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柳街四十八號。 青旗在風(fēng)中翻動著。深巷里一片寂靜,唯有潮濕的石磚和偶爾冒出縫隙的小草。 緊閉的門被人一腳踢開,來人身著藏藍(lán)色衣衫,劍眉星目,眼眸中滿是怒氣。 “李長歌!你給我滾出來!” 正準(zhǔn)備出去罵人的“當(dāng)鋪掌柜的”,一聽竟然有人喚的是這幕后真正大老板的名字。 這名諱已經(jīng)多少年沒有人提起了…… 掌柜的有些驚慌地跑出去,就被人一把攥住衣領(lǐng),他抬眸就對上一張線條銳利干凈的臉,他哆嗦了幾句:“蕭,蕭公子怎么來了?” 蕭拓呲牙笑道:“把姓李的給我叫出來。” 掌柜的欲哭無淚,他們那個老板一年能有一個月在京城就不錯了。他如何能知道行蹤啊,可這蕭公子目光如同抹了毒的刀刃,掌柜的嚇得直哆嗦:“蕭公子,我,我們老板您還不知道嗎?他現(xiàn)在指不定在哪兒座深山里游玩呢,您這不是為難人嗎?” 蕭拓將他的衣領(lǐng)又攥緊了些,冷冷威脅道:“姓李的你叫不出來,你們這四十八號探子,別跟我說你還找不出來?” 掌柜的當(dāng)然不肯隨便交人,硬著頭皮問道:“他,犯什么事兒惹到您了?” 蕭拓笑道:“他調(diào)查,污蔑我。” 掌柜的一聽,立馬道:“這就給你抓來!” 說完之后,掌柜地覺得不對勁。 他是接待客人的第一道關(guān)卡,如果有人找人調(diào)查蕭拓。在他那里就過不了關(guān),根本就不會為他安排。 他抬起頭:“蕭公子能否告知在下,您說的是誰?。俊?/br> 蕭拓道:“江南茶商江南生的夫人。” 掌柜的有些印象,那江夫人生得美,穿衣華貴。 他詢問她要調(diào)查誰,江夫人倒也沒吞吐,直接道:“蕭拓?!?/br> 蕭拓誰人不知啊,天不怕地不怕的,調(diào)查他?還不把店給掀翻了。 掌柜的趕緊禮貌回絕了。 “蕭公子……我拒絕江夫人了,您是不是搞錯了啊……” 蕭拓淡淡一笑:“你的店出了什么問題你自己去查,現(xiàn)在把人給我交出來。” 他神情冷肅,徹底收斂了那副松散隨意的表情。掌柜的嚇得說不出話,趕緊點頭:“是是是!我馬上去!” 蕭拓等了一盞茶的時間,卻還是沒人過來。他一下站起,拿出劍,正準(zhǔn)備將他這地方毀了,就見掌柜地慌忙跑來:“蕭公子且慢!” 作者有話要說: 江母終于覺醒了,哈哈哈 第45章 謝父親母親成全。" 蕭拓停下,看了看他身后:“人呢?!” 掌柜的攔住他的劍:“蕭公子,人,跑了……” 跑的不是四十八號,而是四十七號。四十八號這幾日正在錦州調(diào)查一樁案子,根本不在京城。掌柜的方才過去一查,就發(fā)現(xiàn)四十七號不見了。 蕭拓陰惻惻一笑:“李長歌這店不行啊。當(dāng)年定下的規(guī)矩全忘了是吧?還敢污蔑陷害了?” 蕭拓拍了拍掌柜顫抖的臉,道:“你說,這店是不是該關(guān)了?。俊?/br> 掌柜一聽,就差給這祖宗跪下了。 但這卻是是他們壞了規(guī)矩。 這個當(dāng)鋪沒有名字,同樣,外面人稱呼他們,只叫街號。來作探子的人都會簽署生死契,嚴(yán)格按照規(guī)矩行事。哪些人能查,哪些人不能查。所查之事,一五一十記錄,決不能弄虛作假。 可這四十七號探子,調(diào)查了蕭拓不說,還顛倒是非。 定是被人收買,然后安排了逃脫的路線。 掌柜的忙道:“蕭公子,不如這樣,我去給您作證!” 蕭拓松開他的衣領(lǐng),笑著拍了拍他的衣服:“若還是行不通,你這店……” 掌柜的打斷他,忙道:“行得通行得通!一定行得通!” —— “夫人。小姐?!蓖ㄔ驹陂T口,道,“人帶到了。” 江元依輕柔地替母親擦去淚:“母親,依兒并非執(zhí)迷不悟,而是您別人騙了。” 通元將一人帶進(jìn)來,那人身著石青色云紋暗銀紋的直裰,臉瘦長,眸光矍鑠,一臉笑意,一見就是個人精模樣。 掌柜的負(fù)責(zé)接待和安排對應(yīng)的探子。江氏自然是見過他。 掌柜的一走進(jìn)來,江氏便站起身:“你怎么來了?” 掌柜的一臉歉意,連忙拱手道:“特意來向江夫人道歉啊!” 江氏一臉茫然,不知這話從何說起:“掌柜的為何道歉?” 掌柜的道:“今日我清查人數(shù),偶然發(fā)現(xiàn)之前負(fù)責(zé)幫您調(diào)查的那位已經(jīng)潛逃了。” 江氏疑惑地皺起眉:“為何潛逃?” 掌柜地解釋道:“他受了人指示,欺瞞顧客,但又怕承擔(dān)后果,所以潛逃了。江夫人可還記得我拒絕了夫人的請求?!?/br> 江氏點頭:"是。" 掌柜的道:"接受您請求的人的確是我們的探子,但卻受了別人的指示,故意接近江夫人,所提供給你的任何消息都是無法保證真實性的。" 江氏疑惑道:"意思就是……你們拿給我的東西全是……假的?!" 掌柜的趕緊拱手道歉道:“江夫人所付的傭金,我們也會全部退回。以后如果還有需要,盡管來找在下?!?/br> 掌柜的想起等在院門外那公子焦急的神色,看向江夫人,道:“我在京城待了三十多年,對著京城大大小小的人物也了解得清楚,”他頓了頓,笑道,“江夫人調(diào)查的那位,是個值得托付的好人?!?/br> 江氏被這一連串的話繞得有些頭暈。 江元依適時提點道:“母親,你得到的消息是假的。那日你去柳街,也是別人算準(zhǔn)了你到的時間,特意安排了人在你面前說了那些話,你可想通了?” 江氏她頭次去那柳街的當(dāng)鋪,被這掌柜的拒絕了。第二日,她打算再去一趟,快到門口時,就見一人從里走出來,說掌柜的安排了他。 這么一想,也是奇怪。 江氏疑惑問道:“我仔細(xì)想來卻是蹊蹺,可是誰要這么做呢?” 還能有誰? 江元依看向江氏:“母親,蕭家的紅書剛退回去,便親自上門,又有能力安排密探逃脫的,母親想不到嗎?” 江氏沉吟了片刻,忽然抬眸看向江元依:“楚桓?!” 江元依點頭:“是?!?/br> 江氏心情有些復(fù)雜,這楚公子面上看起來溫和儒雅,翩翩公子。但卻背地里下這樣的圈套,想起那日在巷口處聽到那些婦女議論的話是楚桓授意說的,江氏便覺得不寒而栗。 通元一見此狀,退出前廳,走到府門外,沖等在外面的蕭拓一拱手:“少爺,您可以回家通知國公大人和國公夫人了?!?/br> 立在柳樹下的那道身影終于松了口氣,抬起狹長的黑眸,久久凝視著府內(nèi)。 江元依見母親終于面色松動,沖曉晴招了招手。 曉晴點頭,轉(zhuǎn)身出去拿了一份紅色的冊子進(jìn)來。 江元依站起身,拿過那本冊子,遞到母親面前,聲音柔和:“請母親收下。” 江氏一見那本紅冊子,便知是蕭家派人送來的紅書。 江氏心情復(fù)雜地收下,江元依自始至終都是有條不紊地,條理清晰地處理著。小小年紀(jì)卻有著旁人難以企及的成熟和睿智,江氏看著女兒,氣道:“我信的可不是那蕭拓,是你?!?/br> 江元依一笑,上去摟住母親的手臂,撒嬌道:“母親,以后都信我的吧,準(zhǔn)沒錯。” 江氏捏了捏江元依的臉:“你啊你,真是……” —— 蕭拓怕夜長夢多,一回家便拖著父親母親到了江元依家中提親。 好在禮品都準(zhǔn)備好了,去著也快。 寧安國男女之間的婚事,女方收下紅書后,男方上門,一般男方父親上門顯得最為正式和尊重,男方父親和母親一起上門,那便是更顯重視的。 而楚桓獨自一人上門提親,顯然沒有得到父母的同意。 蕭家是國公大人和國公夫人親自上門提親,兩人皆是笑意盈盈,親和有禮,看不出半分架子。 江氏也看在心里,知道自己一個小小商戶,國公大人和國公夫人為了元依竟元依親自上門提親。 看那準(zhǔn)備的禮品也不是倉促之間敷衍的,細(xì)細(xì)看去,那都是用了心了。 她心里也覺得熨帖。 國公大人和國公夫人談起江元依也是十分喜愛,言談之間,沒有半分輕慢。 那蕭拓穿得得體,模樣也周正。撇去那些先入為主的觀念,確實是個端正的公子。 關(guān)鍵是這國公大人和國公夫人的態(tài)度和人品讓江氏很是放心,她早就聽聞兩人恩愛,國公大人一生只娶了一位妻子,沒有納妾。他的嫡長子也確實只娶了一位。 整個蕭家除了蕭拓,在這寧安國都是一段佳話。 江南生今日有重要的生意再談,江氏不能擅自決定,便跟國公夫人約了一個時間,兩家好好坐下來談一談。 江南生黃昏時分回來的,偏廳里已經(jīng)堆滿了禮品。 江氏和江元依都在等著他,告知了欲與蕭家結(jié)親之事。 江南生皺了皺眉,沒有表態(tài),而是看向一旁的江元依。 自那次高明軒之事和茶會之事過后,江南生便早知道,他的女兒不知何時已經(jīng)飛速成長了,睿智通透。 江南生不是聽信傳言之人,見蕭拓幾次,印象皆是很好。雖張揚了些,但行為有度。兩次對元依出手相救的事,江南生也知曉。 這幾次出去談生意,別人偶爾談起蕭拓,也說這蕭公子不知何時轉(zhuǎn)性了,竟將近兩個月再沒進(jìn)過青樓酒肆賭場。 他對蕭拓也是在意,便多問了幾句,問這蕭拓是否如傳聞一般好色浪蕩。 有幾人笑了下:“蕭公子都不浪蕩?這京城還有幾人算浪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