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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星漢燦爛,幸甚至哉在線閱讀 - 第186節(jié)

第186節(jié)

    “公孫憲身為僭帝胞弟自也不能幸免,便娶了有名的蜀東張氏之女。然而那張氏性情悍烈奇妒,動輒打殺家中姬妾。我又去北軍獄,詢問去年朝廷大軍收來的蜀中戰(zhàn)俘,有人告訴我,大約十幾年前,公孫憲家出了一樁大大的慘事,鬧到僭帝出馬才擺平?!?/br>
    袁慎繼續(xù)道:“公孫憲有一名相伴多年的愛妾,據(jù)說是他乳母之女,兩人青梅竹馬,情意甚篤。張夫人雖然悍妒,但公孫憲也不是吃素的,將那愛妾護的密不透風,張夫人無從下手。誰知十幾年前公孫憲忽生了一場大病,數(shù)日不醒,張夫人趁府中亂作一團之機,派人暗中劫走了那名姬妾,然后……”

    “然后把人殺了?”這是少商最高級別的想象力。

    袁慎嘆了口氣:“張夫人雖是女流,心狠手辣卻不遜男子。她將那愛妾劃破面孔,毒啞喉嚨,賣去最粗劣骯臟的窯子——讓她口不能言,面目不可辨認?!?/br>
    少商傻了。

    袁慎也是不忍:“好在公孫憲三教九流的人認識不少,病愈后立刻發(fā)力尋找,數(shù)月后終于找到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愛妾。沒多久,人就過世了?!?/br>
    “那后來呢?”少商嘆氣。

    袁慎道:“公孫憲怒不可遏,非要殺了張夫人,可張家在蜀中勢大,僭帝只好出面說和,才將事情壓了下來。誰知三年后,張夫人忽患怪病,全身奇癢難耐,皮rou潰爛至片片掉落,到最后都能看見森森白骨了——張家到處尋醫(yī)問藥,這事蜀中官吏都知道?!?/br>
    “張夫人受盡苦楚,煎熬數(shù)月后病逝。張家心知是公孫憲下的手,然而苦無證據(jù),反是公孫憲窮盡數(shù)年之功,層層羅織罪名,誣告張家通敵叛國,最后張家被僭帝誅滅三族——哦,罪名里通的那個‘敵’就是我們。”

    少商嘖嘖做聲:“這就是沒教好女兒的下場,應當把張家的教訓廣而告之才是。”

    袁慎道:“我又詢問公孫憲其余家小的下落,得知當日吳大將軍攻破蜀郡時,他們連同僭帝宗室都被吳大將軍一股腦兒殺了?!?/br>
    少商皺眉:“公孫憲自己能提前逃脫,卻不肯帶上張夫人的兒女,寧肯斷子絕孫,可見夫妻積怨之深?!?/br>
    “恐怕未必斷子絕孫?!被舨灰珊龅?,“那名愛妾是否留有骨rou?!?/br>
    袁慎向上脧了一眼,道:“霍侯所料不錯,那名愛妾給公孫憲生過一子,公孫憲極是疼愛此子,周歲筵時曾遍邀蜀城顯要。那愛妾出事時,此子不過七八歲,次年就聽說夭折了?!?/br>
    “還孩童若是活到現(xiàn)在,應有二十五六歲了?!被舨灰傻?。

    少商一驚,心頭浮起一人:“難……難道那人就是田朔?不對啊,他是田家家主之子,難道田家人都瞎了認不出么?”

    袁慎搖頭:“其中細處我不知道,但據(jù)第五成打聽來的消息來排算,公孫憲不斷送財貨出蜀,正是從他庶子夭折開始的。我猜公孫憲定是將兒子藏在某處——小小孩童,又是早逝的摯愛所生,做父親怎能放心讓他孤身一人去陌生的地方,定然會讓最最心腹之人陪同?!?/br>
    少商擊掌贊賞:“袁大公子好謀斷!”

    袁慎笑了笑,接著道:“于是,我再度審問與公孫憲日常來往密切之人,他們說當年公孫憲身邊的確有一名心腹,紫面長疤,擅使一柄三尖長刀,武藝超群,穩(wěn)重能干。嗯,也是在那庶子‘夭折’前后,這名心腹全家都不見了。第五成再去打聽,終于找到一名退隱江湖的飛賊,他說當年在這片‘辦事’時,于一座深林隱秘的屋堡中遇到一位紫面燙傷的好漢,一柄三尖長刀出神入化,他差點就逃出不來。”

    霍不疑道:“嗯,這人倒是忠心,索性把疤痕給燙去了。”

    袁慎道:“不錯,不過我還是不敢確認,于是點了兩百家將家丁,打算親自來看一看?!比羰琴Q(mào)然上奏出告,最后卻鬧了烏龍,他就連論經(jīng)臺都沒臉待了。

    “等下等下?!鄙偕毯龅溃澳愕囊馑际?,你知道田家不妥,然后就上門去質問——誒,姓田的,你是逆賊公孫憲的庶子嗎?”

    霍不疑吃吃輕笑。

    袁慎惱羞成怒,拍著地面:“我沒有貿(mào)然前來,我?guī)Я藘砂倬?,還有州牧的手令!”這里是他親舅父的地盤,能出什么事啊——然而就是該死的出事了!

    霍不疑笑出了聲。

    袁慎更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有朝廷的令旨,有捉拿要犯的人馬,他們居然敢拘捕,還要殺人滅口,真是反了!”

    “人家本來就是反賊!”少商無語望天,“你不知道這世上有‘狗急跳墻,圖窮匕見’的事嗎?——對不住,讓我也笑一會兒。”然后側臉去笑。

    梁邱飛等幾名侍衛(wèi)聽完全部經(jīng)過,也偷偷輕笑起來。

    袁慎氣結,忿忿嘟囔:“看來我善于運籌帷幄,不該親自上陣……”

    地牢是倒錐形的,恰似一個大喇叭,袁慎這話被霍不疑聽了個清楚。他認真道:“袁公子說的不錯,當年趙括也是這么想的?!?/br>
    少商本來已經(jīng)笑完了,聞言又差點笑抽過去。

    袁慎氣的半死,卻毫無辦法。

    總算這時石壁終于被敲破了,不然袁慎都快被氣暈了。

    一名侍衛(wèi)用力一拽,將那條鐵鏈的一端從打破的石壁中拉了出來,梁邱飛搶在少商之前扶起袁慎,博得霍不疑贊賞的目光。

    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袁大公子哎喲連天的起身,還不忘提醒:“……你們趕緊去堵住田朔,不然他就跑了?!?/br>
    少商跟在一旁:“你放心,我們留了人在田家堡附近。再說了,他既然露了行跡,到時各地官府一齊通緝,還怕他跑去天邊不成?”

    “咦,我們?nèi)缃癫皇窃谔锛冶さ乩蚊??”袁慎奇道?/br>
    少商道:“不是啦,我們在李家堡,你大概是被弄暈了轉送過來的?!?/br>
    這時他們走近石階,來到亮光下面,霍不疑看見搖搖晃晃的袁慎,吃驚道:“袁慎,你的臉……他們還派人來地牢給你修面么……”

    少商去看袁慎的臉,只見他下頜覆著一層薄薄的青色,她立刻反應過來——若袁慎在地牢待了小半個月,怎么才這點胡子?!

    袁慎摸摸自己的胡茬:“我原先并非關在這里,而是軟禁在一間密室中,每日都有啞仆來服侍我起居飲食。某日我一覺睡醒,人就在這里了。案幾上有食物和水,卻無人理睬我。照這胡子算,我在這里待了有兩日了。”

    霍不疑愣了一瞬,旋即厲聲高喊:“不好,少商快上來!快快……”

    ——然而已經(jīng)來不及了,四面石壁發(fā)出機關轉動的格格聲響,地牢中間的地板忽然夸啦一聲,整面陷了下去,露出巨大漆黑的窟窿。

    袁慎與梁邱飛等幾名侍衛(wèi)甚至來不及驚呼,就徑直掉了下去,少商離石階最近,堪堪爬上最后一級石階,誰知那石階咔啦咔啦數(shù)聲,竟然整個向內(nèi)壁縮了進去。

    上面門邊的四名侍衛(wèi)緊緊扣住霍不疑,奮力將他往后拉去——“少主公先退出去!”“不能全陷在這里,出去再救人!”“太子還未找到,得從長計議??!”

    霍不疑看著下面迅速縮進石壁的石階,女孩驚慌的臉色發(fā)白,眼見無法掛住石階,即將墜落……他忽然想起那夜誅殺凌氏兄弟,夜風凄切,山野荒涼,她的臉色也是這樣蒼白。

    他心頭guntang酸軟,然后,他做了原以為自己這一生絕不會做的蠢事——他雙臂用力一掙,推開那四名侍衛(wèi),縱身一躍。

    他怎能再留她一人孤零零的害怕無助。

    第178章

    霍不疑矯健的一躍而下,在尚余幾寸的石階上輕輕一蹬,長臂撈到少商的手腕順勢帶入懷中,將女孩摟的死緊,絕不松手。少商感覺環(huán)在自己身軀上的臂膀堅硬如鐵,箍的她骨頭發(fā)疼,仿佛被生生嵌進去了般。

    上方的四名侍衛(wèi)不及驚呼,只聽咔啦一聲,原本的門口從頂上落下一面巨大沉重的石門,干脆利落的將他們隔除在外。地牢內(nèi)又是一片漆黑,少商覺得自己全身懸空,除了貼著自己的這幅溫暖堅實的男性軀體,再無別的可以依靠了。

    霍不疑之前就看見窟窿下方的石壁上有塊微凸的石頭,于是憑著記憶在落下時伸掌掛住這塊石頭。他身高腿長,立刻感到腳尖似能觸及地面,眼看窟窿上方又要合起,他只能放開那塊石頭。腳尖一觸地,他就發(fā)覺下面不是平地,而是極為陡峭的巨大斜坡,兩人收勢不住,只能順著斜坡滾落下去。

    霍不疑無計可施,盡可能將女孩攏進自己軀體的包圍中,他知道此時最正確的姿勢應是全身蜷曲,用臂膀護住頭顱。但此時他別無所求,只盼女孩不要傷到便好。

    兩人滾的昏天暗地,頭,肩,背,腿,被堅硬石壁無數(shù)次磕撞到,霍不疑忽然察覺女孩從自己懷中伸出手臂,將一張柔軟的東西覆住自己的頭顱。他立刻明白這是今日少商身上的麂絨披肩,豐厚溫暖的絨毛觸及雙頰,他忍不住笑起來。

    斜坡陡峭之極,又長的漫無邊際,周圍沒有半絲亮光,入骨的黑暗讓人仿佛身在地獄,除了彼此胸腔中的跳動什么都聽不見,但霍不疑卻覺得無比安心。

    他再不用記掛著未報的血海深仇,不用歉疚有滔天覆頂?shù)拿孛懿m著心上人,更重要的,他再也不用擔心失去她了。

    不知翻滾了多久,兩人就以這樣古怪的姿勢落到明亮的平地上,巨大的慣性讓兩人又翻滾數(shù)圈才穩(wěn)住身體,停下時霍不疑墊在下面。

    少商蓬頭散發(fā)的從他胸口撐起腦袋,艱難道:“……高雍侯霍大人,以后我若再犯蠢,你別顧忌什么,直接說‘蠢材不許去’就成了,好么?!?/br>
    她的人生不長,但已經(jīng)歷過賊匪追殺,刺客包圍,宮廷詭計等許多精彩的橋段,但是天地良心,她真沒見識過這等鬼斧神工的機關暗道,她怎么知道看起來很堅固的地牢石地板會突然沒有了??!

    霍不疑笑眼閃亮,胸腔的震動傳遞到女孩掌上。他低聲道:“以后,你叫我阿猙吧。”

    雖然不知安危生死,但看著這雙深褐如晶的俊美笑眼,少商什么都不怕了。她笑的沒心沒肺:“嗯,阿猙……不過你怎么也蠢了,居然跳下來。”

    霍不疑低低笑道:“我們都蠢,不是挺好么,般配。”他為她做的蠢事多了,以后一件一件說給她聽。

    兩人就這樣纏綿婉致的微笑對視,便是身處陰暗潮濕的地底深處也覺得喜樂滿足,然后一旁響起十分煞風景的咳嗽,兩人只好轉頭去看。

    ——還能有誰,自然是適才墜落的袁慎與梁邱飛等侍衛(wèi)。

    侍衛(wèi)們還好,畢竟是習武之人,護住自己是沒問題的,不過袁慎就慘烈了些,被囚禁的手腳發(fā)軟,還墜了條沉重的鐵鏈。滾落下來時東撞西磕,不但摔了一腦門子的血,左臂似乎折了,一名侍衛(wèi)正給他以布條和刀鞘固定手臂。

    他們比霍程二人提前落地,用火折子點燃火把沒多久,霍程二人就滾下來了,然后摟在一起你儂我儂,還旁若無人的說了兩句情話。袁慎又傷又氣,只能烈眼睜睜的活活看著。

    梁邱飛與幾名侍衛(wèi)想看又不大敢看,俱是忸怩尷尬。

    少商有些不好意思,沒話找話:“誒,那什么,袁公子你沒事吧?!被舨灰扇魺o其事的拉少商起身,簡短道:“看來大家都沒事?!?/br>
    袁慎捧著摔破的腦門,看著劇痛的胳膊,幾乎要岔氣。

    少商甫站定,發(fā)覺自己袖袋中有一團細線,一摸質地便知道這是霍不疑日常纏在袖口的那根怪線。應是適才霍不疑來拉自己時線圈松開了,于是筆直的落入自己敞開的袖袋中。

    她本想問這根線究竟是什么,不過想到此時緊急,便先按下不提了。

    霍不疑緊拉著少商,習慣性的將她護在自己身后,少商皺眉,輕聲道:“你有沒有聞到一股……”腐臭味,“似乎什么爛了?!?/br>
    霍不疑點點頭,他不但聞到了,還對這種氣味很清楚,但此時不欲嚇到女孩。

    梁邱飛等人手持火把去點燃周圍石壁上的油燈,誰知沒走幾步,又聽見那熟悉的咔啦聲,眾人適才滾落的那個斜坡口落下一塊極其巨大的壘石,瞬時將入口堵上,隔絕了來時路。與此同時,周圍的石壁猶如被火蛇舔舐般,逐一亮起嵌入石壁的油燈。

    眾人看清了周圍情勢,倒抽一口涼氣。適才因為只點亮一個角落,眾人都以為這只是個普通石室,誰知燈光亮起后才發(fā)覺這里竟是個寬敞巨大的地下宮殿!

    殿宇呈現(xiàn)長方形結構,面積有半座長秋宮正殿那么大,頭頂?shù)鸟窂]距地面至少有五六丈,由八根粗大的梁柱支撐。霍不疑環(huán)顧這座不大不小的地下殿宇,神情凝重異常,尤其是看見地上散落的零星兵刃和鋪蓋,他似是想到了什么。

    一名侍衛(wèi)忽然驚呼一聲:“少主公,你們看那里!”

    眾人順著他的手臂看去殿宇一側凸出去的角落——死尸,竟是小山般的一堆死尸,適才的腐臭味便是此處傳來的。

    少商覺得自己手腳開始發(fā)抖,她一生都沒見過這么多尸首,皮色灰暗,肢體僵硬,凝固的暗紅色血塊大團大團的到處都是。眾人覺得背心發(fā)涼,仿佛真的來到了陰曹地府,只有霍不疑鎮(zhèn)定如昔,沉聲呵斥:“怕什么,死人總比活人好收拾,我們過去看看?!?/br>
    梁邱飛挺起胸膛,與另一名侍衛(wèi)在前開路,少商瑟縮在霍不疑身后,亦步亦趨。眾人來到尸山面前,看著少說也有一兩百具,少商聞到愈發(fā)濃烈的腐臭氣息,幾乎窒息,霍不疑只好拉她退開些。

    “袁公子,你,你怎么了……”扶著袁慎的那名侍衛(wèi)忽然驚叫。

    少商沒有暈,袁慎差點暈了,他強撐一口氣,含淚道:“這,這是我家……我家的部曲?!?/br>
    少商與霍不疑對視一眼,原來袁家人馬都在這里,難怪外面找不到。

    袁慎不顧腐臭味,顫抖著撲上去,摸到那熟悉的藍白相間的袁氏侍衛(wèi)袍服,他落下眼淚:“是我讓他們投降的!我們被誘入那片林子,前后退路都被阻斷了。我想與其讓大家戰(zhàn)死,不如投降保全性命……田朔竟然殺降?!田朔,田朔竟將他們都殺了……”

    地下陰暗寒冷,這些尸首尚保存著生前的表情,一張張憤怒暴烈的悍烈面孔,仿佛訴說著被繳械后屠殺的慘狀。

    袁慎看到一張熟悉的亡者面孔,虬須黑面,怒目圓睜。他終于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吳師,吳師,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眾位!”

    少商遠遠望見那尸首的面目,輕道:“這人是袁府的侍衛(wèi)首領,從小護著袁慎長大的,還教過他弓馬拳腳?!币驗樵菽灵L年不在兒子身邊,梁夫人這個母親又是有跟沒有一個樣,這名忠誠寬厚的侍衛(wèi)首領于袁慎而言,幾乎亦師亦父。

    面對這等人間慘況,一名少年侍衛(wèi)先是嘆氣,然后嘀咕:“阿飛兄長,我們少主公就不會這樣出錯。”投降也看人的好嗎!隨隨便便投降,便如長平之戰(zhàn)遇上白起,章邯大軍落入項羽之手,多少人都坑殺了。

    梁邱飛用力撞了他一下,示意他閉嘴。

    其實袁慎的智略并不比霍不疑遜色,端看他能抽絲剝繭,于毫無跡象之處找到疑點,順著微不可查的破綻找到公孫憲藏十幾年的兒子,就可知他心細如發(fā),足智多謀。

    他與霍不疑的差別不只是辦事老練與否,更有為人處世的成熟度,這是一種非得跌跌撞撞,在尸山血海里滾過一圈,才能獲得的痛苦感悟。

    同樣的事?lián)Q做霍不疑,他絕不會為了區(qū)區(qū)面子就瞞著所有親屬與上峰單獨行動,至少梁州牧是必須知會的。

    這一跤,袁慎摔的慘痛無比,讓他從精致溫雅的書香中清醒過來。以后他會知道,身居高位,牽系多少人的安危,指揮稍有差池,就是千萬人死無葬身之地。

    地下宮殿中回響著袁慎的輕泣,少商看著那死狀恐怖的尸堆,輕輕發(fā)顫,霍不疑拉她的手去摸藏在自己腰囊中三枚圓圓的東西,然后輕道:“你放心,有我在,總能護你出去?!?/br>
    少商摸出那是什么東西,大大的眼睛睜的滾圓,心卻定了一半。

    霍不疑拉著少商往空闊處走了幾步,朗聲道:“事已至此,我等都已落入夫人掌中,夫人何不現(xiàn)身一見?!?/br>
    “夫人?”少商呆了下,壓低聲音道,“你是不是弄錯了,難道不是堡主李闊在算計我們么?這人到現(xiàn)在都沒找到呢?!?/br>