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管事道:“大老爺回來之后就忙衙門里的事,雖然御史臺遞了奏折,皇上卻一直沒有朱批。昨天夫人們都去了宮中,惠妃娘娘也沒訓(xùn)斥下來。” 也就是說一切風(fēng)平浪靜,江瑾瑜微微一笑:“他們也就能在太原府鬧一鬧,到了京中也不敢輕舉妄動?!?/br> “季氏那邊怎么樣了?” 管事低聲:“冉家大女舉薦了李季氏,慈寧宮卻一直沒有召見的意思。昨日里李季氏倒是去了??翟?,可是看到那些病重的孩子,李季氏卻怕被傳上病癥,只是交代將孩子分隔開來,就急匆匆地走了。晚上冉六爺將京中幾個有名的郎中悄悄地帶去了??翟?,還抬了最好的番藥過去,看樣子是要讓那些郎中去治病?!?/br> 江瑾瑜冷笑:“冉家倒是好打算。那些郎中將病患治好了,將功勞都算在季氏頭上。” “還不止,”管事道,“雖然那些郎中坐鎮(zhèn),季氏也在試用新方子,今天遣過去的人說,季氏將那些孩子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眼見是活不成的。昨夜里孩子們還有力氣哭,今天干脆昏昏沉沉地睡著,保不齊什么時候就……” “看著她,”江瑾瑜道,“只要??翟核懒巳?,這件事就成了,冉家也會被牽連進(jìn)去?!?/br> 管事立即應(yīng)聲,不過臉色立即變得有些難看,吞吞吐吐地道:“李家那邊還讓人送了消息說,那扇子您最好先不要用,那位紈绔的身份恐怕有問題。” “有什么問題?我已經(jīng)讓人打聽清楚了……” 管事道:“那位紈绔可能是……”他不知道要怎么跟大小姐說,大小姐雖然還沒有回京,卻已經(jīng)讓人買了不少扇子送給了平日里經(jīng)常來往的女眷,如果大小姐知道那扇子是出自……定然會大發(fā)雷霆。 “這是江大小姐的馬車嗎?” 馬車剛剛進(jìn)了城門,外面就傳來季嫣然的聲音。 江瑾瑜臉色微微一變,想起了太原府季氏攔車的情形,季氏又要做什么。 “江大小姐別害怕,我是來道謝的?!?/br> 江瑾瑜冷笑,她怎么可能怕那季氏,以季氏的身份不值得她去理睬。 “聽說那扇子的流蘇是大小姐的主意?!?/br> 江瑾瑜慢慢地晃著手中的扇子,想到了從前季氏在她身邊諂媚的情景,為了要她腰上佩戴的一只香囊,季氏在她面前奉了半個月的茶,現(xiàn)在季氏又瞧上了她的扇子? 江瑾瑜伸出手微微挑開了馬車的窗簾,季嫣然翹著腳坐在不遠(yuǎn)處的馬車上,手中果然拿著把扇子:“大小姐拿著這扇子真好看,京中的女眷誰也及不上?!?/br> 江瑾瑜微微揚起眉,季氏這話仿佛有些奇怪。 季嫣然笑道:“要不是大小姐,這扇子怎么能賣這般高價,所以今天我特意來這里為大小姐接風(fēng)洗塵,也算聊表謝意,”說完伸出手指了指旁邊的酒壇,“這是我們釀造的新酒,江大小姐要不要嘗一嘗?!?/br> 江瑾瑜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扇子,季氏這是什么意思,她看向車外的管事,管事已經(jīng)面無血色,嘴唇哆嗦著半晌才道:“我們也是才知道,那……那……在紈绔……好像就是季氏?!?/br> “那黃金面的扇子好像也是季氏做出來的,賣扇子的鋪子也是……季家……” “你說什么?”江瑾瑜不禁揚聲。 管事垂著頭:“大小姐,真的就是這樣,季二小姐也送來了消息……季家已經(jīng)被攪合的雞犬不寧。” 是季氏。 她竟然為季氏扶犁。 真是氣死她了。 江瑾瑜手忍不住顫抖,立即將那把她十分喜歡的扇子丟了出去,她早晚要將季氏切碎了喂狗,否則她就不是江家女。 江瑾瑜氣急敗壞的模樣讓季嫣然不禁莞爾,這樣的人受了挫定然會想方設(shè)法找補(bǔ)回來,后面就要有好戲看了。 高高興興地回到季家,季嫣然剛剛走下馬車,角落里本來在舔糖人的小丫頭忽然走上前:“季大小姐嗎?有個人讓我告訴您,今天下午酉時初在老地方見面。” 第一百一十八章 心中關(guān)切 小丫頭說完轉(zhuǎn)身就要跑,卻被季嫣然拉住了衣襟兒,小丫頭癟了癟嘴就要哭,手里卻被塞了只荷包。 季嫣然的眼睛笑成一彎月牙:“告訴我那個人什么模樣,我再給你一包糖?!闭f著季嫣然向唐千伸出手。 唐千十分不情愿地將腰間的荷包解下來。 小丫頭的眼睛都亮起來:“一言為定?” 季嫣然點點頭。 小丫頭道:“是個男子,”說著指了指唐千,“比他矮一些,比他好看的多,年紀(jì)也不相上下?!?/br> 季嫣然直起腰看了看唐千。 唐千將荷包遞了過去,這丫頭說他丑他還得給糖吃。 那荷包可是他花五兩銀子買的,早知道他應(yīng)該裝半袋子糖。 小丫頭拿到糖拔腿就跑得無影無蹤。 “晚上給你做點心。” 季嫣然的聲音傳來,唐千臉上立即露出笑容:“三奶奶,這丫頭方才說的話有用嗎?” “沒用,”季嫣然道,“都是騙人的,鬼才信她。” 眼看著唐千又要為那包糖傷秋,季嫣然接著道:“不過說謊就可以看得出來,尤其是小孩子。讓她傳口訊的人,定然是個女子,年紀(jì)比較大,沒有你好看?!?/br> 唐千心里舒坦了許多,立即問過去:“那是誰???” 季嫣然搖搖頭,她在正主記憶里搜尋卻找不到蛛絲馬跡,仿佛這件事事關(guān)重大已經(jīng)被身體的正主藏了起來。如今這人來找她,她偏偏不能赴約。 看來這正主也有秘密啊,也許正主也不是表面上那種不靠譜的人,她應(yīng)該找人了解一下她這個身體本主到底怎么樣。 李雍走過來還沒說話,就被季嫣然纏住發(fā)問:“阿雍,你從前為什么那樣討厭我?” 李雍心中一凜。 “三年不理不睬,一心想要和離,我有那么差嗎?” “長得還算不錯,娘家雖然不行了,也沒有跟你要多少財產(chǎn)出去花銷吧?” “雖然有些不太好的傳言,但是也沒有真的做出什么事?!?/br> 這是要跟他清算從前的事嗎? 李雍忽然想起在平盧的時候,皇帝八百里加急送來問罪詔書。崔老將軍身為節(jié)度使還會忌憚,可他當(dāng)晚仍舊帶著八十騎兵偷襲了高句麗大營,高句麗兵馬落荒而逃,讓朝廷的問罪詔書成為一紙空文。 問罪這種事,要么是平日里迎合圣心辦事不利,要么是功高蓋主準(zhǔn)備飛鳥盡良弓藏。 現(xiàn)在是哪一種? 李雍站在那里,眉頭微微蹙起來,語氣淡淡地道:“我們進(jìn)去說?!?/br> 兩個人走進(jìn)了書房,李雍面色不虞地坐在椅子上:“這三年是我錯了。” 季嫣然笑著道:“我就是隨便說說,阿雍該不會就認(rèn)真了吧!”她真正的目的是想要李雍回憶一下她從前做的那些荒唐事,給她些提示,她剛剛穿越過來的時候,李雍數(shù)落她是出口成章。 “我不是隨便說,”李雍抬起頭,目光清亮,“我從前對你抱有成見,對一切太過篤定,這是我的過錯。” 季嫣然愣在那里,她并不是要他道歉,再說等李雍三年的人也不是她,她其實是雀占鳩巢。 季嫣然道:“從前的事都過去了,阿雍以后不要再提?!?/br> 李雍道:“我會想方設(shè)法補(bǔ)償?!?/br> 被他這樣正色看起來,季嫣然只能笑:“我方才說的也不是要質(zhì)問阿雍?!彼孟窠o自己挖了個坑,怎么都解釋不清楚了。 “那你還會不會生氣?” “不會,有句話說得好,人要向前看,現(xiàn)在不是很好嗎?將來……” 他忽然不想聽她說的那個“將來”。 “我心里卻過意不去,”李雍平靜從容地如同平日里一般,“這件事我已經(jīng)想過了,以后我會補(bǔ)償自己的過失?!?/br> 季嫣然忙擺手:“真的不用?!?/br> 李雍深深地望著季嫣然:“我李雍說的話必然會做到,三年我對你不聞不問,以后你可以在我面前隨性而為,雖然出格的我還會加以阻攔,但是不會再不理會你,至于你在大牢里救了我,是另一碼事。” 這聽起來好像有些不對。 季嫣然仔細(xì)去打量李雍,不過他表情嚴(yán)峻,身姿筆挺,頗有些君子坦蕩蕩的意思,若說他另有心思那真是冤枉了他。 不過這話題卻歪的厲害。 季嫣然道:“我不是要舊事重提。只不過我被人掐暈之后,可能是昏迷的時間太長了些,醒來之后有些事記不大清楚了。” 季嫣然將方才小丫頭送信的事說了:“我想不起來那個能給我送口信的人是誰,但是我覺得既然做的這樣隱秘,定然有緣由在其中,阿雍幫我留意一下,我想這件事對我一定很重要?!?/br> 李雍微微有些動容:“從前的事都不記得了?” 季嫣然搖頭:“也不是,只有一部分?!钡降资悄遣糠炙匀灰膊磺宄徊贿^她能感覺到那是個秘密。 李雍站起身來,目光中帶著些焦急:“之前有沒有跟釋空法師說過?” 季嫣然道:“沒有,開始我也沒有感覺到,不過……問題不算太嚴(yán)重。” 李雍果斷地道:“明日請幾個郎中過來看看?!?/br> “不用,我也跟釋空法師學(xué)了醫(yī)術(shù),只要好好調(diào)養(yǎng)日后說不得就能想起來。” 她總不能告訴李雍,這具身體已經(jīng)換了瓤,她是個來自于現(xiàn)代的魂魄,李雍這樣個從小接受大儒教導(dǎo)的人,定然不會相信她說的話。 李雍走上前幾步:“還是讓人診脈看看,醫(yī)者不醫(yī)己,這些問題大意不得?!?/br> 沒想到李雍會這樣大動干戈。 從書房里出來,季嫣然將容mama叫來詢問,容mama也是一臉的茫然,完全不知曉這回事。 她越發(fā)好奇,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秘密。 如果那人沒有發(fā)現(xiàn)她去赴約,日后還會不會給她送信來,又會不會心生疑惑。 眼下她也想不了那么多,只能先將這件事放下,專心致志地將那些孩子治好。 …… 晉王看著桌子上的兩包糖。 管事反反復(fù)復(fù)地檢查了幾遍,這就真的是糖而已,其中沒有夾著字條。 季氏這是什么意思? 管事低聲道:“那季氏好像不太對,還詢問送信的人是什么模樣,要不然再遣個人過去……” “明日才到約定的時間,”晉王瞇起細(xì)長的眼睛,“她那樣做是要瞞過李家人?!?/br> 管事應(yīng)了一聲。 晉王拿起茶杯,澄明的茶湯映著他的面容,這就是冉六等人推崇的撮泡法,飲起來淡淡的,仔細(xì)品卻別有一番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