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許令怡表情古怪:“你確定?” 謝翡眉峰一挑,不然呢? “這是夕寧到南山的直達客車?!痹S令怡平靜地告訴他一個事實:“到站就該是南山市公交總站了?!?/br> “……” 謝翡在短暫的呆滯后慌忙沖向后門:“師傅!麻煩停車!” 他剛來村子沒幾天,上回去紹陽鎮(zhèn)又是騎的小三輪,哪兒知道周邊巴士的情況?他剛剛上車太急,下意識就把這輛大巴當(dāng)做普通的城村公交,還想著一站路也沒多遠,大不了走回去…… “小伙子沒看新聞嗎?”司機粗獷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最近嚴(yán)查長途客車隨意停車上下客,被舉報就是重罰?!?/br> 謝翡眼前一黑,又聽司機說:“南山往夕寧的末班車已經(jīng)發(fā)了,你要是急著返程只有包輛小車。” 包車是不可能包的,哪怕拼車都要五六十…… 謝翡只覺得萬箭穿心,周身陰寒濃郁得快要化為實質(zhì)。 “哦對了,”司機不急不緩地射出最后一箭:“你倆車票還沒買,一人30?!?/br> “……”謝翡肩膀一垮,身形愈發(fā)佝僂。 大巴車行駛在馬路上,兩側(cè)的田地村屋一晃而過。 被迫接受現(xiàn)實的謝翡此刻正坐在許令怡身后,面色已恢復(fù)如常。 他剛已發(fā)微信提醒阿福去村口取回小三輪,又交代對方照顧好客人,順便聊了幾句。 原來他離開客棧不久,許令怡就找上阿福,請他用占卜術(shù)代為尋人。 阿福沒有拒絕的理由,斷出目標(biāo)與卜者同城,位于西南方臨水位,距卜者居所不足二十里。當(dāng)阿福說到占卜對象“金空金弱,身體欠恙”時,許令怡突然招呼也不打一聲,直接狂奔出客棧。 想到昨日偶然聽來的只字片語,謝翡懷疑許令怡要找的是她那個婚前玩失蹤的未婚夫,而從許令怡的反應(yīng)來看,她似乎已經(jīng)有了明確的方向。 他轉(zhuǎn)過頭,望著正前方的椅背,覺得許令怡有些魔怔——要尋人不該求助警察嗎?居然因為一次占卜就魂不守舍、情緒激動,她的反應(yīng)宛如走到絕境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哪怕那根“稻草”毫無根基,或許只是個帶著些巧合的心理游戲。 謝翡凝望著暮色下飛掠而過的風(fēng)景,輕嘆口氣。 六點半,大巴抵達南山市客運總站。 謝翡原以為許令怡會在第一時間沖下車,可對方居然穩(wěn)如泰山、動也不動,直到司機開始催促,她才慢吞吞站起來。 兩人走到車門前,許令怡忽然問:“小老板,你要回去了嗎?” 謝翡好脾氣地笑問:“許小姐有什么事嗎?” 許令怡咬了咬唇,猶豫地說:“如果不是太急,你能不能……陪我去找個人?” 謝翡意外地睜大眼睛,以許令怡先前表現(xiàn)出來的排斥,應(yīng)該不愿意被外人知道她的私事才對,更別說摻和。 他探究地打量著對方,眼神相觸的剎那,謝翡忽然有所明悟——或許類似于“近鄉(xiāng)情怯”,當(dāng)目的地近在眼前,許令怡內(nèi)心的不安也在加重。她一怕找不到人,二怕聽見噩耗,太多未知引起的恐慌和焦慮,讓她本能地選擇向他這個還算認(rèn)識的人求助。 “找誰?”雖然有所猜測,謝翡還是想確定一下。 隔了許久,許令怡輕聲說:“我未婚夫?!?/br> 當(dāng)余暉落盡時,謝翡陪著許令怡上了一輛的士。 反正他人都來市里了,陪人走一趟也不費什么工夫。而且直覺告訴他,許令怡雖然看上去還算正常,但累積的負(fù)面情緒已到了崩潰邊緣,精神狀況著實令人擔(dān)憂。 再怎么說許令怡也是他的客人,謝翡可不想她有什么意外。 路上,許令怡一改之前沉默,主動談起了找阿福算卦的事,也自然而然地提到了她的未婚夫。 “他是個很有責(zé)任感的人,就算真想和我分手也會當(dāng)面講清楚,不可能電話知會一聲就失蹤了?!蹦藓绻庥吧⒙湓谠S令怡淺褐色的瞳眸中,顯出幾分迷離:“這幾天我總是做噩夢,夢里他滿身是血,我、我懷疑他出事了……” 謝翡聽得很認(rèn)真,末了問:“那你找過他的親戚朋友打聽嗎?” “找了,我甚至報了警,可都沒有結(jié)果。我實在沒辦法了,所以才會找阿福算卦,他的卦很靈?!痹S令怡無意識地?fù)钢种福吐曊f:“木蘭街有一家私立醫(yī)院,院長是我未婚夫的私人醫(yī)生,而且就在落霞湖邊上,也恰好是南山市西南方位?!?/br> 謝翡恍然,難怪許令怡會如此執(zhí)著于一個占卜結(jié)果。 溫柔的夜風(fēng)中,的士駛?cè)肓艘粭l安靜的林蔭道,路的左邊有一片湖泊,湖面在路燈的映照下泛出粼粼波光。 幾分鐘后,汽車停在一棟四層樓高的醫(yī)院門口。 兩人下了車,發(fā)現(xiàn)醫(yī)院門前擺著個暫停營業(yè)的牌子,整棟樓也黑漆漆的,唯有一樓大廳和三樓一間房透著燈光。 隔著感應(yīng)玻璃門,可以看見接待臺后坐著位老大爺。 許令怡快步上前拍門,老大爺抬眼往這邊看,摁下了手里的開門鈕。 “你們找誰?” “我……”謝翡剛吐出一個字就感覺身側(cè)一涼——許令怡風(fēng)一般地沖了進去。 “那個小姑娘!站??!” 老大爺慌忙想攔,起身時不慎被椅子絆了下,謝翡趕緊上前攙扶對方,順便很有心機地?fù)趿艘话?,還不忘提醒同伙:“三樓有燈!” “嘿!你這小子想干嘛?放開,我報警——” 原本費力掙扎的老大爺突然像被點了xue般靜止不動,眼睛死死瞪著后方,又逐漸失去神采。 謝翡驚詫不已,下意識回頭,就對上了一張熟悉而英俊的臉。 “郁先生,你怎么來了?” 謝翡一臉震驚,和郁離的淡然形成鮮明對比,后者冷漠嘲諷:“你買個水果跑得還真遠?!?/br> “不是出了點兒狀況嗎?阿福哥應(yīng)該告訴——”不對,阿福的卦象只顯示了大概方位,郁離怎么知道他的具體位置? 謝翡直接問出心里話,郁離冷笑:“難道只有那只蝙蝠能掐會算?你也不要妄想背著我逃跑。” “我往哪兒逃???”謝翡松開老大爺,整了整微皺的衣服,“是許小姐有事找我?guī)兔??!?/br> 郁離神色淡淡:“多管閑事,才被人堵了還不安分?!?/br> 原本聽到前半句謝翡還有心辯駁,但此刻他只笑了笑,“謝啦?!?/br> 郁離冷睨他一眼:“那女的呢?” “先去找人了,要不我們也去看看?” 電梯已經(jīng)停了,兩人走的樓梯,剛到三樓樓梯間就聽見了來自許令怡的靈魂拷問—— “你到底怎么了?癌癥?心臟?。繚u凍癥?白血???” 沙啞的男聲隨之響起,語氣中飽含無奈:“我沒病。” “沒病你住院干嘛?” “對不起,我不能說?!?/br> “你還想瞞我?” “令怡,別逼我,你承受不了的?!?/br> “難道不是你在逼我?安明易,你要真敢耍我,信不信我和你同歸于盡!” 謝翡被兩人的苦情臺詞雷得腳下一滑,全靠拉住郁離的衣角才沒摔倒,他正想說聲抱歉,表情卻猝然凝固。 空氣中飄來男人艱澀的回答—— “我懷孕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真·豪門老男人帶球跑 第10章 他有沒有聽錯? 剛剛說話的確實是個男人吧? 謝翡懷疑自己產(chǎn)生了幻覺,尤其郁離的表情還那么平靜。 周圍整個安靜下來,就連許令怡也沒了聲音。 謝翡支著耳朵聽,始終沒等到男人那一句“我開玩笑的”。 這時,他感覺手腕一暖。 低下頭,就見郁離修長的五指正覆在他腕間,只輕輕一使力,便扯開了他攥著對方衣角的手。 但郁離并沒有放手,而是拉著他大步流星地往前。 “郁先生,等等!” 他壓低聲音喊,郁離不為所動。 謝翡從小就知道自己力氣大,可此時卻死活掙脫不開郁離的桎梏,眼看離樓梯間虛掩的門越來越近,他情急地攀住樓梯扶手,艱難穩(wěn)住身體。 見郁離看過來,謝翡忙說:“他們在談私事,我們直接出去不好吧?” 郁離不耐煩地“嘖”了聲,下一秒抬起長腿,“嘭”地踹開了門! ——六目相對。 之所以只有六目,是因為許令怡正處于應(yīng)激性呆滯中,完全無視了他們兩個大活人。 謝翡連呼吸都輕了,只想原地消失,他努力擠出笑,就聽郁離招呼:“原來是安總,好久不見?!?/br> 被喚做“安總”的男人相貌堂堂,即便容色憔悴,胡子拉渣,也依然帶著居于上位者的威嚴(yán)氣度。他顯然沒想到醫(yī)院里還有外人,更沒想到那個人還認(rèn)識他,宛如刀鋒般銳利的眼神掃過兩位不速之客,最終鎖定住郁離:“請問你是……” 不用轉(zhuǎn)頭,謝翡都知道郁離必定神色不快,果然就聽見對方冷冷的聲音:“安總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叫郁離。” 安明易又打量了郁離片刻,年輕人的長相的確優(yōu)越,縱然他平時不大注意無關(guān)緊要的人,對這張臉還是隱隱有點兒印象,“哦,你是那個……在慈善晚宴喝多了,上臺唱快板的明星?” 郁離:“……” 謝翡:“……” 郁離惱羞成怒,手上不自覺用力,卻感覺到了掙動。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還握著謝翡的胳膊,對方手腕處隱隱透出一點青紫。他立刻松手,想說點兒什么又忍住,轉(zhuǎn)而將滿腔戾氣對準(zhǔn)安明易:“有兩個半月了吧?” 安明易一頭霧水,“什么?” 郁離輕輕一笑,眼中卻不帶笑意:“我說你肚子里的……寶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