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jié)
李雍凝望著季承恩:“我們這一仗能打贏,我們都必須回去,不能讓嫣然傷心,從前我不懂事,我和嫣然的婚事沒有好好cao辦,等回京之后兩位高堂在上,我要重新將迎娶嫣然。” “你說什么?”季承恩皺起眉頭道,“哪里有這樣做的,你們李家豈不是要被人笑話?!?/br> 夫家若是沒有大錯,怎么能重新辦婚事。 李雍鄭重地道:“我不在意這些,只要能與嫣然在一起……岳父放心從今往后我不會再讓嫣然受委屈。” 沒有見到李雍之前,季承恩做夢都想要回到京城將女兒帶離李家。嫣然胡鬧,李雍也算是懲戒了她。 他知道這件事是他們錯在先,可是護(hù)短的習(xí)慣讓他對李雍滿是怒氣。 現(xiàn)在這點怒氣卻在慢慢地消散。 “李大人,”副將過來稟告,“前面發(fā)現(xiàn)了斥候?!?/br> 不用說一定是江冉派出來的人,江冉很快就會知道敖倉的江家軍已經(jīng)全都被殺了。 “要不要將人截下來?”副將立即詢問。 李雍搖頭:“不用,江冉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只要和他有仇的人都會被他刻在手中的把玩的石頭上,直到將那人殺死,他才會將那石頭砸個粉碎。他手中也該有我李雍的名字,這樣一來我就是個餌,只要有我在,不怕江冉不來?!?/br> 江冉得到消息之后,押送糧草的隊伍已經(jīng)離河北道的邊疆重鎮(zhèn)很近了,他臉上浮起一絲冷笑,眼睛中滿是殺意,看著斥候:“再說一遍。” “我們派去的人都被那些暴亂的叛軍殺了。” “哪里來的叛軍?衛(wèi)家留在敖倉的那些人?”江冉冷笑一聲,“他們也能殺的了我的部屬?現(xiàn)在有這個本事的也就是李雍?!?/br> 唯有李雍敢這樣做。 “很好,”江冉冷笑道,“正愁沒有人來磨我的石頭?!?/br> 江冉早就收到了江瑾瑜的信函,要趁著這次的機(jī)會殺掉季家父子和李雍、李丞,最好冉六和顧珩也不要放過。 李雍手上沾著江家人的血,這次他要李雍血債血償。 “走,”江冉道,“動身前往河北道?!?/br> …… 林讓每次站在城墻上都會想起常寧,因為常寧說過,希望將來有一日她能和林家的兵馬一起出戰(zhàn)。 林讓從來都將這當(dāng)成是常寧的孩子話,后來嫂子生病,小小的常寧拜見釋空法師求學(xué)醫(yī)術(shù),如果沒有十幾歲那場病,興許還真的已經(jīng)偷偷摸摸地跑來了戰(zhàn)場上。 其實常寧小時候很嬌氣,動不動就會奶聲奶氣地哭起來,淚水就跟不要錢似的不住地掉落,兄長對孩子要求很嚴(yán),不準(zhǔn)家中任何人上前去哄,還說過陣子若是沒有人理睬她,她就會停下。 可是他總在關(guān)鍵時刻忍不住要去逗常寧,趁著別人不注意就眉毛一高一低,要么向她眨眼睛。 然后她就會笑。 這樣的孩子本該無憂無慮地過好這一生。 “將軍,糧草明天就要到了?!?/br> 林讓聽到消息不禁心中一喜,這座城已經(jīng)搖搖欲墜,這個消息是最能振奮人心。 “糧草來了?!?/br> 林讓喊了一聲,城墻上立即響起歡呼。 季承恩和李雍在天將黑的時候進(jìn)了城,城中的百姓早就已經(jīng)走了大半,守城的官兵一個個臉上滿是死灰的顏色,但是他們?nèi)耘f在堅持著。 季承恩心中一陣激動,只要能來到這里他就已經(jīng)沒有了遺憾,即便死也死得其所。 林讓將季承恩和李雍迎進(jìn)了軍帳。 幾個人剛剛坐下,就又有傳令兵送了消息來,是一封來自于江冉的信函,林讓看著皺起眉頭。 “怎么?”季承恩不禁問過去。 林讓這才緩緩地看向李雍:“江冉的軍隊已經(jīng)快要到這里,只是攜帶的糧草不多了,江冉要李雍帶著糧草去接應(yīng)?!?/br> 這分明就是讓李雍單刀赴會。 季承恩正要反對,卻又一個清脆的女聲搶先道:“不能去?!?/br> 第二百五十五章 心疼 聲音落下,緊接著一個人走了進(jìn)來。 她穿著不顯眼的粗布衣服做男子的打扮,身邊跟著兩個仆從,簡單利落地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大帳里的人都有些驚訝,冉六瞪圓了眼睛,然后先喊出聲:“長姐,你怎么來了?!?/br> 來的是冉九黎,她走進(jìn)來向林讓等人行了禮才道:“邊疆少藥材和布匹,我正好認(rèn)識河北道的幾個商賈,就過來幫幫忙?!?/br> 冉九黎這個不肯嫁人的大女一直幫著冉夫人管著冉家的內(nèi)宅,在旁人看來或許不可思議,但是只有冉家人自己知曉,冉夫人懦弱甚至有些笨拙,大族的事務(wù)若是落在她頭上,只怕很快就要散了,好在冉夫人生下了一個聰慧的女兒,不但讓長房順利掌家,還將祖產(chǎn)打理的有聲有色。 冉家這樣一個文臣的世家,自太祖時就歷經(jīng)多次起起伏伏,直到冉九黎的父親冉守功這一代,仕途才算平順,這與冉九黎脫不開關(guān)系。常寧公主去世,太后娘娘和皇上不和,冉家上了幾次奏折試圖調(diào)解兩邊的關(guān)系,向來說話直率的冉守功將皇上氣得暴跳如雷,差點就將冉守功下獄,冉家上下正當(dāng)惶惶不安時,冉九黎去了一趟慈寧宮,風(fēng)波一下子就平息下來。 從此之后冉家上下都很欽佩這位大女。 現(xiàn)在冉九黎又將藥材送到邊疆衛(wèi)所,這樣的膽色不是尋常女子能有的。 冉九黎繼續(xù)方才的話道:“江家?guī)讉€謀士去了平盧,只怕是去出主意,那江冉的母親出自山東冉家,我們平日里也有些來往,知道江冉手段狠毒,聽說最近又練出了一支兵馬專門對付騎兵,如果李三爺就這樣去了,恐怕是羊入虎口?!?/br> 李雍帶的恰好就是騎兵。 林讓皺起眉頭:“的確不該貿(mào)然前往?!?/br> 李雍道:“江冉的援軍能不能到關(guān)乎于這場仗能不能打贏,江冉命人送糧草的消息很快也會傳到軍營里,我們?nèi)羰遣粍由?,將士就會懷疑江家的援軍不會前來,城下的敵軍也會獲知消息,他們必然軍心大振,全力攻打城池,到時候我們恐怕會守不住關(guān)隘。所以我無論如何都要前往,即便不能帶來援軍,也要止住內(nèi)亂。” 林讓驚訝地看著李雍,沒想到李雍這樣的年紀(jì)卻能說出這樣一番話。 李雍身姿挺拔,臉上的神情泰然,眼睛微垂,凜然生威,不但有種超乎年輕的沉穩(wěn),還有讓人難以忽視的剛毅和決然。 林讓從前沒有注意過李雍,只知道李雍是李家后輩中比較出色的子弟,卻沒想到李雍遠(yuǎn)遠(yuǎn)比他想的更有氣魄。 季元衡卻擔(dān)憂起來:“肯定還有別的法子。” 可是誰都知道現(xiàn)在的局面已經(jīng)不能再猶豫。 從軍帳里出來,季承恩叫住了李雍:“此去兇險……”后面的話卻不知怎么說出口。 李雍道:“岳父放心,我在平盧遇到過江冉,熟知此人的脾性,”說著頓了頓,“我身邊的人大部分是從平盧帶出來,雖然人少也不會就被江冉鉗制?!?/br> 李雍說的很輕松,但是帶兵打仗性命攸關(guān),李雍年紀(jì)輕輕若是出了事,那就太讓人難受了。 季承恩還要勸說,卻被李雍拉住了手臂:“明日不會出發(fā),我與岳父和舅兄去喝一杯?!?/br> 三個人在大帳里坐下,李雍倒了兩杯酒先敬給了季承恩,然后又看向季元衡:“有件事我一直沒有跟舅兄說,還請舅兄不要生氣。” 季元衡茫然地看向李雍:“什么事?” 李雍挺直脊背笑道:“上次我們一起給嫣然寫了家書,我告訴身邊人要先將我的那封信送到,隔半個時辰再送舅兄的,我怕若是兩封信一起到,嫣然不肯先去看我的” 季元衡喝到嘴里的酒差點就噴出來,李雍正襟危坐,看起來氣魄蓋世,手中的那柄長劍殺敵時威風(fēng)凜凜,現(xiàn)在竟然為了meimei先看誰的信而計較,不但如此還耍了花樣…… 季承恩也不禁笑出聲:“這些都是小事,你要平安回來才要緊,別的都好商量。 李雍愣在那里,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季承恩,半晌臉上浮起了驚喜的笑容,立即上前向季承恩行禮。 “好了,好了起來吧?!奔境卸鬟B連道,眼見就要迎戰(zhàn)江冉了,他怎么能說那些讓李雍難受的話,李雍若是因此分了心,將來就算后悔都來不及,嫣然一定會理解的,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句話是有道理的啊。 他也是萬分無奈,李雍方才慷慨激昂的幾句話,讓他差點老淚縱橫,心底也贊嘆:英雄當(dāng)如是。 可惜啊他做了文官,沒有機(jī)會在戰(zhàn)場上縱橫。 季元衡忍不住吟唱:“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話剛到這里就被季承恩一筷子打在了手上。 季元衡抬起眼睛看到季承恩憤怒的目光。 季承恩訓(xùn)斥道:“你就不能說點好的?!?/br> 季元衡這才想起來,這后面的話十分怨懟,是有些不太吉利。 不過父親不是很討厭李雍的嗎?怎么這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像是后娘生的了,誰說妹夫不會危及他的地位。 季元衡晃了晃腦袋只覺得自己喝多了,腦子里一陣陣地迷糊。 又是幾杯酒之后,李雍就將季承恩和季元衡扶到軍帳里歇下,然后他將桌子上的酒囊踹回懷里,這是他從萬家拿的烈酒,一直貼身帶著,就是要等到今日與岳父、舅兄暢飲,果然幾杯酒下肚,岳父也就變得心軟起來。 只希望嫣然不要生他的氣。 整理好衣衫,李雍向前走去,今晚應(yīng)該還有人想要見他。 剛走出幾步,就有一個人上前道:“李三爺,我們家大小姐想要與您說兩句話?!?/br> 月光下,李雍的眼睛更加清亮起來。 冉九黎請李雍坐下,李雍看起來早就有準(zhǔn)備,眼睛中并沒有意外的神情,而是靜靜地等著她開口。 冉九黎也沒有繞圈子:“你們剛剛離京謝燮就帶著人去殺嫣然?!?/br> 李雍聽得這話目光豁然變得深沉起來,他沒有收到這樣的消息,顯然是嫣然故意沒有讓人告訴他。 冉九黎接著道:“多虧李約派人守在那里,嫣然這才安然無恙,為此……李約還請了承恩公前往,動用了京中的人手,雖然逼得謝燮不得不退縮,但是……從此之后就被謝燮盯上了。” 說完這些,冉九黎頓了頓:“你知道李約為什么要這樣做嗎?” 第二百五十六章 告訴 在冉九黎記憶里,李雍是李約的一個侄兒,進(jìn)宮選做太子陪讀的時候,她有些印象,長得白白凈凈很是瘦弱,站在一旁不怎么起眼,誰能想到十多年后會有這樣大的變化。 沒有文官入仕反而走了武將的路子。 李雍端坐在那里,目光深沉,讓人看不出情緒,聲音卻平靜如昔:“冉大小姐不妨直說。” 冉九黎思量片刻才道:“嫣然和常寧到底有什么關(guān)系?李約不是會胡來的人,既然他事先安排了人在那里,就必然有他的理由,難道嫣然真的是……” 李雍并沒有接話,而是看著冉九黎仿佛在等她的答案。 冉九黎仿佛明白了什么,端起茶抿了一口才道:“看來我是最后才知道的。” 李雍的表情有些凝重:“嫣然在太原府被害,我和四叔就懷疑那死士與謝燮有關(guān),嫣然在查岳父的案子,其中涉及了江家和太子爺。冉大小姐知不知道,謝燮這樣做是太子授意,還是為江家做事?” 李雍話鋒一轉(zhuǎn),就成了另一番意思。 冉九黎深深地望了李雍一眼:“你們還瞞著我,也好……這樣的事說出來太過匪夷所思……越少人知曉越好。不過這些年謝燮打著讖書的幌子四處抓人,只要他認(rèn)定的事必然要查出一個結(jié)果,不管你們有什么打算都要多加小心,如果需要我?guī)兔?,隨時都來找我,我與常寧的關(guān)系你們心中都應(yīng)該明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