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jié)
冉六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啊,太子爺生辰到了,普天同慶,我送不得別的禮物,搭臺子唱戲是手到擒來?!?/br> 冉六說完上前去拉扯太子,太子百般不愿卻輕易就被冉六拉起來推出屋去,侍奉太子的人立即追上前。 河北道的官員怔愣地站在屋子里。 “兄弟?!比搅鄯祷貋?,伸出手臂搭在那官員的脖子上,一股的脂粉味兒立即撲面而來。 官員胸腹之間一陣惡心,恨不得立即將冉六推開,一個大男人竟然滿身胭脂水粉的味道,武朝早晚要亡于這些紈绔子弟之手。 冉六卻仿佛并沒有看到那官員的厭惡之情,反而手臂更加用力,湊到官員耳邊道:“你是從哪里來的?這一身風(fēng)塵仆仆……剛剛進(jìn)京?” 官員不由地警惕起來,雖說他只是一個武備司的小官,經(jīng)常來往于京城和邊疆,可他畢竟是秘密向太子爺傳訊,總不好弄得人盡皆知,于是他強(qiáng)忍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你可來對了,”冉六的吐沫噴了那人一臉,“能聽這樣一場戲,就算跑斷了腿也值得。” 值得?官員眼睛一跳,好不容易才壓住怒火,邊疆一片慘狀,這里的人卻歌舞升平。 當(dāng)年讓他前往邊疆的時候,太子對他說了那么多憂國憂民的話,否則他怎么會拼著性命為太子奔走。他這樣思量著已經(jīng)被冉六拖出了門。 戲臺子搭起來,太子爺坐在椅子上盯著臺上的女子,那優(yōu)美婉轉(zhuǎn)的唱腔仿佛早已經(jīng)將他迷醉了。 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喧鬧聲中,他和那些邊疆將士和百姓一樣都被拋棄了。 辛酸、無奈、失落、絕望,各種情緒充斥他全身,官員一刻也不想呆在這里,他向門口走去,終于踏出了太子府的大門,這里不是他該來的地方,他寧愿趕回邊疆就戰(zhàn)死在那里。 拿定了主意,他挺直了脊背就向前走去,誰知還沒有走兩步,一條胳膊又伸過來,去摟他的肩膀。 他心情激蕩中竟然沒有防備就被摟了個正著,又是濃烈讓人作嘔的脂粉味兒,然后尖尖的聲音唱著道:“你這是去哪里,還沒給太子爺拜壽呢?!?/br> 他下意識地回過頭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煞白煞白的大臉,眼睛周圍和嘴唇又說不出的紅艷,這張臉卻長在一個男人的身上,他能看出來,這就是那個冉六爺。 嘔,這都是些什么鬼東西。 那官員眼見那張臉離他越來越近,他顧不得身份會不會暴露,又會被多少人知道,因?yàn)樗僖踩滩蛔。骸白屇銍樔?,老子打死你。?/br> 一拳就揮了過去。 第二百零三章 不怕打的都來 那拳頭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打在了冉六的下頜上,官員剛覺得欣喜,只覺得臉上一涼然后就是火辣辣的疼痛,冉六在他臉上留下了抓痕。他正覺得惱怒,冉六趁著這個機(jī)會,狠狠地揍向他的肚子,他也恰時抓住了冉六的腿,用盡力氣將冉六向地上摔去,冉六則攥住了他的衣衫。 隨著“撕拉”的布條撕裂聲傳來,冉六胡亂蹬踹的腳踹在了他的小腿上,這下子力道很足,兩個人全都跌倒在地。 太子府門口正是一片繁華,見到此情此景,所有人都頓足張望。 如果是平常的打架沒什么可看的,這次的卻不一樣,其中一個人臉上抹的紅紅白白,頭上盤著的假發(fā)在滾打中被扯下來,另外一個靴子破了底血粼粼的腳從其中伸出來,看著說不出的觸目驚心。 兩個人如同被激怒的野獸,手下全然沒有任何的章法,卻誰也不肯服輸,打的難解難分。 太子府的管事回過神來正要上前拉架,人群中一陣sao亂,又走出個人來。 “這是不是冉六……”林少英指著地上的人忽然道,“還真的是。” 說完話就要上前拉架,卻被另外一個人擋住,那人一瘸一拐走路微微有些奇怪,臉上滿是玩世不恭的笑容,正是承恩公世子爺顧珩。 林少英皺起眉頭看顧珩。 顧珩數(shù)落道:“打架自然是一對一,你還想上去幫忙不成?” 林少英頓時紅了臉:“你什么意思?覺得我是在仗勢欺人?” 太子府的管事見狀立即道:“幾位小爺,這可是太子府門前,你們……這樣怎么得了,這若是傳到你們府上,恐怕都要被責(zé)罵啊?!?/br> 林少英彎起嘴唇,似是在向顧珩示威:“聽到?jīng)]有?你趕緊走吧,屁股上別又添新傷?!?/br> 顧珩還沒說話,冉六已經(jīng)氣喘吁吁地喊起來:“不用你們管,不打出個勝負(fù),就算圣上來了我也不能住手。打不服這小子,爺?shù)男盏怪鴮懀痈荒艽颍覀兊浇挚谌?,你這個囊貨敢不敢?” “去就去。”河北道的官員也紅了眼睛,全然不顧冉六嘴里那不干不凈的咒罵,扯著冉六的胳膊就向外走去,來京之前他是夸下海口,現(xiàn)在沒有任何結(jié)果,他也沒臉回去。 林少英上前將冉六扶起來,然后看向顧珩:“與其在這里湊熱鬧也不如動動手,活動活動筋骨。” 顧珩笑道:“奉陪?!?/br> “知道你身上有傷,”林少英譏誚地道,“我讓你幾分,看看你有多少的本事,是不是只能欺負(fù)手無寸鐵的大和尚。” 顧珩瞇起眼睛:“只要你別半路逃走,就算讓了我?!?/br> 四個人在街頭站好,緊接著就又扭打到了一起。 …… 消息很快就在京城里擴(kuò)散開來,季嫣然看向旁邊的林玉嬌:“你哥哥也跑出去了?” 林玉嬌點(diǎn)點(diǎn)頭。 季嫣然不禁嘆了口氣,一個不留神就讓林少英走掉了,她好像聽李雍說,今天護(hù)國公林讓回京,公爵爺若是進(jìn)京就看到這一幕,還真是驚喜啊。 “你父親打人疼嗎?”季嫣然又問起來。 林玉嬌仔細(xì)地想了想:“我沒有挨過打,但是每次哥哥被打都會躺上個十天半個月的?!?/br> 看來有十天半個月見不到林少英了。 怎么說都是因?yàn)樗?,這樣一想真是過意不去,畢竟這小子去太子府門口守著也是為了幫她。 那位官員從河北道帶回的軍情對她來說很重要,讓人盡皆知才好,永昌侯四處湊軍資,米糧不夠也不敢聲張,還盼著北方能有個好收成,現(xiàn)在不如就將這件事揭開,北方到底有沒有糧食交出來。 季嫣然站起身看著林玉嬌:“我跟你回家去給老太君請安?!?/br> 林玉嬌不禁驚訝:“現(xiàn)在嗎?” “昨日我遞了帖子給老太君,”季嫣然笑道,“你在宮中所以不知曉。” 不知怎么的林玉嬌從心底里高興,大約是覺得祖母一定會喜歡季jiejie。 兩個人一起到了林家,林二太太笑著在垂花門等候,見到季嫣然她立即上前道:“太夫人和夫人都在花廳里等著呢。” 季嫣然向林二太太行了禮,林二太太端詳著季嫣然道:“我們家阿嬌定然給三奶奶尋了不少的麻煩,這丫頭在家中都讓我們頭疼的很,多虧三奶奶與我們家有幾分淵源,否則怎么能受得了?!?/br> 林二太太說著就去拉季嫣然的手,季嫣然剛被那指尖碰觸到,不知怎么的心中油然生出一種厭惡的感覺,手下意識地向后躲去,隨之而來盤旋在心頭的是憤恨、怨懟以及謹(jǐn)慎的情緒。 這樣的舉動讓季嫣然不禁一驚,但是這種如驚濤駭浪般的反應(yīng)一下子又消失殆盡,不留半點(diǎn)痕跡,眼前的林二太太又變得親善和藹起來。 對于季嫣然的表現(xiàn)林二太太也是一怔。 季嫣然笑道:“老毛病了,總以為還在福康院里,不能隨便讓人碰觸,”說著看向林二太太,“不過您放心我們出來的時候都凈過手了?!?/br> 聽得這話林二太太也釋然地笑起來:“你們兩個女孩子真是不易,也虧了你們喜歡,否則誰又能做這些?!?/br> 林玉嬌去挽林二太太的手臂:“二嬸人最好了,不像我爹說什么也不準(zhǔn)我學(xué)醫(yī)術(shù)?!?/br> 林二太太眼睛彎起來:“你爹是關(guān)心則亂,你還小不明白這個道理,我雖然也心疼你,畢竟比你爹要差許多?!?/br> 季嫣然不禁覺得林二太太真是很會說話,站在她身邊都會讓人覺得很愉快。 三個人向屋子里走去。 林二太太道:“李三奶奶小時候來過幾次,那時候常寧就坐在那邊用桂花給你們做手串,一轉(zhuǎn)眼你們都這么大了。” 季嫣然點(diǎn)點(diǎn)頭,可能就因?yàn)閬磉^林家,所以這里的一切都給她種熟悉感,她還記得桂花手串,串完之后滿手馨香。 不過…… “那棵桂花樹呢?” 林二太太嘆口氣:“常寧走了之后,這棵樹也死了,你們說是不是萬物皆有靈。” 一路到了花廳,季嫣然進(jìn)了門就看到屋子里的兩個人。 林太夫人慈眉善目,雖然頭發(fā)已經(jīng)變成了銀白色,一雙眼睛依舊閃閃發(fā)亮,旁邊的林夫人個子高挑,鵝蛋臉,黛眉輕掃,皮膚白皙,整個人看起來都十分的秀雅,就像是三十來歲的樣子。 季嫣然上前見禮。 林太夫人故意板起臉:“來到京中都多久了也不來看我,已經(jīng)將我這個老太婆忘記了不成?” “怎么會,”季嫣然道,“太夫人對我就像親祖母一樣,只是我那時候麻煩纏身就……” 說到這個林太夫人目光黯然:“還好那些事都過去了,你不來也好,我們也不敢太伸手,就怕有人會因?yàn)榱旨遗c釋空法師的關(guān)系更加去為難你,讓你雪上加霜?!?/br> 說到這個林太夫人又難過起來,林夫人急忙都:“老祖宗您看看,李三奶奶過來是好事,您可不要又傷懷……” “好,”林太夫人點(diǎn)點(diǎn)頭克制住了情緒,吩咐林夫人,“今天我要留嫣然在這里,少英去哪里了?將少英叫回來,讓他端端正正地坐在這里,否則又要惹他父親生氣?!?/br> 林夫人還沒說話,管事進(jìn)門稟告:“太夫人、夫人,公爵爺已經(jīng)進(jìn)城了。” 李雍的消息還真的很準(zhǔn)確,只不過……這對父子久別重逢的場面恐怕不太好看。 第二百零四章 這是親爹 林讓和兵部侍郎一起從北疆回到京城,這一路上林讓很少說話,崔老將軍戰(zhàn)死讓他心中說不出的難受。 進(jìn)了城,林讓看向兵部侍郎:“我們分別回府換了衣服就進(jìn)宮向皇上復(fù)命?!?/br> 兵部侍郎應(yīng)了一聲,兩個人正要分開就看到不遠(yuǎn)處一陣熙熙攘攘,人群仿佛都像一個地方涌去。 兵部侍郎看向身邊的隨從,隨從立即上前打聽。 “說是京中幾位小爺打架了,就在太子府那邊。” 林讓不禁搖了搖頭,這些年進(jìn)軍營歷練的子弟越來越少,有時間寧愿私下里胡鬧八方,就像承恩公世子爺,折騰的承恩公四處奔走,再這樣下去顧家恐怕連爵位也會不保。難為承恩公養(yǎng)了那樣一個兒子,以至于每次見到他們,承恩公都要低下頭或者借口匆匆離開,連話都不好意思多說。 也多虧了承恩公若是換成了他,八成要被這樣的逆子氣死。 他也是有了前車之鑒,才讓少英留在嶺南。少英這兩年被他管束的規(guī)矩了許多,每次還都能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里和他說話,讓他有種沒有白費(fèi)力氣的感覺。 比起林讓的沉著,兵部侍郎有些坐立難安:“公爵爺您先回府吧,我?guī)е诉^去看看,聽說那邊打架的是冉家老六,我那不肖子與冉六關(guān)系不錯,又向來愛湊熱鬧,我怕他跟著一起惹出禍?zhǔn)聛?。?/br> 林讓“嗯”了一聲,眼看著兵部侍郎匆匆忙忙地離開。 冉家人為什么會在太子府前打架呢?該不會這件事與太子有關(guān)吧? 這次平盧出事太子閉門不出,一副不問世事的模樣,難不成現(xiàn)在又有了其他心思? 想到這里,林讓也決定過去看一看。 “已經(jīng)打了好久了,再這樣下去也不知道會不會出人命。” “哎呦,那幾個小爺不準(zhǔn)讓人靠前,太子府來了人也沒有拉開,現(xiàn)在全都紅了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