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可說來簡單,卻很繁瑣。 謝翡和阿福忙忙碌碌大半個白天,籬笆墻才補了一半。 當謝翡正拿著刀準備削篾條時,忽聞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之響起了楊朵朵的尖叫聲:“啊啊啊太靈了!我的媽!阿福哥你是神仙嗎?” 謝翡手一抖,差點兒沒給自己添一道疤。 他懵然地看向籬笆門,就見楊朵朵拉著自家表姐宛如坦克般橫沖而來,一路跑到阿福跟前,不給其他人說話的機會,迫不及待地交代起今天的遭遇。 原來昨晚上阿福算到了她有破財之危,要多留心手機和錢包,楊朵朵想著影視基地人來人往,多半就有小偷,于是早上臨出門前特意帶上藍牙報警器,沒想到在紹陽鎮(zhèn)的美食街上,她的報警器突然響了,褲兜里的手機卻沒了。 “那時候小偷還沒走遠,當場人贓并獲!”楊朵朵提起這件事仍心有余悸,可也興奮得不行:“阿福哥,要不是你,我剛買的手機就沒了,連分期都沒還完呢。” “小意思?!卑⒏;氐寐唤浶?,余光瞄見一旁的謝翡,立刻揚起熱情的笑容:“就算手機丟了也不怕,我最擅長尋人尋物,百分百能幫你找回來?!?/br> 楊朵朵猛點頭,她對阿福的能力已經徹底拜服,雙眸閃亮地說:“而且我今天真的見到歐巴了,他比上鏡好看一百倍!不,一千倍!可惜歐巴只有一場戲,拍完就撤了,要是我能多看他幾眼,也能安詳閉眼——歐巴?” 謝翡順著楊朵朵的視線轉頭,就見戴著棒球帽的郁離站在籬笆門前,手上還攥著墨鏡,冷酷的表情中掩藏著和楊朵朵一樣的癡呆。 顯然,郁離忘記客棧來客人了。 謝翡心思急轉,想著該如何化解眼前的局面,郁離卻突然一個跨步,在楊朵朵和許令怡之間打了個響指。 隨著“啪”的一聲,倆姐妹的眼神瞬間沒了焦距。 郁離橫了謝翡一眼:“休想蹭我熱度!”說完大搖大擺地進了屋。 謝翡:“……” 阿福:“……” 等郁離背影消失,兩位女士立刻清醒了,楊朵朵續(xù)接前言,眉飛色舞地講著她在影視基地的見聞。 看她的樣子,不但不記得郁離來過,也沒有覺察那幾十秒的記憶停頓。 所以,是《黑衣人》電影里那只鋼筆的效果嗎? 謝翡不免有些同情遺憾錯過偶像的楊女士。 不論楊朵朵談性再高,畢竟外出了一天,精力有限,沒多會兒便和許令怡回房了。 兩人一走,謝翡胳膊肘碰了碰阿福,小聲說:“阿福哥,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許小姐一直在看你?” 盡管許令怡仍戴著墨鏡,可謝翡就是感覺到對方的視線幾乎沒離開過阿福,而且臨走前還回頭看了阿福好幾眼。 阿福身為妖,五感比人類更為敏銳,他點點頭,“許小姐是有點奇怪?!?/br> 兩人沉默半晌,阿福一震:“難道她看上我了?!” 謝翡認真地打量著阿福的“葬愛頭”、“夜店妝”,以及脖子上套著的“狗項圈”,再想想許令怡標準的都市白骨精打扮,憑直覺判斷:“我覺得沒有?!?/br> “沒、沒有最好,我是不婚主義者?!卑⒏SX得有點沒面子,又不敢反駁老板,只能回憶往事為自己找補:“想當年,有不少母妖攜天材地寶求上洞府,后來入世,又有太太小姐們一擲千金討好我,就前幾十年,都還有高官兒子捧著各種票想和我處對象,我都心如止水?!?/br> “……”最后面那個怎么回事?謝翡沉默一瞬,敷衍地說:“潔身自好,挺好?!?/br> 阿福自矜的同時還不忘拉踩隊友:“我和湘妃可完全不一樣。” “那郁離呢?”問完,謝翡又覺得探聽別人感情隱私不太好,正想說算了,就聽阿福幽幽嘆氣:“他啊……” 謝翡立刻豎起耳朵。 “除了有受虐傾向的人,誰還能看得上?” “……”6000萬粉警告! 謝翡認清了阿福酸檸檬的本質,看時間已經四點過,便說:“阿福哥幫忙收一下工具吧,我去趟村口的集市買點兒東西。” 十分鐘后,謝翡蹬著小三輪抵達村口。 集市里人流如織,除了擺攤的村民外,還有許多戴著花環(huán)拿著自拍桿的游客。 畢竟夕寧村也算紹陽鎮(zhèn)周邊的旅游套餐地之一,加上今天又是周六,理所應當比平時熱鬧些。 來村子里這么多天,謝翡還是頭回逛集市,他推著小三輪瞎轉了一圈,發(fā)現(xiàn)攤子上賣的大都是些小吃、土特產以及廉價手工藝品,和他在原世界去過的絕大多數(shù)景區(qū)差不多,宛如流水線復制。 謝翡興致大減,隨意停在一家水果攤前拍了張照發(fā)給郁離。 【小謝老板】郁先生,有喜歡的嗎? 郁離幾乎是秒回:我不吃石榴,懶得剝。 謝翡剛輸入一個字,對方又發(fā)來條消息—— 【郁】葡萄也不吃,粘手。 【郁】青蘋果太酸,不吃。 【郁】芒果易過敏,不吃。 謝翡看著微信頁面深吸口氣,快速打出一行字:不如說說你能吃的? 【郁】隨便。 【小謝老板】(微笑) 謝翡直接鎖屏,同時領悟到第二條與郁離相處的行為準則——如果直接做決定,郁離并不會很挑剔,但若將選擇權交給對方,那是嫌自己頭太鐵。 他精挑細選了一些食材,裝滿了小半個車斗,心里的計算器就沒停過。 然而算來算去可支配現(xiàn)金也只有三百多,想到下個月必須要繳的水電氣和網(wǎng)費,謝翡一陣頭疼,要真到了山窮水盡那天,找郁離借錢能借到嗎? 不行,以后得對金主預備役更好一點。 謝翡想得入神,調轉車頭時沒有注意到前方沖來個人,雙方撞了個正著! “嘭——” “哎呀!” 伴隨著賣菜大爺夸張的配音,一只黑色高跟鞋高高拋起,又直直墜落。 謝翡好懸穩(wěn)住小三輪,驚疑不定地盯著趴在地披頭散發(fā)的女人,感覺對方衣著有點眼熟? 好像是……許令怡? “許小姐?!”謝翡慌忙跳下車,將人扶起來,“你沒事——” 話還沒說完,他就對上了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那雙眼紅腫不堪,眼袋深重,它一直被藏在墨鏡之下,直到此刻才被謝翡看清。 謝翡愣了愣,見許令怡下巴磕破了,鮮血汩汩涌出,連衣襟上都沾了幾滴。 他嚇了一跳,忙想找紙巾,卻猛地被一股大力推開! 許令怡敏捷地爬起來,以一種和自身氣質完全不匹配、甚至有些滑稽的姿勢沖向停在街邊的一輛大巴,從后門跳了上去。 眼見車門要關,謝翡忙喊:“喂,等等!” 他匆匆撿起許令怡落下的鞋子、墨鏡和手機,幾個跨步追了過去,搶在最后關頭擠上了車。 車門關閉,車廂內詭異的安靜。 車里的乘客直勾勾望了過來,眼含警惕。 他們的視線聚焦處,年輕女士糊了滿臉血,衣衫不整,一身狼狽;另一個少年緊追不舍,手里還拎著只高跟鞋。 良久,一位燙著花菜頭的大媽猶猶豫豫地問:“大妹子,要報警嗎?”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最后,腦子里第一個畫面其實是b站某up主登上南亞某國公交車的畫面,他上車后兩句話讓我印象深刻,1、怎么都是男的;2、為什么他們都在看我(據(jù)說幫up主拍視頻的是個妹紙,彈幕紛紛讓他們快下車)_(: 」∠)_ 第9章 他是被當不法分子了? 謝翡也沒急著解釋,反而沖大媽笑了笑,“漂亮阿姨,我姐摔傷了,您那兒有紙巾嗎?” 大媽先是被謝翡的笑容閃了眼,接著又被對方的稱呼哄得心花怒放。 她見少年態(tài)度大方,那姑娘也不見害怕,便明白自己誤會了。不過大媽的字典里從來沒有尷尬二字,她翻著包笑瞇瞇地說:“有的有的,阿姨給你找?!?/br> 見狀,其余乘客紛紛舒了口氣,膽子也大起來。 “小伙子多俊啊,上高中了吧?” “大妹子趕緊找個位置坐下啊,我這兒有醫(yī)療包,酒精棒需要嗎?創(chuàng)可貼呢?” “這是有急事兒吧,可再急也要注意安全,我們樓上老王前個月被逮到和同事鬼混,他當時跑得太急摔了一跤,人就給摔癱了!” 車里有不少游客打扮的大爺大媽,素來熱衷于家長里短,尤其是涉及倫理道德的八卦緋聞,如今一有人開團,其余人立刻跟進。 七嘴八舌的議論聲中,許令怡已重新穿上鞋,手里拿著謝翡遞來的手機和墨鏡,低不可聞地說了聲“謝謝”。 “不客氣?!敝x翡還挺心虛的,畢竟許令怡摔成這樣也有他一半責任。 他護著對方找了個空座,又向乘客借了醫(yī)療包,見許令怡開始處理傷口,才試探地問:“是出什么事兒了嗎?” 許令怡頓了頓,沒吭聲,反倒發(fā)起呆來。 好半天,許令怡才抬起頭,略微失神的眼中有著顯而易見的茫然,以及隱隱壓抑的恐懼與偏執(zhí)。 謝翡怔了怔,差點兒忘記自己剛問了什么,見許令怡沒有要回答的意思,只好換個問題:“你準備去哪兒?” “南山市?!?/br> 謝翡一驚,“都這么晚了……” 許令怡垂下眼,側頭看向窗外。 見狀,謝翡識趣地不再多問。 “那你注意安全啊?!辈还茉S令怡聽不聽得進去,謝翡還是真誠建議對方下車后找家醫(yī)院處理傷口,又咬牙表示會承擔醫(yī)藥費。 然而許令怡只是回過頭,淡聲說:“你還不下車嗎?” 這是在趕人了? 謝翡心中一哂,閑適地靠著椅背:“等到站我就下?!?/br> 司機是等到許令怡坐穩(wěn)后才發(fā)的車,這會兒剛開沒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