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祁墨惦記著房里的人,有點不耐煩了,但語氣還是相對和緩,“而且我該跟你說清楚的已經(jīng)說清楚了,別亂想,好好工作吧。等過段時間,我讓……” 臥室里突然傳來什么東西哐啷落在地面的聲響。 祁墨心頭一驚,顧不上還在講電話,推門沖進(jìn)去,“阿離!” 楚安離站在床側(cè),腳邊是一個相框,相框里是他跟她的合照。 兩人穿著款式簡單的情侶衫,她微微側(cè)著臉,眉眼彎彎,笑得又傻又甜,祁墨從身后擁著她。這是他們兩個休息的時候,一起去爬山,江亞幫忙拍的一張照片。 他竟然還留著。 她剛才看到床頭柜擺著這張照片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眼花了,靠近去拿起確認(rèn)了。她百思不得其解,總覺得事情的發(fā)展跟自己腦海里預(yù)想的完全不符合。放回去的時候,稍微有些出神,一個不小心相框就跌落在了地面。 祁墨見她好端端的,松了口氣。他大步走過去,將相框撿起來,黑眸看向她。 “衣服已經(jīng)給你準(zhǔn)備好了,洗個澡休息吧?!?/br> 楚安離目光沉思,不看他,也沒應(yīng)聲,坐到旁邊去了。 祁墨眼睛一瞬不瞬的凝視她,等想起再去看手機的時候,發(fā)現(xiàn)早已經(jīng)掛斷了。 餐廳雅間內(nèi),燈光柔和溫馨。程雪梨握緊了手機,睜大眼睛,秀美的臉上滿是不敢置信。他剛才喊“阿離”,是她回來了嗎?她為什么還要回來?他說的不能分神重要的事,就是指她嗎? 她的手因為太用力,都有些發(fā)顫了。 坐在她對面的顧廷均注意她臉色不對,溫聲問道:“怎么了?雪梨?” 程雪梨氣息不穩(wěn),望向他,“廷均,她回來了,她竟然……” “嗯?”顧廷均一開始沒意識到她在指誰,不過能讓程雪梨有如此反應(yīng)的,應(yīng)該沒幾個。他心中隱隱有猜測。 他輕輕搖晃著紅酒杯,不動聲色的問:“誰啊?” 果然,程雪梨睜大眼眼睛,道:“楚安離。她現(xiàn)在好像跟祁墨在一起,我在電話里聽到了?!?/br> 顧廷均動作頓住,長睫低垂,恰好掩住了漆黑眸中一閃而過的微光。 程雪梨雙手交叉抵住額頭,又松開,深呼一口氣。 她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焦慮不安。顧廷均安慰她幾句,她根本沒聽進(jìn)去。 一如從前,她只有在需要幫忙,需要陪伴的時候會找他。她好像也習(xí)慣性地,理所當(dāng)然地把他當(dāng)成了呼之即來的傾訴對象。 可現(xiàn)在她心大概已經(jīng)亂成了一團麻,暫時不會,也不想搭理他。 顧廷均勾了勾嘴角,將酒杯里剩下的酒一飲而盡,“雪梨,我突然想起還有點事要先離開。不如,讓你助理進(jìn)來陪你?” 程雪梨蹙眉擺擺手,看也沒看他,拿起手機撥電話,急道:“喂,媽,你現(xiàn)在哪?我有事跟你說……” 顧廷均站起身,外套搭在手臂上,無聲地?fù)u搖頭,離開了。 第4章 楚安離在椅子上坐到半夜,她不肯去床上睡,祁墨也沒勉強她。 房間里開著一盞落地?zé)?,暖融融的光,靜謐而柔和。祁墨就在旁邊目不轉(zhuǎn)睛盯著她,楚安離掀眸,目光跟他撞上。 眼神交匯的瞬間,好像時空置換,他們回到了多年前,他就喜歡這般專注的瞧著她,目色沉靜而溫柔。 楚安離壓下心底的疑慮,反手將身后的抱枕抽出來抱著,身體往后靠,閉上眼。她本來就還沒倒好時差,早就困了。硬撐到現(xiàn)在實屬不易,她歪頭睡過去。 沉沉地睡了一覺醒來,她在床上躺著。 祁墨坐在床邊,已經(jīng)換了一套衣服,見她睜開眼,說道:“醒了就起來吃東西。” 楚安離:“……” 吃,當(dāng)然要吃。被關(guān)起來不說,她沒打算虐待自己。 走進(jìn)衛(wèi)生間,洗漱用品已經(jīng)都給她準(zhǔn)備好了。刷牙刷到一半,楚安離才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手里的漱口杯跟祁墨的是情侶款,圖案是她曾經(jīng)喜歡的卡通形象。 她用冷水澆濕了臉,想讓自己清醒點。 看著鏡子里自己水珠滴答的臉,她很無語的發(fā)現(xiàn),祁墨如此做派,不知道的,還以為當(dāng)年是她冷血無情地把他給踹了。 而他被深深傷害,卻癡心不改,一個人苦苦沉浸在過去,固執(zhí)地等她回心轉(zhuǎn)意。 楚安離被他限制了自由,也不急躁。吃完飯之后,就把椅子拖到窗邊坐著曬太陽。在國外時,她就特別喜歡一個人坐在花園里曬著太陽發(fā)呆,阿森常常會在她身邊陪伴她,也不覺得無聊。 她表現(xiàn)這么好,祁墨本來心情還不錯,只是午后不知道接了誰的電話,再進(jìn)來時,臉色鐵青。 楚安離收回瞟他的視線,繼續(xù)翻書。書是祁墨拿來給她打發(fā)時間的,她挑了幾本感興趣的留著看。 她什么也不問,祁墨卻是走近了,惡狠狠地盯著她,“你現(xiàn)在還跟顧廷均在一起?這么多年,你對他夠長情??!” 看來剛才那通電話是顧廷均打來了的。楚安離從書后抬眼看他,眼神有幾分迷惑,問道:“我跟他在一起,你不應(yīng)該感到高興?” 祁墨神情一僵,咬牙道:“你又在說什么混話?”奪妻之仇,他為什么要高興?要不是礙于他媽跟顧廷均的媽是閨中好友,他捅他一刀都是輕的。 他的表情是真的恨,完全看不出作假,楚安離突然就有些不確定起來了。 楚安離想了想,又問:“他找你干什么?” 祁墨睨著她,沒答話。顧廷均打電話找他要人,他自然不會還。這個人,本來就是屬于他的。 楚安離唇動了動,還欲再說什么,門被輕輕敲響,祁墨回頭看了一眼,去開門。是他助理劉子明。 劉子明低聲示意:“祁總,楚小姐電話,已經(jīng)打來好幾次了。” 祁墨接過手機,來電顯示是秦桑。 楚安離放下書,站起身來。祁墨還是把手機拿過來了,提醒她:“找人求助也沒用,所以,我勸你別白費唇舌?!?/br> 祁墨按了接通和外音,遞到她面前。 秦桑埋怨的聲音即刻傳出來:“你干嗎呢電話也不接?去酒店找你也不在。說好的幫我?guī)Ш⒆幽??我等得黃花菜都涼了,等會兒晚上出去有事呀,你能不能快點來……” 楚安離打斷她:“我被前男友囚/禁了,秦桑,幫我報警。” 祁墨眉尖抽動一下。 秦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剛才說什么?” 祁墨緩緩開口,好心幫忙重復(fù)了一遍:“她說她被我囚/禁了,讓你幫忙報警。要我給你地址嗎?” “呃……”秦桑聽到這個聲音,斟酌了許久,才帶著幾分試探地問:“祁墨?” 祁墨嗯了一聲,“自然是我?!?/br> 秦桑的態(tài)度有些出乎楚安離的預(yù)料。再不濟,聽到她被囚/禁應(yīng)該會對她這個jiejie表示兩句關(guān)懷吧。 秦桑卻支吾了半晌,才說道:“那個,祁墨,你跟她有話好好說,千萬別沖動。一定要冷靜,冷靜?!?/br> 然后,她匆匆把電話給掛了。 這天之后,別說沒人來救她,祁墨告訴她,秦桑再也沒給她打過電話了。 楚安離問還沒有其他人找她,祁墨也說沒有。 如果他沒說謊的話,那也太奇怪了。她這么久不出現(xiàn),至少舅舅會擔(dān)心。怎么可能把她的消失當(dāng)做理所當(dāng)然了? 第四天,祁墨終于允許她出房門了,可以在家里活動。 祁墨偶爾會出門,楚安離獨自在一樓晃悠的時候,輕而易舉地就看到外頭院子里,還有大門口有每時每刻都有人影晃蕩。不用說,這些身高體健的保鏢就是用來看管她的。 他這是動真格啊。 這天,祁墨又出門了,江亞前來看她。因為祁墨的關(guān)系,楚安離以前跟他很熟。 他明顯知道她的現(xiàn)狀,對她進(jìn)行了一番勸說。 “墨哥人挺好的,他就是太在乎你了,最近幾年你不在他身邊,脾氣都變差了不少,連我媽都不敢招惹他。” 楚安離目光怔怔地看著他,心情很復(fù)雜,不知道接什么才好。 江亞還在喋喋不休,“脾氣差不說了,他還酗酒,喝進(jìn)醫(yī)院好幾次了,唉,瞎折騰自己的身體。你們兩個當(dāng)年好好的,怎么最后就……” 楚安離閉上眼,不想再聽下去了。 如果不是當(dāng)年那種痛太刻骨銘心,她真的要被洗腦以為自己是個拋棄男友的人渣了。 這天夜里,楚安離早早就睡下了,半夢半醒間,手腕處一陣不容忽視的溫?zé)嶂卸溉宦又寥?。她睜開眼,打開床頭燈,坐起身來,抬起左手,盯著那串光華流轉(zhuǎn)的手鏈看。 祁墨剛好回來了,她推門而入,脫下外套,坐到她身側(cè),“怎么不吃晚飯?沒胃口?” 楚安離重新躺下,不理睬他。 祁墨注意到她剛才看的東西,捉住她的手腕好奇道:“我早就想問了,你這戴的什么手鏈?半夜里還會發(fā)光?!闭f話間,手指在那幾顆色彩各異的珠子上輕輕蹭了蹭。 不過很快,他嘶了一聲,收回手,手指竟然流血了。 珠子都是圓潤無棱角的,可他剛才像是被什么尖銳的東西劃了一下,并不是錯覺。 雖然傷口并不大,只有一顆血珠滲出,但還是令人費解。 楚安離因為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沒有注意到他受傷。聽他剛才問的話,思索片刻,才睜開眼告訴他,“這是我弟弟送我的,他們家族里的人都有很神秘的力量,這串手鏈會守護我。像你這樣對我的人,很快就會受到應(yīng)有的教訓(xùn)?!?/br> 她一臉嚴(yán)肅,煞有介事,祁墨微微附身,很自然地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子,“你弟弟叫哈利波特?” 楚安離推開他的手,“你以為我在開玩笑么?” 祁墨眸光幽深了一些,道:“這串手鏈真這么靈,應(yīng)該也是為我叫屈吧。要是它真的不開眼對我做了什么,那么你該對我負(fù)責(zé)一輩子?!?/br> 楚安離冷笑一聲,無話可說,拉過被子蓋住自己,腦袋也縮進(jìn)去了,不想看到他。 祁墨隔著被子,摸了摸她的腦袋。 楚安離這天晚上做了個夢。說是夢,也不對。 因為這是真實發(fā)生過的。 場景是在他們以前租的屋子里,兩人未著寸履的身體交疊在一起,在床上親熱。她就像漂浮在床邊旁觀者,看著自己咬著唇,面頰緋紅在他身下發(fā)出忍耐的低吟。 楚安離不知道為什么會做這種夢,只覺得這里的熱度蒸騰得她快要爆炸了。 她想脫離,可是夢境不受她控制,一直在持續(xù)。 漫長的一段時間過去之后,場景倏地一轉(zhuǎn),兩個人倒是端端正正穿好了衣服,依偎在一起。 這原本沒什么,讓楚安離悚然的是,祁墨他竟然——大著個肚子! 祁墨撫著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整個人身上散發(fā)著一股母性的光輝,嗓音低柔地對在身側(cè)笑得滿臉幸福的“她”說道:“阿離,你就快當(dāng)爸爸了,給我們的孩子起個名字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