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待她稍微回神,才發(fā)現(xiàn)酒店早已經走過了。她只得折回去,結果剛一轉身,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她身后五步遠的地方站著一個年輕的男人,他穿著淺色襯衣,身形挺拔,烏發(fā)如墨,眉目精致,五官輪廓分明,膚色白皙干凈,長得實在是過分英俊了。只是他臉上的表情極差,冷冽銳氣的明亮黑眸,如刀鋒一般刺向她身上,渾身上下散發(fā)著一種說不出的森寒之感。 他惡狠狠睨著她,仿佛帶著什么深仇大恨,下一刻要將她生吞活剝。 他開口了,聲音卻是柔緩溫柔得出奇,“終于舍得回來了,楚小姐。” 楚安離努力克制住心中的起伏不定,默然不語。他應該是跟在她身后很久了,她剛才想著事情,一點都沒察覺。 楚安離也來不及去思考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第一反應就是趕緊離開這里。 當年又不是她的錯,她并不心虛,只是單純的不想再看到這個人。 可是她比不上他腿長,也比不上他的速度,剛轉身急匆匆走了兩步,就被他追上攥住了手腕。 祁墨怒喝:“還想跑?!” 楚安離身體驟然懸空,腦袋的眩暈還未散去,已經被他輕輕松松扛上了肩頭。 路邊一直跟著的一輛黑車緩緩停下,祁墨就這樣扛著她大步朝著車邊走去。楚安離掙扎無果,惱怒地道:“想干什么?” “干什么?”祁墨腳步不停,冷道:“強搶民女?!?/br> 楚安離冷靜地用手里的手機準備報警。祁墨像是身后長了眼睛,嗤笑道:“報警也沒用,情侶之間的鬧矛盾,警察會管嗎?” 楚安離動作一頓,“誰跟你是情侶?” 路上原本就稀疏的行人都只遠遠的看了這邊一眼,無動于衷,大概真以為是小情侶在小吵小鬧。 祁墨勾起嘴角,笑聲冷然:“我會讓你知道誰是,誰一直都是。” 楚安離握著手機怔了怔,心中有點迷茫了。他這人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她走神的空檔,車門被司機打開,祁墨將她放下,不由分說整個塞進車里。 楚安離還沒坐穩(wěn)就撲騰著想出來,又被祁墨不容置疑一手按回去,并奪走了她的手機,俊臉逼近她,眼神直勾勾的,內含噬人的溫度。 兩人對視,氣息纏繞,周遭的空氣都緊繃起來。 祁墨給她系上安全帶,低聲警告道:“你給我老實點。” 楚安離胸口起伏,瞪著他,眸子黑亮驚人。祁墨重重關上車門,司機啟動了車子。 駛出一段距離之后,兩人都不說話,楚安離覺得呼吸不暢,將車窗打開最大,看外面的夜景。 祁墨一直注意她的舉動,嘲諷道:“怎么?想跳車?。课腋嬖V你,今天要是把腿摔瘸了,正好省事兒,免得以后不聽話,我再打斷你的腿!” 楚安離深呼吸了一下,才轉過頭,真誠地問道:“祁墨,你到底想怎么樣?” 祁墨盯著她的臉,靜了靜,咬牙恨道:“我想怎么樣?我告訴你,楚安離,你走以后的每個日日夜夜,我都恨不得想掐死你!” 楚安離實在想不通他如此深刻的恨意是從哪兒來的,該恨的不應該是她嗎? 難道,他是因為她當年離開時,在機場打電話說的那通話而意難平? 楚安離被帶到了一棟別墅里,她根本沒來及看清屋子里的陳設,就被祁墨用力拽進了二樓的一間臥房,按著她坐在了椅子上。 屋內燈光明亮,楚安離微微揚首,看著面前似乎在克制怒氣的人,肅然道:“如果是因為當年我說的那些話,你大可不必這樣?!?/br> 祁墨雙手搭在她的肩頭,直視她的黑眸驟然一縮,微微揚聲:“不必這樣?不必怎樣?” 他明顯就是努力克制渾身的暴躁,相比較,楚安離很平靜,她直言:“我們之間在六年前,就已經徹底結束了。沒必因為一時不平,再糾纏不清,我早就把你忘得一干二凈了,你不是也應該有了新的生活嗎?” 祁墨額角青筋亂跳,怒極而笑,手指不覺用力,冰冷的笑容里已經有幾分危險,“忘得一干二凈?好一個一干二凈!” 他看起來快氣瘋了,楚安離面無表情。 “不過,沒關系。就算你是全部失憶了——”他如水般冷沉的目光在她的臉上逡巡,嗓音緩緩低下來:“從今天開始,我也會幫你一點、一點的,事無巨細地回憶起來?!?/br> 楚安離皺眉,站起來想走,他卻沒讓她成功,欺身上前,一手用力按住她的后腦,根本就不給她反抗的機會,低下頭對準她的嘴唇,重重吻下去。 被他氣息緊緊包裹,激起楚安離身體一陣戰(zhàn)栗,她又氣又怒,使勁兒偏頭,稍微躲開一點,又被他迅速掰正繼續(xù)親吻。他的動作并不溫柔,疾風驟雨般,甚至有些粗魯。 他氣息越來越重,越來越急促。楚安離雙手極力推拒捶打他身上,想痛罵他,嘴里只能發(fā)出含糊的唔唔的聲。 好不容易尋到機會,楚安離直接上手猛扯他的頭發(fā),毫不留情。 祁墨吃痛悶哼一聲,終于稍微松開她的唇,卻仍舊沒有放開對她的桎梏。 楚安離頭發(fā)都掙散了,發(fā)絲有幾縷凌亂地散落在臉頰邊,清湛湛的眼里俱是怒火的水光,嘴唇被啃咬得嫣紅。 她喘息著,語氣干脆利落,擲地有聲地對他道:“滾?!?/br> 祁墨注視著這樣的她,也不生氣,反而短促地低笑了一聲,修長的手指輕撫上她的臉龐,“阿離還是這樣,發(fā)起怒來,讓人招架不住。當年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就在想,這小姑娘這么厲害,也不知道哪個男人敢娶你,想娶你?!?/br> 楚安離冷若冰霜,并不想跟他敘舊情。 楚安離不搭理,祁墨就自說自話接了一句,“當時我都沒預料到,這個男人就是我。我是多么想娶你,可你能不能告訴我……”祁墨深深的望進她眼底,低聲問:“為什么在我娶你之前,離開我了?你為什么要選擇顧廷均?當初,為什么要那樣對我?” 一連幾個為什么,他好像是真的想不通,在執(zhí)著要一個答案。 事到如今他還在裝什么?還以為她會傻乎乎相信他嗎?楚安離煩躁起來,脫口而出:“誰想要你娶?” 祁墨眸中的溫度霎時間褪得一干二凈,眉心陰云籠罩,模樣有點嚇人。 死寂持續(xù)了約莫半分鐘,祁墨的手緩緩從她臉上離開,直起身體。 “這是我的房間,以后,你就住在這兒?!彼遒暮陧痈吲R下望著坐在椅子上的她,不容置疑地道:“沒我的允許,哪兒都別想去?!?/br> 第3章 楚安離一個人呆在偌大的臥室里面,冷冷清清。 祁墨剛才出去接電話了,楚安離試著開門,發(fā)現(xiàn)門被反鎖,任由她怎么用力都紋絲不動。 她現(xiàn)在手機被沒收,無法聯(lián)系外界,也沒找到電腦,只好坐著盯著腳尖發(fā)呆。 她不擔心祁墨會真對她做什么,只是對祁墨此番的行為感到不能理解。 難道他跟程雪梨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不愉快,又想來退而求其次? ……不過,自己應該連其次都算不上吧。她感到一陣頭疼欲裂。 祁墨推門而入的時候,楚安離正在窗邊吹風。她剛才頭發(fā)亂了,就索性散開披在腦后。 那隨夜風拂動的柔軟發(fā)尾,就像一下一下?lián)显谒纳希乜谔幰魂嚦庇堪愕募聞?,發(fā)起熱來。 祁墨漆黑的眸中漣漪蕩開,他安靜的凝望片刻,才邁步走進去,將手中端著的一碗熱氣騰騰的小餛飩擱在風格簡約的木幾上,托盤里擺了兩只湯匙。 楚安離循聲回頭,當看到那碗餛飩,神情有一瞬間的凝滯,但很快就恢復如常。 餛飩對別人來說,就是普普通通的食物,但這是她跟祁墨在一起時,最喜歡吃的東西。 那時候,她打工,他上大學,也做兼職,晚上她偶爾在下班后拎上一碗小餛飩回到租來小屋子里,兩人分著吃。并不是故意為了浪漫吃一碗,因為她跟他都沒什么錢。吃完再一起熱烘烘的泡個腳,相擁在溫暖的被子里睡覺。 簡簡單單的快樂。 可后來再回想,她心口卻像是凌遲般痛苦。 這位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大少爺,跟她在一起度過那些貧窮的日子,還堅持了那么久,竟然沒叫一句苦,大概還是覺得新奇好玩兒居多吧。畢竟每天睜眼就能看到她這個窮鬼每天如何想盡辦法的關心他、體貼他,為他著想,挺好玩的。 他心里的人,本來就不是她。等到體驗夠了,乏味了,他自然就想結束掉這段以玩笑開始的感情了。 她并不是死纏爛打的人,也不需要任何不耐煩的驅趕,她選擇離開,就像當初選擇退學一樣。面對既定的結果,她一向不做無謂的掙扎,一直很有自覺。 可是,他現(xiàn)在這又是做什么? 祁墨抬頭望向她,語調較剛才和緩了些,“阿離,吃點東西再睡。” 楚安離走近。餛飩飽滿,湯汁清亮,表面浮著點點翠綠的蔥花,香氣怡人,確實很勾人食欲。 只是,她沒心情吃。她早已經不愿意再回想過去。 她充耳未聞,看著他漠然道:“手機還我,放我走?!?/br> 祁墨眼底原本暗含的一絲絲的溫情消散殆盡,他緩緩直起身體。 小餛飩冒著香噴噴的熱氣,卻無人問津。 祁墨對她道:“我剛才說的話你聽不懂嗎?你以后,就住在這兒。” 楚安離索性道:“我還要回去照顧孩子。” “哦?”祁墨挑了挑眉尖,逼近了些,看似平靜地問,“你的孩子?你結婚了?” “嗯,結婚生子了。”楚安離跟他對視,“所以,請你不要對一個有夫之婦做出這樣無理的舉動?!?/br> 他眼睛蔓起慍怒的紅絲,冷笑道:“有夫之婦?楚安離,你夠可以啊,為了騙我撒謊都不帶臉紅的?說那是你的孩子你表妹答應嗎?!你就這么想走?跟我呆在一起讓你這么難受?”嬰兒車下的簍子里有當初送貨上門的單據(jù),地址一清二楚,他前去堵人之前,已經把孩子的情況調查清楚了。 否則,他就絕不是只是冷靜地把她綁來這里這么簡單了。 就算這么快被拆穿,楚安離也波瀾不驚,“你并沒有任何權利限制我的人身自由?!?/br> “別他媽跟我講大道理!”她一直這樣不冷不淡的,祁墨只覺得渾身血液狂涌,怒聲打斷她,“離開這里就別想了,如果不想一輩子不見天日,就給我安安分分的呆著。我耐心有限,不要試圖跑,否則,我真的會把你綁起來?!?/br> 楚安離眉頭深深蹙起。兩人無聲對峙片刻,祁墨的手機響了。 他死死盯了她一會兒,才從兜里拿出手機,楚安離隔得近,目光不經意瞥到上面的名字。 程雪梨。 他又看她一眼,按下了接通,沉著臉轉身出去了。 門關上的瞬間,楚安離唇間抑制不住發(fā)出一聲哂笑。 從前便是這樣,只要程雪梨打電話,他幾乎有求必應。他解釋說,只是把她當成親meimei照顧,她就算心中有不適,卻也只能選擇相信。然后事實讓她知道,這份相信有多么的愚蠢。 祁墨就在門外講電話,他單手插兜,眼睛一直盯著門,明顯心不在焉。 “我拍完廣告回來了,我媽說讓你明天一起來吃飯。她準備的都是你喜歡吃的菜,我真懷疑你才是她的親生兒子,呵……”程雪梨清清柔柔的說到這里,頓了頓,問道:“祁墨,你在聽嗎?” 祁墨嗯了一聲,“替我謝謝阿姨,不過這段時間我恐怕沒空?!?/br> 程雪梨失落地低嘆,又小聲問:“就連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你在忙什么呢?” “很重要的事情?!?/br> “我們……是不是已經一個多月沒見面了?”程雪梨好像很難過,“祁墨,我總覺得從那以后,你一直在故意躲著我。為什么?你難道真的,真的就……” 祁墨聽她這么說,總算拉回點神思,“沒有故意,確實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處理,無法分神。” 程雪梨笑得很勉強,“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