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五個女孩面面相覷,有的搖頭,有的則一臉迷惘。 唯獨只有一個大眼睛翹睫毛、蘋果臉的小姑娘,口齒清晰地回應道:“我們幾個都是今年才被送到西仙源來的,原本是要跟著長巫女jiejie到神女堂拜見神女大人??墒遣艅傋叩介T口臺階上,長巫女jiejie就被人叫走了。又過了不一會兒,我們突然聽見一個哭聲、看見一道白光,緊接著就周圍就變了樣。巫女jiejie們突然間變得猙獰可怕,然后我們就被拉著進了祭堂?!?/br> 她的這番描述,聽上去并沒有經歷太久的時間?;蛟S這場夢境中的時間線也和之前香窺的世界一樣,不與現實同步。 練朱弦夸獎了女孩的表達能力,又將目光轉向了鳳章君:“神女結香手上抱著的那個碗…不,那個頭骨,究竟是什么東西?” “那叫法華鏡,是西仙源的鎮(zhèn)派之寶?!兵P章君答道,“雖然外觀上看起來只是一只裝飾過度的華麗大碗,但是據說碗里承載著天河之水,能與天界相通。真仙們往往會通過這一面法華水鏡來傳達諭旨——當年諾索瑪成仙的消息,應該也正是這面水鏡所透露?!?/br> “原來如此。”練朱弦卻又追問,“那它又為何會在這個世界里變成一枚頭蓋骨?” “不太清楚?!兵P章君據實已告,“或許這是西仙源自己的秘密。不過法華水鏡是神女結香之物,即便真是頭骨,想必也是屬于千萬前之前就已經作古了的仙人罷?!?/br> 他分析得的確有些道理,練朱弦點點頭表示此事可以暫時擱置,又問鳳章君道:“接下來打算怎么做?” “我想回島上去,找我外甥女?!兵P章君如實以對,又反問,“你呢?” “我想去找找看那個和阿晴長得一模一樣的家伙?!本氈煜衣晕⑼nD一下,提出誠懇建議:“老是叫外甥女實在有點奇怪,我能直呼她的名字么?” “她叫碧蓉?!?/br> 黃衣黑衣的涼亭距離小屋還有些距離,倒是碧蓉所在的小島更近一些,二人便決定先往那里去。 出發(fā)之前,鳳章君取出朱砂在房內墻壁以及地面上畫出法陣以隱匿女童的氣息,隨后又取出瓔珞符紙封住窗欞。 練朱弦則蹲在那個最機靈的小姑娘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葉蓁蓁?!迸⒖邶X清晰地回應,“是碧云居主人葉皓之女。” “原來是碧云居啊……”練朱弦摸了摸蓁蓁的頭頂裝作明白,心里頭其實對這個碧什么云居一無所知。 倒是鳳章君回過頭來:“你是葉皓之女?” “對,葉皓就是蓁蓁的爹爹!”女孩的眼神亮晶晶的,滿溢著自豪,“去年飛升的大仙人!” 她這一說,周圍那四個小女孩全都投來了羨慕的目光。 鳳章君又追問:“可碧云居本來就是仙門,你又為何會被送到西仙源來?” 話音剛落,蓁蓁起初一愣,緊接著小臉就垮了下來,串串淚珠兒說滾落就滾落,一點也不帶含糊。 堂堂一個大仙君、大男人,居然把個小女孩問哭了。 作者有話要說: 鳳章君:我見不得小孩受苦 練朱弦:我也挺喜歡小孩的 鳳章君:要不,咱倆…… 練朱弦:這題超綱了?。?! 鳳章君:……領養(yǎng)幾個。 練朱弦:先把咱們這點兒破事整明白了再說吧 鳳章君:整明白了就能養(yǎng)? 練朱弦:再說吧,不過我養(yǎng)寶寶的經驗也是挺豐富的。 鳳章君:你是指林子晴? 練朱弦默默地掏出了竹管里的大只居、小舌舌、花福跌、金嚇摸…… 第37章 鳳章君的親戚 練朱弦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嘮叨起鳳章君來了。 堂堂一個大仙君,竟然追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娃兒刨根問底,沒兩句就把人家小姑娘給問得哭了起來——簡直作孽! 他趕緊用身體將鳳章君擋住,又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干凈符紙為小姑娘擦眼淚擤鼻涕:“蓁蓁別哭啊,不想說的話可以不說。沒關系,你別聽那個叔叔的!” “……” 聽見自己被稱為叔叔,鳳章君挑了挑眉毛,倒也沒說什么,轉身繼續(xù)畫他的法陣。 女孩好不容易停止了抽噎,意外爽直地開口:“我也不想到西仙源來,我更不想和爹爹分開。可是我嬸嬸說,碧云居名氣大了,以后登門拜訪的人也會越來越多。她說怕管不好我一個姑娘家,所以就、就把我送到西仙源來……” 這算是哪門子的狗屁道理?! 練朱弦在心里咋舌,卻也不知應該如何安慰,唯有又幫她擦了擦眼淚,又摘下自己手腕上的那串紅繩子給她系上。 “哥哥跟叔叔現在要出去辦一件很重要的事。這個寶貝先借給你,如果有什么意外,就照著這個銅錢彈三下,我們馬上會回來保護你們?!?/br> 說到這里他便主動示范:指尖剛剛彈滿三下,只聽錚地一聲脆響,鳳章君手腕上的那枚銅錢立刻發(fā)出亮光,并箍著鳳章君的手腕朝這邊拽過來。 不巧的是鳳章君才剛剛畫出半個圓圈的法陣也被帶得歪斜了,拖出好長的一道破綻。實在與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太不相稱,倒像一幅兒童涂鴉。 四個小女孩全都掩著嘴縮著脖子忍著笑,就連蓁蓁也噗嗤一下吹出了鼻涕泡。 練朱弦也跟著笑得眉眼彎彎:“有趣吧?不過可不要學狼來了喔。” 小姑娘們紛紛點頭。 這邊,鳳章君終于將所有法陣與符咒繪制完畢,而練朱弦也普及完了“安全教育”,兩個人便將五個女孩留下,離開了小屋。 一如既往地,鳳章君依舊比練朱弦要快上兩步,走在前面。 沒出幾步,他就聽見練朱弦的聲音幽幽地從背后傳來:“我把你給我的寶貝借給那丫頭了,而且還是先斬后奏,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鳳章君腳步不停,起初沒有打理,可最終還是忍不住回了一句:“我是長輩,不生小輩的氣?!?/br> 話音剛落,他就聽見背后“噗嗤”一聲,顯然是練朱弦忍俊不禁。 又過了一會兒,背后的腳步聲貼近了,仿佛已經來到鳳章君轉身可及之處。 “說真的,咱們這歲數就算是被人家叫爺爺、太爺爺,好像也不為過嘛。叫你一聲叔叔,還算你賺到了。嘖…這么說起來,那個叫葉皓的碧云居主人也真是厲害了。一邊修煉成仙,一邊還有那么小的一個女兒……這才是人生贏家?!?/br> 聽著練朱弦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語完了,鳳章君才不緊不慢地反問他:“五仙教可有閉關潛修的習慣?” “自然是有的,這可是基本功?!彪m然不知道他目的何在,練朱弦還是答得不假思索:“從前少則月余,多則一季。如今倒是少了些,可若是閑來無事,也會閉關收拾調理一下?!?/br> 鳳章君又問:“除去閉關之外,還有多少日子是外出游獵的?” 練朱弦略微思忖:“冬獵暫且不提。僅僅計算平日,大約每隔兩旬便會出去一趟?!?/br> 鳳章君再問:“那除去閉關與游獵之外,又花了多少日子在研習術法與結丹之上?” “……”練朱弦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你是想說:雖然你我都活了百年,可真正‘生活’的日子卻遠比不上那些盡享天年而逝的普通人?好像也是這個道理。” 鳳章君并不對他的這番話做任何評價,徑直大步朝前走去。 練朱弦暗暗覺得此刻的鳳章君簡直無比有趣,便也跟著加快了腳步,窮追不舍。 “好了,讓小丫頭管你叫‘叔叔’真是我的不對。仙君人不老、心更不老……要不轉頭我也學阿晴那樣,管你叫‘仙君哥哥’,你說好……” 他還沒把話說完,只見鳳章君忽然猛地一個轉身停住,他猝不及防,便直挺挺地撞了一個滿懷。 真是說鬼鬼到。 只見前方二三十來步的樹林子邊上,貓著一黃一黑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兒。 其中黃衣的那個,就是長得跟阿晴一模一樣的人。 —— 一個東仙源的弟子,身邊還跟著個一個法宗——這樣怪異的組合突然出現,究竟是認還是不認,儼然成了一個問題。 練朱弦表示,鳳章君大可不必趟這趟渾水,但他自己必須弄清楚這個黃衣服的究竟是不是林子晴。 也許是關心則亂,鳳章君顯然比他冷靜:“沒說不讓你弄清楚,卻也沒必要冒冒失失地就跑出去,觀察一陣再說。” 練朱弦這才想起還有這個選擇,剛點了點頭,忽然就聽見一聲哀叫。 “哎呦——!” 那聲音短促而又壓抑,可練朱弦還是覺得簡直就和林子晴一模一樣。 不用說,哀叫的正是那個黃衣青年。剛才也沒注意是怎么回事,總之當練朱弦看過去的時候,人已經摔在了地上。 那黃衣青年似乎很委屈,也不急著爬起來,就坐在地上抬頭去問那黑衣的法宗青年:“你干什么!” 那個法宗青年也兇巴巴地瞪著他:“誰叫你靠我靠這么近!” 黃衣青年愈發(fā)委屈道:“那你也不能一掌拍在我心口上??!會死人的!” 法宗青年嗤道:“你有心嗎?有心的人拍了才會痛!” 可說完了還是主動伸手去拉黃衣青年,只不過又用力過大,捏得黃衣青年好一陣抱怨。 “這倆算是朋友?”練朱弦有點不太敢下定論。 “……”鳳章君搖搖頭不發(fā)表意見。 這時候只聽那黃衣青年又開口問道:“欸,你說的那啥啥居,怎么還沒到啊?這附近根本就沒有大湖?。 ?/br> “是素雪居!”法宗青年沒好氣地回答他,“你是豬腦子嗎?都和你說了那么多遍了!” 黃衣青年反唇相譏:“那么兇干嘛?!我記名字又沒用,還不是全程跟著你跑!現在是你不認識路,不是我不認識,別對我撒氣啊!” 他們倆還在你一句我一句地對罵著,而這邊的練朱弦猛然回想起了什么。 他看向鳳章君:“……素雪居,不就是你那侄女兒碧蓉的宅院嗎?我記得門口就掛著素雪珠麗這四個字的牌匾?!?/br> “是。”鳳章君的眉頭已經緊皺起來。還沒等練朱弦再多說些什么,他居然自顧自地就從隱蔽處走了出去。 黃衣和黑衣二人聽見了腳步聲,立刻朝這邊望過來,不約而同地露出了驚愕神色。 “鳳……鳳章君!!”那黑衣的法宗青年第一眼就認出了來者何人,幾乎愣在了原地。 而那黃衣青年的注意點卻是緊跟著鳳章君跑出來的練朱弦。 “哇……” 他發(fā)出了極為浮夸的驚呼聲,“這位美人,究竟是你生得太過美麗,還是我在前世曾經見過你?” “?”練朱弦頓時僵在了半路上。 黑衣青年雖然依舊目不轉睛地盯著鳳章君,卻同時伸手給了黃衣青年一記通背拳。 黃衣青年“哎呦”一聲,眼看著又要跌倒在地,只見小徑盡頭突然走過來了一隊提著油燈,握著銀劍的巫女,俱是個子高大、戎衣在身,看起來就非常不好惹。 原本面面相覷的四個人,頓時又變得無比默契,幾乎是一瞬間就全都躲藏到了樹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