝了我們,我們無話可說??扇粲眠@種不入流勾當(dāng),在下死也不能心服。” 棒如意和甄沖子本以為旭盡旭落聽他們不喝,定會惱羞成怒,逼他們喝。豈料兩人竟然臉露喜色,旭盡大笑道:“好極,好極,你們不喝當(dāng)真再好不過。我本也覺得給你們這種人喝,大不值得!現(xiàn)下是他們自己不喝,誰也不能怪我們了。”說完,兩人竟真的將酒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